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公敵 第四章 青牛 文 / 君無忌
第四章青牛
十里外，插翅虎，雙頭獅子，吸血狐蝠，黑蜘蛛……十數隻明心期妖獸正在呈扇形緩慢接近。
每一隻妖獸林無鋒都有些面熟，因為他們是生活在四臂魔猿周邊的六品妖獸，先前自然掃瞄見過。
知道四臂魔猿死了，想打這靈脈的主義？也不想想自己有幾分實力……
林無鋒眉頭輕皺，長身而起，一步邁出，人便出現在法陣之外，然後，肆無忌憚地放出自己金丹真人的氣息……
眾多妖獸腳步齊齊一緩，卻又在轉瞬之間堅挺起來，繼續前行。
林無鋒眉頭一豎，忽然消失當場，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那只黑蜘蛛身後，天玄出，一劍破空，劍氣閃耀，慘嚎聲起，那可怕陰森的黑蜘蛛就成了兩半，八爪騷動，噁心的體液四處飛濺……
這種東西，無論老家還是這裡，都是最不受歡迎的小生物，殺雞敬猴，自然先拿它開刀。
眾妖獸又都停了下來，個個臉上現出猶疑神色，每隻都相距一里的它們就以妖獸特有的方式隔空交流起來，結果是繼續前進——前面有金丹有如何？它們這麼多與金丹都只有一線距離的妖獸難道對付不了？
林無鋒忽然發現妖獸腦子還真有些不好使，有智慧也等於沒有……且不說它們還不知對手是誰，就不知死活地圍了上來，再說了，便是能成功，還不是要自相殘殺，就一個靈脈，莫非它們這些都不屬於同一種類的妖獸還可以擱置矛盾共同開發？
幽然歎了口氣，繼續消失，出現，慘叫聲起，那只可以吸血的狐蝠就成了林無鋒的收藏品。
眾妖獸終於驚懼起來，猶豫不決地停在當場，不知該前進還是撤退。
林無鋒卻沒停下自己的腳步，不弄死幾個，不在它們心靈上弄點陰影，說不定它們還要糾纏，雖然，天亮他們就離開這兒了，但也不能放任幾隻小小妖獸隨意挑釁……
「啊……」又是一聲臨死前的嚎叫，還是第一次見的長翅膀的老虎，就到了林無鋒紫金葫蘆中的百寶囊。
「啊……」慘叫繼續，同屬第一次見的雙頭獅子也便從原地消失，只留下一灘鮮血。
餘下妖獸終於堅持不住了，伴隨著種種奇怪的吼叫，便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逃離四臂魔猿地盤……面對死亡，無論何種生物都會有種本能的恐懼，何況，這死亡來得還是如此詭異，到現在都沒看到敵人的蹤影。不過，這也正好說明了敵人的強大，它們遠不是對手，再不逃，真要等死？
又是兩聲瀕臨死亡的叫聲響起，林無鋒終於停止追殺，任由幾隻看著順眼的幸運小傢伙成功逃離。
回到法陣，繼續修煉，之前的殺戮猶如雲淡風輕，便已從林無鋒心中消失，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林無鋒忽然發現，自己的心已經不是一般般硬了，器宗那些金丹的死亡早就拋之腦後，一天下來，便是數十隻妖獸死在自己手中，依舊不能引起絲毫波瀾。
不過也是，妖獸終究不能跟人相比，綠海裡面到處都是，低階的，高階的，猶如放養的雞群，如此，宰它們就跟宰雞一樣。試想，誰會為多殺了幾隻雞耿耿於懷？除非這雞是自己家養的，捨不得殺……可惜不是，自然無所謂了。
慘叫聲起，青裊小妖石通自然也驚醒了，不過有林無鋒出馬，神識隨便掃瞄了一兩下，知道無礙後，便又進入修煉狀況。
現在他們這個群體的氣氛不錯，任誰都把修煉當成第一等大事，無論已經元嬰的青裊還是披著金丹外衣的九尾妖狐，又或好容易才逮到一次修煉機會的石通。
天明，林無鋒煉劍完畢，幾人吃了點石通採來的靈果，繼續上路。
越是深入，山便越來越高，林也越來越密，妖獸也便更為稀疏，類型也更為奇特古怪……
沒多久，一行人終於到了徹徹底底的金丹妖獸地盤。
差不多每數千里便有一隻化形妖獸，如此，方圓數萬里內便是它的地盤，大家和平共處，如非意外，絕對不會傾入別人的地盤。
當然，每隻妖獸境內也存在不少明心化骨啟智的妖獸，不是後輩子弟，便是圈養的口糧。普通一二品的妖獸更不會少，食肉的，食草的，到最後便是極其龐大的小動物小生物，維持著還算堅挺的食物鏈。
綠海中，無論哪一種生物都是食物鏈的一個組成部分，誰也不能單獨生存，便是金丹同樣如此。只有到達元嬰境界，才能真正脫離妖獸本性，無需為了口糧大開殺戒。
至於金丹嘛，因為遠離人類世界，都不習慣化形的它們，自然還是要吃東西的，沒有成年累月的修煉控制，妖獸的那絲本能，如何能夠消散？縱使它們吃東西，某種程度上已經不是純粹為了填飽肚子。
一路行來，幾乎每遇到一座高山，都會大開一次殺戒。
沒辦法，高山峻嶺，向來都是飛行妖獸的地盤，既然林無鋒等人敢侵入過來，自然要好好招待，結果，敵人沒招待好，卻把自己的命給招待沒了。
飛行類妖獸，還有個很要命的確定，不死不休，寧可打死，也不撤退，想不開殺戒都不行。
何況，這裡出現的飛行妖獸，已經差不多都是金丹境界了，想留手也不可能，總不能把自己置於險境，金丹自爆，近距離內連青裊都擋不住，自然先下手為強了。
就這樣，眾人一路殺了過去，一路血腥，向來不平靜的綠海也就更不平靜了。
這過程中，林無鋒倒是收穫了無數綠海外面根本沒有的各種煉材。當然，丹草靈材也不少，而且都在四品以上，低於四品的，已經不足以讓林無鋒瞄上一眼。好在他採摘丹材靈材也簡單，只是神識一掃便可，絲毫不耽誤行程，否則，大概六七品以上的好東西，才能引起林無鋒的興趣。
此時，他們已經深入縱橫綠海四十萬里外。一路所過之處，都是絕對的原始山林。
靈脈也開始頻繁起來，幾乎每個化形妖獸都在自己地盤內擁有一個靈脈分支，也就是靈竅，而且，它們的洞穴就盤旋在靈竅上面。
不過，奇怪的是，每個金丹擁有的靈竅，永遠都是五品，沒有六品，也沒有四品，走過十數萬里，掃瞄過上百個靈竅，都是如此。
莫非，這妖獸靈竅劃分的規格標準，比人類還嚴格？倒是奇怪了。
如此，想要六品靈脈，非要跟元嬰妖獸玩玩？而七品靈竅，汗，那就沒有指望了，誰敢到真君妖獸口中搶食？
然而，以目前出現的綠海靈竅數量之多分佈之廣來推算，七品絕對不是最高品階，那八品靈脈又是什麼級別的妖獸才有資格修煉，傳說中的九品超階靈竅呢？存不存在？存在的話又如何？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目前注定最多能擁有一個六品靈竅就算不錯了？
帶著些許疑惑，繼續前行。
卻在忽然間，原本墜在後面的小妖慢慢跑到了前面，嗅嗅鼻子，神色中似乎有些不解，還有些驚喜……林無鋒卻有些驚詫了，莫非小妖的鼻子還能超越他的慧眼範疇，五百里內，他可沒發現什麼異常。
漸漸，前進路線就在小妖的帶領下慢慢偏了方向。
林無鋒青裊相視一眼，俱都不言。
就對縱橫綠海的瞭解熟悉來說，他們誰都比不上小妖，她來帶路，自然都沒意見……
小妖速度越來越快，路過幾個山頭的時候，一股絕對不屬於化形妖獸的莫大威壓忽然憑空而至，在那些飛行妖獸一愣神的功夫，一行人便已穿越它們的地盤，將它們留在後面空自撲扇著翅膀厲聲鳴叫……
自然，再快也比不上慧眼，一眼五百里，所以，該收拾的丹草靈材照樣收拾，該掃瞄的靈竅，繼續掃瞄。
然後，林無鋒就發現五品靈竅的顏色慢慢深邃起來，似乎快要接近六品邊緣。
快到六品靈竅了？
果然，沒多長時間，一個淺色的六品靈竅便出現在林無鋒慧眼中。不過，靈竅上的妖獸依舊還是化形期，只不過，此化形期的妖獸實力要遠超之前看到了那些。
越是深入，六品靈竅也就越來越多，而化形妖獸的實力也越來越強。
原來，劃分標準也不是那麼絕對，最重要的還是實力。
天色將暗，林無鋒原本打算叫停小妖安營紮寨的，不過這小狐狸精卻越飛越快，心中似乎頗有些急切，也便算了，反正對他們來說黑夜與白晝無異，飛行的這點消耗更無所謂，只要明早及時煉劍也就無所謂了。
深夜，已深入七十萬里外，而數萬里才有一個的六品靈竅也在往巔峰方向發展，或許，七品靈竅已經可期。不過，坐擁這些六品巔峰靈竅的，依舊是實力強大的化形金丹妖獸。林無鋒還沒看到一隻元嬰妖獸什麼模樣……
飛著飛著，將至天明，慧眼一直在開路掃瞄的林無鋒忽然微微一怔：
好大一片湖……
「老牛，是你嗎？」
卻在此時，小妖忽然一聲俏生生地大喝，身形如電，直射前方大湖……
呃，偌大的縱橫綠海，也能碰上老熟人？
林無鋒不由一怔，不過，他更感慨的卻是那大湖。
越來越近，但湖的盡頭依舊沒有在慧眼中出現。
這湖直徑都超過了五百里，綠海更深的地方他不清楚，但這湖絕對是他在修真界看到的最大湖泊。
「哞……」
忽然一聲驚天吼叫從湖中傳來，原本波瀾不驚的湖面頓時狂風大作，浪高三尺。
聲如驚雷，無數夜鳥驚起，便是林無鋒青裊都吃了一驚。只顧著丈量湖泊的林無鋒事先都沒注意湖中忽然藏著那樣一隻大傢伙。
委實是個大傢伙。
慧眼中，露出水面的一隻腦袋起碼有房子大小，兩隻彎角，像是旗桿一樣豎在腦袋上。
那是一隻牛頭，水牛頭，而且還是青色的水牛頭。
牛頭張開碩大牛嘴，一口水吐了出來，漫天激射，雷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還有些驚喜：
「小胡，是你？」
小胡？小胡！這下真正證實其天媚真君胡媚娘的身份了，老熟人想見，總不可能認錯人吧？不對，認錯妖。
林無鋒青裊相視而笑，以後，這曾經的修真第一美女該如何面對他們？
銀鈴般的嬌笑傳來，小妖身形忽然一閃，竟在瞬間跨越十數里距離，驀然出現在牛頭面前，然後就直接坐到牛角上，踢踏著蓮足，笑語嫣然：
「可不就是我，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呢。不過，就奇怪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林無鋒青裊乍然而驚，什麼時候他的手段也被這狐狸精學走了？偷藝，還是本來就會？
天媚真君果然就是天媚真君，才化形期便擁有如此詭異莫測的手段，不過，他林某人似乎也不差……
慧眼仔細一掃碩大的青色水牛，林無鋒心中驀然一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元嬰期的妖獸，不過，舊識重逢，怎麼不變成人形……便對小妖傳音道：
「我們還是先呆在一邊，不妨礙他們敘舊。」
那廂，青色水牛下意識地甩甩腦袋：
「別提了，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哪。對了，小胡你又是怎麼回事？我聽到的消息可不大好，沒想到你還有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的一天，嗯，化形期？還是剛剛進階的？」比燈籠還大的牛眼忽然一掃湖邊：
「他們兩個人類修士又是誰？你怎麼把他們帶入綠海？而且看他們身上的氣息，一路上沒少染血腥……」
小妖不以為然道：
「弱肉強食的綠海，不是妖獸殺了他們，就是他們殺死妖獸，些許血腥，有什麼奇怪？嗯，他們是我朋友……」忽然回頭傳音道：
「鋒少，裊裊，過來吧，老牛跟我幾百年的老交情了。」
嘿，有靠山就牛起來了，連裊裊姐也不叫了。不過也是，天媚真君的年紀自然不是青裊可比，叫姐，大家都難受。
便在林無鋒青裊兩人慢慢飛過去的過程中，小妖已經跟那大水牛簡單說起自己這幾年的經歷：
「老牛你聽到的消息沒錯，三年前我渡劫失敗，被打回原形，成了一隻二品妖獸，流落修真界，然後遇上鋒少，就是那個年輕小傢伙林無鋒。在他的幫助下，三年時間，終於找回自己的記憶，修為也重新回到化形期，假以時日，有足夠資源的話，我有信心在十年之內，重回返虛……至於裊裊，便是青樓樓主青裊神君，現在則是鋒少的貼身俏婢兼保鏢。不過，以鋒少現在的修為來說，有沒有這個保鏢也無所謂了。青裊能對付的敵人，對他也不是威脅，而他對付不了的對手，青裊也沒轍。」
許是相助之恩的緣故，這史上最厲害的狐狸精話語中對林無鋒倒是足夠恭敬。
牛神君打個響鼻，牛逼哄哄地說道：
「你是說這小傢伙幫了你？而且修為還不錯？嗯，看著倒有些人模人樣，就是身子骨似乎有些弱……」
林無鋒哭笑不得，莫非非要長成牛模樣，才叫強壯？還是說，長成牛模牛樣，才合乎這牛君的審美觀念？
小妖吃吃而笑，便對飛過來的林無鋒青裊說道：
「老牛，牛高，縱橫元嬰修士，人稱青田神君。跟我相識幾百年，過命的交情，而且最初還是他帶我入道修行的，可算我的師傅。可惜，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老牛一直無法化形，只能保持本體模樣，所以，修為也就一隻停留在元嬰境界。」
無法化形？果然牛到底了……林無鋒拱手道：
「見過牛君，小道林無鋒。」
青裊輕輕一笑：
「裊裊見過牛兄……」然後便看著小妖道：
「小妖啊小妖，你說我現在是叫你小妖好呢，還是稱你胡姑娘，又或天媚真君？」
小妖鳳眉輕顰，幽然說道：
「還是叫我小妖吧……想來你們也早就知道我底細了，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何況，我現在才化形修為，真君一說，徒然惹人笑話。」
林無鋒微微一笑：
「小妖你有把握十年內進階真君，又有誰敢笑話？」
「不說這個了……」小妖螓首輕搖，便對老牛道：
「對了老牛，你還沒說為什麼好好的青田不呆，卻到如此荒涼的地方來。」
老牛忽然又打了個響鼻，張開龐然大嘴，恨恨道：
「說道這個我就一肚子火，小胡你以為我願意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可惜，自從傳來你渡劫失敗灰飛煙滅的消息後，青田就被人佔了，老窩都沒了我還怎麼待下去？而且直接被發配到這兒，若是不能進階返虛，青田二字，就永遠只能存在記憶中了……」
小妖鳳眉忽然豎了起來，原本嬌怯的語氣就變得有些森寒，煞氣滿面：
「到底誰這麼大膽子？敢強佔青田？還敢將你驅走，發配此地？」
老頭一甩腦袋：
「還能有誰？自然是那頭蜘蛛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