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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東南傾 第三十三節 脫鉤 文 / 莊不周

    第三十三節脫鉤

    建安十九年初夏,陸遜所部到達博羅城外。

    博羅城在東江北岸,西北是博羅山,東北是象頭山,過了博羅城向西就是一馬平川。城週三裡,城中有民三千多人,趙雲在這裡安排了一千士卒,時刻注意著沿東江而來的陸遜。

    得知陸遜已經到達博羅城東,摩拳擦掌了一個多月的劉備心花怒放,他將五十多架霹靂車在番禺城北門外一字排開,五千大軍以及五千民夫偽裝成的趙雲部在城下排出兩個大方陣,旌旗招展,鼓角爭鳴。伴隨著激昂的戰鼓聲,訓練了一個多月的民夫拉動了霹靂車,將一顆顆巨大的石彈送上了番禺城頭。

    民夫們雖然在簡雍的帶領下操練了一個多月,但他們僅僅能做到快速發射,不至於手忙腳亂而已,準頭卻是沒有把握,而且準備石彈的時候,因為一點經驗也沒有,也沒有參照,根本不知道石彈應該做多大,只能一邊做一邊試,所以最後的石彈大的大,小的小,根本不一致,至於他們仿製的那幾十架霹靂車,也僅能做到把石彈發射出去而已,和關羽花大力氣送來的那十幾架原裝貨根本不能比,有的發射了才十來個石彈,自己就倒了。

    儘管如此,當大大小小的石彈飛上天空的時候,步騭和孫賁還是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步騭還好一點,只知道持著巨大的石塊呼嘯而至,砸到城頭土屑飛揚,砸到城裡就是屋壞人亡,更慘的是砸到城牆上滾動的石彈更是所向披靡,擦著死,碰著亡,但當第一波恐懼過去之後,步騭發現這些霹靂車雖然氣勢驚人,但準頭很差,有一大部分石彈根本就沒打到城頭來,只是砸到護城河裡激起沖天的巨浪時,他反而放下了心。

    而孫賁則幾乎嚇傻了,他參加了烏林峰下的水戰,領教過被曹沖改裝到戰船上的霹靂車的威力,當時大都督周瑜的戰船差點被擊中,而他身邊的一艘戰船被石彈擊中之後,石彈穿過兩層甲板,直接將戰船打穿的場面讓他多少年以來一直記憶猶新。更重要的是他在曹營中呆過幾個月,看到過那些曹軍打霹靂車時的準頭,水平最高的,已經達到十中其三,幾乎是指哪打哪。如今一看到霹靂車,孫賁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道對面不是劉備而是曹沖?

    「將軍,無需驚慌。」步騭強自壓制住彭彭亂跳的心,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拉起下意識的想要躲到角落裡去的孫賁:「你看,他們打來的石彈至少有一半都掉在城外,進了城的也不過是毀壞了一些民房,看起來驚人,實際戰果並不大。」

    孫賁掙了兩下沒掙脫,又發現還沒有石彈能打到他站的位置,這才定了定神,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慘然笑道:「讓子山見笑了。你是不知道,我當年在烏林差點被這東西一下子砸死,當時那顆石彈就從我身邊十步以外飛過去,將一艘鬥艦砸成碎片,飛濺起來的木屑扎得我滿臉是血,太嚇人了。」

    「烏林?」步騭一邊安排人在牆角躲避,一邊跟孫賁說著閒話,讓他好從驚慌中恢復過來。聽著聽著,他的眉頭擰了起來,寒聲問道:「將軍是說,這些東西是曹軍的霹靂車?」

    孫賁點頭道:「是啊,這有什麼問題?」

    步騭愣在了那裡,他兩隻手緊緊的扶著城垛,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比孫賁剛才抖得還厲害。他的臉色鐵青,瞪著溜圓的眼睛裡透出無邊的恐懼,死死的盯著城外正在發威的霹靂車和興奮的狂喊的劉備軍。

    「子山,你怎麼了?」孫賁順著他的眼光看了一會,沒有看到什麼異常,不免有些緊張的拉了拉步騭的袖子。

    「將軍,你快看看,這些霹靂車是不是曹軍的,這些人會不會是曹軍?」步騭的聲音都緊張得有些沙啞了。孫賁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忽然也想到了一個問題,連忙扶著城垛,手搭涼棚向遠處看去,看了一會沒看清楚,他又登登登的跑上城牆上的角樓,極目遠眺,細看了片刻,他才長出一口氣,對緊緊跟過來的步騭說道:「城外的那些霹靂車,只有中間十幾架應該是曹軍的霹靂車,其他的應該是仿製品。」

    步騭有些不相信,他覺得這些霹靂車看起來都一樣,沒有什麼區別,怎麼會有些是曹軍的,有些是仿製的:「將軍,你可要看清楚了。」

    「不會錯的。」孫賁很有把握的說道:「我看了好一陣了,你看中間十幾架,從開始一直打到現在,一直沒能出過故障,而旁邊的那些,已經有幾架自己就倒了,還有幾架每次打出去的石彈都不一樣,根本沒有準頭可言,只有中間這十幾架,發出來的石彈雖然遠近距離不一樣,但角度基本一致,這一定是曹軍的東西,其他的肯定是仿製的。」

    步騭鬆了一口氣,又接著問道:「將軍,你說這些操作霹靂車的人會不會是曹軍?」

    「不會。」孫賁一口否決:「如果有曹沖營中的人,打了這麼長時間,上百發石彈,我們的城門樓和角樓早就被打掉了,哪會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恙。子山,你知道嗎,宛城文仲業為什麼會不戰而降?就是曹沖的手下三發石彈就有兩發命中了角樓,轉眼之間,宛城的角樓就像一堆爛木頭一樣塌了。要是他的人在,我敢保證,他會集中攻打城樓、角樓,先摧毀我們的制高點,然後猛轟城門,絕不會向現在這樣漫天開花,僅僅是打得好看而已。」

    他回過頭安撫了一下步騭:「不用擔心,也就是聲勢嚇人而已,等他們石彈用完了,那些霹靂車就成柴火了。」

    步騭卻苦笑一聲,他推開孫賁拍他肩膀的手,搖了搖頭說道:「將軍,我不是擔心現在,而是擔心後面。曹軍的霹靂車我雖然是第一次見,但也知道這是曹軍的攻城利器,輕易不會給人。現在這些東西居然到了番禺城外,雖然沒有曹軍的人參戰,可是至少說明曹劉兩家已經和解了,我是不相信以劉備軍的能力,能夠從曹軍手中完好的奪到這十幾架霹靂車,這些只能是曹沖送給劉備的。這些霹靂車不可怕,可怕的是曹沖站到了劉備那一邊,江東就危險啦。」

    孫賁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恐的看了看城外,又看了看臉色沮喪的步騭:「子山,你是說這些是曹沖送給劉備的,劉備已經歸順了曹沖?」

    「不得不防啊。」步騭長歎了一聲:「我估計劉備一定是把桂陽還給了曹沖,以此來換取他的支持。他們一講和,劉備不僅可以得到霹靂車,可能還會有糧食,軍械,必要的時候還會有人馬,就算劉備不想讓曹沖惹指交州,他也會讓曹衝將防線後撤,這樣他就可以騰出人手來攻打南海郡。同時曹沖會在長江一線威脅豫章,主公要防著他,就不可能再有兵力來支持我們了,陸伯言,大概就是我們唯一能指望的援兵了。」

    「那你說,城外會不會有曹軍?」孫賁很緊張的指著城外的方陣問道。

    「應該不會,如果有,他們應該不會讓劉備的人來操縱霹靂車。」步騭將眼光投向了城北遠去的丘陵:「如果有,他們也應該是藏在那裡,等著我們出城野戰,再一舉殲滅之。」

    孫賁有些不解,直愣愣的看著步騭,步騭指著城外的方陣說道:「將軍請看,兩個方陣,一個嚴整,吼聲響亮而整齊,而另外一個方陣,卻是鬆散,叫聲混亂,雖然掛的是趙雲的戰旗,但顯然不是趙雲所部,十有**是充數的民夫。至於趙雲,大概在什麼地方等著我們出城呢。」

    他想了想,揮了揮手斷然說道:「立刻急報陸伯言,讓他小心一點,立刻向番禺城靠攏,保持距離,以免劉備誘我出城不成,發力強攻。另外告訴他,曹劉兩家可能和談了,讓他立刻通知主公小心戒備。南海郡……還爭不爭,怎麼爭,請主公立刻決斷。」

    孫賁點了點頭,立刻安排人出城報信。

    城外的霹靂車施暴了一陣之後,終於停了下來,巨大方陣踩著鼓點,一步步逼了上來,前面一排巨大的盾牌,後面是數排刀盾手,兩千強弓手在後面箭上弦,冷冷的看著已經被砸出十幾個大缺口的城牆。

    步騭的眼神穿過戰雲密佈的沙場,遠遠的向劉備的中軍看去,他看到了中軍大纛下被一群人眾星捧月一般圍著的劉備,他雖然只能看一個小點,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人,但他相信,那人一定是劉備,而且劉備的臉上,一定是志滿意得的笑容。

    「老兵,番禺城豈是那麼容易攻下來的,我步子山又豈是那麼容易上你當的。」步子山冷笑了一聲,揮動手中的令旗,下令士兵上城防守。

    戰鼓聲沖天而起,在番禺城頭炸響。

    強弓手在盾牌手的護衛下到達射程以內,兩千人拉開了手中強弓,一聲令下,第一波箭帶著利嘯離弦而出,像一陣狂風撲向番禺城頭。

    「舉盾——」城頭一聲大喝。

    「還擊!」步騭輕蔑的看著飛來的箭雨,果斷的命令。

    幾枝長箭倏地飛至,狠狠的扎進步騭身前幾步遠的城牆夯土裡,強勁的餘力振得箭羽嗡嗡作響,繞耳不絕,激起一股煙塵……

    陸遜掃了一眼步騭送來的急信,不動聲色的想了想,慢慢的將信收進懷中。他看著滿面風塵的傳令兵,似乎很隨意的問道:「劉備攻番禺城已經有幾天了?」

    「從小人出來的時候就開始了,到現在應該有四天了。」

    「哦,你沿途有沒有遇到劉軍的截殺?」陸遜站起身來,繞著傳令兵轉了幾個圈,語氣很平和的問道:「沿途可看到劉備軍的影子?」

    傳令兵搖了搖頭:「沒有,只有到博羅城和增城之間的時候,我看到有劉備軍的巡邏。」

    「那,趙雲的戰旗呢?」

    「在番禺城下。」傳令兵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步大人說,城外的大軍可能是民夫假扮的,也許趙雲不在城下,而在別的地方,想引大人出來野戰。」

    陸遜又問了一些問題,這才打發傳令兵出去。潘璋急急的問道:「伯言,番禺城打得緊張吧?」

    「緊張,步子山說,劉備動用了攻城利器霹靂車,番禺城牆受損,不過還不算太嚴重。」陸遜走到案前,鋪開地圖,仔細打量著博羅城和番禺城之間的地勢,沉默不語。

    潘璋吃了一驚:「霹靂車?劉備怎麼會有霹靂車?」

    陸遜沒有回答他,只是抬起頭想了想,又低下頭在地圖上用手量了量,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潘璋本待要問,見他正在思考,只得將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他身邊的副將丁奉聽了,卻是有些奇怪:「會不會是曹倉舒送給他老丈人的?我聽說曹倉舒去年剛剛把他兩個女兒納為妾了。」

    陸遜聞言看了一眼丁奉,苦笑了一聲說道:「步子山和孫征虜也在擔心這個,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們這個仗就難打了。曹鎮南和劉備和談了,劉備西線壓力就會大減,關羽有可能向東移防,並抽出人手增援劉備,所以他才擔心城外是個陷阱,不僅僅是劉備所擺出來的一萬人。」

    「那我們怎麼辦?」潘璋急急的問道。

    「還真不好辦。」陸遜說道:「現在我們不知道劉備是不是真的和曹鎮南和好了,如果是真的和好了,那麼曹鎮南有沒有派人馬相助,又派了多少?這些都一無所知,我們怎麼打?可是如果不去救援,萬一他們攻下了番禺城,我們再想奪回來,可就不容易了。」

    陸遜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看著緊張的看著他的潘璋和丁奉說道:「即日起加快速度,每日百里向番禺城靠近,將斥侯撒出百里以外,特別要小心有沒有騎兵的蹤跡,如果曹鎮南來了,他的鐵騎一定會到。兩千鐵騎突然殺出,足以對我軍致命一擊。除此以外,只要我們抱成一團,以劉備現有的兵力既要攻城又想要偷襲我們,可沒那麼容易。」

    潘璋和丁奉一聽要打仗了,立刻興奮的站了起來,挺身抱拳,轟然應諾。

    「急書使君,告訴他劉備向曹鎮南低頭了。」陸遜仰著頭,帶著些惆悵的歎了口氣,對身邊的文書說道。

    陸遜大軍忽然加快了腳步,撲到了博羅城下,城中留守的一千士卒早就得到了趙雲的命令,將城中的軍糧搜羅一空,然後在陸遜來之前逃之夭夭。陸遜兵不血刃的收復了博羅城,緊接著又向西順利收復了增城,他在增城休息了一天,緊跟著就以潘璋為前鋒增援番禺。他雖然走得很快,卻極為小心,他總覺得劉備軍與其在番禺城下攻城,不如在半路上截擊自己來得更有勝算,趙雲既然有可能在番禺城外準備打步騭的伏擊,更有可能趕到這裡來打自己的伏擊,野戰總比攻城要好打一些。因此他再三告誡潘璋,速度當然要,但是前後兩軍相隔不能超過五里,以便互相呼應,一有情況隨時可以趕到。他估計如果曹軍沒有參戰的話,劉備能夠抽出來伏擊他的人最多只有兩萬,只要他抱成團,劉備佔不到便宜。

    正如陸遜所料,趙雲不在番禺城下,他帶著一千騎兵一直在陸遜的前方游戈。本來的計劃是想把步騭引出城來打野戰的,沒想到步騭根本不為所動,看著劉備撤過了溱水也沒反應,劉備只好回過頭來強攻,同時準備伏擊陸遜。趙雲向劉備建議,以他們的兵力想要長距離分兵作戰,並沒有多少勝算,不如等陸遜趕到城下的時候,再尋找機會。陸遜緊急行軍了四百多里地,正是疲憊的時候,而且一路上他必然會小心戒備,機會並不多,反而是到了城下,他會鬆一口氣,這時候偷襲才是最佳時機。

    劉備覺得趙雲這個辦法好,這樣攻城的時候人手也比較充裕,總共一萬大軍猛攻了幾天城,打得步騭叫苦不迭,直到接到趙雲的消息,說陸遜已經離城不足百里,還有一天即可到達的時候,他才把大軍撤了下來,隨即讓殷觀帶著一萬民夫在大營裡冒充,自己親自帶著大軍趕到番禺城東北的蘿崗設伏,要以優勢兵力一口吞下陸遜這遠道而來的一萬疲兵。

    蘿崗是九蓮山的餘脈,山勢並不高,但丘陵縱橫,南面是一塊台地,與東江之間有一條兩里長的狹長地帶,地勢平坦,地勢北高而南低,正適合騎兵從北面一洩而下。陸遜如果想要增援番禺城,必須從此地經過,因此劉備就將大軍隱在了蘿崗之中,等著急馳而來的陸遜自投羅網。

    陸遜小心翼翼的急行軍四天,第五天中午,他終於趕到蘿崗東二十里,傳令在一個小土坡上紮下大營,同時命人把前鋒潘璋叫來商議。潘璋滿頭大汗,在親衛的簇擁下飛馬而來,一進大帳就大聲叫道:「伯言,眼看著就要到番禺城了,怎麼又停下了?天色還早,我們可以再趕一段路啊。」

    陸遜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將軍,事情有些蹊巧,還是商議一下再說。」陸遜一邊說著,一邊將斥侯剛打聽到的消息告訴潘璋:「我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前天的,番禺城下打得正熱鬧,劉備雖然有霹靂車助陣,還是沒有能攻下番禺城,看樣子曹軍並沒有參戰,只有劉備的人馬在攻城。這本來是個好消息,但從昨天起,所有派出去的斥候都沒有能接近番禺城的,這似乎有些反常。」

    「反常?」潘璋不以為然:「他要攻城,當然要緊緊圍住了,斥候進不去,正說明攻城已經到了緊張的時刻了,我們更應該加快速度,以免功歸一潰,被他們有破了城,那我們就白來了。」

    「莫急。」陸遜擺了擺手止住了潘璋的話:「劉備總共不到兩萬人,他怎麼可能把城團團圍住?他全力剿殺斥候,是說明他不想讓我們知道番禺城的情況,他要隱瞞什麼?我軍來援,是明面上的事情,他要麼交戰,要麼撤走,為什麼要封鎖消息,不讓我和番禺城互通?」

    「那你什麼意思?」潘璋聽他說得玄乎,有些不快的站起身來,沉下了臉。

    「我懷疑劉備打番禺是虛,前幾天的熱鬧是做給步子山看的,目的就是讓我們日夜兼程向這兒趕。」陸遜看著潘璋,很鄭重的說道:「潘將軍,你我有馬騎,可是士卒全是步行,這些天每日急行百里,已經是體力極限,再加上一路上還要提防偷襲,心裡很緊張,現在要是到了番禺城下,看到番禺城安然無恙的話,你是不是覺得可以鬆口氣了?」

    潘璋心神一凜,想了想說道:「確實如此,如果看到番禺城無恙,我也許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覺,這些天身體雖然累,還撐得住,就是心太累了,天天防著騎兵,一刻也不敢放鬆。」

    「這就是機會。我如果是劉備,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偷襲你,因為你遠道而來,身體疲憊,心理又放鬆了,正是一擊必中的好時候。」陸遜笑道:「向前二十里,就是蘿崗,是到達番禺城下最後一個可以設伏的地方,我軍趕到這裡的時候,正是日落時分,即將休息,士卒們一定會急著停下來休息。而劉備如果從昨天開始就停止攻城,趕到這裡設伏,他正好是休息了一天一夜,體力充沛,以有心對無備,以逸待勞,我軍必敗。」

    「你是說劉備會在蘿崗,而不是在番禺城下?」潘璋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我是說有可能。」陸遜點點頭笑道。

    「那怎麼辦?」潘璋也覺得陸遜說得有理,已方正是體力最差的時候,如果被劉備打個伏擊,就算兵力相差不大,自己吃的虧也一定很大。

    「這裡背靠九蓮山,正是紮營的好地方,我們在此休息一夜,同時派人前去蘿崗打探,明天再進軍,以免中了劉備的埋伏,千里迢迢的趕來送死。」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潘璋笑道:「想來潘將軍也會希望休息一夜之後精神抖擻的和劉備打一仗吧。」

    「那是。」潘璋樂呵呵的笑了。

    滿心歡喜的等著陸遜來送死的劉備一聽陸遜在二十里外紮下了大營,氣得目瞪口呆,他看了看天色,破口大罵:「這個孺子膽也太小了吧,這才中午就紮營,再往前走兩個時辰會死啊。」

    趙雲看著氣急敗壞的劉備哭笑不得,心道他要再往前走兩個時辰正好走到蘿崗,不死才怪呢。打仗嗎,你算我我算你,這也很正常,哪有人家按照你的想法走的,那還不是百戰百勝?他上前對劉備說道:「主公,陸伯言這大概也是謹慎起見,蘿崗這裡的地勢適合伏兵,他大概也有所耳聞。如今之計,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麼打吧。」

    「怎麼打?」劉備一瞪眼,惱火的說道:「等他休息一夜,體力恢復了,我們的優勢就小得多,他一萬人,就算在博羅和增城留下幾個人,估計也就是千把人,我們只有一萬三千人,糾纏起來肯定是個慘勝,就算打贏了,番禺城還是拿不下。」

    「他不來,我們可以去。」趙雲笑笑說道:「此時陸伯言一定在準備營寨,想著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趕到番禺城下,同時派出斥候打聽番禺城的消息。我軍雖然派出人馬截殺斥候,但是難保會有一兩個漏網的,因此我們想要得手,就只有在他得知消息之前。我軍休息了一天了,體力恢復得不錯,而陸遜遠來,此時前去劫營,未必就沒有機會。」

    劉備拽著鬍子想了想,斷然決定:「就聽你的,現在就去劫他的營。他想要安心睡覺,老子偏偏不讓他睡。」

    趙雲無奈的一笑,帶著人馬先行一步。他不再掩飾行蹤,沿著大路向陸遜紮營的地方急馳,二十里的路程,沒要一個時辰就到了。陸遜正在紮營,聽說趙雲帶著人來了,吃了一驚,立刻命令潘璋上前迎戰,自已催促著士卒在土坡上抓緊時間完成剛做了一半的營寨,準備據之而守,應付隨後而來的血戰。

    趙雲知道必須速戰速決,時間拖不得,一旦讓城裡的步騭知道劉備的主力在蘿崗伏擊陸遜,他一定會殺出城來,那樣殷觀和五千民夫可就危險了。因此他不等劉備主力趕到,一到達土坡下就帶著人衝了上來,一邊奔跑一邊轉換成攻擊陣形。

    潘璋一面驚歎於陸遜的機謹,一面布出阻擊陣形,好在他們已經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稍微恢復了一點體力,要是一路跑到蘿崗之下再被人偷襲,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潘璋命令丁奉在前廝殺,自己站在了中軍,密切注意著前方的情況。

    趙雲二話不說,在行進中射完了三輪箭,同時完成了衝鋒陣型,他親自為鋒,帶著親衛衝殺在前,像一頭雄獅怒吼著衝進了潘璋的陣中。他的士卒體力充沛,殺氣盎然,又見趙雲親自衝鋒,一個個興奮得嗷嗷叫,大步飛奔,緊緊跟在趙雲身後。趙雲左手矛,右手刀,矛起刀落,將面前的兩個江東軍士卒斬殺,接著大展神威,片刻之間連斬數人,輕鬆撕開了潘璋的防守陣勢。

    潘璋看著勢如瘋虎的趙雲,心驚不已,連忙命令丁奉上前截殺。丁奉年輕力壯,武技超群,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一見到驍勇的趙雲,心頭竟閃過一陣興奮,帶著親衛就衝著趙雲殺了過來,手中的長刀呼嘯而至,當頭就砍。

    趙雲看到了飛奔而來的丁奉,他冷笑了一聲,手中長矛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倏的一彈,狠狠的抽在了丁奉的長刀上,丁奉只覺得手一麻,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刀,然後就看到趙雲的長矛在空中繞了半個圈,像一條毒蛇,直奔他的胸前刺到。

    丁奉大驚失色,顧不得右手的長刀,左手舉起盾牌橫在胸前,間不容息的擋住了趙雲的長矛,「噹」的一聲巨響,丁奉像是被瘋牛撞到了一般,胸口一窒,站立不住腳步,連著向後退了兩步,這才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緊跟著,就看到趙雲長矛翻飛,將他的兩名親衛挑翻,右手的長刀帶著一抹寒光,直奔他的頭頂而來。

    「我命休矣。」一向驕傲的丁奉萬念俱灰,眼睜睜的看著長刀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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