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43 相對強 文 / 全部成為F
「右江。」少年高川終於開口了。月球上開始出現風,吹拂著紅色的沙塵,紅色的薄霧,以及少年高川那紅色的衣擺,他平靜地和異化右江宛如要實質化的目光對視著,說到:「左江對我提起過你,她說你是『江』的所有人格中,最強大的三者之一。」
「什麼左江?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異化右江低聲怒吼著。
「我是高川。」少年高川垂下眼瞼,「……總感覺,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了很久……但是,無法忘記……吶,右江,你不知道左江,但是,聽到真江和富江這兩個名字時,總不該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你——你——」異化右江咬牙切齒,睜大了眼睛,表情猙獰地盯著少年高川,隨後又朝我看來,「那麼,你又是誰?」
「我,也是高川。」我如此回答道。
「真是個笑話。」異化右江來回掃視著我和少年高川,她看起來真的不明白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這也從側面反應了,她的確沒有「現實」層面的視野和記憶,不明白這個末日幻境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也不明白,自己真正充當著怎樣的角色。和笑夜、八景、走火、銼刀他們一樣,現在的異化右江,已經徹徹底底融入了末日幻境之中,所謂的「現實」對她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
過去的右江和異化右江是否明白這個世界和自己的「真相」,我並不清楚,但是,現在的異化右江已經可以作出明確的判斷。我想,「江」有可能通過右江實現了對納粹側精神統合裝置的侵蝕,那麼。異化右江當前的狀態,是否也是這個舉動所帶來的後遺症呢?因為侵蝕了由末日幻境這個特殊環境所凝聚的獨一無二的寶物,所以,作為「橋樑」的異化右江,免不了要沉溺於這個世界中?這是否可以看作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集體意識的反向侵蝕?
對「江」而言。或許這種副作用並不十分嚴重,但對於個體化的映射存在「異化右江」而言,在某種意義上,是被徹底幹掉了。所以,現在的異化右江,等同於被「江」拋棄的狀態?
雖然已經盡可能高估「江」的能力,不過,對異化右江產生的這種猜測,卻盤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無論怎麼想,都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而從少年高川的行動來看,的確是想要利用異化右江做點什麼,在我的角度來看,有點兒「廢物利用」的味道,不過,也許少年高川想做的事情,必須依靠這樣的異化右江才能做到。或者說,才能獲得最大的成功率也說不定。否則。他早就應該行動起來了。
我十分希望,少年高川出現在境界線中,拉了我一把,和我聯手解決最終兵器,以至於抵達這個血色之月,都是「迫不得已」的被動。不過。他那沉默的姿態,讓人無法琢磨的背景因素,都讓這種「被動」蒙上了一層曖昧的色彩。
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少年高川到底想要做什麼。如今都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了。我不行,最終兵器十號不行,異化右江也同樣不行,儘管,到目前為止,異化右江毫無疑問是擁有壓倒性實力的存在。既然她能夠輕易擊倒最終兵器十號,就意味著,如果我和少年高川的聯手還是之前的老樣子,也會被她輕易幹掉。
她那種彷彿在出手的時刻就注定了結果的「神秘」,讓我一時間想不出任何對抗的方法。
即便如此強大的異化右江,卻明顯表現出對少年高川的顧忌,而在我的腦硬體計算中,異化右江還有模糊的戰鬥力估值,而少年高川的實際戰力,一旦算上其背景因素,就會達到「無上限」的程度。
而且,少年高川之前的話說得清清楚楚,他對右江有著相當程度的瞭解。在他還活著的時代,沒少從和他相愛的某個「江」的口中,獲取關於其它「江」之映射體的情報。這也證明,和他相愛的那個「江」,即便不是完全概念上的「江」,也一定是在本質上凌駕於任何「江」之映射體的「江」。
無論潛在能力,情報還是氣勢,少年高川都已經展現出超越異化右江的一面,就算是在地利因素上,也沒有明顯吃虧。境界線是「江」構造的,而並非完全由眼前的異化右江為主導,這個異化右江,很有可能已經被「污染」,從而被「江」拋棄了。
「不管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出現在這個地方。」異化右江按著左眼,以一種扛著巨大壓力的姿態用力站起來,掃視著我、少年高川和最終兵器十號說道:「這裡是我的地盤,滾出去!」
伴隨最後一聲咆哮,異化右江狠狠朝我和最終兵器十號瞪了一眼,我和最終兵器十號同時朝相反的方向奔馳,然而,一種無形的力量卻以突然的速度作用於我們身上。就如同被錘子狠狠砸了一記,又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捏在手心,沉重的壓力讓關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隨後便被狠狠碾在地上,拖著犁出一條長長的溝壑。
我毫無還手之力,雖然並不致命,但是完全被壓制了,完全無法掙脫,臉被壓在砂石中狠狠摩擦著,彷彿連面皮都被搓掉了。我的義體的確堅硬,這種程度的攻擊並不會帶來致命的傷害,但是,表層的人體偽裝卻難以抵抗這種壓力,變得破爛淒慘完全是肯定的。在視網膜屏幕的自檢投影中,我的五官都被揉成了一團爛泥,看起來比腐爛的屍體還要可怖。
料想最終兵器十號也好不到哪去。
儘管身體被埋入砂石中,眼前一片漆黑,但是連鎖判定卻很好地反饋了地表的戰況。在異化右江對我和最終兵器十號發起進攻的時候,少年高川也對異化右江發起襲擊。這一次,異化右江始終將最大的注意力放在少年高川身上的緣故,少年高川的行動在第一時間就被察覺了。比起只瞪了我和最終兵器十號一眼。異化右江對少年高川抬起了手臂,手掌捏成手槍的模樣。
少年高川的身形變得模糊起來,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只有一條陡然出現的弧線,代表著他的行動軌跡。那是何等的快,何等的圓滑。比我過去所觀測到的,他所展現出來的移動能力,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到,明顯一直避免和少年高川產生實際接觸的異化右江,就被她欺近身後。
異化右江連視線都沒來得及轉過來,最終兵器十號卻率先掙脫了那股無形之力的壓制,從砂石中一躍而出,直往少年高川和異化右江而去。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最終兵器十號的暴起。形成了第二條突兀的弧線。近似的快,近似的圓滑。少年高川展現的速掠超能,讓她完成了同步提升——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如果在之前的戰鬥中,少年高川不斷提升速度,面對同步提升的最終兵器十號,我連一點還手的力量都沒有。
在異化右江產生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已經抵達她身旁的最終兵器十號和少年高川已經糾纏在一起。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代表兩者行動軌跡的弧線相互追逐著,幾乎和思維轉動的速度同步。在異化右江完成舉動之前,兩者已經彼此碰撞了十幾次。
擁有正體不明卻異常強力之「神秘」的異化右江,此時就如同一根笨重的柱子,如果沒有連鎖判定,我也必然無法對此時此刻的少年高川和最終兵器十號進行有效觀測。他們的行動雖然極快,卻完全沒有產生力量的輻射。就如同週遭的空間都是徹底真空的,一點漣漪都沒有產生。
兩條彼此糾纏碰撞的行動軌跡是如此順滑,優雅,充滿了一種急促節奏的美感,宛如伴隨鋼琴鍵跳躍的音符。串聯起一曲「鬼火」。
然後,相對變得緩慢的異化右江,卻同樣用自己那標誌性的「普通的強」的拳頭,在如此高速的運動戰中,毫無偏差地,再一次狠狠擊中最終兵器十號的腹部。高速的運動,讓最終兵器十號承受了相對強度的衝擊,一眨眼,她那堅實的腹部就被異化右江貫穿了。
急促的運動合奏,被異化右江奇詭的重擊陡然打斷。我卻再一次肯定,異化右江的確在避免直接和少年高川產生直接接觸,所以,才將攻擊目標鎖定為最終兵器十號。
在這電光火石的交戰中,異化右江一共展現了兩種能力現象,一個是「必中」,另一個則宛如「念動力」,便是只瞪了我和最終兵器十號一眼,就將我們徹底壓制的那種力量。究竟是她的確同時具備複數「神秘」,還是同一種「神秘」的不同技巧性體現,暫時還無法確定,不過,無論「必中」還是「念動力」,都在強度上讓其具備了對抗「高速「的可能性,至少,最終兵器十號的下場證明了,當前她所達到的速度,並不足以讓她避開異化右江的攻擊,反而成為了致命的弱點。
但是,如果不是最終兵器十號的干擾,讓異化右江獲得了反應時間,少年高川能夠在一開始就擊中異化右江嗎?在那種速度下,異化右江看起來連反應都來不及,雖然有不需要接觸就能產生作用的「念動力」,但似乎也存在一定的發動條件——例如注視。很明顯,以少年高川的速度,異化右江連用視線捕捉他的機會都沒有。而她之所以可以擊中最終兵器十號,也並非在意識和感知中捕捉到了最終兵器十號,也僅僅是「必中」所產生的結果。
碾壓著我的力量,即便異化右江的注意力和目光都已經轉移,仍舊沒有降低的跡象。異化右江雖然一副瞧不起人的態度,實際卻極為謹慎,即便我沒有展現出任何威脅性,她也不打算給我一絲半點的機會。
在異化右江擊穿最終兵器十號的瞬間,也意味著少年高川擺脫了最終兵器十號的糾纏。在連鎖判定中,他疾走出的弧線毫不猶豫地迴旋,直擊異化右江。異化右江似乎做了什麼,弧線的延展極為不明顯地阻了一阻,但是。在我在想「可能是念動力發揮了作用」的同時,弧線已經貫穿了這層阻力膜。
下一瞬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固下來。
雖然過程有先後,但是,在如此高速的運動戰中,任何變化都只在眨眼間就結束了。如果沒有連鎖判定之類的觀測能力,定然就像是省略了過程,而直接呈現出結果——
異化右江用拳頭擊穿了最終兵器十號的腹部,讓它腳不沾地,懸掛在半空。但是,異化右江本人,也被身後的少年高川用臂甲的刀刃貫穿了心臟部位,整個人在這一刻凝固下來。
最終兵器十號的創傷看起來嚴重,卻根本無法讓其失去掙扎能力。在異化右江的動作定格的一瞬間,它的雙臂化為長槍,洞穿了異化右江的胸膛,險險從少年高川的臉頰邊擦過,要不是少年高川的另一把臂刃及時擋偏了,此刻腦袋也必然被貫穿。
和最終兵器十號的不一樣,異化右江在人體的具現上顯然更勝一籌,而這也成為了她最大的弱點。被貫穿腹部。對於最終兵器十號來說根本不是什麼致命傷,但是。被接連刺穿心臟和胸膛的異化右江,卻極為明顯地衰弱下來。
僅僅是眨眼的時間,壓制我的力量,就已經衰弱到難以延續的地步。而當我從地上爬起來的一刻,異化右江仍舊被少年高川和最終兵器十號鉗制著,似乎無法動彈。
最終兵器十號將長槍重新變回手臂。從異化右江的胸膛中拔了出來。異化右江張開嘴巴,咳出一大灘血跡,下一眨眼,最終兵器十號便被一股強力而無形的力量擊中,脫離了異化右江的手臂。再一次被碾壓在地上。但是,如此強力的攻擊,此刻也如同迴光返照一般。
「怎,怎麼可能……」異化右江似乎真的沒了氣力,斷斷續續地說:「我的身體,沒有弱點,我的力量,沒有死角……newtype的力量……怎,怎麼會……這麼簡單……」
「因為,他們兩個的本質,和你同源。」我大概可以猜測,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從出現時就展現出壓倒性實力的異化右江,在一個眨眼間就步入瀕死的境地。正如她所說,她所擁有的「神秘」,她口中的「newtype」一定是在某種程度上,沒有弱點,沒有死角的能力吧,乃至於,如果不是少年高川和最終兵器十號,其他人即便擁有同樣的速度和**能力,可能也是無法對異化右江產生如此嚴重的傷害吧。
但是,如果對手是同樣代表著「江」某個部分的少年高川和最終兵器,一個可能已經被正體「拋棄」了的「江」之映射體,又如何讓其力量產生功用呢?即便有一定的效果,但是,在完全的對抗中,也一定會被從本質上克制。
在腦硬體的推斷中,除了這個結論,想不出更多,更有可能性的結論。
如果她的對手僅僅是我,她同樣具備八成以上的勝率,真是遺憾,她出現在了不正確的時間地點,面對的是錯誤的敵人。但是,這種錯誤,有可能本就是謀算者的計劃之中。
「真是……愚蠢……怎麼可能……」異化右江仍舊是一副不可理解,無法置信的表情。沒想到,她被「污染」得這麼徹底,真的如同人類一般。但是,看著這樣「正常」的異化右江,我卻沒來由生出一種「這樣的她不應該繼續存在」的想法,就像是——
這樣的「江」之映射,反而無法得到認可。
我曾經許多次想過,如果「江」之映射體是正常人的話,例如,近江的那種瘋狂特質,變得稍微普通一點,那該是怎樣的感覺呢?「高川」會和這樣的「江」結識,相愛,然後產生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線嗎?
但是,僅僅只是偶然的一個火花閃現罷了,其實,根本就無法想像那樣的世界,那樣的「江」,那樣的「高川」。
現在,終於有一個比較接近那種想法的實景出現在眼前,卻反而讓人覺得無法認可?
無法認可,無法認同,這樣的「江」,無論看起來多麼強大,多麼人性化,都讓我感到遺憾,寂寞,無趣,想要徹底毀掉。
這樣的感覺,實在太瘋狂了。但是,這樣的念頭,在我注視著斷斷續續說著「怎麼可能」的異化右江時,卻真切存在著——果然,我所認知的,所認可的右江和異化右江,還停留在過去那個拉斯維加斯城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中。
現在的她,我不願意承認。
「你的眼睛——」我想說:我要拿回來,但是,在我說出口前,異化右江的身體陡然抽搐起來。
比之前更加痛苦的表情,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中,帶來一種似乎從那邊傳染過來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