第1卷 第六十六章 青青 文 / 花清晨
第六十六章青青
最後一場了,也是圍觀的人最多的一場。
不僅那奇葩縣太爺來了,就連楊萬里夫婦也一同來坐陣了,唯獨不見那楊家小姐。
楊總管一現身,場下就沸騰起來,這最後一題也即將揭曉了。
楊總管開口了:「各位,今日是最後一場,過了今日,我們楊家也將盡快操辦喜事。唔,話不多說,讓各位也久等了。唔,楊某手中這個信封裡裝著的就是我們楊家小姐出的最後一道題,讓楊某來看看是什麼……」
楊總管頓了頓,打開手中已攥了很久的信封,抖出裡面的紙張打開。驀地,他的臉色變得怪異起來,兩個眼睛瞪得像銅鈴大,盯著手中的字條,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場下的人呼聲一聲高過一聲,都催著趕緊念出來。
我和夜尋歡相互對望了一眼,都在想她究竟出了什麼怪題,讓這楊總管這般吃驚。
楊總管又清咳了幾聲,念道:「今日有兩道題,倘若你們三人全答對這第一題,我才會念出那第二題,倘若無人會答,則以昨日的琴藝結論為所依。咳咳,你們三位,可都聽好了。這第一題……提問:有一頭豬,想要過一座獨木橋,誰知道,它走到橋正中的時候,前面來了一頭狼,剛打算轉頭往回走的時候,又發現後面來了一隻虎。正所謂前有狼後有虎,都想吃它,那麼請問這頭豬是怎麼過去的?哦,這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獨木橋下面是萬丈懸崖,不是河流,不用想它能游過去。哈哈哈!這題,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眾人聽到這題皆嘩然,議論紛紛。
有人已經在下面叫了起來:「這怎麼可能過去?」
「是啊,是啊,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
當我聽到「提問」這兩個字時,就不由得笑了起來,是她,果然是她沒錯。青青,我的青青,我那個美麗又可愛的青青丫頭,五年了,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她,那喜悅的淚水不知不覺中留了下來。
「洛,你怎麼了?」夜尋歡輕碰了我一下。
我抹了抹淚水,朝他露了個很開心的笑:「沒什麼,只是故人來,呵呵!」
他的表情很古怪,不,應該說是有點痛苦,我反問:「你怎麼了?」他只搖了搖頭閉口不答。
楊總管再度開口:「三位,可有想好了?想好了,就將你的答案寫在紙上吧。」
我們三人一同上前,分別在紙上寫下自己的答案。
待我們寫完後,楊總管又打開剛剛由昨日見著的小如丫鬟送來的答案,他看了之後又一陣哈哈大笑,搞得眾人滿頭霧水,他朗聲念道:「它是暈過去的!哈哈哈!」
當眾人聽到這個答案,叫聲更響,大部分人都說這簡直是胡扯。楊總管招了招手,笑瞇瞇地解釋道:「各位,靜一靜!且聽楊某說一句,楊某並非之前就知曉這題的答案。但這題的問題問的是那頭豬是怎麼過去的?依楊某個人所見,這暈過去,也是過去,這答案也確實是合情合理。來來來,讓我們看看這三位公子都寫的是什麼?」
我們三人的答案被高高地舉起,展示在眾人的面前,夜尋歡的那張紙上是空白,某個路人甲第三名寫的是「不可能」三個字,我寫的則是「暈過去」。
眾人再度嘩然,毫無疑問,我贏了,我這匹外馬殺出層層重圍成了楊家女婿。夜尋歡和路人甲第三名分別獲得了一千兩和八百兩。望著夜尋歡手中那一千兩銀票,我不禁啞然失笑。
安平城楊家。
果然是大戶人家,自邁入楊府的大門,我不禁想起了瑞王府,曾經那個有著美好回憶的家,雖說這楊府和瑞王府無法相提並論,但其亭台軒榭都別具一格,更有一番渾然天成的韻味。
夜尋歡自擂台上下來之後,就一直心事重重,我權當他因我得了第一做了楊家女婿而在鬧彆扭。
坐在正堂內的紅木雕花椅上,那種即將見到親人的心情無法言語。馬上就要見到青青丫頭了,不知道她現在長成什麼樣了。
未久,那熟悉的聲音傳來:「爹,娘。」
一位身著粉色衣裙的佳人,步履輕盈地自屏風後走了出來。
楊萬里一聽此聲,站起來,對著她指向我開口道:「晚兒,來,這位就是擂台的最終勝出者楊鐵心公子。」
望著眼前的這位佳人,標緻的鵝蛋臉,大而清澈的眼眸,長長的彎睫毛,右邊嘴角一笑淺露出一個小梨渦,我似乎都不敢確認這就是我的青青丫頭,只能傻傻地站著。
那雙動人的雙眸不可置信地盯著我,一時間竟噙滿了淚水,扁了扁嘴,一字一字地道:「天王蓋地虎!」
我笑著回道:「寶塔鎮河妖!」
青青猛地撲向我,抱住我大聲痛哭起來。
這不就是青青嗎?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知道我們的接頭暗號。真是女大十八變,曾經青澀可愛的小丫頭,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
我緊緊地抱著她,含著喜悅的淚水叫著她的名字:「青青,我的小丫頭青青,呵呵呵……」
可我們倆還未曾相抱多久,便被楊夫人面帶慍色地拉開了。即使我是那擂台女婿,這樣當眾男女相擁的舉動也是不合禮數的,敢情她是誤會了。
青青擦了擦眼淚,急急地道:「娘,她是我——」
我怕青青說什麼我是她的小姐,當即打斷她:「對不起,楊老爺,楊夫人,失禮了。在下本名洛寶,令千金蘇晚乃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青青,如今親人重逢,難免情不自禁,還請兩位長輩見諒。」說完,我深深作了個揖。
青青驚愕,那聲「小姐」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
楊夫人突然恍然大悟,激動地叫了出口:「老爺,她就是晚兒口中常常提及的那位恩人啦。」
這回輪著我愕然了,楊萬里和楊夫人雙雙立於我面前,誠心道:「洛姑娘,多謝多年來對小女的照顧,請受老夫和內子一拜!」
看那兩位長輩架勢真的要往下跪,我急忙托住兩位的手臂,尷尬地道:「楊老爺,楊夫人,你們千萬別這樣,這樣是折煞了洛寶。青青,快點過來幫忙啊!」
兩位總算沒跪在我面前,不然我就罪過了。
後來經楊老爺解釋,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來,楊氏夫婦生的是一對雙胞胎千金,一位名喚楊桑晚,另一位則是青青,原名楊蘇晚。楊家是一直都是經營綢緞莊生意的,下支還分繡紡和織衣坊,如今的寶源綢緞莊在整個皇朝和四小國之內,分店處處可見。最有名的當屬那無箴織衣坊,其所出的衣裳是專供皇親貴族的。當年,也就是兩位千金剛滿五歲時,楊家經營綢緞莊的規模尚未有如今這麼大,楊萬里為了拓展綢緞莊的生意,便帶著夫人和兩位千金舉家上了京。天子腳下,是何等繁華,車水馬龍,而青青也就是在那時一不留神給失散的。自從青青失蹤了以後,讓楊夫人傷心了好久,決意不留在京城,楊萬里無奈之下,又舉家搬回到老家安平城。自此以後,生意上的事也只有其獨自一人上京,在外奔波。
我摸了摸鼻子,原來那無箴織衣坊是楊家開的,當年我的衣服可全是出自那裡。照楊老爺如此說法,貌似這楊家並非只是這安平城的首富而已了。
望著青青,我不禁吞了吞口水,青青原來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當年我這個冒牌王妃使喚她還不算多吧,至少梳洗、穿衣、吃飯都是我自己來的,最多讓她來叫個醒,鋪個床,放個洗澡水。
五年前,楊家的長女楊桑晚不幸得了惡疾,沒多久便香消玉殞了,這幾乎是要了楊夫人的命。當年青青走丟後,已經讓她鬱鬱寡歡了好些年頭,她把所有的愛全部放在了楊桑晚身上,楊桑晚這一走,她每天不吃不喝,抱著楊桑晚生前的遺物頻頻落淚,由於傷心過度,以至於憂鬱成疾。楊萬里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經歷了喪女之痛,一邊要忙於生意,一邊還要忙於照顧病中的愛妻。
恰逢那一陣,京城幾家同行競爭較為激烈,楊萬里必須趕過去處理些棘手的事,由於放心不下楊夫人,又抱著說不准京城的名醫能醫好她的心態,也顧不上她的病體,帶著病中的她一同上了京。
未到京城時,半路上遇上了好不容易出宮的青青,當時衣襟襤褸的她正被一群乞丐圍攻。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一直在馬車中昏睡的楊夫人在那時睜開了眼,看到了和剛過世不久的楊桑晚長得一模一樣的青青,激動地嚷著要下車。
相問之下,青青的年紀與其女楊桑晚相仿,就這樣青青被楊氏夫婦收為義女,名喚楊蘇晚,楊夫人的病也就這樣不醫而愈了。
未過多久,某日,楊夫人又開始傷心落淚,青青問之,方得知那日是楊桑晚十五歲及笄之日,而巧的是青青正為自己該不該說出也是自己及笄之日而犯愁呢。楊夫人如夢初醒,掀起青青頸後的長髮,赫然發現頸後的三顆痣,抱著失散了多年的女兒痛哭流涕。
後來,青青也說了些,只是依稀記得自己被人販賣了很多家大戶人家當下人,由於當時年紀小,常常被打和受罰,若主人不滿意,還會將她們退貨。所幸沒被人販子賣到勾欄院,到了**歲時,一次偶然的機緣,進了瑞王府做洗衣房的丫頭。不過這裡她沒有說是被賣到瑞王府,只是附和我,說是賣到洛府做丫鬟,後被我收做貼身丫鬟,細心照顧云云。
聽至此,我、青青、楊夫人都不由得默默流下了眼淚。
從未想過,我和青青有生之年還能再見面。
之後,楊府為我們準備好了休息的廂房。
此次見面,再無主僕之禮,青青挽著我的手,領著我和夜尋歡往為我們分別準備的廂房走去。
不經意間瞄到略有所思的夜尋歡,他蹙緊著劍眉,抿著雙唇,一直都是靜靜的,可能是覺察到我注視的目光,與我對望了一眼。這一眼總讓我覺得他好像哪裡不對勁,他的唇貌似很蒼白,毫無血色。他怎麼了?
我和青青進了廂房後,就唧唧喳喳地聊起這些年來的情況。而另一廂,夜尋歡自從進了廂房後就不曾出來。已整整一個下午了,現下,都已是晚膳時間,還不見他人影,楊老爺要派下人去請,我則主動起身提議去看一看。
人非草木,之前就瞧見他的雙唇慘白,這會兒又躲在房裡一個下午不出門,我有些不放心。
走到他的房前,我輕敲了幾下門,喊著他的名字,卻半晌不見他應門。
憂心下,我逕自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漆黑一片,我劃開隨身所帶的火折子,找到燭台的位置,點亮燈。
待我看清了屋內情形後,我驚叫著奔向床前。夜尋歡正昏倒在床上,嘴角處還流著絲絲黑色的血跡。
我惶恐地扶起他的身體,掏出懷中的絲帕將他嘴角的血跡擦淨,拍著他的臉頰叫著:「喂,醒一醒,夜尋歡,你醒一醒啊,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
他還是閉著眼,我驚恐地拍著打著叫了好久,他才幽幽地睜開雙眼。這時我才注意到,原來他的睫毛一直都很長,他的眼睛也很漂亮。
他虛弱地開了口:「洛,你哭了?不哭,我沒事。」他撐起身子,手撫上了我的眼。
呃?我哭了?為何我都未曾覺察到?
慌忙下,我拿下他的手,他輕輕一笑。
我見著氣就不打一處來,啐罵道:「你都吐黑血了,竟然還能笑得出來?你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中了什麼毒了?」
他的臉上即刻沒了笑意,雙眉緊揪,低頭望向別處,不看我。
他真的中毒了?
我聲音也跟著柔了下來,本來不想問的事,也忍不住地問了出口:「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和昨天那幾個蝶宮的人有關?你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嗯?」
他輕輕地抱住我,在我耳邊輕喃:「和他們沒關係,你不要瞎想。我這是在練我師父教的獨門武功,我真的沒事。」
練武功?當我白癡還是三歲小孩?
我推開他,正色道:「如果沒事,那就去吃飯,夜大俠,一桌子人都在等著你。」
他又勾了勾嘴角,將我拉進他的懷中,蜻蜓點水地親吻了一下我的唇:「女人,你動心了。今夜不要和那楊家小姐共睡一床,到我房裡來,好不好?沒有你我會睡不著。啊——」
哼!有心情**了,那就證明沒事了。
我由下往上地在他下巴上狠搗了一拳,罵道:「你去死吧!」
咒罵著離開他的床,他的房,依稀耳邊還能聽到他的嬉笑聲:「倘若你害羞,我去你房裡好了。」
倘若指望這個男人某一日出言突然不那麼放蕩輕佻,就好比突然有一天我抬頭望見,一群豬正巧從頭頂上飛過,一會兒排成一字型,一會兒排成人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