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為了活著 第二十三節 群眾大會 文 / 一致對外
一九三九年八月六日，上午，林岑子陸家大院大門外。
此時大門外的黑壓壓聚集了三百多村民和手拿木棍的原偽軍和巡邏隊員。村民們幾乎都集中在了一起，人挨著人。若潑過水去，也只能撒到最外圍的青壯年身上，裡邊的人肯定是滴水不沾的。可能是某些回去通知的人已經悄悄跟他們說過村子裡發現的情況，村民們都用驚奇的眼神為主自己的這些人。相比往常，他們的眼神中少了些懼意，多了些希望。
「陸光，你和高翔先上去給村民簡單說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然後讓劉傳宗上台講話。」
村民們看見以前的治安隊長和偽軍小隊長，聽到一個小孩子的話後，走到了大門口的台階上。同時他們還發現另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原來都扛著槍的偽軍，不知為什麼都只拿著棍子，而槍則不知道丟哪裡去了。更奇怪的是，本來分開放哨和巡邏的偽軍和巡邏隊，竟然都混在一起，兩者之間好像也沒分你我，每個人臉上都能看到興奮的表情。等陸光和高翔上到台階上，村民們更是看到這個平常都要背著槍的高隊長，竟然沒有背著步槍。而旁邊的陸光更是精神煥發，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還有一個發現讓村民們困惑不已，為什麼偽軍和巡邏隊沒有背槍，那些看著比槍高不了多少的大孩子反而背著槍。
這是怎麼回事？
陸光沒讓滿心疑惑的村民們等太久。他先看了一下站在前面的人們，然後說道：「林岑子的父老鄉親們，我是陸光。相信這裡的每個人肯定都認識我的。」
也許是因為這個陸光平時對大家還算不錯，村民們也沒有沉默，紛紛說認他識。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不認識才怪。真不認識，那肯定是外人，不是特務，也是特務。葉磊腹誹道。
「今天把大家都聚到了這裡，我有一件高興的事情告訴大家。」陸光還真有點當官的潛質，每說一段都要停頓一下，「昨天晚上，抗聯的部隊偷襲……嗯，是奇襲了咱們村的鬼子和偽軍。到今早天亮前，他們已經把兩個鬼子都給消滅了，同時被消滅的還有偽軍的一個隊長和一個小隊長。其他的偽軍、治安隊也都被部隊給俘虜了。當然，我和旁邊的高隊長也是被俘了。」
陸光說了一段後，希望能聽到群眾的歡呼聲，便停了下來沒繼續說下去。
可村民們還只是等大的眼睛，奇怪地看著兩人，沒有一人出來說話。都被鬼子佔領了好幾個月，到一天早上，突然有人說抗聯的部隊來把鬼子殺了，俘虜了偽軍，這樣的事情沒人敢相信。何況昨晚也沒有聽到槍聲，又有兩個自稱已經被俘虜的人還好好地站在前面。
「怎麼大家不相信？」高翔接著說道,「這是真的，都是我親眼看見的。」高翔看下邊的村民還是不相信，又解釋了幾句，還是不行。最後沒辦法，只好說道：「下面有請抗聯的劉政委講話。」
葉磊看到現在，有些苦笑不得。這哪是什麼群眾大會啊，不倫不類的。自己竟然拍了兩個被俘虜過的人先上去說話。哎！還是沒經驗啊。這個群眾工作不好做啊！
村民們聽這個高小隊長說要請抗聯的政委上前說話，都好奇地看著兩人的身旁。他們這是想確認一下陸高倆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結果是讓村民們失望的。他們看到的不是一個身穿軍服，高大的抗聯英雄的形象。他們只看到一個身材矮小的滿臉稚氣的年輕人走上了台階。
「鄉親們，大家好。我是這支部隊的政委，叫劉傳宗。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大家，村裡的鬼子都已經被消滅了。偽軍也都被我軍俘虜，關在了院子裡。」
劉傳宗還是第一次作為政委，對著三百多人講話。話說得是不清不楚。
果然，村民們還是沒啥反應，只是小心地觀察著這個自稱抗聯政委的小個子年輕人。
沒人說話，亂動的人也沒有。沉默在空曠的場地上流淌。
葉磊本希望劉傳宗能夠盡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村民們，讓大家高興高興。但事情的發展很詭異，他們三人先後三次都說把鬼子消滅了，仍沒有看到歡呼的群眾。
站在一旁的葉磊只好小聲跟劉傳宗說道：「你先讓大家坐下來，然後再給他們解釋。」
得到提醒的劉傳宗，馬上就讓村民們坐在原地，他自己則一一向村民們解釋戰鬥的過程。最後還提議選出幾個德高望重的人到裡邊看一下被看管的俘虜。
這次，劉傳宗的話起了點效果，村民們之間耳語了一會後，從人群中站出了一個中年人，問道：「我進去看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劉傳宗說道，「你可以多找幾個人，跟我進來看看吧。」
中年人猶豫了一下，沒有再找別人，自己一個就跟著劉傳宗進了大院裡頭。
「大哥，他們怎麼不相信我們？」梁思井鬱悶地問道。
「如果是我，我也不信！」葉磊回答道。
「為啥？」
「自己想想。」
「就因為我們太小？」
「是啊。如果坐在裡邊，看到幾個號稱抗聯的半大孩子背著槍，說他們消滅了鬼子和偽軍。你會相信嗎？」
「不會。」
「那不得了。」
「我怎麼感覺自己很憋屈？好像在他們眼裡我們都是騙子。」
「我也是。」
沒多久，大院裡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喊聲，然後就看見那個中年人以百米速度從大院裡跑了出來，邊跑邊喊：「真的，都是真的。鬼子死了！」
一晃眼，中年人只留下餘音鑽進了人群中。
等村民們都知道這件事情是真的了後，人群中傳出了一陣陣歡呼聲，人們紛紛相互擁抱，哭聲、喊聲、笑聲，聲聲不絕。
之後的事情就變得順利很多，先是村民們選出了幾個人，想再到院子裡看看。葉磊讓劉傳宗答應下來，並允許所有的村民都可以進去，但他們得有序的排隊進去才行。待所有村民們看完了被刺死的兩個鬼子、偽軍頭頭和關押在中院的俘虜後，葉磊讓傳宗進行下一步訴苦活動。
這訴苦活動葉磊是做上癮了。他不僅曾在兒童團內搞過，早上帶著俘虜們也做過一次，現在沒隔幾小時又要再來一次。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必要。
鬱悶的梁思井不得不又做了一次托。雖然早上已經哭過一次，但講著講著他是漸入佳境，在沒人勸慰下，那哭得是死去活來。
若說梁思井是故意這麼做的，那只能說他是托界的一朵奇葩,絕世傳奇。
在這朵奇葩的影響下，群眾大會慢慢變成了批判大會。先是有幾個人出來講了自己的經歷，訴說鬼子造成的傷痛，然後把鬼子和偽軍偷偷的屍體拉出來蹂躪，還嫌不足把剩下的俘虜中又拉出四個,讓為非作惡的狗腿子嘗到了佛山無影腳的滋味。最後把四人送上黃泉路後，村民們還不解氣，非要再拉出幾個來消消氣。
劉傳宗看自己已經把村民們的仇恨點燃了，燒得是越來越旺，有些控制不住後，就沒再拉出俘虜。而是開始給激動的村民講道理。
看著批判大會又變成了學習大會，葉磊也高高掛起的心也放了下來。
第一次組織這樣的大會，劉傳宗的表現還算不錯。雖然群眾大會變成了批判大會，然後又變成了學習大會，最後也分不清這次大會的主題了，唯一的主題就是揭露鬼子的真面目。
群眾大會因為要出來訴苦的人太多，一直進行到中午。進行了足有四五個小時後，村民們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會議的最後，劉傳宗宣佈道：「我們部隊剛佔領林岑子，希望鄉親們能幫著我們守好這個秘密，不要讓敵人知道這裡的情況。另外，我部隊在佔領林岑子後，繳獲了很多糧食。傍晚時分，請大家再到這裡集合。到時我們會給鄉親們發放糧食。」
對老百姓來說，什麼最重要？不用多想，民以食為天，那肯定是肚子的問題，糧食的問題。當群眾們得知傍晚要分糧食的時候，臨近結束的群眾大會的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傳宗恭喜你啊！」葉磊笑道。
「這有啥恭喜的，累死人了。」
「政委就是幹這個的。不累只能說明你沒盡力。」
劉傳宗興奮地說道：「累是累點，但我感覺很值。看到他們高興的笑臉，我覺得自己又有了力氣。」
「要不，咱順帶著對那些剩下的俘虜在進行一次訴苦活動？」葉磊提議道。
這次回答的不是劉傳宗，而是今天已經哭過兩次的梁思井。他哀求道:「大哥，你饒了我吧。再哭我就瞎了。我還想繼續打鬼子哪，瞎了怎麼打？大哥,你說是不是，咱換個時間再搞。」
「嗯，那就換個時間。下次你就不能再找借口了。」
「好，好，好！」梁思井趕緊答應了下來。
「哈哈哈。」劉傳宗笑道。
葉磊也是得意地哇嘎嘎笑了出來。
小樣，讓你哭是看得起你。你哭是為革命、解放做貢獻。你應該高興才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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