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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睢陽風雲 第三章人心難治 文 / 幽谷聽泉人

    第三章人心難治()

    陶洪亮的臉色一片黯然,但仍強笑著說:「既然如此,我們不敢再耽誤張醫師的時間,這就派人送您回去。不過,如果張醫師能想起有關此病的一枝半葉,或者知道哪位高人能治此病,可以隨時通知珍寶舫或我陶家名下任何一處商行,陶家上下當感激不盡。」

    張崇弛從懷中拿出水精靈祈福簪,擱在桌上說:「本來我以為即使治不好陶老爺的病,也起碼能緩解一二,沒想到會如此束手無策,這支水精靈祈福簪還是原物璧還吧!」

    陶洪亮臉色一正,將那支水精靈祈福簪拿起來再次塞入他的手中,誠懇地說:「這是診金,是請張醫師來一趟的報酬。如果張醫師能治好我家老爺的病,自當另有重謝,與診金無關,還請張醫師不要再行推托。」

    張崇弛臉上的笑容很溫和:「既然如此,那麼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是!」陶洪亮說:「如果今後有什麼麻煩張醫師之處,還請多多關照。」

    張崇弛向陶半城告了一聲罪,便跟著陶洪亮出了內室。在跨出內室時,他回頭看了看陶半城,見陶半城仍是半倚著枕頭,左手伸出布被,五指顫抖地把握著一塊半邊漆黑半邊潔白的玉珮,臉上露出微微痛苦之色。張崇弛再次微歎一聲,掉頭而去。

    陶洪亮在他之前,對他的舉動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知道這個年輕氣盛的銀針醫師面對著這麼一個挫折恐怕要有一段時間才能從打擊中走出來。他吩咐抬轎的幾個僕人將張崇弛送回客棧後,自己回到房中,泡了一杯茶,陷入了沉思之中。下人們全都知道他的這個習慣,凡是遇到難題或苦惱的事,他都會如此參悟一番,然後龍精虎猛地投入工作。

    不過,這次有人不讓他如意了,陶器貴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冷冷地說:「亮叔好大方,一支價值一百金幣水精靈祈福簪就這麼輕易地送了出去!」

    陶洪亮笑笑說:「如果二公子也能夠這麼做,說不定老爺也會放心地將珍寶舫交給你打理。」

    陶器貴驚奇地說:「你倒是很有理由,說來聽聽看。」

    陶洪亮胸有成竹地說:「現存的兩大醫聖,藥醫聖孫思邈二十二歲獲銀針醫師資格,針醫聖皇甫謐二十五歲獲銀針醫師資格,而這個張崇弛,年不滿二十,居然已經是銀針醫師,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

    「說明他要不就是師從高人,起碼是某一個至少是醫王級醫師的入室弟子,要不就是來源於某個醫學大家族,有著深厚的背景,除此之後,他本人還必須在醫學上有獨特的成就,才能有今天這個地位。無論他具備其中的一點或是多點,都有可能治好老爺的病,這支水精靈祈福簪用得並不冤。」

    「可事實是,他連我爹得的是什麼病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並不代表他身後的那個家族或那位高人也不知道。以他年輕人的脾氣,在收下這支祈福簪後,豈會不全力尋求救治老爺的方法?」

    「如果他沒能找到能救治老爺的方法,那怎麼辦?」

    「不怎麼辦!既然陶家能以價值百金的水精靈祈福簪作為一個銀針醫師的診金,那麼誰若是能治好老爺,所得的報酬會是多少?凡是對金錢寶物有點興趣的醫師還不眼巴巴地趕到睢陽來?就算對金錢寶物沒什麼興趣,但知道我們陶家如此敬重醫師,起碼也對陶家青睞有加,請起來方便多了。據我所知,醫王劉完素就最喜歡別人能夠敬重醫師,這事我要是派人傳到他耳裡,請他出山也就容易了許多。」

    「一石雙鳥,亮叔果然高明。我陶府有你在運籌帷幄,何愁不興?」

    陶洪亮笑瞇瞇地說:「二公子也學會奉承別人了,果然長進不少,只是你真的希望能有人治好老爺和大公子嗎?」

    陶器貴一驚說:「亮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陶洪亮說:「二公子應該最清楚。我派出去請醫師的幾撥人都遇到不同程度的劫殺,幸好他們都懂得幾招,沒造成什麼大的損傷,但耽誤了不少行程,這事二公子明白嗎?」

    「什麼?」陶器貴大驚:「這些年來跟陶家結怨的不少,趕快查一下,到底是哪家敢這麼大膽,到時候休怪我們心狠手辣,趕盡殺絕。」

    「其實跟陶家結怨的人並不多,何況就算有心,他們又怎麼能掌握我所派之人的行蹤?」

    「難道,難道說我們陶府有內奸?或者是大總管、三總管……」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後面就沒說什麼了,但正因為什麼都沒說,更引人遐想。

    陶洪亮盯著陶器貴,目光如電說:「二公子,你就不用裝傻了,我已有確切的證據表明是你在暗中指使此事。」

    陶器貴滿臉灰色,薑還是老的辣,沒想到陶洪亮這個老實人的手段比自詡聰明的自己高出豈止一截?認輸吧!他連忙跪到地上:「亮叔,我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陶洪亮輕歎一聲,扶起陶器貴說:「這事我不會告訴老爺,畢竟父子反目、兄弟蕭牆乃人生的一大悲劇,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會發生在陶府。不過,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會發生第二次,否則,就算是老爺會放過你,我陶洪亮拼著被世人辱罵,也要將你所有的行動,或者是你本人扼殺掉。」

    張崇弛回到客棧裡,也不忙著就寢,而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點了一盞燈,拿出一些藥物,不斷地或燒或磨,忙了老半天後,才將所有的藥物放入一隻玉缽中,左手結正水神印:「「慈悲的水神啊!以你寬廣的胸懷容納世間種種,以你默默的關懷愛護世間種種,以你的名義,賜於眼前的物品以慈愛的養護力量吧」,右手結反水神印:「「慈悲的水神啊!以你幽幽的清泉蕩滌世間種種,以你默默的流水沖洗世間種種,以你的名義,賜於眼前的物品以驅除污穢的潔淨力量吧」。

    一道略帶藍光,一道略帶綠光,同質而異構的水元素隨著他的手印,在空中慢慢生成,徐徐地注入玉缽之中,將玉缽中的藥物化成半透明狀,水果凍一樣的一團。看著眼前的藥物成形,他鬆開手中的正水神印,拿出一隻瓷瓶,將藥物倒了進去。

    忙完這一切後,他隨手泡了杯茶,從行囊中拿出一部《智囊》,靠在床上,迎著昏黃的油燈,讀得津津有味,渾然不覺時間已近三更。正當讀完一章,喝了口茶,驅驅倦意時,原本伏在他枕邊的聖猞猁突然雙眼圓瞪,全身的白毛直豎起來。

    「別急,別急」張崇弛不慌不忙放下書,撫了撫聖猞猁,平息一下它,然後對著窗口輕輕地說:「閣下既然已經來了,何不光明正大地進來一見?」

    油燈一暗,馬上又接著光焰大作,照得房間裡一片明亮。在桌邊的暗影裡,毫無徵兆地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高約一米五,瘦小精悍,往那裡一站,彷彿能夠將周圍的光吸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團詭異的影子。他尖聲說:「張醫師果然是高人,以我暗香隨風心法,只要不靠近十米之內,就算是皇騎士也不一定能夠發現,沒想到我剛進院子,就被你給叫穿了。」

    張崇弛心想,要不是有老妖貓在,就是站在我邊上,我也發現不了。他也不說穿,只是靜靜地打量起眼前這個人來,見他的臉嘴部尖尖地凸出,雙頰內陷,鼻子下塌,雙眼呈圓形,沒有眉毛,兩片尖尖的三角形耳朵立在頭上,還不停地轉動,雙手臂和脅下之間連著一層薄膜,不由微微一驚,:「閣下不是人族?」

    黑影尖聲說:「在下蝠人族。」

    「尊姓大名?」

    黑影搖搖頭說:「我們蝠人族除了干殺手之外,就只是主人的影子。不管哪一樣,我們都不需要名字,張醫師應該明白,今天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通名報姓的。」

    「哦!」張崇弛一臉的迷惑:「在下從小到大,接觸的都是人族,只在這一回來睢陽時見過幾隻精靈,還見過牛人族和獅人族,但跟蝠人族卻沒有過任何聯繫,不知閣下深夜登門,有何貴幹?」

    黑影啞然失笑說:「張醫師真會裝傻,不過主人找你有什麼事情也不是我這個影子所能知道的,主人說張醫師自己會明白的,時間不早了,還請收拾收拾上路。」

    「你口口聲聲主人,那你的主人是誰?他又怎麼知道我會明白?」反正不是來殺自己的,那麼慢慢聊吧,張崇弛端著茶杯說:「要不要來杯茶?」

    「不了!」黑影說:「主人說過,只要看到這樣東西,你自然會明白的。」

    說著,他的右手一翻,一件圓圓地東西懸在了張崇弛的眼前。半邊漆黑,半邊潔白,古怪而又玲瓏的一隻玉珮,正是張崇弛從陶府內室往外走時陶半城手中把玩的那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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