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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第三十三章 家事(中) 文 / 丁老大

    第三十三章家事(中)

    父親這時候提出了分家。

    父親雖然沒有文化,也不會看書,卻聽人說過三國演義,知道天下大勢,久分必和、久和必分的道理。父親一說,大哥二哥都表示同意,韓文德見他們這樣,也就順水推舟同意了。

    父親請來村長全治效作證人,按人口分土地房屋。

    分的時候並不很順利,老大老二都說他們幹的多分的少,就像分一個江山一樣。其實都是些土牆土房,傢俱也不值幾個錢。在城市裡扔了都沒人要,在這兒卻正的面紅耳赤的。

    全治效與老二的關係好,分的時候偏向老二,房子和東西分完,卻沒有父母住的地方了。

    父親說,只怪我沒本事,沒有蓋多餘的房,我和你媽住到井房上去住算了。

    韓文德家的地在村北邊,地頭有一個井,井裡的水可以用來澆地。井上蓋了一間小房屋,是為澆地時晚上住人的。父母就搬進井房裡。

    韓文德分了兩間房,這兩間房是土牆,已經有年頭了,剛分了房不長時間,一場連陰雨,把房子下塌了。

    韓文德和閔惠芳結婚,接連生了兩個孩子,他這時候才體會到白曉燕五年生三個孩子不奇怪了。

    分家以後,大哥給他炕上倒了一斗麥子。惠芳當時很生氣,嫌糧食少,就跟韓文德鬧。韓文德笑著勸惠芳說,好兒不圖家當,好女不圖陪房,咱們沒吃的可以靠自己掙。

    妻子說,這點糧食只怕連年都過不去。

    韓文德說,我總不能把你娘兩個餓死。

    以後不但糧食短缺,錢也沒有,照明的煤油燈裡經常沒有油,晚上摸著黑早早就睡覺了。

    後來房子倒了,沒地方住了,惠芳就帶著兩個孩子回鐵爐娘家去了。

    母親嫌井房太小,也回娘家住去了,捎回話說,不在北灘井上給蓋好房子,我就不回來。

    兩個哥哥不管,韓文德和四弟決定給父母在地裡蓋點房子。正在蓋房時,二哥提著個草籠給羊挑草,在井旁陰陽怪氣的說,老三老四是孝子,老大老二不是東西。

    父親正做活,氣得臉蒼白。

    韓文德對二哥說,你挑你的草去,不要在這兒說著些不三不四的話,惹爸爸生氣。

    二哥揮拳打他,說,都是你這個反革命分子挑撥家庭不和。

    四弟看不過去,上前揮拳要打二哥,被韓文德攔住了。

    正在這時,村長全治效走過來,見他們兄弟打架,也不勸,沒言聲走了。

    二哥見沒有趣,去地裡挑了一會草,也提著草籠回去了

    村長全治效回到村裡,直接來到韓文德家,對韓文德的二嫂說,你還不趕快到鄉上報告,姓韓的在井房上快把姓王的打死了。

    二嫂不明真相,失急慌忙跑到鄉上報告。

    鄉長問情況,二嫂也沒親眼見,只是說村長說的,反革命韓文德打人。

    鄉長聽說是村長說的,就領著二十多個持槍的民兵跑步前往黃家塬,捉拿兇犯。

    二哥提著草籠回到家裡,聽大嫂對他說,他媳婦到鄉上報告了。怕鄉上要來人,他身上又沒有傷,就自己用手把自己鼻子抓出了血,把臉染成紅的,去找全村長。

    全村長說,你先回去把臉上的血洗了。

    然後派人去傳韓文德,讓韓文德到他家去一趟。

    韓文德到了一看,村長正和村上的文書坐著喝茶。

    村長喝了一口茶,抹抹嘴說,你好好站著,交代打人的罪惡。

    韓文德說,我沒打。

    村長問,你二哥臉上的血那兒來的?

    韓文德說,不知道。

    村長對文書說,你叫上幾個村民把王志亮抬到醫院去。

    等文書出去以後,他又對韓文德說,你回去準備錢,給老二看病。

    韓文德說,又沒有人打他,看什麼病?

    村長說,你不要強,沒打人老二怎麼滿臉的血。

    韓文德一甩手走了。

    一會文書回來,對村長說,村民們沒有人願意去。

    村長氣憤地說,這些人見死不救,麻木不仁。

    這時候,鄉長已經帶著二十多個民兵跑到村中,有一老者上前攔住,問鄉長,你帶著這些民兵急急忙忙幹啥去?

    鄉長說,去抓韓文德,反革命把人打傷了。

    那老人說,韓老三決不會打他二哥。

    鄉長問,你怎麼知道?

    老人說,我當然知道,他們是為分財產鬧的矛盾。然後又說,你如果是個糨子官,這個案子可以不審,把韓老漢和老三老四立刻槍斃了,把家產都給了姓王的,一切都沒事。去吧,到那裡就用槍打,什麼也別問。

    鄉長聽話音不對,卻怎麼姓韓又姓王,一頭霧水,不大明白。就讓老漢詳細說說。

    老漢說,姓王的是老二,韓老漢收養的,嫌老漢家產分的不公,故意找事。老三老四正給老漢在井上蓋房你要抓就去抓。抓了老三,房就蓋不成了,讓韓老漢睡在撂天地裡看星星也好。

    鄉長聽老漢話裡有刺,就叫其他民兵都回去,他只帶了兩個民兵來到韓文德家門前。先把老二叫出來,問老二,韓文德打你的傷在那兒?

    老二說,在鼻子上。

    鄉長問,鼻子那兒傷了,讓我看看。

    老二說,在裡邊,看不見。

    鄉長捏捏老二的鼻子說,我以為把你的鼻子打歪了,原來不要緊。

    這時候,有人把韓文德叫回來了,韓文德過來,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問,鄉長找我有事?

    鄉長問,你以為我會有什麼事?

    韓文德說,不知道,我正忙著蓋房。

    鄉長看韓文德身上抹得髒兮兮的到處都是泥,就說,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回去蓋房子去吧,這兒沒你的事了。

    韓文德覺得奇怪,來了沒說幾句話,也沒問明白,就讓走了,這是鄉長給我上洋條子吧?不過,韓文德也不怕,你讓我走我就走,是你說的,又不是我要走。就說,那我走了。轉身就走,也不往後面看,一直走到井上。

    父親見他回來,問他,叫你回去又有啥事?

    韓文德說,沒事。

    父親說,聽說你二哥滿臉的血,他從井上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韓文德說,不說了,給我二哥看病就是了。

    韓文德走了後,鄉長就開始訓斥老二,你又沒有傷,裝的什麼三孫子。

    老二說,鼻子打流血了。

    鄉長說,就鼻子流點血,就值得大驚小怪的,人家割了頭還走十里路哩,我看你就不像個男人。

    老二生氣了,對鄉長說,我不像男人我娶了兩個老婆,你像男人,你娶了幾個?

    這一問把鄉長問住了,鄉長只有一個老婆,婚姻法也規定一個人只能有一個老婆,鄉長再膽大也不敢娶第二個,除非和老婆離婚。所以在這方面鄉長甘拜下風。

    鄉長楞了一下也生氣了,說,你拿你有兩個老婆顯擺給誰看?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

    鄉長被老二胡攪蠻纏,說出話就沒有水平了。

    老二說,我什麼時候看看鄉長的仙桃,能有多鮮。

    鄉長說,你小子還是別看,看了饞死你。

    說著話,鄉長的氣倒沒有了,對老二說,你小子不地道,不好好做人,學麻麻子婆娘,把自己鼻子摳爛,賴老三。

    老二說,確實是老三打的,我這個人不說假話。

    鄉長說,你要不說假話,世界上的人都是老實人了。

    然後正色的對老二說,以後對老人和弟兄們好好的,當個不孝子孫一輩子惹人罵,耳朵稍要發燒。

    老二說,他又不是我真的父親,弟兄們也不是親弟兄。

    鄉長說,老人把你養大就不錯,你還要怎麼?

    說得老二不吭聲了。

    房蓋好以後,父母親就住在井邊。

    韓文德也把自己的房子修起來了。

    韓文德的妻子閔慧芳自從分家後雨把房下塌,帶女兒去鐵爐娘家已兩個多月了。還沒有回來。

    韓文德給父母親蓋房,又給自己修房,沒顧得上去接。房修完了,韓文德想起去接媳婦孩子,口袋一摸,沒有一分錢,去給丈母娘買份點心的錢都沒有。就去找大哥,向大哥要點路費錢。

    大哥板著臉說,都分了家,誰管誰。

    韓文德說,我回來干了四年,踏彈花車掙了幾百塊錢,今天你還不借給我一點路費嗎?以後我再還你呀?

    大哥從口袋裡掏出八毛錢,扔給韓文德,說,就這幾毛錢,沒錢了。然後轉身走了。

    韓文看著大哥的背影,心裡難過,又去找父親要錢,父親說,我做風箱買的錢你大哥和你媽都拿完了,我也沒錢。

    韓文德回來,坐在門口發呆,心裡想著,我一生怎麼這樣,難道就是受窮的命。想著想著笑了,然後又發愣。

    他們對門有個姓張的老頭,韓文德稱他張叔。這個張叔是山東人,老軍人出身,到陝西做貨郎度日,後來落戶到了韓文德對門,與一個老寡婦結了婚。

    他見韓文德一會兒笑一會兒呆呆的發愣,就走到跟前問,老三,你心裡有啥事發愁?不敢把你愁成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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