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辣 第十六章 沒有交集的圈子 文 / 純潔的雪
甦醒和藍山算是混上了，狼狽為奸的那種！
藍山雖然只有14歲，但他一米七的塊頭兩百多斤的重量在整個大院兒的孩子堆兒裡卻絕對算得上「武力值」第一。以前他沒遇到甦醒的時候只知道傻玩兒，現在有這麼個內心陰險狡詐的傢伙在背後給他出主意，加之老爺子本來就希望這所大院裡能有種情愫羈絆住甦醒而故意對他的放縱，兩人沒多久便如甦醒希望的那樣將整個大院兒裡的孩子們全部收治麾下。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甦醒卻又不是那麼樂意看到啦！
逐漸跟甦醒混在一起的孩子都是國內第一批「小皇帝」，雖然在大院兒裡長大的沒見過什麼「世面」，但甦醒的野路子對這些正開始對這個世界產生好奇的孩子來說卻也就是一次性的新鮮。
包括藍山在內，這幫從來都是大院、車子、學校三點一線生活著的小傢伙們第一次嘗試以前沒嘗試過的諸如滑冰、鑽胡同這類事情的時候的確都大呼過癮。但只要甦醒提出第二次再去，他們卻又都因為害怕家裡知道而開始謹慎起來。
甦醒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收攏這些人卻達不到潛移默化他們的目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忽然又懷念起在江川和東亮他們一起的日子。雖然東亮他們沒有藍山這些人的家世，但甦醒卻覺得跟他們呆在一起時那種說一不二的感覺，才更能滿足自己的控制欲……
甦醒想回江川，但現在在江川的唐雅雯卻平生第一次有了想離開這裡的想法。
前段時間，唐雅雯回到江川之後真的寫了一篇經過蘇理潤色的文章，而且還把它投給了江川日報社。本來，唐雅雯還以為這篇文章只是蘇理幫忙給她把人事關係辦到日報社的投名狀，關係掛在這裡之後她還是要繼續回做自己的小買賣的。但沒成想，這篇文章不知怎的就被有心人給放在了頭版上。而後，她的生活就像人民日報轉載的作用力作用在國內輿論上一樣，一塌糊塗。
有人傳言說唐雅雯關於市場經濟的看法上了內參，也有人傳言說唐雅雯本身就代表著國內某一派別對改革開放的看法。
市場經濟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雖說很多年前老首長就用黑貓白貓做過隱喻，但在他南巡之前，其實國人對這一問題還是一直在慎重對待。現在唐雅雯「明目張膽」的把這事擺在檯面上供人們爭論，結合這時候改革派與保守派角逐的背景，她的行為無異於在沸騰的油鍋裡澆了一瓢冷水。稍有不慎，整個油鍋都有起火的可能……
蘇理告訴唐雅雯她需要做什麼，但是卻沒告訴唐雅雯應該知道什麼。頭一次，唐雅雯發現原來政治離自己是那麼近。接連被上級找到談了好幾次心之後，實在不堪重壓的唐雅雯終於第一次主動給他打了電話。
但是和唐雅雯料想的不一樣，蘇理耐心的聽了她的苦水之後，並沒有任何擔心的情緒，反而還開導她道「慢慢看，慢慢走，不著急！」
唐雅雯打電話之前就一直懷疑蘇理沉得住氣是因為他安排這一切的時候就知道有這結果，感覺到他的但然後越發篤定道「哥，是不是我必須要這麼做？現在，已經有人把我當老爺子和你傳聲筒了？」
「讓他們去傳好了？！」蘇理聽的出唐雅雯的語氣中有些怨氣，沉默了半晌之後才下決心道「年初的時候，老首長曾經親自支持過個不擴大、不記錄的政治局會議，會議討論的結果雖然不明朗，但你的那篇文章卻也是好多人的態度之一。所以，沒什麼擔心的，現在只不過是一次意外的擴大討論而已……」
「我是催化劑？」唐雅雯終於明白自己扮演的角色了。
「你應該是少數人！」蘇理被唐雅雯的直白搞的不自在，但卻也改變不了自己虛虛實實的說話方式。
換做平時唐雅雯可能認為蘇理的這種說話方式是一種涵養，但現在嘴上長泡的她卻終於忍不住惱火道「少數人也有錯的時候啊？哥，你這次賭的太大了！」
「賭？算是賭吧，但未必會輸！」蘇理還是慢悠悠的在想，但話語卻直白了一些道「你文章發表後老首長請老同志們去座談過一次。雖然還像從前那樣老爺子他們許多人都沒表態，但首長卻最後還是單獨留下老爺子跟朱老還有譚老他們又談了很久。我觀察老爺子這幾天的情形，比以往積極了不少。所以說，第一步咱們已經走對了……」
改革開放勢在必行的道理許多人清楚，但有些人在面對改革開放所帶來的困難時，卻選擇了退縮和保守。按照甦醒熟知的歷史，蘇理本來也要因為老爺子的影響成為這許多人當中的一員，然後慢慢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的。但因為他的出現，以及他偶然的那幾句「無忌童言」，本來正處在迷茫期的蘇理卻又重新燃起了激情。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大人們的複雜世界裡需要冥思苦想許久解決不了的問題，小孩子最簡單的一句童言，卻能讓一切迎刃而解。
蘇理從一個孩子嘴裡得到最簡單但也是對他衝擊最大的啟事後冥思苦想了許多日子，最終還是在老爺子和老首長之間選擇了後者的隊伍。但同時，政治上的成熟讓他在作出這已決定時又聰明的為自己留了個後路。
他給唐雅雯潤色那篇文章，其實就是想通過唐雅雯的筆桿子向外宣佈她身後的蘇家的新看法。如果這件事老首長對了，作為蘇理傳聲筒的唐雅雯就對了，如果老首長錯了，以他對唐雅雯倔強性格的瞭解，只要沒有人為因素這篇文章和蘇家也就沒有了關係。至於唐雅雯這個小資本家，大不了被割了尾巴之後真的坐在江川日報社每個月喝茶等發工資……
「蘇理一手好算計啊！」
當回到江川的甦醒在飯桌上聽到母親的這個故事後，不但沒有因為自己的翅膀改變了歷史而高興，反而對自己這位親大爺重新生出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情愫。
唐雅雯見甦醒發呆她也跟著發呆，半晌，才有所不忍的跟眼前的孩子商量道「少當家的，怎麼辦？你一句話就影響了你大爺，現在你也給你媽出出主意吧？我是繼續賣我的水果，還是真的每天去江川日報社坐在辦公室裡喝茶？」
「水果是不能賣了，配電櫃還可以！媽，其實沒什麼擔心的，過兩天風向明朗了，說不定你能一邊兒坐在報社喝茶，一邊兒做的大買賣呢！」
「你倒是跟你韓丹阿姨一樣樂觀！」
「韓丹阿姨也這麼認為？」甦醒沒想到唐雅雯回了江川之後還和那個傳說中的女儒商有交集，想了想最終不隱藏道「媽，可能韓丹阿姨跟你也說，我大爺其實還有一點兒沒告訴你？」
「什麼？」唐雅雯沒記得最近韓丹在信裡跟自己說過什麼，不禁疑惑的重新打量了一遍甦醒。
「我前幾天在燕京的時候有一次聽到藍山他爸在家跟客人談話，好像內容是深圳那邊兒鼓勵第三產業發展，有的報社也搞了，還有人承包了報社。今天您這麼一說，我想我大爺是不是也想等事情明朗了讓您這麼幹，他反正是打算把您當江川的經濟試點了！江川日報社是不可能，很有可能是江川日報社的第三產業，譬如江川電視報或者是江川晚報……」
甦醒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但唐雅雯卻被他神神叨叨的模樣逗笑了道「滾犢子，偶爾讓你說對一回你還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我承包江川電視報幹什麼，賣報紙還是寫文章？你大爺不知道我是高中畢業啊？」
「我大爺要的江川日報把附屬企業承包給你的獨立法人資格，是您的身份，怎麼還不明白呢？想想韓丹阿姨為什麼叫儒商？像她們這種在國外經商的，或者以後你這樣在國內做買賣的，跟人打交道的時候頭上多一頂帽子不好？你們商人肯定是當不了官了，唯一能給自己加帽子的方法不就是跟文化靠近，把自己打扮成文化人……」
獨立法人資格，唐雅雯結合自己的情況和韓丹帶給自己的啟示，終於稍稍相信了一些甦醒對蘇理這最後一招棋的猜測。
這個年代諸如報社這一類機構的附屬企業，觸角涉及之廣幾乎不是後世那些正經商人所能想像的。拋開諸如出版、印刷、廣告等主營業務之外，它們甚至還可以做貿易、地產等壓根兒就不相關產業。如果這次蘇理能賭對了，江川日報附屬企業的承包權對事業還處在手工作坊階段的唐雅雯來說，無異於一次質的飛躍。
這場真正的世紀豪賭結果已經注定，現在就看唐雅雯是否耐得住考驗。對此，甦醒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他的翅膀會再次改變什麼。
因為，倔強的性格注定了唐雅雯經得住考驗也耐得住寂寞，所成功對她來說，就像命中注定似的。
唐雅雯推著自行車在江鋼各個分廠逐門逐戶的推銷了三個月的配電櫃之後，國內輿論再次因為人民日報上的一篇評論員文章而躁動起來。雖然這次唐雅雯仍舊像之前那樣被組織上叫去談了心，但結果卻和上次完全相反……
蘇理贏了！作為這場賭局的另外一個參與者，唐雅雯無疑也從中獲得了豐厚的報酬。
再次走出江川日報社的大門，唐雅雯拿出懷中還帶著體溫的那張承包合同反覆看了好幾遍，又確定了自己包裡本來留給甦醒結婚的那五萬塊錢的確是花了出去之後，這才敢確定了自己承包江川日報附屬企業這件事情真的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