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二十九章 千里尋兄(下) 文 / 丁老大
第二十九章千里尋兄(下)
韓文德和張繼祖到戲園子見了毛正民,對毛正民說,二哥和二嫂都回來啦,在漢中一個旅社住著。
毛正民說,戲班子過幾天就回漢中,我和二哥二嫂見個面。
韓文德說,我已經托朋友想留在漢中找個事幹。
毛正民說,那太好了。
這時候,毛正民看見韓文德身邊帶的一把東洋刀,就對韓文德說,我妻子是軍隊上一位連長的太太,在三原認識後有了感情,就把那太太偷偷帶著跑到漢中來,我沒有槍和防身兵刃,你把這把東洋刀給兄弟留下,等於你在兄弟身邊幫忙。韓文德上嵐皋過漢中的時候,毛正民就想要韓文德的日本指揮刀,當時沒敢開口,現在熟了,就敢開口了。
韓文德見毛正民要,就把刀解下來連皮帶給了。
毛正民高興的說,謝謝三哥。
回到縣政府去見了張繼祖的弟弟繼戶,見他臉色不大好。繼戶對韓文德說,你別生氣,你那個竇局長不夠朋友,他和縣長把事辦完,就沒提你的事。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韓文德聽了說,沒啥,沒啥大不了的。
在南鄭縣旅館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去見張繼祖告辭,張繼祖一見他就哭著說,韓哥,我家出了事,雲華把金戒指吞下了肚子。
韓文德說,我去看看。
隨張繼祖去見了雲華,韓文德問,妹妹,你真吞金戒指了?
雲華說,真吞了。
韓文德說,我有辦法叫你吐出來。
他讓繼祖取了一根繩子,把雲華捆到柱子上,雲華掙扎著不依,最後還是被繼祖和韓文德兩個捆上了。
韓文德讓繼祖弄來一瓢髒乎乎臭烘烘的人糞尿,用棍撬雲華的嘴,要把糞尿給雲華往嘴裡灌,雲華見了這種情形,臉色都變了,這才說她沒吞金戒指,戒指在她褲子裡。繼祖從她褲子裡把金戒指取出,這才把她解開。
雲華嗔著眼說韓文德,我是鬧著玩呢,你還真給我管大糞湯,那還不把人髒死。
韓文德說,還鬧著玩哩,差點沒把你哥嚇死,以後再不敢這樣了。
雲華點點頭說,我聽韓大哥的。
繼祖中午給韓文德弄飯菜吃,悄悄對韓文德說,我妹妹看上你了,說要跟你回高陵。
韓文德說,簡直是胡說八道,小弟已經是有妻子的人了,怎敢委屈雲華妹妹。
張繼祖說,那丫頭固執,你知道她為啥說吞金戒指,就因為她說她看上了你,讓我跟你說。我說你有媳婦,他說她寧願做二房,我罵了她幾句,他就給我墜命。
韓文德說,你好好勸勸雲華,這是一輩子的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繼祖說,你去勸,解鈴還得繫鈴人。
韓文德想想,無可奈何,只得去找雲華。
雲華正在房子裡寫什麼,韓文德進來,問她,寫啥?
她說,寫信。
韓文德問,給誰寫信?
她說,給你寫。
韓文德問,給我寫啥信,有話當面說不好了。
她說,有些話不能當面說,
韓文德說,還有啥話不能當面說的。
雲華岔開話題,問,文德哥,你啥時候回高陵?
韓文德說,過幾天就走,你問這個幹啥?
雲華說,我也想跟你一塊回高陵。
韓文德說,你家裡沒人了,你一個人回高陵去幹啥,誰照顧你?
雲華歪著腦袋說,你照顧我,我回去住到你家裡。
韓文德說,傻丫頭,你住到我家裡也不怕別人說閒話。
雲華說,不怕,說讓他說去,說緊了我就嫁給你。你願意娶我不?說完這句話,雲華臉變得飛紅。
韓文德的臉也有點發燒,他說,雲華妹妹,我把你當親妹妹看待,你知道哥哥已經有了媳婦,都結婚六年了,你跟上哥哥算啥,你嫂子咋想?
雲華說,我不管,我就跟著你,誰也別想攔我。
韓文德看著雲華亮晶晶的眼睛,知道這個傻丫頭是鬼迷了心竅,一時勸不醒,就想抽身走。剛轉身,雲華就撲上來抱住了他的腰,嘴裡說,大哥,你帶我走,住在這山溝裡悶死了。
韓文德掰開她的手,摸著她的頭說,不要胡說,好好跟著你大哥二哥,將來找個好女婿過日子。
雲華說,就不。然後掏韓文德的兜,掏出一個日記本。
這日記本是韓文德隨身帶的。他在游擊隊當分隊長中隊長時就養成了習慣,遇到啥事都記在本子上。
雲華把他的日記本拿在手中,翻開看看,然後趴在桌子上,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合上本子,交給韓文德。
韓文德接過翻開一看,見上面寫著,百折不回,落款是,弟張雲華。又氣又好笑,說了句,不要胡思亂想。就出去向張繼祖張繼戶兄弟告辭。
繼祖問他,說得怎麼樣了?
韓文德搖搖頭,然後走了。
回漢中的途中,韓文德在車上認識了一位拉胡琴的燕先生,與燕先生說了一路話,知道燕先生是說書的,就說他也會說書。燕先生說,正好,我這幾天嗓子不行了,咱倆明天到磨子橋廟會去,你說,我給咱拉胡琴。
韓文德答應了,他們約好第二天見面。
第二天他們見了面,燕先生還給他準備了個長袍子,讓韓文德穿上,再戴上禮帽,韓文德成了一個地地道道說書的。
他們來到集會上,找了個人多的地方,拉開攤子,說了四個多小時。韓文德以前說書沒有胡琴,這次有了胡琴,一開始還不協調,慢慢就協調了。韓文德人長得英俊,嘴上也有功夫,一直說了四個多小時,收了三百多元,兩人二一添作五分了。
燕先生回來的路上對韓文德說,你書說得好,乾脆不回去了,跟我說書,咱兩個配合,一年不少掙錢。
韓文德笑笑說,我沒投過師,不是正牌說書的。
燕先生說,我看你說書有功夫,嘴上也老練,怎麼能沒投過師?
韓文德說,我是軍人出身,八年抗戰打日本的時候在一個老先生家看了些書,又在西安聽過說書,學了幾手。
燕先生感歎的說,你是個能人,是個幹大事的。然後就告辭走了。
韓文德回到旅社,然後和哥哥嫂子搭汽車到了寶雞轉火車,到永樂店下車。出了車站,韓文德心裡清楚,不讓新二嫂知道不行了,這才對新嫂子說,
我哥家裡還有妻子,你到家別生氣,好好相處。
新嫂子當時就哭鬧起來,二哥則一聲不吭。
韓文德勸嫂子不要哭了,然後把新嫂子引到五弟楊學義家,把情況向嬸娘說了。嬸娘叫韓文德和他二哥先回去,把新嫂子留下,等把家裡的事說好以後再把新嫂子接回家。嬸娘叫學義把她二姐叫來陪二嫂。新嫂子一個女人家,到此時也沒有辦法,只得聽他們安排。
韓文德和二哥一塊回到家,二哥因為心懷鬼胎,見到二嫂臉上表情不大自然,大嫂只與二哥打了個招呼,對韓文德顯得格外關心,韓文德想到後邊看桂英,他把韓文德擋住了,讓韓文德坐在前頭,說,你們一路上勞累,可能都餓了,馬上把飯給你們端出來。飯端出來以後,韓文德和二哥開始吃,一碗飯吃完,韓文德要到後邊廚房去舀,又被大嫂攔住了,大嫂硬把韓文德的飯碗奪下來,說,我給你舀去。
韓文德一回來就覺得屋裡氣氛不對,二哥回來應該是高興的事,屋裡沒一個人高興,又見大嫂的行為有點反常,他回來這麼大一會,一碗飯都吃完了,也不見桂英出來,就趁大嫂給他舀飯之機到他到桂英房子去看,推開門先聞見一股撲鼻的香味,桌上一個香爐,上面插的香還冒著煙,牆上貼著七單,韓文德一看,不由得眼前發黑,一頭栽倒了,心裡還明白,就是哭不出聲,世金在外面聽見屋裡響動,從外面跑進來,掐他的人中,韓文德才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兩人抱頭痛哭不止。引起全家哭聲,驚動一村子人,都來勸韓文德不要太傷心,二哥和世金一人攙他一隻胳膊,回到母親房子,大家這才止住哭聲。
這一晚上,韓文德想起他和桂英的交往,桂英隨他五年打游擊,那一幕幕的景象像電影一樣從他眼前閃過,讓他悲痛欲絕。
第二天,韓文德忽然想起二哥的事還沒辦,就暗地裡給父母哥嫂說知二哥的事,說二哥還引回來一個媳婦。
大家都愁眉苦臉。
媽說,咱是窮家人,養不起兩個媳婦。
大嫂說,咱都好說,給你二嫂咋能說得通。
韓文德說,你們都不要擔心,由我來慢慢說服她。
三天過去了,有一天韓文德看見二嫂在燒火做飯,就蹲到她旁邊,說,二嫂,我有幾句話想給你說,但你要答應我不哭,我才能說,如果你哭,我就不說。
二嫂說,啥怪話,你說。
韓文德說,二嫂,我回來時間不長,也沒和你說過啥笑話,你究竟答應不答應?
二嫂說,我答應,你說。
韓文德說,我二哥回來還給你領回一個妹妹。
二嫂問,他在外面另辦下人了?人在哪裡?
韓文德說。在西城坊,沒有給你說,就不能回來。
二嫂問,是真的?
韓文德說,我啥時給你說過假話。
只見二嫂把把風箱桿一推哭了,嘴裡說,我回河南去呀,我不和他過了,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韓文德見二嫂鬧騰,就說,二嫂,前十年當壯丁是我二哥的名字,我去頂替了,如今回來啦,黃桂英跟我在部隊打了六年仗,同我一起回到咱家,生的孩子死了,身子有病,你說二哥出門幾年不回家,叫我去找他回來,我臨走的時候讓你照顧好桂英,現在我把二哥找回來了,你們夫妻團圓,我的任務完成了,你給我把桂英照看得怎麼樣?你給我說說。
二嫂聽韓文德提起桂英,就停止了哭聲,說,桂英病得不行了,我也沒辦法。
韓文德說,我如果不聽你的話去叫二哥,桂英就不會死,你說是不是?
二嫂點點頭。
韓文德說,我的話你聽不進耳,我這周仁回府的戲就唱不下去,二嫂,你手壓心口想想自己,也應該想想別人,你如果不聽兄弟的,從現在起,兄弟我再也不管你們的事了。
這時候大嫂也哭著進來了,她對二嫂說,他三爸為啥要給你回話,他不夠傷心可憐嗎?
二嫂站起來了,說聲你三爸,你別難過,以後想辦法給你辦人,現在你說說咋辦,我都依著你。
韓文德說,那叫老四套車接人去,可是她回來你得端條凳子到門口接她下車。也見得你肚量大,賢惠,將來要一塊生活。
二嫂說,那就叫老四去叫。
老四套車去了,兩個小時後車回來了,門口站滿了人。韓文德在門裡聽人說,看新媳婦多漂亮。就跟著二嫂出去,二嫂把手裡端的板凳放下,頭也沒抬的回去了。新二嫂就著板凳下了車,成了這一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