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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風乍起 第七節 出山 文 / 莊不周

    第七節出山

    彭羕領了公文,不敢耽擱,當天就出了成都,順水而下,雖然沒能如詩中所說「千里江陵一日還」,卻也是極速,不過三日就趕到了江陵,他拿著龐統的手令向黃忠借了兩匹快馬,和隨從日夜趕路,第五天傍晚的時候,他就趕到了襄陽城。不過他沒有立刻去見曹沖,而是在驛站裡好好的洗漱了一通,酒足飯飽之後早早的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精神抖擻的到鎮南將軍府求見。

    曹沖剛晨練完,一邊擦著汗,一邊和荀文倩說著閒話。上次他在蔡家酒樓請劉巴吃飯,本想把大喬也請來,從中撮合一下他們倆的,沒想到荀文倩當場表示了反對。她的看法是,大喬是公爹老曹的舊戀人,老曹雖然現在死心了,但卻未必見得願意劉巴把他的夢中情人抱了回去。有些話說說是可以的,真要做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而以曹沖的身份從中撮合也不合適,萬一哪天老曹不爽了,隨便搞點小動作,那曹沖豈不是倒了霉?別看你現在是鎮南將軍領益州牧,可老曹要是不爽,你隨時小命不保。

    曹沖目瞪口呆,他不相信荀文倩說的,但他又不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最終沒敢請大喬來。在酒樓上用餐時,他聽劉巴講述武陵蠻的事情,不僅知道了荊州有武陵蠻,還有江夏蠻,在大漢這幾百年裡沒少惹事,一直是個大麻煩。現在的武陵蠻頭目到沙摩柯,是個強人,勇猛善戰,卻貪財好色,屬於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角色,而且對更凶悍的巴人一向心有忌憚。以他的智商,估計玩不出這種長途奔襲的手段來,這後面十有八有另有原因。以劉巴的角度來看,他覺得劉備肯定派人去充當了沙摩柯的智囊,這才讓這些蠻子一下子有如神助,突然使出了冷招。

    曹沖沒有立刻趕回成都,甚至沒有發出一紙命令,他在襄陽繼續過著舒服的日子。前些天送走了被奪情的劉璋和劉闡,讓他們帶走了幾十車的貢物,又親筆斟字酌句的寫了一封表,向天子匯報最近的工作情況和小小成績,當然,更詳細的工作匯報早就用快馬送往鄴城丞相府,甚至連這封表的副本,曹沖都沒有漏掉。他深知曹操的脾氣,別看他很豁達,其實跟袁紹、劉表一樣,都是外寬內忌的角色,不過是忍性有所差別而已。

    聽說益州來了人,曹沖和荀文倩會心一笑,荀文倩起身帶著蔡璣進屋去了,正在牛飲香茶的孫尚香一見她們走了,也想跟著進去避一避,卻被曹沖拉住了。曹沖笑著說道:「你不要走,這個彭永年來肯定是說涪陵的戰事的,你聽聽也無妨。」

    孫尚香挑了挑眉,有些猶豫的說道:「這……合適嗎?」

    「還合適驢呢。」曹沖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跟著我在益州幾萬人面前都亮過相了,還在乎這麼一個人?你想要做將軍,就不要怕見人,見人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少一塊肉。」

    「且,什麼話到了你嘴裡都是那麼難聽。」孫尚香白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堅持離開,小心的擦淨了長刀,安靜的坐在一邊。

    彭羕大步走了進來,見曹沖和孫尚香相對而坐,略一愣神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先是在曹沖面前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然後又轉過身來對孫尚香行了個禮,笑道:「這位想必一定就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孫夫人了,彭羕久聞大名,無緣親見尊面,沒想到今天有幸得見尊顏。夫人果真如傳聞所說,英姿颯爽,是個女中豪傑。」

    孫尚香一愣,立刻又咧開嘴笑了起來,剛笑了一聲,瞟見曹沖含笑的眼神,這才想起來在外人面前要矜持的夫訓,連忙忍住得意,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欠了欠身回了一禮:「先生過獎。」

    曹沖見她還沒有到忘形的地步,也覺得她最近進步不小,衝著她暗暗挑了挑拇指,這才轉頭對彭羕說道:「永年這次來得好快,五天從益州趕到襄陽,想必是日夜兼程,辛苦你了。」

    彭羕一笑,從懷中掏出龐統的書信,雙手捧著恭恭敬敬的送到曹沖的面前:「軍務緊急,彭羕辛苦一些也是應當的。」

    曹沖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書信打開看了一遍,沉思了半晌,這才抬起頭對一直安靜而謙遜的坐在面前的彭羕說道:「永年是廣漢人嗎?」

    「正是。」彭羕點頭應道。

    曹沖摸了摸下巴:「我的印象中,這次在巴西承辦鹽井中,好像沒有廣漢彭家的人啊,你不是也在州牧府任職嗎,為何沒能跟到巴西去?」

    彭羕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滯了一下:「彭羕無知,因勸劉使君不要去巴西,讓劉使君生氣了,罰我做了徒隸,所以沒有跟著去。」他說的其實只有一半是對的,他是說劉璋不應該去巴西,不過不是在劉璋的當面勸說——他一個書佐,沒有多少資格進言——他是在背後說的,而且說得很難聽,被人傳到一心想抖抖威風的劉璋的耳朵裡時,那一絲合理的建議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他對劉璋父子的冷嘲熱諷,氣得縱使脾氣如劉璋一樣的好也受不了,這才給他施了髡鉗之刑,搞到州牧府做苦役去了。不過他也是因禍得福,要不然他也不能大模大樣的直接上了龐統的床,只怕還沒走到門口,就被看門的侍衛給亂刀砍死了,曹沖帶出來的侍衛可不是劉璋原來那些侍衛可比的。

    曹沖點點頭,把手中的書信放到桌上,又問了些彭羕對益州大族的看法,以及他對益州形勢的判定,這才笑道:「士元說你建議派樸新守的白虎軍入涪陵的想法很好,我也覺得不錯。不過樸新守雖然穩重善戰,卻苦在識字不多,處理政務只怕不是擅長,因此士元他們三個建議由你任參軍,一同前去涪陵,不知你可有興趣?」

    彭羕一愣,隨時大喜。他的目標只是先擺脫了這囚徒的身份,然後能進將軍府或者州牧府,反正只在能在曹沖身邊任職,能有機會展露自己的才華,為以後的仕途打個好一點基礎,他就心滿意足了,沒想到龐統等人卻是建議由他任參軍,配合白虎軍去涪陵。參軍雖然不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最代表著將軍府,代表著曹沖,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不敢相信的好事。他不用多想,立刻拜倒。

    「彭羕領命。」

    曹沖看著彭羕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這才虛扶了一把,將激動得面紅耳赤的彭羕扶了起來,沉著臉問道:「永年,涪陵的重要性,我不用跟你多說了。既然士元他們都推薦你,我相信涪陵的軍務政事你都有能力處理得很好。不過,我事先要提醒你一句,樸新守他們三個識字都不多,又是巴人,言語禮節上不能和你這樣的智謀之士相提並論,但他們卻是作戰的主力,將來到了涪陵,要靠他們一刀一刀的砍出功勞來。你切不可因為學問大就輕視他們,更不可任性而為,到了軍中,就要遵守軍令,否則到時我也無法護你。」

    彭羕激零打了個冷戰,他從曹沖的話語中聽出了冰冷的寒意,也聽出了曹沖對他過去的事情的不滿,他連忙正了臉色,嚴肅的拱手應道:「請將軍放心,彭羕一定謹遵軍中號令,與樸校尉等人好好合作。」

    「這樣最好。」曹沖放鬆了臉色,抬手示意彭羕喝茶。彭羕連忙端起茶來,遞到嘴邊淺淺的呷了一口。曹沖又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你了。你在襄陽休息一兩天,就趕往枳縣,與樸新守匯合後再去涪陵郁井。」

    「諾!」彭羕朗聲應道,「下屬想早日趕往枳縣,這次就不在襄陽多呆了,等會兒從這裡出去,下屬去襄陽書院一遊就立刻起程。」

    曹沖打量了一下立功心切的彭羕,點了點頭:「也好,我這就修書,你在外面稍等片刻就是。」

    彭羕行了禮,起身大步退了出去。曹衝回過頭一邊招呼鄧艾準備筆墨寫文書,一邊對孫尚香說道:「你看這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有才,功利心也重。」孫尚香嘻嘻一笑:「你讓他當了個參軍,他感覺就像當了涪陵太守似的開心,整個一官迷啊。」

    「大丈夫就是要立功名,這也不稀奇。」曹沖一邊說一邊口述命令,鄧艾筆走龍蛇,一會兒就寫好了公文,遞給曹衝過目。曹沖看了看,然後遞回給鄧艾,看著他歎了口氣:「士載,要不是你還年輕,我本來是想讓你去的,你如果到了涪陵,一定會比這個彭羕更出色。」

    鄧艾淺淺一笑:「將軍過獎了。這個彭永年我看確實有才,他到了涪陵一定能很快扭轉局面,我未必能勝過他。我還是跟著公子再學幾年,再為公子效勞不遲。」

    曹沖歎了一聲:「厚積而薄發,士載,你有這份心思,將來必能成器。」

    武陵郡酉水,一隻烏篷小船整裝待發。

    馬良和沙摩柯拱手而別:「精夫(武陵蠻頭人的稱呼),良此去,一定將精夫的善意報與州牧大人與張太守,貴部所需軍械糧食,很快就能運到,你就靜候佳音吧。」

    沙摩柯身材高大,足有九尺多,中等身材的馬良站在他的面前就像小孩一樣。不過沙摩柯對馬良很客氣,因為馬良來了之後,不僅給他帶來了漂亮的衣服和鋒利的長刀,還給他帶來了兩個漂亮的女人,最讓他開心的是,馬良略施小計,就讓他踏進了從來沒有涉足過的涪陵郡漢發縣,打了那些他從來不敢惹的巴子一個措手不及,搶了一大船的鹽和各種各樣的好東西,然後在那些官兵反應過來之前,逃之夭夭,傷亡不過十數人。以這麼小的代價獲得了如此豐厚的戰利品,這在沙摩柯的心目中,馬良的妙計幾乎如槃瓠老祖夜奪吳將軍頭一樣神奇。

    現在馬良要走了,一心想拉著馬良再去幹一票過個好年的沙摩柯依依不捨。這麼好的漢人朋友哪兒去找啊,不僅給自己送禮,還帶著自己打勝仗,然後戰利品一點也不要,送他一個如花似玉、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女人他都不要,實在是太好了。可惜現在要走了,這一走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來。

    「馬先生一路走好,事情辦完了之後,可要快些回來啊。我還等著馬先生再帶我們去一趟郁井呢。」沙摩柯不太習慣的學著馬良拱了拱手,走上前來,用他蒲扇一般的大手親熱的握著馬良的胳膊。

    馬良不為人注意的挑了挑眉梢,哈哈一笑,轉身對沙摩柯笑道:「郁井的路精夫已經熟了,何須我再帶路。我是要回來的,不過下次未必就是郁井了,益州是個好地方啊,天府之國名不虛傳,哪兒都有好東西,郁井這麼偏僻的地方的大戶人家都如此富足,涪陵城豈不是更富了?精夫不要總是看著那點鹽井,眼光要看開一些。」

    沙摩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說得對,等先生回來,我們就去搶涪陵城。」

    馬良點點頭,抬腿上了小舟。船夫解開了繩,用手中長長的竹篙用力撐了一下,小船一上子蕩了開去,晃晃悠悠的向中間飄去。馬良扶著船篷,勉力穩著身體,對岸上不捨的沙摩柯揮了揮手:「精夫,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沙摩柯愣愣的舉起手,有模有樣的揮了兩下,眼巴巴的看著小船隨著河水漸漸遠去,忽然一仰脖子,雙手叉著腰,張口吼出了幾句高亢激昂的蠻調,悠長的尾音在河谷之間迴響了好久好久。

    「大人,沙摩柯這是為大人送行呢。」船夫笑著看了一眼岸邊的沙摩柯,對馬良說道:「這是首很有名的蠻歌,聽說只有最好的親人遠行時,他們才會唱。」

    馬良撇了撇嘴,回身再次揮了揮手。直到船轉過一道彎,看不到依然駐立的沙摩柯,他才轉身鑽進了船艙,舒舒服服的歎了口氣,解開了身上的外衣扔進一角,雙手抱在腦後,悠然自得的躺了下來:「終於不用再和這些蠻人打交道了,不用再聞他們身上那一股臭味,我這鼻子,總算能逃脫生天了。」

    隨從笑了:「大人不來了嗎?」

    「來。」馬良笑道:「不過下次來至少也得半年之後了,我總算可以輕鬆半年。你小心點看著那兩甕猴兒酒,我雖然喝不慣,可張將軍一定會很喜歡的。」

    「張將軍嗜酒如命,能喝到這麼好的猴兒酒,一定會很開心的。」隨從笑著收拾好了臥具:「大人,從這裡到臨沅至少要五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這段時間也夠辛苦你的了。」

    「嗯。」馬良應了一聲,這才覺得有些乏意。他是個文人,體力並不算好。這次奉劉備之命,入武陵蠻中聯繫武陵最大的部落,實在是辛苦異常。沙摩柯雖然兇猛好鬥,卻也不是個傻蛋,他對涪陵的人有很強的恐懼心,不光是那些獽人、蜑人,更多的是他們背後的那些巴人,沙摩柯稱他們為巴子。一提到巴子,他就直搖頭。馬良為了勸他去襲擊涪陵郡,可花了好多心思,最終才說服了沙摩柯跟他潛行百十里,搶了郁井,勾起了沙摩柯潛伏了好久的貪慾,打破了他對巴人那種心底裡的恐懼。

    他的任務是完成了,可也累得夠嗆,在山中奔走數日,對那些蠻子來說是輕鬆自如,對他來說,卻比上刑還難受,到現在他腳上還有幾個水泡沒消掉呢。

    真不想再來了。馬良從心裡想道,他忽然有些後悔,如果自己當時不帶著馬家跟著劉備跑出來,也許他們在襄陽現在過得很自在,就和龐家、蔡家一樣,發了大財,而不是現在這樣在山壑之間奔波。

    既來之,則安之吧,想也無益。馬良自我解嘲的笑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小船沿酉水行了兩日,在沅陵休息了兩天之後,轉道沅水,又走了數日,終於來到臨沅。武陵太守張飛早就接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安排人在河邊候著。一見到馬良,就將他接上了岸,迎進了太守府。

    「季常先生,這幾個月可辛苦你了,哈哈哈,瘦了不少。」張飛一看到馬良,就大笑著迎了上來,上下端詳了一下馬良之後,開心的笑道。

    「張將軍過獎了,馬良不過是遊說一下那些蠻人,動動嘴皮子而已,算不得什麼辛苦。將軍鎮守武陵,枕戈待旦,時刻防備著江北曹軍來犯,這才是真辛苦。」馬良客客氣氣的笑道:「怎麼樣,最近將軍又立了新功了麼?」

    張飛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立什麼新功啊,沒吃苦頭就不錯了。我當初還真看走了眼,那個看城門的魏文長,還真是個打仗的好手,上個月在佷山險些中了他的伏擊。」

    馬良聽了,也有些訝然。他知道張飛雖然不像關羽那樣自傲,但也不是一個能隨便表揚其他人的角色,如今能聽他這麼說魏延,他頗有些意外。對於魏延,他是瞭解一點的,魏延在襄陽守了好幾年的城門,並沒能什麼突出的戰功,聽說他一直想立大功,王威在劉表面前也多次舉薦他,不過劉表一直沒有看中魏延,襄陽的人大多數都覺得魏延就是個喜歡吹大牛的,其實沒什麼真本事。曹軍南下,魏延和王威到鄧塞設伏,結果差點被人反包圍,這似乎更印證了人們對他的看法。後來魏延投到劉備手下,在長阪坡和王威一起防守曹仁的騎兵,基本一個回合都沒擋住,連王威都戰死了,而魏延在隨後的阻擊戰中也被擒。總的說來,他似乎就沒打過勝仗。

    「你別小看他。」張飛見馬良有些不信,連連搖頭:「我聽孔明先生說過,他在西陵城下打了一個突襲,險些把孫權的重將呂范給殺了,搞得呂范隨後攻城一直放不開手腳。去年襲肅帶著兩千多人去打夷陵,愣是被他一千人給收拾了,襲肅全軍覆滅,連襲肅本人都做了俘虜。前段時間聽說他在到處搜羅船隻,我怕他對武陵不利,所以派人去試探夷陵的情況,沒有一次佔到便宜的,這個魏文長,不能小看啊。」

    馬良愣了片刻,爽然笑道:「魏文長再厲害,也不是將軍的對手。孔明兄在零陵搞屯田,大見成效,再過幾年,我們就兵精糧足,到時候將軍揮師北上,一定能把魏文長打個落花流水。來來來,將軍,這是我從山裡帶出來的唯一一件東西,武陵的猴兒酒,將軍一定要嘗嘗。」

    張飛一聽是猴兒酒,頓時滿口生津,他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唾沫,轉身對兩個親衛大聲喝道:「笨蛋,還站著傻看什麼,不知道催一催那些笨手笨腳的廚子嗎,馬先生都站了好久了,這酒菜怎麼還不上來,想餓死我老張不成?」

    那個親衛被他嚷得一愣,剛要回話,張飛惱了,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光,打得那個親衛連退兩步,抬手摀住了火辣辣的臉頰,一絲殷紅的鮮血沿著嘴角流了下來。他不敢再說,連忙應了一聲,逃也似的跑出了門。張飛看著他的背影,罵罵咧咧的叫了幾聲,這才回過頭來對馬良說:「這些兔崽子就是沒見識,就知道傻站著,像個木頭似的。」

    馬良心驚不已,有些尷尬的附和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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