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百零三章 葡萄之酸 文 / 霞飛雙頰
「嘶……」商秀?劍氣縱橫,將面前數個頭紮頭巾的賊寇飛速刺倒,從容不迫地收劍信佇立。
徐子陵則不。他慢慢地拾起一個賊寇拋下的粗木棒,躡手躡足地走到與商秀?對持的那一個賊寇小頭目的背後,一記悶棍兜頭兜腦地下去,打得那個全部注意力都讓商秀?所懾的傢伙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地翻倒在地上。
商秀?一看徐子陵似乎還陶醉在自己偷襲的成功之中,急忙飛身過去一把挾抄起他,躍上那個小頭目騎來的馬背,急馳而出。
為了照顧徐子陵的大男子主義心理,商秀?也答應讓徐子陵打發一個敵人。可是,她為了滿足他這麼一點點大男子心理卻浪費了不少時間,要知道,如果不是要等他來打一記悶棍,她自己一個劍刺,早就把那一個傢伙送去投胎了。
假如那個傢伙下輩子是投胎做豬的話,相信都長大到可以宰掉再擺上肉案來賣了。
現在夜色漸漸降臨,這時的敵人看起來更加恐怖。
因為漫山遍野都是火把,敵人四散著搜索著,看那種情形,別說是人,就是連一隻小螞蟻也難以在他們的搜捕中穿過。想回牧場,暫時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商秀?本來也想問問徐子陵會不會有什麼好計策,可是一想起剛才聽他說回不去了正好,正好在外面露營幾天,心裡就有氣,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想著露營?敢情他從來都還沒有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不過跟他這種天生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的傢伙說那是浪費口水。
而且,要跟他辯還不太容易,因為如果是狡辯的話,可是徐子陵最拿手的本事。
「我們可能要在外面呆幾天才能回去。」商秀?微馬狂奔,跑到一個樹林外面,又挾了徐子陵輕輕躍下馬背,隨手用劍輕刺,讓那匹馬負痛而前疾馳,自己則轉掠向另一個方向。她躍上樹頂看看後面有沒有追兵,好半天,才滿意地躍下,發現徐子陵的臉色有些古怪,心想這一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書獃子可能有些害怕了,於是心中一軟,輕聲安慰道:「現在我們回不去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你會保護我?」徐子陵一聽,失聲叫道:「我沒有聽錯吧?」
「你沒有。」商秀?把自己的臉躲在黑暗之中,閃亮的美眸也躲著徐子陵的視線,口中卻道:「你是我們牧場的貴客,我保護你那是應該的。」
「我喜歡被人保護。」徐子陵忽然笑了,他笑得有些歡喜道:「我還從來沒有被人保護過,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請問,你打算怎麼保護我呢?」
「你管我!」商秀?見他沒有反對,心中放心下大半,一把拉住徐子陵的手,轉入黑暗的另一個方面而去。
火光獵獵,數千人的火把足足可以把半天的夜晚都燒紅。
杜伏威看了對面山坡漫山遍野的火光一眼,轉面對身邊的虛行之道:「看來四大寇的人真不少,老子都快幹掉他們兩萬人了,可是那四個兇徒還滿不在乎,還敢集結手下那幫匪徒跟老子對持。」
「大總管。」虛行之捋鬚微笑道:「區區四大寇,如果會是大總管之敵。大總管只是想藉機一舉清掉他們罷了,如果不是,現在四大寇恐怕最少兩人的首級,已經擺在大總管的面前了。想那些鐵勒胡人何等凶悍,還不是讓大總管一擊而潰?」
「你們那個徐公子自己跑去享艷福,卻丟老子在這裡跟四大寇窮耗,誰生得他那麼聰明的?」杜伏威本來還好好的,可是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大怒起來道:「老子那麼窮,怎麼可能在這裡耗那麼久?」
「大總管很富有。」虛行之微笑糾正道:「要哭窮的只會是我們。」
「你們的徐公子本事那麼大。」杜伏威哼道:「他用得著那麼多錢嗎?媽的,連瓦崗李密的兒子李天凡也可以偷偷放跑,你們徐子陵想釣的大魚會不會太大了些啊?小心連魚餌也虧了!」
「魚餌跑不了,暫時就讓他再蹦噠幾天吧!」虛行之哈哈大笑道:「現在抓住他這條小毛毛魚根本換不了大價錢,等遲些套進去更多之後,一定讓大總管親自出馬,向瓦崗軍賣個好價錢!」
「醜人就要老子來做!」杜伏威這裡聽了心裡很高興,只是棺材板一般的臉還不肯馬上放鬆下來,道:「不過想到終有一天能向李密那個老『淫』棍敲搾敲搾,老子也不在乎這麼般小名聲!反正老子是一個混混出身,怕他什麼?媽的,老子怎麼就沒有想過,是混混出身也有如此大的好處呢!」
「……」聽到杜伏威那得意忘形的言語,身邊的人一個個不禁面面相窺,無語。
李天凡簡直狼狽到了極點,他一身是血,雖然那是別人的,可是血腥味也沖得他直想躍下馬背盡情狂吐一陣。可是他現在不能,他必須在四大寇追來之前撤走,撤到那一個女軍師指定的地方。
他心中一百個不情願聽她的指揮,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比起軍事才能,他再來十個也比她不過。
這一次如果不是她派來精兵救走自己,那麼自己這個瓦崗軍的未來之主,天下最有可能問鼎天下的李密之子李天凡,就要成為敵人的階下囚了。
可憐自己所帶那兩千精兵,一個也沒有能跑出來。
先是莫名其妙地跟鐵勒人打了一個糊塗仗,再就是讓四大寇的強盜瘋狂地攻了一陣,接著又來了江淮杜伏威的軍隊,甚至最後還讓他那些陰險至極的『執法團』伏擊。這些一手使用長鞭一手使用短匕首的陰險傢伙是他平生中看到最恐怖的士兵,簡直毫無人性可言,一個個全是嗜殺喜戮的怪物。
如果不是他們人數太少,如果不是那個女軍師及時地派兵來救,李天凡覺得自己一定會在江淮杜伏威的面前反綁著過夜。
所以,雖然現在狼狽些,可是卻沒有被縛,還可以安安穩穩安然無恙地坐在馬背上,甚至可以偷偷喝兩個壓驚酒。李天凡忽然覺得,今天的晚上似乎還不錯。
徐子陵卻覺得今天晚上不怎麼樣。
他讓商秀?拉走,足足走了一夜,直到下半夜,就連商秀?也走得精疲力竭了,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什麼地方去了,就連最後一次遇敵都是四五個時辰之前的事了,商秀?才同意暫時地歇一會兒。
「喂。」商秀?此時也不顧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她挨著徐子陵的身軀,極其疲累坐了下來,與徐子陵脊背相貼,相互依靠,輕喘了好一會,才稍稍調息過來。她靠著徐子陵,忽然覺得這個傢伙雖然看上去功夫不怎麼,但畢竟還是一個大男子,他那個肩膀和後背還是挺寬闊的,至少現在靠上去感覺還不錯。
她一動也不想動,小手也懶得動一下,螓首就只管靠著他的肩頭,一邊滿意地閉上眼睛,一邊卻輕輕地道:「把你那個水囊變出來,我渴了。」
「……」商秀?等了半天,也沒有聽見徐子陵回話,不由奇怪地微立起身子,回過頭去看他。
「我在想。」徐子陵忽然輕輕地歎息一聲,手裡遞給來一個水囊,等商秀?欣喜地接過,一仰小脖子盡情地痛飲了幾口,正準備滿意地洗一把小臉和小手時,忽然聽徐子陵如此道:「一個水囊裝的水,夠我們兩個人喝多久呢?」
商秀?馬上意識到這水的珍貴來,在荒山野嶺,在沒有找到另一個水源的情況下,在身邊可能還有追兵正在追趕的情形之下。這水,簡直會是日後的救命之水。
商秀?連忙把水囊塞好,搖了搖,發現並不太多了,心中更是有些擔心,水現在更寶貴了。
「喝點吧!」商秀?一想某個可惡的傢伙似乎還沒有喝過水,遞回去道:「否則渴死了不要怪我!」
「早上洗臉的時候我喝了很多。」徐子陵不接,卻放鬆身軀,與商秀?肌膚相貼,脊背相依,他似乎在抬頭看天,一邊輕輕地道:「為什麼天上的星星那麼多卻不能吃呢?如果能吃的話就太好了……」
經他這麼一說,商秀?忽然覺得自己簡直餓得吃得下一整只烤全羊,肚子裡一直不覺的饑意剎那間襲上來,有如一隻魔手,將所有的腸胃瘋狂地揉捏起來……商秀?又一次想到了徐子陵的萬能,小聲問道:「你還有吃的東西嗎?」
「葡萄子要不要?」徐子陵又遞過去一串水靈靈的葡萄,讓商秀?簡直喜出望外地接過,連吃了幾顆之後,禁不住大讚道:「真甜,我一輩子還從來沒有吃過那麼甜的葡萄……哎,這東西你哪裡來的?中原地區可是很少見有葡萄的啊?」
「商場主的後花園就有不少。」徐子陵輕笑道:「我摘的。如果知道商場主如此愛吃,我就摘多一點了。」
商秀?聽了本來都有些生氣,可是她猛然發現徐子陵光說不練,不,他光說不吃,難道……商秀?馬上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她的心裡忽然有一種感動在醞釀,可是她拚命忍住。她本來想跟他說兩句流淌在心底裡的說話,可是那些話一出口偏偏就變了,變得完全不是自己的心意所言。
「小賊。」商秀?口不對心地輕罵道:「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跟你算帳……吃,你也吃一點兒,這個葡萄酸死了,根本就還沒有熟,你把我的好東西全糟蹋了!你不吃一點怎麼知道是不是酸的呢?吃,你不吃一點兒你根本就不會內疚……」
「早上我吃過了很多。」徐子陵不接,他輕笑道:「我早知道它很酸,我的牙齒都讓它酸掉了。所以,我一點兒也不想吃,讓它把你給酸死好了。最好把你那一口漂亮的小白牙全酸掉,那我的心裡就最高興不過了。」
「你……」商秀?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上莫名地有兩股熱流極速地滾下來,最後化作一顆顆濕潤的小珍珠,滴淌在衣物之上,滴淌在自己的手臂之上,摔得粉碎,打濕了一大片,就像心裡被潤濕開去的那一大片般。她咬著自己的小白牙,偷偷地擦拭了一把小臉,放緩自己的聲音,輕道:「你不吃,我也不吃,我……我才不會傻到要酸掉自己的牙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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