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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氏族 第一百五十九章 父親和女兒 文 / 二十七男

    第一百五十九章父親和女兒

    陸斯恩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這點毋庸置疑。

    他有一個最優雅紳士的風度,他會像父親一樣讓人安心,他比最優秀的僕人更細心,他像最體貼的情人一樣溫柔,他還會在嘴角翹起的弧度裡勾上一絲惡魔的誘惑,這樣的男人,雅蘭斯夫人在心底裡很願意和他發生點什麼事情。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願望,能否實現雅蘭斯夫人並不在意,因為這個男人和她有年齡的差距,因為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因為這個男人並不在乎她,因為這個男人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更因為雅蘭斯夫人覺得這個男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雅蘭斯夫人用《勇士》這部小說勾勒出她最理想的情人英雄希羅,陸斯恩不是這樣的英雄,他即使做出一個英勇的騎士那樣的事情,依然會讓她感覺他只是因為他自己的一些無聊的惡趣味,無關正義,道德,精神,榮譽。

    走進旅店,雅蘭斯夫人默默祈禱著陸斯恩既不會把她獨自丟在這裡,也不會和她同一個房間在這裡住下去。

    旅店裡的那個消瘦的少年突然敲響了酒櫃前的大鐘,他看了看陸斯恩,望向二樓廊道上走出門口的一個老頭。

    老頭的名字叫普佐,他是這家旅店真正的主人,他只有每年冬季才來到這裡,這時候那個名叫佛列特的少年就會告訴他旅店裡來了一些什麼人,有哪些人會願意跟著他在他手下做事。

    同事也報告一些可疑的人,是否需要做好除掉他們的準備。

    少年佛列特覺得這一對打扮得像貴族一樣的男女,十分可疑,他們會給旅店帶來麻煩。

    旅店只收留亡命徒,流盜,劫匪這類人物,這些人雖然桀驁不馴又沒有什麼道德和人格上的拘束,但他們經常只是孤家寡人,死或者活,消失或者存在,都不會給旅店帶來麻煩。

    那種很有身份和來頭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往往會讓帝國出動巡騎警甚至大量的騎士因為各種目的而搜捕他們,順便也把這家旅店裡的人給殺個乾淨——以剿匪之名。

    普佐並不接受佛列特關於驅趕這兩個人的建議,他覺得佛列特只是看上了那個男人花哨講究的衣服,這個年紀的少年都喜歡這種東西,尤其是那把佩劍,這是有錢也難以弄到手的貴族專屬佩劍。

    普佐在旅店裡願意公平對待每一個人,不管他們原來是什麼身份,小偷小摸的小賊,滅門屠村的殺人狂,名震一方的馬匪,在這家旅店裡普佐都會一視同仁,他從來不怠慢任何人或者驅趕任何人,他站在廊道上,走出房門吃飯的客人看到他,都會熱情地和他說話,很容易就讓人知道他是這家旅店真正的主人。

    普佐打量著陸斯恩,陸斯恩也在打量著他,這是一個有六尺高的高大老者,很少有如此高大的老人依然挺直腰桿的,普佐就是這樣一個任何時候都不願意顯得蒼老的男人,他必須保持這種姿態震懾他現在的和未來的手下。

    他有一頭濃密的直髮,腦袋很大,有一副走到哪裡都會讓人望而生畏的長相,黑褐色的眼睛裡像所有的老人一樣缺少生機,卻閃爍著懾人的光芒,他薄薄的嘴唇乾枯蒼白的像死人的那種模樣,但是他並沒有像普通老人一樣因為有這樣的容貌而看上去離死不遠,相反的他體格十分健壯,他的精力旺盛得像在屠宰圈裡等待成為牛排的安格斯公牛,在旅店裡曾經有一些女人試圖勾引他,然後在第二天早上一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們就會露出異教徒上火刑架的表情。

    普佐和陸斯恩的目光對視了一下,從嘴中取下煙斗,點了點頭,露出一個表示歡迎的笑容,然後繼續看看其他人。

    這個時候旅店會統一提供免費食物,在其他時間就只有收費食物提供,旅客們也遵守這樣的規矩,剛才還只有幾個人的大堂裡陸陸續續做滿了人。

    作為一個相當於避難所的旅店,這裡一個銀幣一晚上的價格已經相當於倫德一些大酒店普通套房的價格了,食物也相當不便宜,許多在這裡避難的人,往往會停留數月甚至數年,他們的錢財來歷都有些不乾淨,卻也不能亂花,多節省幾頓食物的錢,他們就能夠在這裡多停留一天了。

    陸斯恩和雅蘭斯夫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這大概是雅蘭斯夫人的習慣,但實際上她看不到任何窗外的景致,暮色下的森林黑涔涔地,旅店前的夜燈只能照亮周圍數尺濕漉漉的土坪,雅蘭斯夫人望著窗外,卻在玻璃上看到了陸斯恩隱約的影子,他正在看著菜單,有一個十分好看的側臉。

    普佐親自把菜單送來,對待新來的客人,他總是以這種方式接近對方,套一下話。

    「先生要住幾個晚上?」普佐顯得有些慇勤地道,他覺得他表現的很誠懇,但因為他那種凶神的臉,讓人覺得十分為難,會感覺如果不多住幾晚多送點銀幣給普佐,他就會威脅不讓人離開。

    「得有一段時間。」陸斯恩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翻著菜單,「還有牡蠣,怎麼樣?雅蘭斯夫人?」

    「這東西很難養。」普佐回答道,這裡當然不可能輕輕鬆鬆地就從倫德或者附近的城市採購到牡蠣,所以旅店牡蠣的價格也是普通餐廳的數倍。

    價格不在陸斯恩的考慮範圍內,他注意到普佐一直用眼角的餘光在打量雅蘭斯夫人,並且在聽到陸斯恩說她的名字時,普佐流露出一種證實自己判斷的恍然神色。

    他看著雅蘭斯夫人的目光變得親近而慈善,陸斯恩看在眼裡,沒有說什麼,「二十個牡蠣,再來青菜湯……嗯,普通的說法是蔬菜湯,白粥,煎鵝肝,牛排,一份水果沙拉,多放點瑪莎拉奶。」

    「這位夫人要來點納維亞半島特產的雪椰酒嗎?」普佐重複了一遍菜名,從陸斯恩手裡接過菜單,卻沒有把酒單送上來,而是直接問雅蘭斯夫人。

    雪椰酒是納維亞半島的特產,卻並不是什麼著名的酒,它最受在海上跑生活的人歡迎,因為它可以防止敗血病和一些海上經常出現的疫病。

    漁民,水手,海盜是離不開雪椰酒的三種人,也因為他們雪椰酒成為一種上不了檯面的酒,一向被上流社會嗤之以鼻,排斥在酒宴的單子之外。

    陸斯恩點的菜在任何一家高檔餐廳都不便宜,更不用說在這個價格貴上外邊幾倍的地方,足以說明陸斯恩的支付能力和身份,然而普佐卻在這時候向雅蘭斯夫人推薦雪椰酒,這明顯有些奇怪。

    雅蘭斯夫人注意到了這一點,不再看著窗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普佐。

    然後她露出驚喜卻不敢確定的表情,壓抑著興奮和喜悅地握住了陸斯恩放在餐桌旁的手。

    普佐似乎是向雅蘭斯夫人確認什麼地點了點頭,沒有捏住菜單的一隻手向雅蘭斯夫人比劃了一個手勢,忍不住地露出自然的笑容,這讓他那張凶臉顯得真正地讓人覺得熱情了,「就是雪椰酒了,你們會喜歡的。」

    普佐邁著他一貫端正安穩的步伐,像巡視完領地的獅子一樣離開。

    不久之後,少年佛列特端著一盤象牙白色的貝殼的牡蠣,將一瓶用雪椰葉子包裹的雪椰酒重重地砸在了餐桌上。

    陸斯恩看了看那潔白的麻料餐巾,用手掌揉了揉,使它變得柔軟一些,為雅蘭斯夫人塞好,「希望它不會傷到你嬌嫩的肌膚。」

    雅蘭斯夫人還沉浸在某種愉悅的情緒中,並沒有在意陸斯恩所表現出來的體貼,她的胃口似乎不錯,將滑膩的牡蠣挑出來蘸上醬汁吞了下去,「真不錯。」

    「普佐是個海盜。」陸斯恩用他那雙看不出意味的眼睛注視著雅蘭斯夫人熟練的動作。

    「啊?」雅蘭斯夫人有些吃驚,然後奇怪地道:「你怎麼知道?」

    「你不問我他真的是個海盜嗎?我以為你會這樣發問。」陸斯恩喝了一口雪椰酒,它的口味並不像它的名字雪椰那樣甜蜜可口,這是一種入口會灼傷喉嚨的烈酒。

    「他真的是海盜嗎?」雅蘭斯夫人掩飾地問了一句,她猶豫著有些事情是否應該讓陸斯恩知道。

    「他當然是海盜,你比我更清楚。你真正好奇的只是我為什麼知道……」陸斯恩說,「他是出身納維亞半島的北維海盜頭子,他的手下有數十條海盜船,那些傳奇的海盜船長都和他打過交道,只是他沒有那些海盜船長有名,但他卻會讓這些海盜船長對他惟命是從。」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雅蘭斯夫人閃躲著陸斯恩的目光。

    「在多米尼克大陸最有名的海盜分別是北維海盜,那不勒斯海盜和櫻蘭羅南海海盜,櫻蘭羅南海海盜近年來在帝國第三艦隊的打擊下差不多銷聲匿跡,沒有太大的氣候了。那不勒斯海盜最大的一股海盜,有塔利王室支持的羅伯茨船長被他的夥伴霍蘭德殺了,這股海盜也離奇失蹤,只剩下和帝國第三艦隊開戰次數最多,卻最強橫的北維海盜依然橫行在北維海域,截斷了多米尼克大陸北海岸線的航運。」陸斯恩舉起酒杯朝在二樓廊道上注目的普佐示意,嘴角含著彷彿熟悉的笑容,「普佐所率領的海盜船隊就是對抗帝國第三艦隊的主力之一,他的船隊為什麼能夠在整個大陸無敵的第三艦隊的多次掃蕩下存活?其中一個原因就在於他招募的海盜無一不是最凶悍的亡命徒,就像這家旅店一樣,普佐在櫻蘭羅帝國和霍斯蘭王國都有這樣的避難所,那些被通緝無處可去的亡命徒們最終都會在普佐威逼利誘之下成為北維海盜的一員。」

    「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雅蘭斯夫人露出驚疑的表情。

    陸斯恩可以看出雅蘭斯夫人雖然和普佐似乎有些關係,但並不清楚普佐的這種經營手法,笑道:「你不要忘記了,帝國第三艦隊也可以稱呼為烈金雷諾特家族的海軍,坐在你對面的年輕男人,可是姓烈金雷諾特的人。」

    「你是說烈金雷諾特家族其實已經掌握了普佐的這些秘密!」雅蘭斯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很顯然她是在為普佐擔心。

    普佐在北維海上或者可以憑借那無數的海盜巢穴和對海域的熟悉避開帝國第三艦隊的追捕,但在櫻蘭羅廣袤的土地上,被烈金雷諾特家族得到了他的行蹤,只怕他沒有任何逃離的機會。

    「海神的稱號,可不只是阿諛奉承之輩送上的蒼白虛弱的榮譽光環,多米尼克大陸的海域對於一個經營第三艦隊數百年的家族有多少秘密?如此強大而人員眾多的北維海盜裡會沒有烈金雷諾特家族埋下的棋子嗎?普佐本人也知道這一點,只是沒有辦法找出來而已。」陸斯恩說著,已經把酒杯中的雪椰酒喝乾,贏得了普佐一個欣賞的眼神。

    雅蘭斯夫人背對著普佐,他沒有辦法看到她蒼白的臉色。

    「你不用為普佐擔心。烈金雷諾特不會對普佐下手……他雖然是了不起的海盜頭子,但還沒有入安德烈公爵或者克莉絲汀夫人的眼。要真正地剿滅北維海盜,第一個要殺的應該是被稱為海賊王的桑達沃斯家族族長考利昂簡桑達沃斯。」陸斯恩微微瞇著眼睛,嘴角牽扯出一個揶揄的笑容,「桑達沃斯似乎是納維亞半島最大的姓氏,有著成為一名海盜夢想的瑪吉露達雅蘭斯桑達沃斯女士,居然也是這個姓氏,真是一種讓人驚歎的巧合啊。」

    雅蘭斯夫人不敢去看陸斯恩,她低著頭,額頭上滲出汗水,握著叉子的手在發抖,不知不覺地放下那剛被挑出來的牡蠣,「是啊……好巧。」

    「這樣的巧合,經常會讓人誤會。特別是雅蘭斯夫人那雙海洋民族通常具備的湛藍色眼珠,更會讓人覺得你和納維亞的桑達沃斯家族有些關係。如果不是因為我知道你是多明尼卡神學院的教師,並且曾經成功地和雅蘭斯這樣有頭有臉的家族聯姻,我真的會以為你和那些無惡不作橫行無忌的海盜家族有些關係……」陸斯恩不可思議地道,「太巧了,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神奇。」

    雅蘭斯夫人勉強地應了兩句,她無法判斷陸斯恩說得這些話他自己會相信幾分,又或者是在暗示什麼。

    難道他是知道了自己也桑達沃斯家族有這樣巧合得可以引起人誤會,並且給她帶來麻煩的巧合,所以要威脅自己晚上和他一個房間?

    「沒有什麼巧的,我來自納維亞半島,我也是姓桑達沃斯……離開納維亞半島來到櫻蘭羅本土的十個納維亞人中,就有三個姓桑達沃斯,你總不會認為這些人都和你口中的海盜家族有關係吧?」雅蘭斯夫人又反駁道,那個荒謬的念頭過頭,她反而鎮靜下來。

    經歷了戈蒂斯堡監獄的磨難之後,雅蘭斯夫人覺得自己應該能夠應付陸斯恩的這種試探。

    「如果是那樣,就真讓人頭疼了。納維亞半島是櫻蘭羅帝國近海域最大的離土領地,如果那裡最大的姓氏桑達沃斯都和海盜有關係,那麼烈金雷諾特家族的海軍就必須用真正的實力來消滅北維海盜了,總不能讓他們把整個納維亞半島都變成海盜王國。」陸斯恩點了點頭,依然隨意地享受著旅店的超高價格的晚餐,這裡的廚師談不上手藝有多好,但做出來的東西也有幾分獨特的味道。

    「你是說烈金雷諾特的海軍能夠消滅北維海盜?他們有這樣的實力?那為什麼一直是僵持著,雖然他們佔據優勢,但從來沒有取得過真正的勝利。」雅蘭斯夫人表示懷疑。

    「這是當然,多米尼克大陸最強大的海軍難道連一窩海盜也消滅不了?」陸斯恩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似乎覺得雅蘭斯夫人的懷疑太天真,「什麼北維海域形式複雜,不利於大型戰艦作戰,這些都只是安德烈公爵在加布裡爾三世陛下授意下公告的場面說法。加布裡爾三世陛下必須利用海盜的壓力,讓上議院那些頑固份子支持擴充海軍的提按,這其中涉及到皇室間的一些宗派鬥爭,以及軍部本身的分歧。有些人不支持帝國遠征,安德烈公爵便打著剿滅海盜的名義發動遠征,一方面利用耗時極長的海戰鍛煉海軍,一方面可以加強軍備,更重要的是在剿滅海盜的同時,第三艦隊也可以是最強大的海盜……你以為每次遠征帶回來如此眾多的黃金,白銀,珠寶,香料,都是剿滅海盜的戰利品嗎?」

    「如果真的要消滅北維海盜,甚至不需要安德烈公爵親自出戰,就可以在修斯坦尼頓伯爵的指揮下,清空整個北維海域的海盜……」陸斯恩頓了頓,隨意地道:「只要事先殺了那個海賊王考利昂,北維海盜群盜無首,他們在爭奪整個海域的統治權時,就會產生內鬥,自己先消耗大部分的元氣。」

    「考利昂身邊有許多強者,他們都是多米尼克大陸最優秀的刺客和勇士。」雅蘭斯夫人有些不確信地道,然後又補充道:「這個我也是聽說的。」

    「再優秀的刺客和勇士,能對抗**和精神都無比強大的苦修士嗎?苦修士是普通人心目中崇高的傳道者,他們也是一切邪惡力量最恐懼的存在,聖索菲亞大教堂裡的那些苦修士,不是在數年前派遣出一個老修士,輕鬆地把當時擁有數萬教徒的邪教總壇血洗了嗎?那個教派可是也網羅了一些奇人異士,但他們在老修士的攻擊下,都如同紙片,你覺得考利昂身邊的那些強者,有信心對付這樣的老修士嗎?」陸斯恩歎了一口氣,「考利昂大概也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他害怕自己一死,整個北維海盜就會陷入混亂,所以培養了普佐和他的自己親信,卻將自己的子女以各種手段送到安全的地方,以免有一天櫻蘭羅帝國真準備剿滅北維海盜時,派遣這樣的老修士來屠戮整個桑達沃斯家族,這樣他就算死了,也為自己留下了後人……真是一個深謀遠慮的老人啊,他甚至可以忍受不去享受兒女的天倫樂趣,只要他的子女活得好好的,他甚至可以忍受他的子女忘記還有他這樣一個老頭子。」

    這時候,坐在陸斯恩對面的雅蘭斯夫人已經泣不成聲,她的淚水一線線地流淌而下,落在淡青色的雪椰酒中。

    她舉起酒杯,把可以讓尋常人的喉嚨燒傷的雪椰酒一口灌入,那蒼白的臉頰卻沒有半絲酒暈湧上來。

    「只可惜這個老人如此設想,他的女兒卻不敢承認有這樣一名父親,我是該讚賞他的女兒體會到了父親的苦心,還是該嘲諷這位女兒喪失了最基本的人倫道理呢?」陸斯恩拍了拍額頭,「這真是一件讓人難辦的事情。」

    這時候普佐卻注意到了雅蘭斯夫人的哭泣,他沉著臉,從二樓走了下來,手搭在腰間,按照海盜們的習慣,那裡通常是一把鋒利的短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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