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三十五章 誣陷(中) 文 / 丁老大
第三十五章誣陷(中)
一系列手續後,韓文德和麻光潔都陪韋忠厚坐在被告席上。
開庭後,法官第一個問麻光潔,你和韋忠厚韓文德是怎樣賭錢的?用的啥賭具?照實說。
麻光潔說,用撲克牌推十點半。我是跟南村益娃學的,有一次,我偷了我家三十斤玉米賣了,和韋忠厚權慶來在孔文家裡賭,把錢輸光了。告我賭博的事件件是實。
韓文德聽到這裡,心裡震驚了,心裡說,麻光潔在路上沒說啥,在這裡怎麼全倒出來了。
法官問,韓文德賭了沒有?
麻光潔說,韓文德沒賭過,他不會賭。
韓文德心想,總算說了一句公道話。
法官問韋忠厚,韋忠厚,你在舊社會當過保長,一慣好吃懶做荒蕪莊稼,屬實嗎?
韋忠厚說,我是當過保長,也經常賭錢,但是沒荒蕪莊稼,我僱人給我作務莊稼。
法官問韓文德,你是咋賭的?
韓文德說,玩的是撲克牌,他們賭,我沒賭。
韋忠厚插言說,在他家賭過。
韓文德心想,韋忠厚怎麼說這個話,就說,那晚上你們三人拿的撲克牌,要我的羊群煙,我並沒賭錢,就是一盒羊群煙輸完抽完了。
法官說,韓清醒,不管你賭沒賭,你也在公安局當過幹部,不知道在家招賭是犯法嗎?
韓文德說,我只知道他們想玩撲克,不知道是犯法。
法官把他們幾個問完就休庭了,卻不知怎麼把韋忠厚放走了,把韓文德和麻光潔帶到了法院,坐在辦公室裡。
過了約半小時,海大龍院長出來,像要出門的樣子。
韓文德站起來問他,海院長,對我倆或押或放你給一句話。我兩個在這兒走不能走、留不能留的。
海院長聽了韓文德的話,就不走了,然後對麻光潔說,你先回去,以後不准賭錢。
麻光潔說,是,就出去了。
海院長把韓文德一個人叫到後邊,說,你等等,我們正為你寫逮捕證。
過了會兒,一個文書模樣的法院人員拿出判決書來,念給韓文德聽,內容主要是在家裡招賭,依法逮捕。
海院長讓人把韓文德關進後邊的一個空房子,並把門鎖上。
韓文德打破腦袋也想不通,他又沒賭錢,怎麼罪還比賭錢的重?韋忠厚放了,麻光潔放了,單單把他抓起來,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他估計就是黎士英兄弟倆,他想不通啥地方得罪了他們兄弟,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來了,肯定是世金大哥的事,世金大哥當隊長得罪了他們兄弟,他們想整世金大哥,才開始下手,我就把世金大哥送走了,他們肯定心裡不舒服,肚子裡的氣沒出,就對我下手了,藉著政府整頓賭博,想把我關進監獄。一定是這樣。
其實韓文德沒有猜對,他被誣陷是因為說書,把群眾都吸引到他身邊去了,有人要選他當隊長,黎士英黎士雄兄弟就安排圈套誣陷他。
過了不大會兒,他認識的一個叫姓周的法院人員來了,對他說,有人給你下了底錘,陷害你。
韓文德說,別人陷害我,海院長怎麼是個糨子官,他難道不明白?
姓周的說,我也不知道裡面有啥內幕。反正你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
韓文德說,這種人還能把法律執行好,純粹是給『共產』黨臉上抹黑。
姓周的說,你說話小心,讓海院長聽見了有你好的。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姓程的法警來打開門,對韓文德說,走吧,老領導叫把你送到監獄。
韓文德伸出手說,你把我銬了。
程法警說,走吧,用不著。
程法警把手銬裝進口袋,把韓文德送到看守所,進門就碰到了看守所長單至誠。
韓文德過去在公安局,與單至誠很熟,他當時大小也是個幹部,所以,他一進門,單所長就笑著說,老領導今天閒了上我這兒玩,進來吧。
到了他房子,程法警笑了笑說,單所長,你給我開個收到條,我要回去。單至誠驚奇的問,什麼收到條?
韓文德對單至誠說,老程同志不給我戴銬子是優待我,老程,你把判決書讓單所長看看吧。
單所長拿過去看看,說聲,屁大個事,過幾天就回去了。然後給程法警寫了回條,讓老程回去。
桌上放了一封點心,單至誠打開,讓韓文德吃,說,把這封點心吃完,不夠了還有。裡邊不讓吸煙,你先吸煙喝水。咱倆說說話。
在韓文德吃的過程中,他對韓文德說,自從你走了以後,咱們班一直混亂,人心不安。沒有你在的時候把隊上管得好,這幾年還好嗎?
韓文德說,一切都過去了,這不是咱們又見面了嗎。
韓文德吃了半封點心,喝了一杯茶,然後對單至誠說,你把牢門開了,把我關進去。以免別人對你有意見。
單至誠說,怕個毬,你先坐,我出去一會,回來再說。
韓文德說,你還是先關了我再走,小心我跑了。
單至誠說,你坐你的,我還不知道你,沒事。
單至誠志成走了約一小時回來,對韓文德說,你再吃兩個點心。
韓文德說,不吃了,你把我送進去,不要讓你犯錯誤。
單至誠拉著韓文德的手,把韓文德送進了監牢,說,兄弟也就這麼點權,幫不了你的大忙,在這兒住幾天一定把你照顧周到。
韓文德說,不要搞特殊,小心別人告你的狀。
單至誠說,誰敢,老領導這些年挨整,嚇怕了。
韓文德說,怕倒不怕,就是怕牽累別人。
單至誠說,你管好你就行了,別人不會像你這樣。
韓文德在高陵監獄關了三個月,因為有單至誠的照顧,也沒有受什麼苦,第一次坐監獄的時候,韓文德心裡很急,急得最後眼睛差點看不見了。這次坐監獄,因為有第一次的經歷,又有這些年受管制的經歷,心理上有了準備,倒不覺得怎麼。
監獄裡的犯人判刑後陸陸續續被送往勞改隊,一直沒讓韓文德走,後來有一次,公安局田副局長到監獄看韓文德,韓文德問他,為啥不讓我去勞改隊?
田副局長說,局裡準備留你在局裡的菜地種菜。
韓文德說,我還是去勞改隊吧,因為我過去在局裡當過幹部,現在已經犯了法,怕局裡的同志們會同情我,做些小動作,反而連累其他同志跟我一塊犯錯誤。我去遠處後沒有啥牽連,一心一意改造自己。
田副局長考慮了一下說,行,如果你願意去勞改隊,就讓你去,受了罪別埋怨別人。
韓文德說,不埋怨。
過了兩天,田副局長帶公安上的人來,把判了刑去勞改的犯人都帶出來,準備送往勞改隊,韓文德也在其中。他們給所有犯人都上了手銬,唯獨沒有銬韓文德。
韓文德說,你們沒有銬子了吧,用繩子把我綁了。
副局長笑了,然後把另外一個犯人叫過來,讓他們兩個人戴一副銬子。犯人排成長隊離了縣城。要去陂西火車站上火車。
剛出縣城,田副局長就讓人取了韓文德的手銬,讓韓文德一路上幫忙照管犯人。
中午時候到了車站,上了火車,韓文德對田副局長說,叫一個賣貨的到車內,讓犯人買點東西吃。
田副局長說,行,但不准買酒。
韓文德答應後下車,把一輛拉東西的手推車叫過來,讓犯人們買了些食品和紙煙。然後車就開了。
車到宜古村,犯人全部下了車,到勞改場移交犯人後,田副局長他們就回去了。
韓文德初到勞改廠,感覺很新鮮,但是犯人管理很嚴,每晚都有管理犯人的兵站崗,進行監視。
韓文德很快就認識了一個班長,這個班長是山東大漢,長得很魁梧,崗樓上放著一挺機槍,槍口黑洞洞的對著整個院內。韓文德看的時候那個班長就在機槍旁邊站著。
韓文德看見機槍,就想起了那戰爭歲月。他自從公安局回來以後還沒見過機槍,這時候手心裡直癢癢,他一次有機會接觸那班長,就問,你們那機槍裡面有子彈嗎?
班長警惕的說,你問這個幹什麼,想逃跑嗎,最好不要有逃跑念頭,你的腿沒有槍子跑得快吧?
韓文德說,我不用逃跑,進這裡邊還是我主動要求來的。
班長很奇怪,還有主動要求來勞改的,就問韓文德是怎麼回事?
韓文德說明了原因。
班長歎了一口氣說,你這個人就像槍子彈一樣,打出去不拐彎,這樣要吃虧。
韓文德說,吃虧人常在。
然後就與班長說起了機槍,他對班長說,我一看你就是個扛機槍的料子。
班長問,為啥?
韓文德說,我原來在隊伍上當連長的時候,手下的機槍射手都是像你這樣的有力氣大漢。可惜那個機槍射手牌九王抗戰勝利後被槍斃了。我自己也有一挺機槍,一直用了六年,經常抱著衝鋒,抗戰勝利後才交上去。
班長問,怎麼抗戰勝利後還交槍,還槍斃人,你是八路軍還是蔣匪軍?
韓文德說,不是八路軍。
那就是蔣匪軍了?
也不是蔣匪軍,是國民黨的游擊隊。
長說,國民黨就是蔣匪軍啊。
韓文德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說,我對機槍很熟,閉著眼睛也能拆成零件,也能裝上去。
以後,那個班長就與韓文德熟了,見面還打招呼,一些犯人就覺得奇怪,怎麼這個新來的犯人還與當兵的相識。
韓文德勞改的這個農場是個大水泥廠,他被編在車子隊拉灰運石頭,每天勞動八個小時,任務是一萬兩千斤,大多數人完不成,完不成的人饃就給得少,把饃分給其他任務完成好的人。韓文德每天都能超額完成任務,分給他的饃就多,他背過組長,把分給他多餘的饃又還給扣饃人。天天如此,喇叭上天天表揚他,說他完成人物第一,還給吃特勞飯,每月有五塊錢的薪金。
於勞累過度,韓文德的腿不知什麼原因,開始麻起來。他就用破布把腿綁上,並用繩子扎上,再怎麼也要完成任務。
有一次,他正在搬石塊,嘩啦啦一聲,有一塊三米多高的大片石向他倒下來了。把他活活埋在亂石堆裡,在亂石堆裡的他還有感覺和思維,只覺得石頭重重的壓在身上,一點不能動,以為這下就報銷了。
石頭一倒,全場發了喊聲,一下子幹部犯人來了三十多個人救他,用工具,用人手搬掉壓他的石頭,把他挖了出來,放到地上。
歇息了一會,他覺得身上壓傷擦傷的地方疼,多處地方已經滲出了血,卻又爬了起來,裝滿石塊正常工作。
六月天氣很熱,活又重,多數犯人得了病。西安領導前來檢查,韓文德看著一個領導有點面熟,仔細一看,原來是趙祥,韓文德還不敢相信,試著問,首長姓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