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公敵 第十六章 幻空 文 / 君無忌
第十六章幻空
這聲音太熟悉，熟悉到空溟想都沒想，腦子都沒轉彎，神劍便已飛出，對著林無鋒就是一劍斬下……
青裊小妖驟然色變，誰都沒想到上一刻還好好告辭的他，下一刻就翻臉不認人，想要馳援，又哪裡來得及。
劍氣及體，眼見著林無鋒就被斬於劍下……
這一刻，青裊呆住，小妖呆住，便是洞元落日都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他們從來不以為師兄空溟是翻臉如翻書的無恥修士，然而，眼前一切又都那麼清晰，此時的師兄是如此陌生……
便在瞬間，林無鋒忽然輕飄飄地後退半步。
半步，就是咫尺天涯。
他的身子已經杳無蹤跡，再次憑空不見。空溟一劍，自然落空，亮白劍氣激射百丈，強大無匹，然則擊不中目標，便是再強大，又能如何？
這當兒，洞元落日似乎才回過神來，失聲叫道：
「師兄，怎麼回事？」
一劍落空，空溟恍然醒悟，看看驚詫莫名的兩個師弟，瞅瞅一臉鄙夷的兩女，澀聲道：
「對不起……」
「你也讓我先偷襲一劍，我也說聲對不起……」青裊漠然道。
這三個字委實太過輕飄，現在這時候，說還不如不說，因為發生的一切，絕對不是這三個字可以表達過去的。
這當兒，不說青裊小妖牛馬二神君，便是沈青衣都有些看不過去。身為空溟師弟的洞元落日，也是一臉羞慚，無臉見人。
救命之恩不再參與此事的言語油然耳邊，然則頃刻之間便是一記致命偷襲，其中所展現出來的卑劣無恥，還不如大模大樣的恩將仇報……這事兒，讓他們情何以堪？
洞元落日眼神都不由自主落在空溟身上，期待他給個合理解釋，否則，今日偷襲之事，將永遠刻在心中，難以忘懷，自然居成了所有修士畏之如虎的心魔。
空溟臉色蒼白，吶吶道：
「這是意外，我聽到師父的聲音，想都沒想，下意識就出手了。對不起……」
「哼，說什麼對不起？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仙秦中人，斬妖除魔，從不後人。」
驀然，一個聲音響徹整個空間，阻止空溟繼續說下來。
隨著這話，一個人影便陡然出現空溟身邊。
黑衣黑髯，清瘦古矍，神情冷峻，修為高深莫測。
「師父……」仙秦三神君下意識叫道。
小妖雙眸瞇了起來，輕聲道：
「幻空真君秦無宇？！」
秦無宇瞟了小妖一眼，冷然道：
「胡媚娘，三十年前被你跑掉，今天看你還往哪兒跑……」
小妖吃吃一笑，如花綻放，曼聲道：
「三十年前？那麼久遠的事情，都快忘了。不過，本君依稀記得，應該不是我跑的吧？嘿，幻空幻空，如今看來，你不但身法修為奇幻無比，便是言語記憶，也都變幻得很呢……」
秦無宇眉頭微皺：
「真空真紀真元，拿下他們，為師給你們掠陣。哼，區區二元嬰二金丹，沒問題吧？」
空溟神君秦真空遲疑道：
「師父，之前林無鋒救過我跟真紀一命，他們是他的同伴，也曾與弟子三人一道合力對付兩個返虛妖獸……」
「我知道，那小子交給我。」
秦無宇一句話便將三人堵住，頓時無語。
小妖嘖嘖一歎：
「仙秦真君，果然厲害，竟然親自出手對付小小金丹……」
「哼，魔劍之害，遺患無窮，別說在一個金丹手中，便是練氣修士，本君親自出手同樣問心無愧。」秦無宇不以為然道，回頭看了一眼三神君，催促道：
「你們還等什麼？」
三人滿心苦澀，但這是師命，而不是可以推脫換個人執行任務的門派之令，他們除了聽從，還能幹什麼？哪怕便是落下心魔，從此毫無寸進，甚至遇劫落難，也只能生生受著……
三人相視一眼，同時一歎，忽然空溟一劍飛出，凌空斬下自己左手小指跟無名指，澀然道：
「秦某有愧無鋒真人，此為歉意……」
洞元神君以及沒有受過林無鋒具體恩惠的落日神君同樣一劍斬下二指，卻是什麼也沒說。
秦無宇斜了三人一眼，皺眉無語，心道這三個孩子真是修道修傻了，跟一干邪魔外道還講究那些玩意兒，不過，此舉若能徹底清除他們心中那點疙瘩，倒是好事……
小妖兩眼望天，悠然歎道：
「區區兩根指頭就想將救命之恩拋之腦後？嘿，莫非林無鋒先前只救了幾根指頭，而不是人？本君看你們幾個離走火入魔身死道消已經不遠了……」
幽幽一歎，三人再不說話，三把神劍驀然升空，悄無聲息地斬向青裊小妖牛馬二神君……
青裊得自器宗的捆仙索憑空出現，纏向其中一劍，三角馬一低頭，三根角便撞向飛向她跟老牛的一劍——老牛從元嬰落到金丹，元氣大傷，防禦力也大為減退，大概無力對付一劍。實際上，也沒有哪一劍去對付他……
小妖同樣重傷，但曾經的真君，先前還曾設計蜘蛛精，堂堂真君就此隕落，誰又敢小瞧……空溟一劍，逕自飛斬過來。再有什麼手段計謀，他受著，哪怕便是身死道消，也是天道定數。
看著飛斬來劍，小妖不閃不避，忽然一聲大叫：
「林無鋒，看你救的什麼人？再不出來，我就要死了……」
「叫什麼？沒看到還有個該死的真君在這兒嗎？這不是蜘蛛精又或是巨蛟，難對付得很……」林無鋒忽然出現小妖身邊，天玄飛出，一劍迎向空溟飛劍。
電光火石間，林無鋒有心，空溟放任，兩劍相交，哧的一聲輕響，空溟那劍就成了兩截，憑空墜落……
空溟一聲悶哼，木無表情地收回斷劍。
秦無宇不禁皺眉，不悅道：
「空溟你傻了？劍都不會用了？算了，去跟洞元落日組成三才劍陣，盡快拿下他們三個……這一人一妖留給本君。」
嘴唇動了動，空溟貌似有些羞慚，但還是忍不住說道：
「師父，小心那把劍，還有瞬移……」
秦無宇一擺手：
「你以為師父跟你一樣？」
一聲輕喝，隨手一揮，沒有飛劍，也沒任何法寶，卻是一道氤氳之光瀰漫而出，如雲似霧，瞬間擴散，向林無鋒小妖包圍而來……
「幻空**，這是《幻滅心經》中的絕殺術法，成就幻滅空間，帶有法陣效果，非但可以迷失心神，而且便是清醒如故，也找不到出路，只能陷入其中苦苦掙扎，不是耗盡真元而死，便是被擊殺而死……」小妖身形急退，同時向林無鋒解釋道。
她知道林無鋒慧眼之利，但能否看破此空間，卻不得而知，自然就有些擔心。
林無鋒看都沒看這道已經瀰散開來的氤氳之光，眼神卻落在一邊空溟身上，歎息道：
「空溟啊空溟，小道不後悔救你，那時巨蛟是我們共同敵人……不過，沒有下次了，無論怎樣，死在妖獸口中總比死在人手上心裡平衡些。畢竟，人殺妖獸，妖獸吃人，這是一個理所當然的生物鏈。而人殺人，嘿，那就不是人了……」
空溟臉色更苦，飄向洞元落日的速度更慢……現在，他都有些被林無鋒救了，心靈上的折磨不好受，還不如一死百了。
便在氤氳之光及體瞬間，林無鋒一步跨出，便自不見。
而小妖，則落在幻滅空間中，不知是無力逃脫，還是有意為之。當然，氤氳之光雖然看似速度不快，其實卻奇快無比，要是沒了速度，還拿什麼對敵困敵？
幻滅空間，便是元嬰神君也可輕易籠罩，困住擊殺，區區金丹又怎麼可能逃脫？當然，如林無鋒的神足通，則不在此限。
乍見林無鋒消失，秦無宇毫不奇怪，他已經見過林無鋒兩次瞬移，一次是從空溟劍下偷襲逃生，一次便是先前乍然現身，現在再次消失，又有什麼好驚訝的？他早就做好準備……
神識一掃，便找到林無鋒的蹤跡，驀然傳音道：
「姓林的小子，你若再逃，這狐狸精就死定了……」
數里之外，林無鋒啞然一笑：
「幻空真君是吧？我若不逃，不也要死嗎？嘿，以此威脅，打錯算盤了吧？何況，你就不擔心你那三個徒弟？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我要偷襲一兩個，大概同樣輕而易舉吧？」
秦無宇不以為意道：
「你能偷襲，那是你的本事，我的弟子，若是輕易就死，這樣的徒弟，不要也罷。」
「……算你狠！」除了這三個字，林無鋒還能說什麼？
神識一掃，仙秦三神君依舊在出工不出力。這正是林無鋒先前說那番話想要的效果，並不奢望青裊又或牛馬二神君能對付他們，只要他們不下殺手，形成相持狀態，那就行了。
真正決定勝負生死的，還要看他以及小妖跟幻空真君周旋的結果。
一步踏出，林無鋒再次出現在小妖身邊，自然也就陷在了幻滅空間中。
不過，現在的小妖，一雙大眼睛已經有些迷惘，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曾經以惑人著稱的狐狸精，有朝一日竟然也被人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