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十五章 夜尋歡 文 / 花清晨
第五十五章夜尋歡
今天又是新的開始。
唉,每次喝完酒,第二天總是腰酸背痛腿抽筋,這年頭要是有腦白金,咱立馬就去搞幾瓶。
昨晚稀里糊塗地就在客棧某間客房裡睡著了,還好沒摸錯門,不然摸到客人房裡我的臉就丟大了。邊打著哈欠邊伸著懶腰打開屋門,差點沒被門外的開心給嚇死。開心一看見我,就撲了過來。
「老媽,你今天起床比平時早哦。」
「是嗎?難怪覺得眼皮還在打架,還是有點睏。現在什麼時辰了?」我摟著開心往樓梯方向走去。小傢伙,只比我矮一個頭了,再過兩三年,估計要和我差不多了。
「巳時三刻。」
唔,今天起得是比平常早一些。
「開心啊,昨天我喝得迷迷糊糊的,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啊?」我停下腳步,因為這個問題我比較關心。
「老媽啊,當然有啦,你哪次喝多了不弄些情況出來?我今天來守你的門,就是要告訴你昨天的事。」
暈!我就知道準沒好事,自從和夏之洛合二為一以後,她那該死的毛病好死不死地就這麼給遺留下來了。
「我……有邊脫衣服邊跳舞?」開心搖頭。還好,只要沒在自家客棧裡裸奔就好。
「我……咬將軍的狗腿了?」開心還搖頭。嗯,不用為得狂犬病而擔憂了。
「我……該不是強抱某個『帥哥』了吧?」開心再搖頭。吼!上次的那個哪裡是帥哥,分明就是一頭豬,居然還敢跟我大叫他吃虧了。
「老媽,不是你咬將軍,而是你讓將軍去撲人了,而且撲的還是天下第一莊神劍山莊的人,還有你還罵神劍山莊是人賤山莊賤人山莊。」
之後,開心笑瞇瞇地把昨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噢!買嘎的!平時很低調的我居然捅了這麼大一個婁子。笑笑昨天還當真一根神經地把清單整理好,派人給送去了。完蛋了,這梁子肯定結定了。要是到時候那神劍山莊帶了一隊人馬殺過來,把我的店全給踩平了,我們一家子喝西北風啊。
「老媽,你的臉色不太好哦,要去坐馬桶?」
這個死小子,跟在我身邊五年,什麼沒學會,就是學會貧嘴,我投給他一記足以殺死人的目光。
「對了,老媽,你不是說店裡要招人的嗎?你自己老是愛睡懶覺,好多人一大早就來應徵了,笑姨一早就在幫你在篩人,有很多討厭的阿叔阿伯老是吃笑姨的豆腐。」
「尋開心,你這個臭小子,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早點說?你笑姨現在人在哪兒?」該死的!以她現在的性格多半都會逆來順受。
「在一樓的雙子包廂。」
我立刻三步並兩步的地下一樓,衝到雙子包廂,但見笑笑和一個滿頭銀髮的男人面對面地坐著。
呵!連老頭都來應聘!
「笑笑。」我連忙出聲喊她。
她轉過頭來一臉興奮的樣子,應道:「姐,你來啦。」
「辛苦你了,還剩幾個?讓我來吧。」
「哦,就剩下他一個了,聊了有一會兒了。」笑笑今天臉上的蝴蝶是誰畫的,貌似還有模有樣的。
「你出去吧,讓我來。」
將笑笑趕出屋子,我便面對那名銀髮飛揚的男子坐了下來。從我跨進屋子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臉饒有興致地盯著我看。自從我怕被別人認出,拚命增肥以後,似乎就不曾有男人像他這樣興致這麼濃,目光這麼放肆地盯著我看。
我不急著開口問他話,只是仔仔細細裡裡外外地打量他。面部肌膚黝黑而粗糙,透過那雙黑亮的雙眸,我讀到了一絲不確定的訊息。濃濃的劍眉,眼窩很深,以至於突顯了兩道重重的眼帶,我斷定如果這個男人笑起來的話,眼角的魚尾紋會很深,嘴角處也有些小小的折皺,鼻子還算長得不錯,高而挺拔,貌似這臉上能看的也就是這鼻子了。綜合上述,這張臉可以說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走在大街上,很快就會被人群給淹沒。如果有一點回頭率的話,也只有那頭看上去比較有味道的銀髮了。
「欣賞完了?」
這男人一開口,就立馬讓我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渾身的肌肉全部緊繃起來,雙拳也緊緊握起,喉嚨咕咕作響,半天冒不出一句話。
他的聲音怎麼會和尋的聲音那麼相似,不可能是他,這副長相,這放肆地盯著女人看的性子,根本就是天壤之別,一定是我想他想瘋了,對,一定是這樣的。
他對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也感到了意外,挑了挑眉,仍是和我對視。
我深吸一口氣,坐了回去,拿起面前幾張所謂的「個人簡歷」開始琢磨起來。
嗯?難道是我眼花了,還是突然變得不識字了,他寫的是什麼鬼畫符?我再定睛一看,他奶奶的,這個男人居然寫反字。我抬起頭白了他一眼,不意外地看到他笑了,笑得真是難看死了,唯一就那口牙齒白的還能看。
啜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我便將紙反了過來,待我看清他的名字以後,立即被口中尚未嚥下的水給嗆著了。
一陣猛咳後,才將這個害人不淺的名字給擠了出來:「你……尋歡?」
「錯,在下不姓李,姓夜,夜尋歡。」這傢伙似乎早就知道我會有這種表情,還是擺著那副痞痞的笑容。
我靠!夜尋歡,夜夜尋歡!真是服了他老爹了,比我給開心取的名字還要牛叉,還要有水準。這傢伙會不會知道我想給我未來小兒子取這個名字,而故意寫這個名字來提高競爭力的吧?嗤!想當我小兒子,早點說嘛。
我不由得也跟著壞壞地笑了笑,然後接著往下看去,除了他寫他的年齡是三十之外,其他的皆是空白。
三十?這男人會只有三十,我看四十還差不多,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樣。
衝著這傢伙的聲音和尋的很像,還有那個超級變態的名字,我決定多跟他耗耗,反正我時間多得是。不看他好了,單聽聲音,腦子裡勾畫著尋的面龐。
「這位夜公子,請問識字否?」雖然這個男人字寫得挺不錯,蒼勁而有力,張揚而瀟灑,但也只是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一個名字一個年齡,這並不能代表什麼,街頭集市賣菜的大媽也會寫自己的名字和數字,我甚至懷疑他是否識字,說不定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和數字。
「學富五車。」真是個狂妄的傢伙,幸好長得不咋的,不然還不知道要得瑟成什麼樣。
「可曾做過酒樓或是客棧的掌櫃?跑堂的也算。」
「不曾。倒是經常住客棧。」
我有那麼幾秒鐘無語。
「那你以前是做什麼營生的?」我又喝了一口茶,今天這毛尖比起以前的,咋就那麼難喝?
「一人一劍一騎走江湖。」聽到他這話,幸好我的茶已經下肚,不然我肯定會再次噴出來。
我能夠感覺到我頭頂上冒著小丸子的三條線。是我的言語方式不對,還是這人眼睛拴在褲腰帶上了?我招聘告示上,明明寫的就是要招客棧掌櫃,要有五年以上經驗,他一個江湖中人跑來應什麼征?吼!我看他是故意來找茬的。
我不得不抬頭與這個男人對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當真學富五車?」
「當真。」
「你確定你沒有什麼眼疾?」
「確定。」
「這位夜閣下,我招的是掌櫃,不是護衛,你跑來應什麼征?」如果不是他的聲音讓我留戀,我真想讓阿強請他走人。
「我走了不少地方,剛好路經貴店,有點累,順便進來歇歇腳。碰巧你這裡需要僱傭人手,包吃包住,還有工錢拿。反正同樣都是住客棧,又不需要花費銀兩,有這樣的好事,為何要錯過?!」
聽到這個男人振振有詞的回復,最後還反問我,尤其在看到他臉上擺著一副理所當然的微笑表情,我的太陽穴又開始跳了,口中的牙齒也開始霍霍磨動。
有多久了?五年了吧,除了醉酒以外,我都沒有像此刻有種想砍人的念頭。
慢慢地壓制住心中那股不理智的衝動,隨即擺了一副自認為比較和藹可親的笑容,對他說:「夜閣下,很有生意頭腦啊!」
「你的意思是我被僱用了?」
呃?我什麼時候說要請你的?這傢伙……
我剛想開口告訴他你被三振出局了,偏偏此時笑笑的聲音傳來:「姐,看來你也比較中意夜大哥。」
我轉頭望著笑笑,這傻女人說什麼呢?面試才多久,都到了可以直呼這男人夜大哥的地步?什麼叫我也比較中意他?
「夜大哥,請你跟我來,有些事情要交代你。」笑笑的這句話,讓我直接站了起來。
以往笑笑對待不熟悉的人多數都是冷冷淡淡,和附近關係比較好的人才會露出現在這種表情。這個男人到底給她施了什麼魔法,只不過短短的一個面試而已?
「等一下,笑笑,你再去拿幾張白紙過來。」
既然笑笑中意這男人,再加上這頭銀髮,再加上我想聽他聲音的私心,我就勉為其難地試用他好了,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好,我馬上送來。」
看見笑笑那白色身影消失在門外,我雙手撐著桌子,冷哼一聲,對夜尋歡道:「你也先別得意太早,過會兒我會跟你簽份協定,你若肯遵守上面的條款,咱們再說。」
笑笑把紙拿來了後,我便執起面前的毛筆在上面刷刷地寫了起來。
寫完了之後,我便將這份剛擬好的《勞動合同書》遞至他面前,請他過目,並且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很鎮定地接過我擬的這份《勞動合同書》,然後用那個我哈了很久的動聽嗓音念著:「勞動合同書?僱傭人。以下簡稱甲方?龍門客棧。法定代表人?洛寶?」
他念到我的名字時,抬頭瞄了我一眼,展露了一個我認為超級難看的笑容,然後說道:「嗯哼!很有意思的名字。」
然後他逐行逐條地往下念下去,越念笑聲越多,到最後念完了,他搖了搖頭苦笑說:「只明白其中報酬這條,這個禁律所做的事和其他的,勞煩言明。」
我詭笑地看著他,隨即便給他一一解釋,完了之後,就等著他的反應,豈料他指著乙方(簽字)那一塊空白,笑著問我:「要在這裡署名?」
「對!」看見他提起筆就要留名,我忽然出聲阻止,「等一下!這些約束條款你都能接受?」
「約束條款?」他不以為然地輕嗤,「我能坐在這邊,當然就能接受。」
「那好,為了防止你用假名,你不用署名,直接按手印好了。這裡,這裡,還有騎縫的地方全部都要按!」
哼!我就不信這份龍門客棧的不平等條約能讓你在這兒逍遙自在。
附:龍門客棧勞動合同書全文展示
勞動合同書
僱傭人(以下簡稱甲方):龍門客棧法定代表人:洛寶
被僱傭人(以下簡稱乙方):夜尋歡
甲、乙雙方本著平等自願、協商一致、公平公正、誠實信用的原則,簽屬本合同,建立良好勞動關係,並承諾共同遵守。
第一條甲方安排乙方從事龍門客棧掌櫃一職,其職責和要求均按龍門客棧制度規定進行。乙方應按照本合同約定依法履行勞動義務。甲方若因經營需要調整或變更乙方工作之職,乙方不得有任何異議。
第二條乙方每日固定工作工時為:從卯時至酉時,巳時和申時為間休時間,每日工作時間為五個時辰,每隔五天可以享受一天的休息時間,凡遇重大節日如花神祭、新春等,可享受一天休息時間。如在工作規定時間內從事與其本職無關事情,則按第二章處罰條款進行處罰。
第三條甲方應於每月初五支付乙方上月勞動所得的報酬,每月的勞動報酬為白銀十兩。甲方為乙方提供免費食宿。
第四條乙方不得擅自解約,在勞動合同期限內必須絕對聽從甲方一切安排,如有違反,應賠付甲方白銀一千兩。若乙方勞動成果未達到甲方要求,甲方有權終止並解除本合同,並無需向乙賠付任何違約金。
特殊定律:
本章所有禁律為本合同之核心條款,凡違反以下任何一條,皆以扣除白銀一兩作為處罰,嚴重情況甲方將嚴格執行終止及解除合同條款,並由乙方賠付甲方黃金一千兩。(本行字體洛寶寫得又黑又大。)
第一條嚴禁乙方向甲方及其家人探聽其個人**。
第二條乙方在龍門客棧內活動範圍僅限一樓大堂、二樓客房及廚房,嚴禁擅自闖入後院甲方及其家人私人場所。
第三條嚴禁乙方以帶有個人意願的視線在甲方及其家人身上逗留超過三分之一炷香的時間。
第四條嚴禁乙方對甲方及其家人有任何肢體上接觸行為。
第五條嚴禁乙方與龍門客棧內其他男性被僱傭人私自討論甲方及其家人面貌、個性、身材等等涉及人身權益的一切話題。
第六條嚴禁乙方以任何衣著不整,裸露除了臉部及雙手以外其他身體部位的形象出現在甲方及其家人面前。
第七條嚴禁乙方有任何妄想與龍門客棧內所有女性僱傭人及被僱傭人連姻的意願。
其他事項:
第一條本合同自x年x月x日起至x年x月x日止,有效期為一年。
第二條本合同一式兩份,甲乙雙方各執一份。
第三條本合同尚未列入在本合同內其他未盡禁律,可由甲方不定期更新及調整,乙方不得有任何異議。
甲方:龍門客棧乙方(簽名):一個黑黑的拇指手印
代表人(簽名):洛寶(已簽)
x年x月x日x年x月x日
開心語錄(一)
我姓尋,名喚開心,連起來就是尋開心。
今年十歲,有一個比自己大十五歲的老媽,一個比自己大十三歲的小姨,還有一個帥到無法形容,卻失蹤達五年之久都未曾現身的老爸。
而我這個天下少有,唯我獨尊的姓名,就是我那個僅比我大十五歲的老媽起的,她說爹叫尋,她希望我活得開心,因此給我取名為尋開心。
當我知道為了名字而懂得和老媽爭辯的時候,她卻輕描淡寫地說,要怪就怪我上面沒有大哥或大姐,不然的話,我還可以得到另一個「動聽」的名字,叫做尋歡。
聽聽,有這樣替兒子起名的嗎?
所以呢,她為何不讓我叫她娘,而叫她老媽,也是司空見慣了。
不過呢,我們全家人的名字還真不是一般的怪,老媽叫洛寶,而小姨則叫洛笑笑。
賣笑的加上尋開心的,湊在一起剛好是活寶。
老媽說是小姨平時太無聊,索性就幫她弄了間客棧給她經營,好打發打發時間,順便可以多學學怎麼賺錢,將來嫁了老公,如果老公不聽話,就用銀子砸死他。客棧的名字相當的大氣哦,叫做「龍門客棧」。而她自己則開了好多家連鎖,名喚「洛氏衛浴」的馬桶專賣店。當時我還小,一直以為那就是普普通通的子孫桶而已,後來才明白,原來此馬桶非彼馬桶,而是富有創意的高級子孫桶,名曰「抽水馬桶」。
總而言之,開心的老媽按我們正常人的眼光來說,她屬於不正常,但若按那不正常人的眼光來說,她是相當的正常。
曾聽小姨說過五年前冬至的前三天,剛好是老爸失蹤的那一天,所以每逢這一個月的月初,老媽都會玩失蹤,而總會在冬至的三天前回來。一回來就會抱著個酒罈子喝得酩酊大醉,爾後盡幹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但總在第二天醒來後,便會將其做過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話說某年某月的某一日,剛好是冬至的前三天,事發地點也就是小姨的龍門客棧,開心的老媽拋棄她的馬桶專賣店不打理,又蹲在此地開始在酗酒。
鑒於開心的老媽只要一沾酒,行為皆處非常人狀態,所以這段時間內所發生一切事情皆由開心我來做她的代言人。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照得人懶洋洋的。
客棧內的生意很好,幾乎是滿座。
本來我應該去習武的,但是被笑姨留下,說是要看著點老媽,所以很無聊地坐在櫃檯前撥著算盤珠子,一邊不停地用眼神瞟著那個躲在櫃檯裡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沒形象,正在酗酒的女人。
正在發呆之際,一個書生扮相的年輕男人從門外「咻」地飛了進來,「叭」的一聲,撞上其中一張桌子,桌子頓時間碎裂開來。這位可憐的大哥摔落在地上,還不幸地吐了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啊——」
頓時間,客棧內亂成一團,這時堂內的所有客人都被這一景象嚇得奪門而出。我也被這種情形給驚住了,而這會兒笑姨剛好在後院,我推了推老媽,告訴她出事了,而她彷彿聾子一樣,癡癡呆呆地趴在膝蓋上半瞇著眼。
與此同時,一個身著一襲湖水藍衣裙的美麗姐姐奔了進來,撲倒在之前已倒地的書生大哥身上,梨花帶雨地哭喊著:「先生,先生,對不起,對不起,都是依依害了你。」
我趕緊讓小二跑到後院去叫笑姨,自己奔向那名漂亮姐姐,意欲同她扶起摔倒在地奄奄一息的書生大哥。
這時,從門外又走進來兩名同著水藍色長衫的年輕大哥和一名水藍色衣裙的年輕姐姐。
只見那名身著同色衣裙的姐姐對我身邊的這名漂亮姐姐說道:「依依師妹,快跟我們回去,不要再惹師父不高興了。」
這名喚作依依的漂亮姐姐怒應:「我不回去,要嫁你讓他自己去嫁好了。嗚嗚嗚……先生,你醒醒……」
原來是複雜的感情糾葛啊!
「師妹,你最好和我們一同回去,待會兒若是大師兄到了,你……」中間那位長相還不錯的大哥開了口。
他的話未說完,左邊那個長相有點不入眼的男子突然出聲打斷:「三師兄,說那麼多幹嗎?直接將師姐綁回去得了。先讓我一劍廢了這個書獃子,看他以後還敢再誘拐良家女子!」
他說著,手中的那柄劍便已向我一旁的書生大哥襲來。
「開心!小心啦!」笑姨終於來了,很及時地將我護在懷中。
說是遲那時快,不知從哪兒飛來一根筷子直戳那男子的手碗,只見他吃痛,手中的劍「噹」的一聲落地,隨即就聽他暴跳如雷:「是誰?是誰在那兒暗算我?膽敢和我們神劍山莊作對,有種的就站出來,不要做縮頭烏龜。」
哦?難不成是笑姨,可笑姨手中並無筷子啊。我又向四周望去,店內一樓早已空無一人,再向二樓望去,只有一位一頭銀髮的男子背對著大廳依欄而坐,優哉游哉地吃著東西,應該也不會是他吧?
「該死的,老娘說了今天不開業的,怎麼又開門了?吵死了!」
伴隨著這一聲河東獅吼,櫃檯面上便多了一隻肉呼呼的玉白嫩手,再接著,一頭烏髮齊肩,身著怪異服裝,體型微微有點發胖,左手提著一罈酒,面部表情極為不爽的一位絕代佳人從櫃檯裡面站起來了。
哦?老媽怎麼這樣就清醒了?那筷子該不會是她扔的吧,那也太神奇了吧,還帶拐彎的?
完蛋了,她這臉慾求不滿的樣子,肯定有人要倒大霉了,我趕緊拉著笑姨往一旁縮了縮。
老媽提著酒罈子向那幾個人走過去,白皙的面頰上飛著兩朵紅雲,瞇著一對醉熏熏的雙眸,打了個酒嗝,凶神惡煞地開口:「他丫丫的,剛才是哪個鳥人在這邊嘰嘰歪歪,廢話囉唆,嚷著要砍人的?是你?是你?還是你?!」
老媽這種粗俗的言語一出口,就將眾人震住了。
但很快地,被筷子擊中的男子聽了老媽的話後,又立即跳了起來:「你這個亂七八糟,長得又醜又胖的女人,竟敢罵我們是鳥人,我看你是活膩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叫什麼叫?叫什麼叫?你以為你嗓門比我大,氣焰就可以比我高?我管你什麼鳥人,總而言之,你吵著老娘我喝酒睡覺就是你的不對!你剛才說什麼?我又肥又醜?有種的你再說一次試試看?你以為你長得這德行就是人模人樣,看你那獐頭鼠目的小樣,眼睛比他丫的綠豆王八眼還要小,五短身材,腳底下墊塊磚頭還不一定有我高。哼,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男人,長得比我矮也就算了,還一矮矮三寸。真是白白糟蹋了這一身衣服,玷污了我這客棧裡的空氣。」
唉,老媽那些粗俗死人的話只要一出口,準能把人給活活氣死,平時還知道要收斂一些,這只要一喝酒便是收不了了。
樓上傳來一陣悶笑,我抬眼,正好瞧見那個滿頭銀髮的男子背部正在抖動。
「你,你,你這個臭婆娘!我范健今天要是不好好地教訓你,我就跟你姓!」
犯賤?這人名字咋起得比我還要至尊無敵?
「師弟!」那位被稱為三師兄的大哥哥攔住了他。
「果然是犯賤,真是人如其名啊!」老媽喝了一口酒又接了一句。
看那犯賤臉部肌肉不停地抽動,估計再被老媽氣下去就要吐血了。
那二師兄安撫了犯賤後,朝老媽很不悅地開口:「這位姑娘,何需如此出口傷人。在下神劍山莊的平津,我們師兄弟只是來處理家事,碰巧路過貴店而已。」
「出口傷人?處理家事?碰巧路過?哼,這位小帥哥,你在說什麼鬼話呢?家事不回家好好處理,跑到我龍門客棧來砸什麼場子?是我活得不耐煩了還是你們吃飽了撐著沒事做?我滿堂的客人全都被你們嚇跑了,這筆賬我要找誰算去?!」
這位自稱平津的二師兄臉上有那麼一刻烏雲罩頂,估計是被老媽那一聲帥哥叫得雲裡霧裡。
一旁的藍衣姐姐開了口:「這位姑娘,少安毋躁。今日你這裡的一切損失,自會由我們神劍山莊來承擔。請姑娘放心,待我們回去之後,自會好好地處理此事。」
老媽突然「咯咯咯」地冷笑了幾聲,那聲音聽得我雞皮疙瘩直起,她怪笑道:「這位美女,你在開玩笑吧?等你們回去處理?你們幾個要是跑了,我找鬼去要銀子?」
「你這個瘋女人,我們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莊神劍山莊,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會賴你這區區幾個錢的小賬?」
「人賤山莊?開心你聽說過嗎?」老媽一臉白癡的表情問我。
「老媽,不是人賤,是神劍啦。」我無力地輕聲應道。
「哦!我管你是人賤山莊還是賤人山莊,賠錢就是王道。你們幾個今兒要是不把賬給我結了,就別想走出我這龍門客棧。」老媽說完一把將酒罈子給扔在地上,「嘩」的一聲暴響,看上去那架勢還真有點地痞流氓的樣子。
「你簡直是欺人太甚了,竟敢污辱我莊聖名,那也休怪我們神劍山莊的不客氣了。」
糟啦,那位本來很溫和的平津二師兄也動怒了,提起劍就往老媽身上刺過來。
眨眼的工夫,笑姨便一把拉過老媽,一個旋身,便以手中剛才撿起的一截斷了的桌腿,擋回那把劍。
那平津二師兄在看清笑姨的臉後,先是一陣驚艷,再是失神,待回過神後便收起劍,很奇怪地問了一句:「你是蝶宮的人?!」
哦?難道笑姨臉上有只蝴蝶就是蝶宮的人,那今天在她臉上畫蝴蝶的老媽豈不就是蝶宮的創始人?
笑姨連理都沒理他,此刻她的眼中只有老媽,但見她很溫柔地看著老媽問道:「姐,你沒事吧?」
「沒事。笑笑,你讓開。」老媽將笑姨攔至身後,那張胖胖的可愛小臉頓時變得猙獰可怕起來:「阿強!給我關門!放狗!」
老媽生氣了。
不一會兒,她腳邊便蹲坐了個半米高、頭頂上有三簇火焰、垂著舌頭的狗狗,老媽說它本名叫哈士奇,但又另給它取了一個很厲害很威風的名字,叫做將軍。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賠理道歉,幫我把桌椅扶好,弄壞了的照價賠償,今天所有客人的消費你們全部由你們埋單,不收欠條,不收信物,只收銀兩。如果做不到,那麼我就要你們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怎麼出我的龍門客棧。」
那幾個人聽得一頭霧水,貌似頭頂上升了幾條黑線。
忽然犯賤大叫起來:「三師兄,別聽這個胖女人鬼址——」
「將軍!」
那犯賤話未說完,只聽老媽一聲令下,將軍便撲向犯賤將他壓倒在地,齜著牙,不停地用舌頭舔著他的臉。
「三師兄……」犯賤聲音顫抖地叫著平津。
「這位姑娘,你真是太過分了!」藍衣姐姐欲上前用劍揮開將軍。
只見笑姨綻開了一抹傾倒眾生的笑容,開口了:「藍衣姑娘,勸你最好莫要輕舉妄動,俗語說得好:狗臉無毛,說咬就咬。」
這時,客棧的大門被人推開了,又是一位身著水藍色長衫的男子進來了,俊朗剛毅的面容下,目光深沉而銳利。按老媽的言語就是,這男人簡直就是個極品。
「大師兄!」這幾位皆開口恭敬地呼喚道。
我低低地對笑姨說:「笑姨,他好俊哦,開心長大了也要像他這樣,迷倒眾生!」
笑姨輕笑,誰知這句話不小心被老媽聽到了,她輕敲了我一下頭,嗤道:「帥,帥個屁啊,跟你老爸比起來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沒水準的傢伙!」
哦!老媽下手真重。老媽就知道老爸最帥,可是五年了我一眼也沒瞧過,唯一見過的就是她房裡那張迷死人的畫像,說不定那是她整天胡亂意『淫』猜想而畫出來的。
這個男子並未理會他們,而是一步步走向我們,在老媽面前站定後,雙手作揖,謙恭有禮的開口道:「兩位姑娘,在下神劍山莊管焰城。我們神劍山莊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兩位姑娘海涵。今日給貴店造成的一切損失,皆由我們神劍山莊承擔,煩請兩位姑娘,將所有損失一一列個清單,以作賠償。」
「將軍!」老媽又一聲令下,將軍「嗖」地蹲回她腳邊。
「大帥哥,今天看在你好言好語的分上,我也就得饒人處且饒人。稍後,我們會整理一份清單送往你們神劍山莊。但麻煩你回去請好好教育教育你的幾位小師弟,俗語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不要亂在別人的地盤上撒野,小心禍不單行。」
「多謝姑娘說教。」這位叫做管焰城的大師兄在說完這句話後,目光便在笑姨的臉上稍做停留,那裡面有幾絲我看不懂的神情,只見他的嘴角很自然向上輕抬,露出一副很耐人尋味的笑容。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笑姨,她居然臉紅了,還嬌羞地垂下眼簾,直盯著自己的雙手。咦,這好像還是頭一次見笑姨有這種反應。
老媽呢,在這時很不給面子地「嗯哼嗯哼」清了幾聲嗓子,擋在了笑姨的身前,雙手抱胸,對管焰城努了努嘴:「那幾張桌椅還睡在地上呢,天氣涼了,會著涼的。」
管焰城收回盯在笑姨臉上的目光,笑了笑,轉身將倒在地上的幾張桌椅一一扶正。
「大師兄!」那幾位師兄弟好像意見很大哎。
管焰城將桌椅扶好後,便走到那個叫依依的漂亮姐姐面前,毫無任何表情地說道:「倘若你不想什麼人再有事的話,現在就跟我走。」
「大師兄……」依依姐姐又哭了,雖然口中帶著哀求,卻毫無一絲抵抗,貌似很樂意地丟下先前那個被她稱為先生的書生,站到他們一群人中。
一行人在管焰城大師兄的帶領下,正欲門口走去,老媽在此時又叫了起來:「等一下,你們好像還丟了一樣東西在我這店裡沒帶走。」
老媽的嘴嘌向那位書生。
「他不是我們神劍山莊的人,他的去與留我們無權干預。」管焰城道。
「那你兄弟們把他打傷了,他現在動也不能動,勢必這看大夫的銀兩和這住宿的銀兩都要我來掏咯?」
「好說。」管焰城再度轉回來,從身上掏出一錠銀子,往桌子一放,然後又轉身向大門走去。
而那錠銀子可不是就那麼簡簡單單平平靜靜地躺在桌子,而是深深地嵌入桌子裡,真應了那句入木三分。
啊!沒想到他人長得這麼帥,武功還這麼深厚,真不愧是神劍山莊的人。生平,我開心第二次有了偶像。
老媽譏笑一聲,走到桌子跟前,一巴掌拍了下去,那錠銀子便自己跳了出來,在空中劃了個完美的弧線,落入她的手中。她剛轉個身,桌子便「轟」的一聲散倒在地。
眾人看了此舉之後,皆驚異。
老媽就是開心我生平的第一個偶像。
真是滴汗!老媽有一身很怪異的內力,但是她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好好地控制,每次都只會拿出來當蠻力使,真是暴殮天物。
「笑笑,大帥哥替他付的看診費和住宿費,收好了。還有那張碎了的桌子也掛在賤人山莊頭上。這個百無一用的臭書生,等他醒了後,要麼叫他付銀子,要麼叫他留下來做小二,用以抵償我為他出頭的勞務費。啊!他大爺的,酒喝多了,頭好暈,我好睏,我上樓先去睡覺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你們慢慢收拾。」
望著老媽那豐腴的身形一扭一扭地向二樓客房走去,開心不禁有點感慨。
其實開心在五歲那年,第一眼見到老媽的時候,以為是仙女下凡,當時的她比現在的笑姨還要漂亮,曾經還幻想過長大了要娶老媽做老婆,可是不知怎麼搞的,後來她越來越能吃,還總是能將那豬的形態發揮到極至,成就了現在這副模樣。
而笑姨總是以一副我小屁孩不懂的神情告訴我:這天下間最傷人的便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