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辣 第二十一章 因禍得福 文 / 純潔的雪
第一個知道甦醒走私的老爺子，沒說要把甦醒交給國家處理這種幼稚話，而是認真聽完了甦醒的辯解之後，從書房裡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馬鞭。
然後，甦醒疼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甦醒被關在小黑屋裡，雖然期間老太太和溫翠萍等人無數次的給他求情，但這次真的犯了倔的老爺子卻沒有一絲的不捨。甚至就連唐雅雯這個做母親的找他去哭訴的時候，他也絲毫不顧及後果的說出了一句「你兒子姓蘇，這次你沒時間管就由我來管，如果以後你還沒時間，就把他送到燕京來……」
老爺子這是在表示對唐雅雯的極度不滿。新帳舊賬一起算，別說唐雅雯不敢再去跟老爺子求情，就是以前幫助唐雅雯勸說老爺子同意她們回江川的老太太和溫翠萍也沒電了。
直到甦醒一個星期之後在院後面的小黑屋裡唱起了革命歌曲，老爺子才親手把他重新放歸了人間。
「知道錯了？」老爺子沒讓從小黑屋裡出來的甦醒回去，而是就這麼領著一家人跟開公審大會似的讓他繼續站在雪地裡。
「爺爺，我知道錯了！」甦醒閉著眼尖在雪地上繼續保持自己跺腳的「習慣」，心裡卻仍舊沒有一絲悔意。
「不要給他拿衣服，不說出個三二一來繼續回去蹲著！」老爺子見溫翠萍拿著棉衣想往甦醒身上蓋，馬上制止了她。這倒不是說老爺子犯了軍閥脾氣，而是因為他知道甦醒的小黑屋裡這幾天其實早就被各色各樣的棉衣和食物堆滿了。否則，他也不可能真把甦醒在小黑屋裡關一個多星期，甦醒也不會跟突然開了竅似的唱革命歌曲向自己承認錯誤。
「說說，錯哪兒了？」老爺子繼續糾結於自己的問題。
「海關，關係到一個國家的領土尊嚴。從1840年鴉片戰爭到今天，我國海關的主權回歸鬥爭之路，是經過幾代人的血淚澆注而成的。我賣走私煙，就是賣國。這一點，我錯了……」
「教的不錯！」老爺子沖已經睜開眼睛的甦醒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穿上棉衣以後，忽然厲聲道「甦醒，我告訴你，你真正的錯，在於你為了保全自己的尊嚴，而出賣了祖國的尊嚴，因為你的一己之私，而至家國於不顧。如果放在以前，我第一個槍斃了你……」
老爺子這句話一點兒嚇唬甦醒的感情色彩都不帶！
因為郭司令直奉戰爭中倒戈的事情，先大帥差點兒就槍斃了少帥，老爺子同樣東北作風，所以現在在場的任何人都相信這不是一句空話。尤其，從甦醒第一天被關進小黑屋之後就已經開始後悔的唐雅雯……
等到她晚上親手給趴在床上的甦醒上藥時，這幾天一直忍著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的迸發了出來。反過來，甦醒還得一邊兒忍著疼一邊兒安慰她道「媽媽，你別哭了，我沒事兒！老爺子下手有分寸，鞭子抽的都沒見肉，硬傷過幾天消腫了就沒那麼難看了。放心，過幾天你就又能看見你兒子白白淨淨的樣子了……」
甦醒越是這麼說，唐雅雯眼淚越是止不住道「星星，你恨媽媽嗎？」
「兩母子哪有隔夜仇！」甦醒沒想過唐雅雯能這麼快就把這件事揭過去，心裡除了高興之外還真沒想別的。他覺得自己這也算因禍得福，至少以後自己再在江川搞點兒什麼事兒出來，唐雅雯是不敢輕易告訴老爺子了。
兩人正這麼一言一語的聊著，忽然門外溫翠萍的聲音傳來道「雅雯，星星睡了嗎？我和你哥來看看他。」
甦醒就知道老爺子除了生氣之外肯定還有後手！蘇理進門之後，果然第一句話就是「星星，你真的半年就掙了四十萬？」
「嗯」甦醒就像是在回答老爺子的問題似的，他把自己為什麼要跟跟李春山交換走私煙，到領著杜若等人站街曬太陽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又複述了一遍。
蘇理皺著眉頭沉思了半晌後，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星星，你做事情的出發點和結果很好，大爺很高興！但是，你媽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所以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好好讀書，不能再胡搞瞎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別以為你聰明，凡是在監獄裡呆著的，個個都是人精！」
其實蘇理現在心裡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對於自己侄子的聰明能幹感到高興，希望他能盡快扛起家裡的大梁；另一方面，他又擔心甦醒一不小心走上歪路，畢竟他曾經幹過的事情是掛在鋼絲上走懸崖。
「星星，你好像一直沒說為什麼要賣走私煙？」蘇理見甦醒壓根兒就沒搭理自己，還以為他有什麼冤情。
這時，甦醒才開口道「我掙錢是為了拿錢給我媽做生意！大爺、大媽，你們平時站得高看的也遠，聽聽我說的對不對？我覺得現在不是剛改革開放那陣子了，沒必要摸著石頭過河更不可能永遠像個手工作坊主似的走街串巷做自己的買賣！機會只給能做事、敢做事的人！」
「弟妹，你教他這些的？」蘇理詫異的看了唐雅雯一眼，但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
對此甦醒也不隱瞞道「大爺，這些都是我平常看書看報紙之後自己想的，我有個同學叫杜若，他爸爸是淑村箱板廠廠長，沒事兒我們就去他把廠裡撿那些準備造紙的破書看！」
「以後想看書就買，你媽不給你錢我給你！」蘇理若有所思的低吟了一句道「老侄子，說點兒實在的吧，把本事都亮出來給大爺瞧瞧！」
「我想我媽包下江鋼所有的廢渣池，然後進幾台選機選精粉！」在屋子裡所以人的希冀中，甦醒閉著眼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自己打算很久的計劃，聽上去，跟夢話也差不多。
所謂的廢渣池，就是江鋼煉鐵煉鋼之後排泄那些廢渣的地方，那些冶煉剩下的廢渣被排入渣池後，首先是其中尚未被完全提煉出來的廢鐵渣沉澱在渣池上游，然後是廢鐵渣和焦炭以及石灰等物質的結合物沉澱在中游，最後是質量最輕的碳酸鈣等廢渣沉在下游並吸附掉渣池中大量的水分。
如果是在寶鋼或者是南方的武鋼、攀枝花之類的地方，這些廢渣說不定人家會進幾台機器廢物利用下，但是守著國內最大鐵礦帶的江鋼則不會，它們自己附屬的礦業企業開採出來的煤鐵等資源還用不完呢，根本沒必要「浪費」人力物力。於是在這種粗獷式經營理念的作用下，大量「含金」的工業廢料被堆砌在了江鋼水渣廠內，差點兒沒把水渣廠的廠長、書記們給憋死。
為了處理掉這些廢料，水渣廠的領導們可是煞費苦心，他們不但自己組織車隊上街去叫賣這種「只能在農村蓋房子」時才用到的廢料，自己還拎著禮包到江鋼生活部去要求擴建職工宿舍並且職工宿舍的磚石瓦料由他們提供的廢料無償燒製。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沒能治好江鋼幾十年的便秘，最後只得用最笨的辦法開始挖地三尺用坑吃這些廢渣，於是也就形成了水渣廠地上是連綿不斷的饅頭山，底下是連綿不絕的漏斗山的曠世奇觀。
「現在選精粉用的都是高爐、煉鋼分廠直接賣掉的『高爐溝邊鐵』吧？大侄子，雖然那些水渣裡頭也含鐵，但你算過帳沒有？水渣現在雖說不要錢就能白送你，但那一噸兩塊五的運費呢？不算那些渣山、渣坑，江鋼每個月的廢渣產量至少是十四萬噸，你要想把這十四萬噸廢渣都拉出廠，光雇大車就得花30多萬！而你又能從這十四萬噸廢渣中選出多少精粉？抵得上這三十多萬的運費嗎？」蘇理真的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不自覺的就放慢了語速。
他也是略懂煉鋼的複合型人才。而他口中的溝邊鐵，是指高爐煉鋼時濺到溝槽兩邊的那些鐵水冷卻後形成的渣滓，由於這種東西並非高爐冶煉後排泄出來的所以含鐵量比廢水渣高很多，於是江鋼周圍那些小的精粉選磨作坊無一例外的用的都是這種東西，根本沒人傻到去賠著運費選水渣。
「所以我才要把江鋼所有排廢口上的活都包下來啊！大爺，我可不是為了選鐵精粉才包這些東西的？！聽說南方寶鋼把這些水渣加工後的廢渣做水泥？現在全國水泥、鋼材這麼緊俏，你說我是掙了還是賠了？」甦醒理所當然的解釋道
自己兒子辟啪亂響的小算盤讓剛剛從四十萬現金的陰影當中脫離出來不久的唐雅雯再次當機，剛才還是旁觀者的她也不自覺的像蘇理一樣開始在腦子裡努力算計這筆買賣的利潤是多少。
「你是說你要壟斷江鋼的排廢？」蘇智算了半天也算不明白，索性直接問甦醒道「你聽誰說南方要這東西？那你一噸的利潤是多少？」
「七塊錢！」看著三個好奇寶寶般的中年人，甦醒一直藏著的另一個靈魂終於在此刻復活了！當然，他也有照顧到三個大人的感受，所以無論是自己的言談舉止還是對未來的估計都出奇的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