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三十四節 低頭 文 / 莊不周
第三十四節低頭
「咻」的一聲,一隻弩箭從丁奉的耳邊飛過,瞬間撲到了趙雲的面前。趙雲避無可避,強行扭動了自己的身子,讓開了要害位置,弩箭「撲哧」一聲射進了他的左臂,與此同時,他的長刀略微偏轉了方向,一刀砍在了丁奉的盾牌上,刀尖在丁奉的左肩上一拖而過,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飛濺。
趙雲大怒,大吼一聲,左手長矛一抖將丁奉身後那個剛射出手弩的親衛挑殺,右手長刀砍倒兩個丁奉的親衛,再找丁奉,丁奉已經在兩個親衛的護衛下向後退出五六步,面無人色,嘶聲大吼:「放箭,射死他。」親衛們被趙雲的神勇所震驚,一聽丁奉的吼聲,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手弩,十幾支弩箭如飛蝗一般射到。
距離太短,趙雲又沒帶盾牌,無奈之下,只得團起了身子,將左臂橫在自己面前,嗖嗖幾聲,十幾支弩箭幾乎同時躲在了他的手臂和胸前。幸好他穿了鐵甲,弩箭雖然射穿了鐵甲,卻沒能造成致命傷害,饒是如此,趙雲左臂更是成了刺蝟一般,紮了好幾支弩箭,鮮血淋漓,還是很快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親衛們一見趙雲受傷,齊聲大喝,有的撲上前來用手中的盾牌護住趙雲,有的抬起了手弩一陣狂射。丁奉的親衛剛剛將手弩射空,來不得反應,一時被射翻好幾個,幸虧趙雲的親衛擔心趙雲的傷勢,沒有緊追過來,防守陣勢才沒有告破。
一個照面,江東軍前鋒副將丁奉重傷,但他也造成了趙雲的重傷,說起來還是江東軍佔了便宜。潘璋看得仔細,他立刻命令弓箭手上前壓制,集中向趙雲的位置一頓狂射,力圖將趙雲當場射死。趙雲的親衛慌成一團,擋在外圍的立刻被射倒幾個,其他人護著趙雲向後急退。
趙雲一退,手下的士卒也沒有了銳氣,緊跟著退下山去。潘璋一見大喜,立刻揮動令旗讓人追了下來,江東軍士氣如潮,如下山猛虎一般,緊緊追著潰敗的趙雲部不放。
趙雲看著轉眼之間就變了樣的戰場,長歎了一口氣,命令急退,士卒們撒開腿往回就跑。
陸遜在山坡上看到了前陣的變化,他見潘璋追了下去,連忙用鼓聲通知潘璋停止追擊,以免中計。潘璋正追得開心呢,聽到讓他撤回去的鼓聲很不滿意,略一遲疑的時間,前部兩三千士卒們已經追到了山下的平地上,揮舞著武器一陣狂追。緊跟著,他看到一股煙塵直衝雲霄,從趙雲身後繞了過來。
一千騎兵揮舞著長刀,如風一般殺到,迅速的斷入了趙雲部和潘璋部之間,手起刀落,馬蹄翻飛,正追得痛快的江東軍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像是落葉遇到了秋風,捲起一陣血霧。
「騎兵——」潘璋肝膽俱裂,嚇得扭頭就跑。
陸遜也是驚詫不已,什麼時候劉備軍居然有了一支千人騎兵?他雖然驚訝,卻還沒亂了陣腳,命令弓箭手上前壓制,接應潘璋退回山坡。麋威和關興帶著騎兵殺到山下,看到山坡上射來的箭雨,只得收住了腳步,退回到射程以外。
「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趙雲看著兩個小將埋怨道。
「我們見將軍這麼快就退下來了,以為是真打敗了。」關興有些尷尬的摸著頭。趙雲本來跟他們說好,自己衝殺一陣,如果衝不破對方陣勢,就佯敗把他們引下山來,由騎兵進行衝殺的。他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衰,陣勢倒是快要衝破了,自己卻也差點被人射死了,沒有發生的佯敗成了真敗了,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他們出來太早了,如果等潘璋所部全部下了山,騎兵再出來,完全可以重創潘璋。
「是真的打敗了。」趙雲咬著牙,將身上的箭拔掉,讓一旁的醫匠手忙腳亂的包紮,幸好除了手臂上的傷口深一些之外,胸口都是皮外傷,並不影響。關興和麋威面面相覷,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驍勇的趙雲也有這麼狼狽的一天,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只得乾笑了幾聲。
劉備隨後趕到,當聽說第一陣趙雲就負了傷的時候,他有些傻了,連忙趕過來看趙雲的傷勢。趙雲羞愧不已,拜倒在劉備面前連連請罪。劉備歎了口氣,扶他起來,一句話不說的到了前沿觀察形勢,趙雲不敢怠慢,帶著親衛護在他的身邊。
趁著劉備軍收拾的時候,陸遜也重整防守陣勢,在山坡上用建營用的大木豎起了兩道防線,劉備看著山坡上的陸遜,惋惜的搖了搖頭,頹然的回到陣中。
「子龍,本想著一鼓作氣,先吞了陸遜這一萬人馬,回頭再攻番禺,沒想到第一陣你就傷了,我是不是命中注定,不能全取交州?」劉備的臉色有些灰暗,帶著一絲不解的看著趙雲。
趙雲無言以對,拜倒在地:「雲無能,辜負了主公的信任,萬死不能辭其咎,請主公責罰。」
「子龍,我不怪你。」劉備的聲音顯然有些有氣無力,他扶起趙雲,眼中閃著一絲茫然,語調低沉得像是垂死的老人:「我知道你是想盡快拿下陸遜,以免城中得到消息,前後夾擊我軍,這才不惜自己的性命衝殺在前。天不佑我,居然讓你這員虎將險些送命,我又能奈何。」
趙雲見劉備說得傷感,也唏噓不已。
「小雙讓公祐帶信給我,說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命中有的,不求而有。命中無的,求也無益。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可是我不甘心啊,難道我征戰一生,做個交州牧都不能做個完整的?」劉備看著燈火,喃喃自語,嘮嘮叨叨的像個碎嘴婆子,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許多,有些昏花的雙眼中透著一種不解,一些不甘,一些失落。他轉過頭看著趙云:「子龍,你說我這要求不算高吧?」
「主公……」趙雲痛哭失聲。
劉備看著趙雲,幽幽的歎了口氣,伸手去拍趙雲的肩,手在他肩的上方停了片刻,然後又輕輕的落下:「子龍,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就是一時心裡煩,說出來,也就痛快多了。起來吧,你說說,下面還怎麼打。」
趙雲悲痛不已,他跟著劉備二十幾年了,從有沒有看到過劉備這麼沮喪的,即使當年在廣陵打仗的時候被呂布奪了徐州,軍糧斷絕逼得無奈吃人肉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沮喪過。他看著劉備滿頭的白髮,忽然發現劉備已經老了,不光是他的頭髮、鬍鬚全白了,臉上長皺紋了,而是他的心老了,不再年輕的時候雄心萬丈,百折不撓了,他現在是真的就想做個交州牧,就想把南海郡拿到手,做個完整的交州牧而已。他之所以不讓曹衝出兵相助,一方面是不希望曹沖藉機插進一隻腳來,另一方面也是想證明自己有這個本事拿下交州,他要最後一次證明自己不是一事無成。
所以他才要憑著自己的實力打下交州,他或許早就知道,以他的實力拿下交州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還要努力試一試,一定要試一試,要不然,可能真的沒有機會了。
趙雲慢慢冷靜下來,他抬起手擦了擦眼淚,語氣堅定的說道:「主公,我軍雖然首戰敗陣,但是陸遜部也沒能佔到便宜,前軍潘璋在騎兵的衝殺下損失不小,加上前面戰損的,應該在兩千人以上。我看他的戰旗,他手頭現有的人馬應該不超過六千人,其他的應該在後面押運糧草,防守博羅和增城。他立足未穩,就被我軍逼著戰了一場,又見我軍有騎兵,只怕會更加小心。就算明天再去挑戰,他也會堅守不出。」
劉備靜靜的聽著,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只是微微的點頭著,好像是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或者感覺有點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模樣。
趙雲傷感的輕輕搖頭,接著說道:「我軍留在此地,也無益於事。番禺城下只有一萬民夫,一旦有失,我軍的輜重將毀於一旦,無法再戰。雲拙見,還是退回番禺城下再做打算比較妥當些。」
「嗯!」劉備微微的睜大了眼睛,嘴唇翹起,唇上的鬍鬚抖動著說道:「你說得有理,留在這裡也沒用,我軍也只帶了三天的乾糧,既然打不了伏擊,還是退了吧。退回去,更安全一些。」
趙雲見他同意了,卻沒有一絲輕鬆,心裡反倒越發沉重起來。他本來以為劉備的脾氣一定會不服氣,再與陸遜打一仗再說,沒想到劉備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了退回城下,渾然沒能一絲火氣了。
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趙雲忐忑不安。
趁著夜色,劉備悄悄的踏上了回程,趙雲不顧自己受了傷,帶著一千騎兵斷後,生怕陸遜發現之後會追上來。劉備帶著步卒在前,一夜沒停,在天剛亮的時候,趕到了番禺城下。
讓劉備大吃一驚的是,番禺城下亂成一團,足足有四千江東軍正在圍攻只有民夫把守的大營。遠遠的,他看到了孫賁的戰旗,看到了戰旗下得意洋洋的坐在戰馬上指揮進攻的孫賁的身影,同時也看到營內熟悉的殷觀的那領青衫正在營門樓上。
「他媽的,老子沒打他,他倒跑出來了。」劉備大怒,立刻下令攻擊,同時命人立刻召喚身後五里的趙雲帶騎兵前來支援。劉備軍雖然趕了一夜的路,但是他們速度走得並不快,中途還休息了兩趟,更重要的是他從曹沖那兒學了一招用於路上吃的乾糧得勝餅,雖然裡面沒有肉,可是有鹹菜,吃起來味道挺不錯,這些士卒知道回營之後反正不用吃這個,乾脆在路上吃得乾乾淨淨,現在倒是體力不錯。再看到孫賁在攻大營,他們都知道一旦大營被攻破了,他們就得餓肚皮了,因此一聽劉備下令,一個個像看到了殺父仇人似的,睜著眼珠子就殺了上去。
一萬多人,雖然沒有什麼整齊的陣形,可這麼多人漫山遍野的跑起來也夠嚇人的,何況在奔跑之中,劉備還勉強用鼓起組織起了攻擊陣形。
這邊鼓聲一響,那邊正打得熱鬧的雙方立刻換了局面。營中正苦苦支撐的殷觀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天意,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劉備會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他還不知道劉備伏擊陸遜失敗了,只知道昨天一天相安無事,今天早上天還沒亮,窩在城裡幾個月沒敢出來的孫賁卻突然帶著四千人馬衝了出來,他雖然不知道孫賁是從哪兒看出了破綻,卻知道以營中的一萬民夫想要擋住四千人的進攻,實在是異想天開。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能不戰,只得將民夫們組織起來,發給武器,全部到營門前去防守。
民夫就是民夫,雖然給孫賁造成了點小麻煩,可是營門在孫賁的進攻下,還是很快就出現了險情,就在營門即將告破的時候,劉備居然出現了,這讓殷觀都有些不敢相信息的眼睛。
殷觀不相信,孫賁同樣也不相信。
孫賁知道營中全是民夫,是因為收到了陸遜派人送來的消息。陸遜擊敗了趙雲的進攻之後,聽潘璋說趙雲受了重傷,而且劉備的戰旗也出現在山下,立刻知道劉備是衝著他來了。他派人送信到番禺城,就是提醒步騭做好準備,隨時出城接應他。沒想到孫賁一聽說城外就是民夫,立刻按捺不住了,一夜沒睡好,天沒亮就把士卒拉起來吃了飯,殺出城來。他總覺得,劉備總共就這麼多人,要想去伏擊一萬人的陸遜,他一定會絕大部分的兵力都帶走,營中縱使有兵,也少得可憐,根本頂不住他四千人的進攻。拿下大營,劉備就成了喪家之犬,他就是想打,也沒有糧食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蒼梧去。也正是基於這個想法,步騭雖然有些擔心,還是沒有阻攔孫賁。
他們算得都對,一打起來就知道營中只有民夫,一個兵都沒能。
這下子便宜撿大發了。
所以孫賁很得意,他根本不急著進攻,有條不紊的攻擊營門,要完整的拿下大營。
誰也沒想到,劉備這個時候回來了。
殷觀大喜過望,孫賁卻是大驚失色,他立刻命令變陣,準備阻擊,但是劉備來得太快了,還沒等他變好陣,劉備已經殺到他的跟前,一萬多人一擁而上,立刻把孫賁的四千人圍在中間群毆,孫賁勉強支撐了半個小時,趙雲帶著一千騎兵殺到,一下子擊潰了孫賁的防守,麋威縱馬而過,一矛將孫賁挑於馬下。
一個時辰的功夫,孫賁四千人死傷大半,剩下的跪倒投降,一個也沒能逃回番禺城。
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城頭的步騭固然不信,就連趙雲、殷觀等人也不相信,至於劉備,已經被這突如其如的勝利搞得暈頭轉向了。
這樣也能打贏?
步騭不敢怠慢,立刻派人把消息送給了陸遜,然後緊閉城門,打死也不出來了。當陸遜得知自己的勝利卻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時,也是哭笑不得,當機立斷,讓潘璋帶著還有三千多人的前軍殺進了城,自己在蘿崗安營紮寨,據險死守,和番禺城成互相呼應之勢,同時把軍情快馬報與廬陵的孫權。
劉備在大勝之後,也後繼無力。趙雲傷勢嚴重,不能再戰,於是劉備把趙雲調回蒼梧養傷,讓關羽趕到南海郡參加作戰。
孫權接到陸遜的戰報,氣得眥睚欲裂,大罵孫賁死得活該,在城裡守了幾個月了,怎麼就忍不住了,一出城就被人家活吞了,白白損失了四千人馬,一下子將南海郡的大好形勢毀於一旦。現在交州的總兵力只有不到萬人,還得守著博羅和增城,番禺城內外只有七八千人,怎麼跟劉備的一萬多大軍對抗?
就在孫權暴跳如雷的時候,胡綜又帶回來一個壞消息。曹沖對他久久不送質子很惱火,不想再糾纏下去了,決計要對江東動武。他本人已經從襄陽回到了長沙,武陵的樂進部已經向長沙移防,張任部也從泉陵進入桂陽,轉歸周瑜統率,目標直逼贛州,張郃、文聘一萬人馬會合沿江而下的兩萬水師,已經逼向柴桑。
曹沖讓胡綜帶回來一句話,一個月之內不把質子送到,你這揚州牧就不要做了,我這五萬大軍會一直追到你無路可逃,你有本事就渡海逃到扶桑去吧,我暫時騰不出手來,你可以在那邊過兩年安穩日子。
孫權目瞪口呆,他沒想到曹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翻了臉,妹妹雖然生了個女兒,可是曹沖不是很喜歡女兒嗎?這豎子不會是故意裝給自己看,讓自己放心的吧?
胡綜見孫權傻了眼,又吞吞吐吐的告訴孫權一件事。孫尚香向曹沖提議,把一直在襄陽書院讀書的孫紹引入將軍府。孫紹今年十四歲了,長得很有孫策的模樣,在襄陽書院讀了五年書,如今已經完成學業,成績優異,從襄陽書院門一出來,就進了將軍府作書佐。
孫權一下子知道了利害,曹沖這次不跟他玩了,而是準備要他命。孫紹已經長大,可以代替他來接受孫家的基業,江東本來就是孫策打下來的,由孫紹來接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既然有了孫紹,那麼他孫權也該功成身退了。而孫紹什麼功勞也沒有,只能依附在曹沖的羽翼之下,揚州牧他是別想,到時候封他個關內侯之類的虛銜,也就心滿意足了。孫家兩代人的心血,從此就付之東流。
孫權失神的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席上,卻沒能坐好,他就那麼踞坐著,大張著兩腿,看著跪倒在他面前的胡綜,莫名其妙的笑了兩聲,接著不可抑禁的狂笑起來。他仰著頭,笑得渾身顫抖,過了好一陣,笑聲漸漸消失了,他雖然還有笑,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看起來十分怪異。
胡綜有些傻了,他伸出手想叫一聲,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伸出手,張著嘴,看著無聲的狂笑的孫權欲言又止。孫權笑了好一陣,慢慢的淚光盈盈。
「小妹是不是對我特別失望?」孫權啞著嗓子說道。
「小姐……沒有提到使君。」胡綜覺得嗓子很乾,嚥了口唾沫說道。
「哼哼哼……」孫權咕咕的笑了兩聲,臉上卻一點笑容也沒有:「那她是提都懶得提我了,還不止失望這麼簡單。」
「小姐……講了一個故事。」胡綜結結巴巴的說道。
「故事?什麼故事?」孫權兩隻手撐著蓆子,收回雙腿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復了慣有的冷靜。
「小姐說,鎮南將軍講過一個寓言,也許使君聽了會有所感悟。」胡綜小心的看了一眼孫權,見他無動於衷,這才慢慢的說道:「說兩隻兔子撿到一張餅,兩人都怕分不勻,就去找狐狸作中正,狐狸把餅一分兩半,卻一個大,一個小,拿到小餅的兔子很不滿意,於是狐狸拿過大的餅咬了一大口,結果又把大的餅咬得太多了,反變成了小的,狐狸又在另一塊餅上咬了一大口,變得更小了。就這樣一口一口的咬下去,最後平均分到兩個兔子手裡的時候,只剩下指頭大了。」
「我們就是那兔子,她的夫君就是那狐狸,是吧?」孫權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
「小姐……沒這麼說。」
孫權想了想,也笑了,笑得很無奈:「我們是傻,傻得連兔子都不如,兩家打到現在,就是想再合兵一處也打不過他了,能不能保住指頭大的餅都是個問題。」他又看了看胡綜:「偉則,你說,我該如何才能保住這塊指頭大的餅?」
胡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了頭,直視著孫權。孫權從來沒有被他這麼看著,一時間很是不快,感覺在他的眼光中自己彷彿成了一個可憐蟲似的。他瞇起了眼睛,鼻子裡哼了一聲,臉頰抽動了兩下,卻又立刻平緩下來,換成一副很溫和的笑容。
胡綜的眼神很鎮靜,他看著孫權,好久才說了兩個字:「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