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十六章 巧結姻緣(中) 文 / 丁老大
第十六章巧結姻緣(中)
第二晚上,韓文德帶了十個人來到南山,敲開門,只有大媽一人在家,其他人都躲進樹林山洞裡。大媽在門外放了把火,這是信號,叫人回來,又怕看不見,叫喊著桂英子。
過了一會,桂英領著她二哥和兩個妹妹來與韓文德見面,桂英給韓文德一一介紹。韓文德親切的稱呼大媽,大媽揉著眼睛給他們忙著下面,每人一碗,也不知面裡混著什麼,顏色是黑黃色,還是湯多面少。沒鹽沒油,裡面還飄著山菜葉,見此情景,韓文德很心酸,心說人民生活到啥樣啦。招待貴客就吃這些東西。
吃完飯,大媽開口就對桂英說,行啦,叫你二哥去給你大伯娘說,現在你就讓這個長官領上走。
韓文德說,大媽你別急,我明天和她一塊拜老娘舅後再說。
大媽說,越快越好。
第二天,韓文德領著桂英到譚鋪街辦結婚手續,在街上碰見一位四十多歲的漢子領著個女人,年齡也在四十以內。桂英叫了聲姑姑,那女的站住了,男的也站住了。
韓文德一看男的認得,叫了聲樊隊長,樊隊長拉著韓文德的手,笑著說,韓隊長,我的好兄弟,你咋到我這來啦?這是你大嫂。
韓文德轉身叫聲樊大嫂。
大嫂笑著說,這叫嫂可不行,得叫姑奶奶。她問,你們倆準備到哪去。韓文德說明情況,樊隊長說,到我家就行,我是鄉公所的鄉長。
原來,這個樊隊長就是韓文德跟張單傑第一次出山收來的起義軍,老樊老家是安徽合肥,當兵因病掉隊,流落在江西,給桂英姑姑當了上門女婿,日本人來了以後被皇協軍拉去當兵。起義以後先當班長,後當分隊長,因為打起仗膽小,又嫌隊伍上太苦,硬請假回家種田,因為當過分隊長,有見識,被國民黨的地方政權任命為鄉長。
樊鄉長把韓文德和桂英領到他家,家裡出來個大姑娘,老樊說,快過來。姑娘過來以後,老樊讓姑娘把韓文德叫叔叔,老婆說,要叫哥哥。
姑娘也左右為難,不知叫啥。
韓文德心說,奶奶的,馬上就矮了一輩。哈哈一笑說,叫啥都行。
韓文德坐下後說,我和桂英坐一會就走,去拜老娘舅。
桂英姑姑說,不去啦,還有二十多里山路,晚上回不來,叫你媳婦就住我家,和我閨女住在一起還是個伴。我們鄉公所有兵,鬼子來,我們能打,也能跑,保險。她舅過幾天就下來了,我一說,在鄉公所給辦個結婚書,你就領人走。
韓文德一聽很合理,就說,太感謝老隊長和嫂子了,我還要回隊上去,因為我們小隊獨立守山,和中隊離得遠,責任重大。
韓文德回山後買了一個小粗布,讓風子和芳芳給縫了件棉夾,送給桂英。
老樊來到山上,要子彈手榴彈,韓文德給了他些,叮嚀老樊不要說出去,以免隊上知道了要挨批評。
韓文德心想,等我把一切都辦好了再對汪哥說。想他不會不幫我成家。
這時已經是一九四零年的九月,日本第十軍司令岡村寧次指揮的第三、第六、第十三、第三十三、第一o一共五個師團,海軍陸戰隊一聯隊、長江支隊艦艇三百餘艘、作戰飛機一百餘架,總計十八萬兵力,從贛北、鄂南、湘北三個方向進犯長沙,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也集中了四十萬兵力鎮守長沙。
薛岳給康景濂第一挺進縱隊的任務是要不惜一切代價,破壞敵人的橋樑鐵路,切斷敵人的運輸線。
韓文德分隊也受命到太平區去炸永修鐵路和永修大鐵橋。
因為是輕裝前進,條件異常艱苦,風子和芳芳都被留下了,全隊共一百八十多人,分成四個小組前進,集合地點在永修竹林內,由於敵人日夜巡查,不易行動,四個小組彙集不到一塊,這次行動的爆炸是個技術活,有爆炸專家指揮,韓文德他們只是負責保衛。由於敵人防守太嚴密,他們出出進進打打躲躲,人員傷亡病死的很多,不斷減員。
將近四月時,機會來了,那天天降大雨,他們早已破竹綁好竹排,這天晚上乘天下雨,鬼子疏於防範之際,三人一塊排,順橋橫河拉了一根竹繩,把木牌綁在竹繩上,排上放好炸藥,工兵們組裝好雷管,線都拉到岸上,線頭接在一台手搖發電機上,只要手搖發電機一搖,轟隆一聲,那座大橋就垮下去了。
這永修鐵路大橋共九個孔,橋面離水面一丈多高。他們在每個竹排上都裝了足夠量的炸藥,然後緊靠在橋墩上,人員隨後撤離,韓文德的分隊擔任警戒,如果被橋頭碉堡內的敵人發現,他們就要打阻擊,掩護炸橋。全盤任務完成後,所有人員走完,他們才能撤離,但路線不定,各自為戰,撤回竹林內的根據地。
一切都安排好後,韓文德走到那個搖發電機的兵跟前,對那個兵說,你撤下去到安全地方,讓我來搖發電機,他要看在他的手一搖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那個管發電機的兵是山東人,說話一口山東腔,他對韓文德說,我不能撤,搖發電機是我的責任。
韓文德聽他是山東話,就也用山東話說,你這個人死心眼,橋一炸,鬼子追來,你跑得慢一些就被鬼子打死了,死的味道不是好受的。
那個兵說,你不怕死我就不怕死。
韓文德沒辦法,只得映求那個兵,咱都是老鄉,你是山東那裡的?
那個兵說,山東淄博的。
韓文德輕輕拍了一下手說,你看看,越說越近了,我也是山東淄博的,都是老鄉,老鄉替你搖一下發電機都不行?你就站在旁邊看著,還能出錯。
那個兵說,你不是山東的,我認得你,你是陝西人,黃大隊汪中隊的分隊長小韓。
韓文德有點尷尬,但是,黑暗中那個兵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一笑說,你知道更好,我一個分隊長還不能替你搖一下發電機。
那個兵被它纏得沒辦法,只得說,好,你搖,我看著。
這時候,河裡的人已經上來撤完了,韓文德手按發電機,使勁一搖動,就聽見驚天動地一聲響,每個橋墩地下都崩出一個大火團,隨著就是鐵橋垮下去的響聲,橋頭的碉堡也隨著響聲倒進水裡,韓文德哈哈一笑,就帶著他的隊伍沿撤退隊伍的方向去了。
後來,他們又多次炸敵人的鐵路,炸鐵路比較簡單,他們幫著工兵在鐵道下面掏一個洞,把炸藥塞進去,轟的一聲就把鐵道炸歪了炸脫了,鬼子修得快,他們也炸得快,有幾次碰見了敵人的巡道隊,還打了個不亦樂乎。
有一次炸德安以南的木橋,工兵把雷管導火索裝好,羅大運裝成一個貨郎,擔著兩擔炸藥,來到橋口裝著過橋,兩個守橋的日本兵見擔子上擺著紙煙和洋火,嘴裡說著大毛古的,上來抓紙煙,馬吉的,又要火柴,羅大運陪著笑臉遞給他們,又給他們點火,忽然雙手齊揚,把兩個日本兵打倒,又提著腿扔進河裡,這才點燃導火索,大模大樣的走了,聽得後邊轟隆一聲,回頭看,那座橋已經塌下去了。
他們執行完任務,從太平區往出撤時很困難,需要外面的部隊支援,把敵人重點目標引向別的地方,忽視這邊的防禦,他們才能撤出,中間只有三個多小時,時間長了外面的部隊就要受損失,時機稍縱即逝。
當韓文德他們抓住時機撤出來的時候,人都瘦得皮包骨頭,從頭到尾看簡直像個野人,互相之間指著笑個不停。
回到駐地,他們先剃頭洗澡洗衣修鞋,三天後才基本恢復過來。
韓文德忽然想起與桂英的婚姻之事,向汪廉清大哥說了,求他指教。
汪廉清聽了很高興,說,你今天就帶人去看。
韓文德說,我只帶一個人去,如果人家改嫁走了,咱也不生氣,就當減輕了思想負擔。如果人家等著,咱不去,還算人嗎。
汪廉清說,快去,別在這兒說沒鹽沒醋的話。
韓文德叫了羅大運隨他去。
兩人裝束齊整出門,一路加快步伐,翻山下嶺,順河而下,將近朱家灘,發現遠處有人和我們對面而來,他倆隱蔽前進,相距不到百十米,發現是兩個女孩,那兩個女孩也發現了他們,向後轉身,撒腿就跑。韓文德看見好像是桂英,對羅大運喊聲追,兩個人撩開步伐,順路追去。韓文德跑近一點,看見那個穿紅褲子的女孩像是妻妹柳英,穿灰褲子的確實是桂英,連忙高喊,大妹別跑,是我。
兩人都聽清了韓文德的聲音,停了下來,桂英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一堆稻草上。
韓文德到跟前,大妹叫了聲哥哥,兩隻拳頭就在他胸脯上槌,說,嚇死我們了,你咋才回來看我姐?姐,是我哥,哥回來了好,把樊玉龍那個壞蛋槍斃了,他說你早死啦。把我姐賣給縣長的兒子,賣了一千五百銀元。那個縣長的兒子都四十多歲了,讓我姐去給做三房。今天把銀元送來,就要把我姐接走,我姐哄他說來叫我二哥送他出嫁,才回到譚鋪。我和我姐去找我叔,我叔說叫到司令部去查問一下,看你到底死了沒有?
大妹呱唧呱唧一席話把韓文德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樊玉龍太膽大,竟敢把他的人賣了,笑的是他來得正是時候,桂英的主意也正,就對大妹說,我這不活得挺好嘛。
這時桂英坐在草上,面帶笑容,可是淚水卻順臉流下來。
韓文德走到她跟前,說,不哭了,回家見大媽去。
到家見了大媽,大媽拉著他的手說,你沒死呀,真的回來啦?淚水就流下來了,擦也擦不幹。大媽說,你就此把人領走算啦,你們是真夫妻呀。
韓文德轉身對桂英說,我去見樊玉龍,你等二哥回來,明早來接我。
大媽說,不敢去,人家人多,你去危險。
韓文德說,大媽你放心,他不敢殺我,他也沒那個膽。我見了樊玉龍後再去見老舅。
告辭出來,韓文德和羅大運來到譚鋪街,靜悄悄不見一人。走上高橋,往下一看,羅大運哎呀一聲!怎麼一隊鬼子上來了。
羅大運急忙問,怎麼辦?
韓文德說,先過過癮再走。
羅大運說,隊長你快走,我掩護。
韓文德先扔了一顆手榴彈過去,隨即拔出槍,一梭子子彈掃出去,羅大運也打了幾槍。
韓文德見鬼子多,又打了幾槍,甩出一顆手榴彈,趁煙霧瀰漫,對羅大運說,快撤。
他們跑向橋西,鬼子追過來,他們腿很快,鑽進一座房子,出後門上山,爬過兩道山頭,不見鬼子追來,卻見到了鄉游擊隊。
韓文德問樊玉龍的情況。
鄉游擊隊長說,老樊今日有事,聽說有個朋友死了,他把朋友的媳婦許給了縣長的兒子,今日交禮領人,大擺宴席,你們去還能吃杯喜酒。
韓文德說聲,好,我們下去吃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