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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第二十六章 狡兔死走狗烹(下) 文 / 丁老大

    第二十六章狡兔死走狗烹(下)

    韓文德進到後面一看,先進來的人都在這裡。只聽大家議論紛紛,說這一下就算抗戰到底了,交了武器,到南昌報到,入軍官隊學習打仗。有人說,打誰呀,日本鬼子投降了,難道自己人打自己人?又有人說,你仗還沒打夠,我都厭煩了。韓文德說,誰不厭煩,這下好了,槍都交了,解甲歸田。又有人說,不是到九江飛機場接少帥嗎?怎麼還要繳槍,我那枝卜朗寧可是花了十個大洋買的。

    正說著,見周隊長也進來了,隨後周隊長和董隊長陸續進來,拿眼看著韓文德,韓文德說,坐下坐下,看一會咋發落咱們。

    只聽外面還在繼續登記,過了一個小時後才完。外面的官員進來對他們宣佈,你們先回去,三天以後在這裡集合。

    有人問,不是說到九江飛機場接少帥嗎,怎麼不去?

    那官員說他不知道。

    他們這些軍官從祠堂裡出來,一個個灰溜溜的,到隊伍跟前,已經有新安排的軍官在對隊伍進行登記、被登記完的一隊隊被帶走。他們才知道上當了。

    韓文德回到和桂英借住的民房,桂英問他,部隊集合幹啥?

    韓文德說,交槍,人馬交了,槍交了,給了個編余證,讓三天後到南昌報到,入軍官隊,幹什麼也說不清。

    桂英說,咱不當那個軍官了,擔驚受怕的。

    韓文德說,我也這樣想,到時候再說。

    第二天,韓文德聽羅大運來對他說,張單傑的那個大隊聽風聲說部隊要改編,他們不想改編在正規軍干,隊伍連夜晚向武寧開走了。左副司令帶人追了半天沒追上。所以上峰命令趕快繳游擊隊的槍。

    韓文德心想,張單傑還是有先見之明,也有膽量,但是,帶著那一支隊伍也是麻煩,倒不如交了槍來去一身乾淨。

    韓文德這時候的心已經退了,他問桂英,你說我將來去南昌好,還是回朱家灘,或者回陝西好?

    桂英回答,你和汪哥商量,哪裡好咱就往哪去。總有咱一碗飯吃。抗戰勝利了,政府總不能丟下咱不管吧?

    韓文德說,好,我明天去找汪哥。

    晚上,牌九王,羅大運、孫大龍來找韓文德,對韓文德說,我們不想跟那些人干了,想回家。但是又不能離開韓隊長。

    韓文德說,你們好糊塗,我現在兵權被收了,將來也不知道該咋辦。跟我有啥出息。你們先幹幹看著,不要隨便逃走,這個劉支隊長動不動就要槍斃人,被他抓住槍斃了就划不來了。

    羅大運說,他現在還顧不得,如果他對我們下手,他也難逃一死。

    牌九王說,上次劉支隊長打你的時候我就想用機槍把他突突了,如今活著成了禍害。

    韓文德說,改編的事也不由他,是上峰的命令。

    話還沒說完,又陸續來了十多個班長和士兵,韓文德讓桂英弄了兩瓶酒,開了幾瓶從日本人手裡繳獲的肉罐頭,喝酒聊天罵人,一直到半夜才散。

    第二天韓文德到南街找汪廉清,不見人,在街上閒轉,看老百姓回來修理屋子,看賣小吃的,看來來往往的人,正看得高興,忽然傳令兵老張跑來,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隊長,劉支隊長正帶人搜查你家,還沒走,你看咋辦?

    韓文德一聽就覺得情況不對,劉支隊長對他早有成見,打仗的時候就報復了好幾次,這時候有可能報復,置他於死地。

    他讓老張跟他到廁所,說,快把你身上的槍彈給我,我要以防不測。

    老張把手槍掏出來給他,韓文德把手槍迅速拆成零件,把褲帶解開,把短槍零件和子彈分兩腿用綁帶捆紮好,繫好褲子,把外套衣服脫下來搭在肩上,把內衣解開,亮出肚皮,然後像平常一樣大搖大擺毫不在意的回來了。進屋就看見了劉支隊長帶著老馬和支隊部的十多個人,大多數認得,院裡放著兩箱槍,蓋子已經打開。他的那挺機槍也在一旁放著。

    劉支隊長怒目圓睜,喊道,韓隊長你過來,你機槍沒交,這兩箱三八式步槍也不交?還有三把短槍,你留這些槍幹什麼?

    韓文德鎮靜地說,支隊長,這不是我藏的槍,槍是我妻哥黃世金從日本人手裡奪來的,是他藏的。他是老百姓,到我這兒當兵幾年又不在名額,不吃兵餉,要把槍賣幾個錢餬口,你讓我咋交?

    劉支隊長問,為啥不報告?

    韓文德說,還沒來得及,你不是說還叫我好好幹、還準備用我嗎。這些槍到時候還能用上。

    劉支隊長說,狡辯,你這『共產』黨想謀反,你當我們不知道。

    韓文德說,你咋能說我是『共產』黨,我就不懂啥是『共產』黨,我是跟康司令扶著擔架進的敵後、打游擊戰來的,我到游擊隊六年啦,你來才不到三四年,我活捉過日本鬼子,砍過鬼子的頭,搶過鬼子的各種物資,也不見犯法,藏幾支槍就犯法啦,就成了『共產』黨啦。你把一個大隊帶出去,被鬼子吃掉了,你的馬也被鬼子搶走了,你就不是『共產』黨啦,只有你這軍校出身的軍官做的對。

    劉支隊長聽完韓文德的話,黃著臉,怒氣沖沖的又拿著手杖照韓文德打過來,韓文德沒有避開,被打得滿臉流血。這已經是劉支隊長第三次用手杖打韓文德,韓文德倔強的站著,也不擦臉上的血,眼瞪著劉支隊長不說話。副支隊黃文瑞上前勸解劉支隊長說,小韓年輕,不會說話,請支座息怒。

    劉支隊長命令馬隊長,把韓文德押到支隊關起來。

    黃世金站在一邊看著劉支隊長不吭聲,桂英哭著對劉支隊長說,槍是我大哥和我藏的,與韓文德沒有關係。

    劉支隊長不聽桂英的話,怒氣不息,繼續叫叫老馬把韓文德押著走。韓文德對桂英說,不要求他,看他能把我怎樣。

    老馬和那十幾個兵把韓文德押到離支隊部不遠的一座樓上。桂英跟在後面,一直看到韓文德被帶上樓,這才跑去找汪廉清。

    汪廉清聽了桂英的敘述,然後讓人把嚴有義和周華銀兩個結義兄弟叫來,對他們說了韓文德的處境,說,估計這次劉庭勳一定要把韓文德往死裡整,一定要想辦法救人。

    嚴有義和周華銀同聲說,大哥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汪廉清想了想,又說,這裡已經是老虎口,不能停了。

    他讓嚴有義周華銀桂英和他媳婦把行李準備好,他馬上去見劉支隊長,問明韓文德的罪名。能讓劉挺勳把韓文德放出來最好,如果不行,先把家屬轉移到九江,然後再想辦法劫獄救韓文德,總不能讓劉挺勳把韓文德殺了。

    汪廉清來到劉支隊長的支隊部,見劉依然怒氣未消,就問他,韓文德犯的啥罪。

    劉支隊長說,汪兄,你不知道,我早注意到韓文德像魏延一樣腦後長反骨,有反心,他是陝西人,中『共產』黨教育的毒最深。他藏了那麼多槍,不是想造反是什麼。

    汪廉清說,小韓年輕不會說話,根本不是啥是『共產』黨,我敢拿我的人頭擔保。他的那些槍是桂英的大哥繳獲的,準備賣幾個錢。

    劉支隊長說,還有那挺機槍,也一直沒有交。

    汪隊長說,小韓喜歡機槍,全支隊的人都知道,軍官交槍的時候他沒有帶機槍,也沒有說讓交機槍啊,過後又沒有人問。

    劉庭勳說,老汪,你不用管,小韓決不能放,我要一查到底。

    汪廉清見說不進去話,口氣也硬了,說,支座,你如果真查出韓文德是『共產』黨,槍斃了他我不說啥,如果你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共產』黨,又殺了他,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我要向上峰告你,哪怕把官司打到蔣委員長哪兒去。

    劉支隊長說,我知道你和韓文德是結義兄弟,關心他。你放心,我不會殺他,我要查他個水落石出,把他押送上級,讓上級定他的罪。

    汪廉清說,好,咱軍人說話算數,一言為定。

    劉挺勳說,一言為定。

    汪廉清見雖然說不進去話,卻用言語激得劉挺勳暫時不殺韓文德,就來到關押韓文德的地方,見到守衛的老馬,說他想見見韓文德,老馬和汪廉清都是河南人,看在同鄉情誼上,讓韓文德下樓和汪廉清見面,汪廉清見了韓文德,在老馬當面埋怨韓文德出語不遜,頂撞得罪了老劉,把事情弄複雜了,喋喋不休,嘮嘮叨叨。

    老馬見他們說話,給汪廉清去取茶倒水,趁老馬走那麼大一會兒,汪廉清悄悄對韓文德說,劉挺勳暫時不敢殺你,你要沉住氣,忍耐幾天,等弟兄幾把家眷都送到九江,安排好後,再來救你出獄。然後渡江回老家。

    話剛說完,老馬就來了。

    汪廉清端著老馬給他倒的茶葉水,喝了幾口,掏出兩包煙遞給韓文德,又掏出兩塊錢遞到老馬手裡,對老馬說,給小韓兄弟買點好吃的,把咱小韓兄弟照顧好。

    老馬說,汪大隊,你放心,河南、陝西都在黃河流域,小韓也是咱老鄉,我保證小韓的安全。

    汪廉清說,那就勞你費心了。

    汪廉清走了以後,韓文德被送回到關他的房子,在裡面轉圈兒,像一隻關進籠子裡的老虎。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出去過江回家,但是知道如果硬往出闖,必然要打傷衛兵,不然不能脫身,如果追的人多,他的槍更不能留情,肯定要傷害老馬和許多戰友,於心不忍,所以只得暫時忍了這口氣,聽候汪大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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