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公敵 第三十四章 胎動 文 / 君無忌
第三十四章胎動
「怎麼了？看他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小妖愕然道：
「這個，我沒得罪他吧？」
三女都是一陣沉默，青裊搖頭道：
「這事跟你無關，是他自己的問題，過段時間就好了。」
「他怎麼了？對了，還沒問他現在是元嬰幾品，別差距太大，那我就沒信心趕上來了。」
作為妖獸，而且還是過來人，小妖自然清楚，金丹進階元嬰跟當初築基進金丹可不一樣，因為雷劫難度的關係，搞不好有人一下子就跑上去好幾個品階。當然，渡劫的危險程度跟雷劫難度也成正比，若非雷劫是完全無法掌握的東西，相信沒人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提升品階。
青裊瞅了一眼小妖道：
「元嬰三品……好了，他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我們也幫不上忙，還是說說那場大戰吧，你不是很感興趣嗎？」
小妖神色木然，已經沒了言語。
相距雷婷靈脈老巢已經不足百里，四女便不緊不慢地一路嘮嗑一路往回飛著。
女人嘛，八卦是天性，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何況，之前還經歷了那麼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若是換個口才好的，說上三天三夜都有話題。
不過，就在不慌不忙，慢慢前進的時候，青裊雷婷雷麗腦海裡卻在同時傳來一個聲音：
「這麼慢？快點來雷池……」
三女一怔，也便加快速度，往雷池飛去。
當四人到達雷池的時候，林無鋒卻已經落到雷池池底，又在接受新一輪電刑自虐中……
這廝剛成元嬰，還這麼認真修煉，果然人所難及，難怪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從練氣一路飆升到元嬰，短短幾年，便跨越了一般修士成百上千年的時間。
人比人氣死人，想不服都不行……四女一時間都感佩無限。
只不過，林無鋒在雷池修煉，她們就有些難辦了。雷婷雷麗也還罷了，她們絕大部分時間也都在雷池裡面與林無鋒比鄰而居，但青裊怎麼辦？以兩人現在的神識距離，她回不到雷婷的老巢靈脈。
還有已經被林無鋒放出來的石通，這傢伙的神識範圍更小。
搖搖頭，青裊圍著雷池最大範圍飛了一圈，總算找到一個五品下的靈脈，再讓小妖引出一道分靈竅出來，便與石通暫時安頓下來。
林無鋒自然沒有自虐傾向，剛剛度過六道雷劫的他，無論掌心雷穴，還是身子方面，都無需再通過電擊來儲存雷電，鍛煉身子。何況，晉陞元嬰，擊敗大敵，失去慧眼，無論哪樣事情，都能讓人心神動盪，無論怎樣，此時都不是最好的修煉時間。要知道，便是修煉，也講究勞逸結合，效率第一的。
所以，老實說，林無鋒都想著回來跟青裊好好溫存一下，徹底放鬆一下心情，以犒勞這段時間以來的辛苦，甚至提心吊膽。若有可能的話，再給一直很囂張的雷麗一點小小的教訓……
然而，現在他卻有不得不下雷池的苦衷。那些旖旎的幻想，便只能停留在腦海，以待更好的時機了。
從失去慧眼，從渡劫之後，他的一道神識就從來沒離開過印堂，從來沒離開過這孕育了天眼慧眼的方寸之地。他想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這慧眼到底是徹底損毀，還是只是重傷休眠，還有沒有重修回來的可能……
另外，說到底，這天眼慧眼實際上都產自真言九印，所以，就在神識關注的當兒，他腦海中的一道分神也從來沒停止過九字真言的修煉。便是九印，在飛回來的過程中都配合真言結了不知多少次。
最初，無論他神識怎麼關注怎麼掃瞄，印堂松果腺都是漆黑一片，除了有些空蕩蕩的感受顯示著天眼慧眼曾經的存在外，別的就看不到半點頭緒。其實，也就天眼曾經以碩大獨眼的方式存在於印堂中，心念一動，便可關可開，那慧眼早已經跟他神識完全融合，幾乎就沒在印堂中呆過。
不過，既然這裡是一切奇跡的開始，林無鋒也只能從起點找尋蛛絲馬跡了。哪怕就是慧眼退化到天眼，那也行呢，他有信心再修回來，無非就是成年累月從不間斷的修煉真言九印罷了。
掃瞄來掃瞄去，修煉來修煉去，無論如何都沒絲毫動靜的印堂松果腺都差點讓林無鋒以為找錯了方向，都準備放棄。然而，就在小妖過來迎接他們的時候，就在林無鋒破有些喪氣的當兒，動靜終於來了……
一遍真言九印結束後，他感受到了印堂松果腺的異樣跳動，似乎普通人青筋暴起一樣，決然不同於心臟的起搏，微弱而不可聞，若非神識一遍又一遍永無止境的掃瞄，那偶然一現的微弱跳動，他都未必能感受到。
心神大震下，林無鋒與四女一聲招呼，一步踏出，直接落到地面。再次一遍真言九印，並努力感受那股異樣跳動。
咚……
那一聲響在林無鋒的無比期待中終於傳來。與此同時，似乎整個印堂松果腺都齊齊震動了一下。
林無鋒大喜過望，繼續真言九印。
咚……
一遍結束後，響聲再次傳來，那齊齊震動的印堂松果腺，讓林無鋒都感覺一個孩子在娘胎裡面呼吸胎動一般。
便在此時，林無鋒的神識終於在松果腺中搜索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異狀。
一個光點。
在黑暗中弱不可見，忽隱忽現，搖搖欲墜……
那是什麼？
林無鋒一怔，大訝之下，又是一遍真言九印：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結束後那微弱光點忽然間便亮了一分，似乎注入了一點燈油般。
這東西是因真言九印而生？林無鋒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明悟。
那就繼續，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幾遍之後，這光點倒是不再搖搖欲墜了，似乎已經在黑漆漆一片的松果腺中間安了家，但依舊還是一點，絲毫沒有壯大的跡象。
莫非，還需要千萬次的真言九印，才可見識到其究竟是什麼……林無鋒苦笑。
雖然他對自己說哪怕成千上萬遍的真言九印才能將天眼修回來都願意，但明明有了一絲跡像在眼前，卻依舊要很久之後才能看的看到頭緒，換誰都要無奈，都要苦笑。
不過，修煉就是這樣，豈能老想著走捷徑，不努力哪成？像借助外力，九死一生成就從金丹到元嬰的進階，萬千年來，似乎也就他一人罷了。可遇而不可求，永遠再難複製。
如此便只能繼續努力，期待有量變轉成質變的那一天。
然而，又幾遍九字真言後，光點依舊，但林無鋒心中卻忽然生出一股飢渴的感覺。
林無鋒頓時怔住。飢渴，這是金丹後他就沒有的概念，吃東西也只是滿足口腹之慾罷了。有無盡的天地靈氣在，其實不吃也沒關係。
神識從上到下仔細掃瞄了下身子，當另一道咚的一聲響起時，林無鋒才明白，不是他餓了，而是腦海裡的那個光點肚子餓……
林無鋒有些糾結，肚子餓好吃的東西多著呢，但現在連那玩意到底是什麼都不清楚，要吃什麼？
瓜果蔬菜，還是飛禽走獸？又或丹草靈材，靈石真元？
很顯然，那個松果腺中說不上到底是真實空間還是虛幻空間中的光點，除了最後一項真元外，別的什麼東西都沒法吃。
想著間，林無鋒心中一動，便是一道真元從肝腧溢出，經過重重經脈，輸入到眼部印堂。好在久遠之前，林無鋒便已經將體內各系所屬的穴位全部連通起來，若不然，還要新開經脈，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將這道木屬性真元輸送到印堂松果腺。正好，印堂同屬於木屬性穴位。
木屬性真元，這是五行中最溫和的，而且木性本就可以果腹——無論人類還是妖獸，沒聽說過有誰吃金子吃石頭吃火的……
久遠之前，林無鋒就想著是不是可以通過輸送真元，讓天眼進階，或者提升其功能。但一直以來都擔心這一個道家一個佛家的東西並不相同，萬一好心辦成壞事那就哭都來不及了。也便偃旗息鼓，打消心思。但今天，卻終是要試一下了，誰讓這玩意肚子餓了呢。
然而，可惜的是，木屬性真元還沒從印堂開闢出一條通道到松果腺的漆黑空間，他便感覺到那個光點傳來一絲抗拒的意願。
不合口味？
林無鋒怔了怔，那就再來，也虧得你這個主人身家豐厚，什麼屬性的真元都有，而且都是最純粹的，就不信一個都滿足不了你這個挑嘴的傢伙。
然而，讓林無鋒無語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真元都試過一遍，甚至都將幾種真元混合到一起，依舊不合那個時不時咚的一聲如呼吸一般的光點口味。
到底想吃什麼？林無鋒無奈了。
神識一掃現在有些濛濛亮的漆黑空間，取出幾個靈果像發傻一樣貼到額頭上——搞不定這空間也跟紫金葫蘆一樣，會自動攝取。
不要……
蛛爪，蛟肉，蝠翼……還是不要。
丹草靈材，靈丹靈石……依舊無動於衷。林無鋒甚至都將靈符法寶拿出來試了試。
該死的，到底想要什麼？
面對潛意思中越來越飢餓的感覺，林無鋒頗有些抓狂，數遍全身上下，似乎再沒吃的東西了。
當他一手撫頭絞盡腦汁也無可奈何的當兒，腦海中忽然傳來一陣欣喜的感覺，那個光點似乎都激動到跳躍起來。
林無鋒呆了呆，一看自己掌心，不是吧，搞了半天，原來想吃這玩意？
這玩意可不是真元，能放不能收，搞不好就跟『自殺』一樣……呃，錯了，最多也就難受一下罷了。雷劫都沒能殺死他，一般電擊又算得了什麼。
想著間，林無鋒右手掌心對準腦袋，便是一道微弱藍芒放出。
第一次嘛，總要小心翼翼。
卻不料這藍芒一閃而沒，根本毫無感覺就不見了蹤影。
便在此時，一直關注松果腺動向的神識卻發現那個光點似乎忽然間就壯大了一分，亮堂起來，周圍都泛出一道微光，再也不閃閃爍爍，搞不好就要湮滅的樣子。
舒坦……還要……
當林無鋒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他便知道，該去雷池了。他好容易才儲存起來的掌心雷，可不能浪費到做食物。當然，若是沒有雷池，哪怕從此以後再沒有掌心雷這個殺手鑭，也要將天眼或是慧眼再度孕育出來。但現在明顯有更好的選擇，他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如此，也便跟三女神魂傳音了。以他現在的神識，不將三女召喚過去，他自己也過不去，除非不要那三個契約女人。
抵達雷池，林無鋒毫不猶豫一躍而下。
霹靂閃過，林無鋒再度成為藍汪汪的雷人。
只不過，現在這藍色電芒在林無鋒身上存在不到瞬息的功夫便已被一掃而空。只有百分之十被用於鍛體，百分之三十被林無鋒收攏進掌心雷穴，還有百分之六十都被松果腺那個光點一口搶空。
真就跟搶一樣，若非林無鋒來得快，他都收攏不到百分之三十。
吃吧吃吧，碩大的雷池，看你能吃多少，不夠還有……他之所以收集雷電，還不是為了以後，那個光點真需要的話，他絕對不會有任何吝嗇。
幾道雷電閃過，神識便見光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起來，那間隔很久才咚一聲響宛如呼吸的節奏也漸漸快了起來。
兩者相結合，當那個光點已經壯大到蠶繭大小的時候，神識掃過，林無鋒不禁恍然。
這玩意，真的像個胎兒一般，需要吃東西，還有呼吸心跳。
林無鋒心中泛起古怪的感覺，一個大男人，還會懷孕？關鍵的是，這個胎還是懷在腦海裡，也不知等到瓜熟蒂落的時候，會生產個什麼怪胎出來。
當然，林無鋒清楚，松果腺是天眼慧眼的地盤，能出來的，自然應該是天眼，或許慧眼，甚至還有可能是傳說中的法眼……不過，雖然有這個可能，林無鋒卻不敢渴望太多，免得到時候失望更大。能夠重新得到慧眼已可心滿意足，便是天眼，也能接受。
想到還有重新得回天眼慧眼的機會，林無鋒眼睛都不禁瞇了起來，心中自然頗有些歡欣。當然，現在一切還是未知數，還不能高興得太早。
神識看著松果腺中已經拳頭一般大小，呼吸規律異常的光繭，林無鋒頗有一種為人父母的感覺。
嗯，對了，懷胎是需要胎教的。而這雷電，只是滿足它的口腹之慾，精神上的東西，還有待加持。否則弄出個癡呆兒，那就划不來了……
林無鋒盤膝端坐，雙目微闔，平心靜氣，手捏獨鈷印，一聲輕喝：
「臨！」
瞬間，松果腺咚的一聲響，宛如回應一般，似乎還傳來一道喜悅的意味。
與此同時，整個雷池都在這聲響下微微一震，雲霧翻滾，雷電交錯。
處在修煉中的雷婷雷婷身子同時一震，臉上閃過一絲暈紅，心跳一陣加快，便忍不住睜開眼睛。
怎麼回事？要不是反應快，差點就走火入魔了。而且，這聲音似乎專門克制她們這些妖獸一樣，感覺心慌慌的，都忍不住要現出原形的樣子……唔，聽聲音有些熟悉，難道這是那廝又一道詭異莫測的殺手鑭？
兩女神識掃過，便發現林無鋒頗為奇怪的手印，張嘴處，又一音節傳了過來：
「兵！」
兩女全身一震，神魂一陣恍惚，待到清醒，相視一眼，俱都發現對方臉上滿是駭然。
這是什麼功法，如此可怕？只是一聲，就不知身在何處，若是正好戰鬥時，只這剎那恍惚，便是生死之別。
她們倒是從來沒見識過林無鋒的九字真言，更不要說配合九印施展出來的真言了。
眼見著林無鋒又換過一個手印，似乎還要繼續施展這個功法的樣子，兩女便清楚，這雷池是不能呆了，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否則，一頓攻擊下來，她們現出原形還是小事，身受重傷甚至落下難以泯滅的心魔，那就不妙了。
相視一眼，兩女便待飛身掠起，卻在此時，又是一聲傳來：
「斗……」
噗通，兩女剛上半空的身子一陣搖晃，卻在同時掉落地面，花容失色，狼狽無比。
好一會兒，兩女才從全身鬆軟中恢復過來。只不過，這當兒，那個傢伙又是一聲傳來：
「者……」
哧的一聲，雷麗已經成了雷豹，搖搖晃晃，東倒西歪。雷婷嬌軀也有控制不住的樣子，一陣閃忽，終於努力保住人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們清楚，若是不叫停那傢伙的功法，她們是別想出雷池了。
一直很冷很傲的雷婷心中也有些喪氣，卻還是給雷麗使了個眼色，不想向林無鋒求饒。
誰讓她修為低呢？雷麗便在心中哀怨道：
「鋒少，鋒少……別喊了，吃不消了。」
不過，似乎有些遲了。一聲「皆」已轟然傳來。
哧的一聲響過，雷婷也成了金翅雷鷹，與之前的雷麗一樣，撲閃著翅膀，努力站直身子，卻還是東倒西歪，猶如醉酒。
雷麗已經直接躺倒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四條蹄子無力騷動著，心裡還在呼喚：
「鋒少，鋒少，不行了，不行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