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下一 第十五節 請辭 文 / 莊不周
第十五節請辭
曹丕離開了皇宮,去荀家見了賦閒在家的荀彧,剛進了門,離荀彧的書房還有十來步遠就聽到張昭憤怒的聲音:「豈是讀幾句書、識兩個字的人就能叫士人的,襄陽學院、長安學院那些剛讀了些孝經、論語的學生也能叫士人?這豈不是對天下士人的輕視嗎?連一經都不能通,如何敢妄談聖人經義,略知句讀,不知微言大義,精深妙旨,焉能對敵?研究了多年聖人經典的人皓首窮經,只知道尋章摘句,不出來做官,卻讓那些僅僅認些字的人出來做官,這怎麼可能搞得好?我大漢如果交給這些人,如何能開萬世太平?令君,你在襄陽幾年就悟出來這麼個東西?我對你太失望了。」
話音剛落,書房門匡噹一聲響,張昭怒容滿面的摔門而出,一見曹丕,他哼了一聲,匆匆的一拱手就拂袖而去,曹丕還沒來得及還禮,他已經到了門外。曹丕尷尬的站在庭中,看著張昭怒氣沖沖的背影大惑不解。荀彧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臉色平和安詳的看著曹丕笑道:「不知將軍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請將軍海涵。」
曹丕臉一紅,連聲說道:「令君,你就不用這麼寒磣我了吧,我可是你的晚輩,這種玩笑開不得的,要是被父親知道了,非得打我五十鞭不可。」
荀彧笑了笑,揮手示意道:「請進吧,剛泡好的香茶張子布還沒來得及喝就氣跑了,正好給你了。快請進,這次來許縣,見過天子嗎?」
曹丕很恭敬的笑道:「回令君,已經見過天子了,蒙天子恩賜,不僅同意了我請求派人出使鮮卑的表,還賜了我一個使持節,節制遼東兵馬,負責相關的屬國一切事務。」
「使持節啊?」荀彧有些驚訝的笑了:「可喜可賀,遼東的戰事還順利嗎?天氣這麼冷,遼東那邊還能打仗嗎?」
「虧得各項物資籌備得充分,今年就算打不了,明年開春之後還是沒問題的。」曹丕略帶著些得意的笑道:「張公這是怎麼了,那麼好脾氣的一個人,怎麼氣成這樣?」
荀彧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這還算好的呢,前幾天他恨不得把我這書房給砸了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禍國殃民,要斷送大漢四百年的江山社稷。像今天這樣只是摔個門,已經算是客氣的了。好脾氣?你只知道這個張公是好脾氣,卻不知道龍也有逆鱗的嗎?這治國之本,聖人經義,就是他的逆鱗。」
曹丕很奇怪,他有些詫異的看著荀彧,端起案上碧綠的香茶呡了一口,思索了一下問道:「不知令君能否告知,是什麼樣的話讓張公如此失態?」
荀彧瞟了曹丕一眼,嘴角挑起一絲笑意,手指轉動著茶杯沉默了一會兒,咧嘴一笑:「子桓,你是真不知道嗎?你提出的那個九品官人法,如今在許縣百官之中,已經鬧翻了天,你這個始作俑者卻安然自若?」
一提九品官人法,曹丕這才想起剛才只顧著向天子要使持節了,居然把九品官人法這件大事給忘了,他一拍腦袋,連忙笑道:「唉呀,剛才只顧著向天子匯報遼東的戰事,居然把這事給忘了。我剛到許縣就去見天子,還真不知道百官如何看待這個九品官人法,令君可否講述一二。」
荀彧呵呵的笑著:「我可是不喜歡這九品官人法的,說出來難免有些偏激之言,你要聽看法,最好還是明天去聽朝會吧,我聽說天子明天朝會的主題就是你這個九品官人法,屆時我也會去,你可以聽個明白,把雙方的意見都聽個明白。」
曹丕見荀彧沒什麼興趣跟他說九品官人法,一時倒有些意外,在他看來,九品官人法對荀家這樣的大族好處太多了,以荀彧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來,而且九品官人法相比於以前的鄉評、推薦來說也是有明顯的優點的,因此對荀彧來說於公於私都沒有壞處。當然了,曹丕也能理解荀彧的立場,畢竟他是曹沖的岳父,而曹沖手下基本沒有什麼大儒世家,九品官人法對曹衝來說是不利的。但荀彧要反對,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他不僅要面對像張昭這樣的儒生世家,還要面對荀家內部的爭鬥,荀家的另一個頂樑柱荀攸到現在都沒有發表意見,足以說明問題。
話不投機半句多,曹丕和荀彧扯了兩句閒話,瞭解了一些襄陽的情況,告辭而出,去見了曹秋,曹秋跟他也沒什麼話,略說了幾句家常,曹丕出門,去曹真家安頓下來,準備第二天去參加朝會。
晚上,曹丕輕車簡從,只帶著王雙等二十個侍衛,來到孫權的門前。孫權的家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裡的最深處,長長的巷子幽深安靜,簡樸的門前一塵不染,很符合孫權這個失敗者的身份和地位。一聽說曹丕來訪,正在家閒坐的孫權吃了一驚,他以為曹丕只是拿他開開涮,哪知道曹丕居然真來了。他一時有些準備不足,略微慌亂了一陣之後,果真抱著一把掃帚迎了出來。
曹丕哈哈大笑,一把奪下孫權手裡的掃帚扔在一旁,笑道:「我既然來到了你的府上,就不稱呼彼此的官職了。你比我大五歲,我就稱你一聲兄台吧。兄台,咱們是一家人,需要搞得這麼生份嗎?外人聽見了,還以為我曹丕狗仗人勢欺負你呢。」
孫權忐忑不安,不知道曹丕的來意,他抱著把掃帚出來,當然是充分表達自己謙卑的意思,見曹丕這麼自來熟,他倒也不好再勉強,連忙笑著把曹丕請了進去,把徐夫人叫出來拜見了曹丕,準備了酒食點心,一切都按最高檔次準備。
曹丕打量了一下孫權屋內的裝飾,搖了搖頭說道:「我大漢這兩年的官俸是發足了的,你大小也是個中兩千石的執金吾,怎麼會如此簡陋?」
孫權淡淡的笑了一聲,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已經恢復了平靜:「我的官俸雖然不少,可是家裡人太多了,花起錢來相當可觀,常有入不敷出的局迫,也只能因簡就陋了。」
曹丕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透出一絲不信任,他看了一眼安靜的坐在孫權身後的徐夫人,卻意外的發現徐夫人的臉上用的是很值錢的墮林粉。墮林粉大概能值三千錢一餅,以現在五十錢一石的糧價,相當於六十石的糧價,孫權這個中兩千石,每月的俸祿是一百二十石,按朝庭慣例,給谷子六十石,另外一半給現錢,也就相當於三千錢左右。孫權既然這麼窘迫,他會用一個月的零花錢給為徐夫人買墮林粉?就算他是偏愛徐夫人,也不至於會大方到這個地步。
曹丕呵呵笑了兩聲:「兄台,你這可真是太儉樸了,只怕這墮林粉也只能偶爾一用了吧。」
孫權神色一滯,下意識的想回頭看徐夫人,可是又忍住了,他笑了一聲,笑聲有些不自然:「慚愧,婦人所好唯此墮林粉一物,只能勉力為之。」
曹丕瞇起了眼睛,靜靜的看著孫權,孫權感受到了他的壓力,如坐針氈,他恨不得一腳把曹丕踢出去,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他來就來了唄,自己抱把掃帚已經很給他面子了,為什麼要畫蛇添足把徐氏拉出來見他,這下子被他看出了破綻,豈不是倒霉之至。
他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雖然俸祿並不多,可是陛下還賞了我一個亭侯,一千戶的賦稅,也勉強能買點墮林粉了。另外我老家吳郡從商之風很重,家僕們經常做些生意補貼,這墮林粉的生意,也是常做的。」
曹丕他笑了笑,不再追問:「這就是倉舒的不對了,你是他的外親,如何能這麼委屈你。我過些天見到他一定要說說他,無論如何也要將你的食邑再增加一些,總不能堂堂的執金吾大人的夫人用點墮林粉還要省吃儉用。再說了,這些荊益的商人也太黑了,這麼一小塊墮林粉居然要賣三千錢,相當於一戶百姓的全年開支了,他天天說為百姓謀福利,就是這麼幹的嗎?」
孫權有些尷尬的笑笑,卻不以為然,他不會蠢到相信曹丕這番話的。他淡淡的笑道:「多謝將軍,車騎將軍也有他的難處,何必為這點小事去麻煩他呢。不知將軍這麼晚前來,可有什麼要指教的?」
曹丕點了點頭,接上了這個話題,他想了一會說道:「不瞞兄台,我征遼東時,派臧刺史、孫刺史從海路攻擊遼東郡,卻在三山島遇到了海盜,聽說這些人打仗頗有章法,凶狠頑強,居然還有蒙沖鬥艦,好像還有樓船。不僅如此,我聽倉舒說交州朱崖郡也發現了類似的海盜,打劫過往的商人,連張任手下的一萬精兵都奈何不了他們。我就覺得有些奇怪,我大漢的周圍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多的海盜?我想請問兄台,你當初的江東水師的去向如何?會不會有些潰卒入海做了海盜?」
孫權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靜靜的坐著,似乎在想是不是有敗兵做了海盜的問題。曹丕接著又說道:「倉舒接到張任的報告之後發了火,覺得很沒面子,要調水師去剿滅他們,並且要把周瑜和魯肅任命為水師正副都督,接替蔡德珪和嚴君容,不僅如此,他還給他們裝備了襄陽工學院和長安工學院聯合研製出來的新式海船,據說入海如履平地,煞是厲害。」
孫權的眼角抽搐了兩下,緩緩說道:「要說當初的水師有一部分人逃入海中做了海盜,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當時我被倉舒圍在吳郡,水師已經斷絕了消息,後來那些降卒我也無權過問,是以這些人是不是江東舊部,我也並不清楚。」
曹丕點了點頭,一副很同情的樣子。
孫權瞟了他一眼,接著說道:「不過,如果他們真是江東舊部的話,或許還能給我一點面子,我願意修書一封交與將軍,將軍派人去與他們接觸,或許他們能歸降朝庭。」
曹丕盯著孫權看了片刻,孫權神色平靜,一點緊張的樣子也沒有。曹丕笑了笑,就算那些人是江東舊部,他也沒有證據說跟孫權有關,孫權完全可以推得乾乾淨淨。再者說了,自己的目的不是來收拾孫權,只是想通過孫權瞭解一些情況,現在孫權願意幫他收服那些海盜,他已經是喜出望外了。那些海盜搶了輜重,還斬殺了以好鬥出名的孫觀,戰鬥力肯定不弱,自己如果收服了這些人,不僅可以取回輜重,還能多出些水戰能力頗強的士卒,彌補青徐水師的損失,增強戰鬥力,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裡,曹丕笑了,拱手說道:「如此,感激不盡。」他隨即一揮手,兩個親衛從馬車上抬下一個大箱子放在孫權面前,曹丕笑笑著:「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就送給兄台為夫人多買一些墮林粉吧。」
孫權連連致謝,他也沒有打開箱子,曹丕沒有一開始就拿出這個箱子,而是現在才拿出來,顯然不是誠心送禮的,還只是臨時的打賞,想必也極有限,不值得大驚小怪。他讓人取出筆墨,斟字酌句的寫了一封,交給曹丕過目之後,才裝入信封,雙手遞給曹丕。
曹丕接了信,又聊了兩句閒話,這才起身告辭。孫權將他送出了門,看著曹丕的馬車粼粼遠去,這才收了笑容,回到了屋內。屋裡,徐夫人正看著打開的箱子目瞪口呆,孫權好笑的瞥了她一眼,一邊走到箱子面前一邊笑道:「真是婦人之見,沒見過好多東西麼,就這麼……」當他看到箱子裡的東西時,他一下子停住了,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箱子裡是大半箱子的五銖錢,上面還擺著二十錠麟趾金,算在一起,這一箱子足足有三百萬錢。
三百萬錢並不很多,可是這個箱子不是曹丕有意送的,只是隨手賞的,這箱錢可能就是他帶在身上賞人的零花錢。一出手就是三百萬,這才是有錢人。
孫權看著錢愣了片刻,卻一點欣喜的感覺也沒有,相反倒有些落寞的冷笑起來:「老子的命真是差,要是倉舒在那年病死了,這個敗家子如何是我的對手。」
曹丕第二天去參加了朝會,朝會最主要的議題就是曹丕上表請立的九品官人法。不過議事的情況並不如荀彧所說的那麼熱鬧,或許是因為能在朝堂上站著的大部分都是世家、大儒,而那些反對九品官人法的卻大多數出自寒門,不少人官職低微,甚至只是一些小吏,白身,他們是沒有機會站在朝堂上發言的,所以曹丕看到的還是一面倒的局面——只有荀彧和劉先在大聲反對通過九品官人法,而以太子少傅為首的張昭等人都是引經據典的駁斥他們,至於宗正劉璋這樣的則屬於中立派,他們雖然目前是站在曹沖一邊,可是他們的家世又使他們傾向於九品官人法,當然他的學問顯然不夠跟這些人一起討論國家政事,所以他只是安靜的聽著,誰說話,他就看著誰,看起來有些木愣。
不過荀彧的戰鬥力顯然屬於超級強悍的那一種,而劉先也不是等閒之輩,他們雖然人數上劣勢明顯,可是誰都知道他們倆背後站著的是剛剛一戰平定了西涼的車騎將軍曹沖,再往後面看,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將軍、丞相、大漢朝唯一一個還活蹦亂跳的異姓王曹操曹王爺,再者這些朝臣們能領全薪水,大部分還是沾著襄陽新政的光,批評起襄陽的新政來底氣未免有些不足,所以荀彧和劉先雖然落了下風,可也沒有一敗塗地,大家吵得面紅耳赤,不歡而散。
戰鬥主要還是集中在荀彧和張昭之間展開,他們私下裡已經切磋了不少次了,互相知根知底,這次不過是把在荀彧書房裡說的話拿出來在百官面前再說一次,由天子和百官做個評判而已。
天子似乎被他們的樣子嚇壞了,一個九品官人法有讓這麼多平時總是溫文爾雅的君子們吵成這樣,實在是大出天子的意料,他甚至有些擔心大殿的屋頂會被震塌了。看著荀彧和張昭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的辯說,天子開始還能聽明白,後面就漸漸的聽不懂了,一來是他們說的東西越來越深奧,越來越具體,這兩人都是做過很長時間的實踐管理工作的,對天子這種對政務管理並沒有太多直接認識的人來說,他們說的那一大堆的數字和陳年案例聽起來讓人頭暈,雲山霧罩的搞不清楚,好像聽起來都有道理,又好像都沒有道理。無奈之下,在和了兩句稀泥之後天子匆匆的退朝了,讓大家回去上表陳述自己的意見,寫成書面意見交給他慢慢看,細細研究之後再做決定。
大失所望的曹丕不服氣,他追到後宮去問天子,天子也無賴,他一攤手說道,這事太大,我要和丞相大人、車騎將軍商量一下再說。曹丕一下子洩了氣,他可以不鳥曹沖,可是他不敢不鳥曹操,天子要去請示曹操,他也不能逼天子太緊,反顯得自己底氣不足。
就在這時,曹衝來到了許縣,他帶來了曹操的一封表,這封表很快就在許縣的官員之中引起了巨大的騷動,這場騷動是如此之大,很快就將九品官人法的議論給淹沒得無影無蹤。
曹操上表天子,請辭大將軍、丞相職務,要求天子准許他回武平王國去安度他的餘生。
天子看到這封表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一陣狂喜湧上心頭,他是如此興奮,以至於差點一口答應,然後提起筆就在上面寫一個「可」字。這個欺負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東西居然自己請辭了,辭了好,滾回他的武平王國去,過兩年安穩日子,快點死吧,他死了,自己的背上就不用總是像有針刺著一樣難受了,然後抖擻精神再好好和這兩個小東西鬥一鬥,重新奪回本屬於天子卻被他佔了二十多年的大權。
天子的衝動被站在他身後的魏諷制止了,魏諷看到天子的手伸向擱在硯台上的毛筆,而曹沖又跪在下面伏在地上,他情急之下顧不得君臣之禮,一腳踢在天子的屁股上,倉促之下他踢得是如此之重,差點讓天子叫起來。而就在這時,張昭也伸過了那張寬厚溫暖的手,一下子壓在他天子剛伸出半寸的手上,衝著他連連搖頭,雖然一個字也沒有說,眼中的神色卻是在告誡天子,你可不能玩火。
天子雖然有些興奮,倒也沒有失去理智,他知道平時最恭敬的這兩個人現在如此著急,肯定不會是無的放矢,他強自壓抑著心裡的興奮,和屁股上的疼痛,縮回了伸向毛筆的手,對曹沖笑道:「愛卿,快快起來,讓朕看看朕的少年將軍是如何的英雄。」
曹沖伏地不起,聲音裡充滿了誠惶誠恐:「陛下言重了,臣不敢當。」
天子哈哈大笑,將曹操的表推在一旁,起身繞過面前的案幾,親自上前扶起曹沖。曹沖雖然有些意外,卻並沒有太激動,他趁勢直起身來,再鞠一躬:「謝陛下。」
「愛卿,這丞相……為何如此?他的身體不是一直不錯的嗎?」天子笑瞇瞇的看著曹沖,很誠懇的說道:「為何突然要離開朕就國?離開了丞相,朕如何治理這麼大的一個國家?」
曹沖很恭敬的說道:「陛下,家父年過六旬,雖然身體尚算康健,可是畢竟不年輕了,丞相總理萬機,大將軍又關係全**務,都是國之重臣,須臾不可空閒。家父覺得精力不足,生怕耽誤了國家大事,因此請求陛下允許他功成身退,安享晚年。還望陛下看在家父為朝庭效力四十年,略有微功的份上,恩准他的請求,家父感激不盡,臣,也感激不盡。」
天子看著曹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愛卿,丞相的大功,朕記在心裡,我大漢的子民也全記在心裡。丞相大人保養得當,雖然年過六旬,還是老當益壯。古有廉頗年近七旬尚能飯,近有壯侯古稀之年尚能再次出征,丞相才六十二,如何就想著歸隱就國,棄朕於不顧,難道是覺得朕資質平庸,不足以輔佐嗎?」
曹沖一聽,嚇了一跳,天子這話可是話中有話,扣的帽子太大了,什麼叫覺得他資質平庸,不足以輔佐,等於直接說曹家要篡位了。他連忙拜伏在地,大聲說道:「陛下此言,丞相萬不敢當,我曹家更不敢當。丞相不過年過花甲,有田園之思,想以陛下賞賜的王爵榮歸故里,焉敢有其他想法。請陛下切勿有其他想法,耽誤了一段君臣相知的佳話。」
天子的眉頭微微抽了兩下,曹沖這話聽起來是惶恐不安,可是重心卻在最後一句。他是在威脅朕麼?天子有些不快的想道,聽你的就是君臣相知的佳話,不聽你的呢?
他直起腰來,掃了一眼一臉緊張的張昭和魏諷,無聲的吐了一口長氣,穩定了一下情緒,重新扶起曹沖說道:「茲體事大,容朕與諸位愛卿商議一下再做答覆不遲。愛卿快快請起,給朕講講你是如何在上邽城一戰擊敗馬超三萬大軍的。朕好久沒有聽過這麼好的消息了,快快講來,也讓朕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