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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355 限界兵器 文 / 全部成為F

    355限界兵器

    我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點,這時席森神父已經把黑袍巫師壓迫到這節車廂的盡頭了。在限制了武術的地盤中,席森神父的戰鬥方式堪稱勇猛。沒有以往使用超能力時的取巧感,只是不斷地揮舞手中的長刀,他似乎學過刀術,每一個動作都很有章法,踏步、轉身、揮砍,手肘和身體都在轉動,就如同華爾茲一般充滿了節奏,相比起我僅僅憑借本能耍弄折疊刀要賞心悅目得多。不過,我可不覺得這種刀術比自己的十七分割更有殺傷力。

    無法使用新法術的巫師就像是沒了牙齒的老虎。黑袍巫師僅僅依靠身體的閃避和最初的看不見的防禦法術抵擋席森神父的進攻,就像是風雨飄搖中,隨時會凋零的落葉。雖然無法目視那種防禦性法術,但是我直覺感到,這個法術也正在迅速削弱。如果這個黑袍再拿不出新穎的招式,再過幾招就要死在席森神父的刀下。

    我對營造出這等有力局面的限界兵器「螺湮城教本」充滿好奇心,但這似乎是席森神父的底牌之一,和他與末日真理教的關係息息相關,所以,我已經做好了他拒絕進行解釋的準備。我們不是親密無間的夥伴,只是暫時的盟友而已,這一點從一開始就十分明確。

    我不確定黑袍巫師還有沒有殺手鑭,但並不打算就這麼呆呆地等待戰鬥結束。趁戰場還在另一端,我連忙後退,招呼近江、格雷格婭和崔蒂三人進入後面的車廂。這個黑袍巫師的法術太詭異了,一旦他有辦法打破法術限制,僅僅是普通人體質的格雷格婭和崔蒂可受不了這種憑空出現在腦海中的打擊。

    我想,像面前這位那麼強大的黑袍巫師一定不會有多少個,說不定他就是列車上的所有巫師的首腦。其他的強大巫師多少也會被走火、榮格和銼刀的隊伍牽制,所以,只要我們不涉入目前三條戰線,安全幾率將大為提高。

    三位女性應該都想到了這一點,格雷格婭和崔蒂早就來到了艙門前,在我示意後,立刻把艙門打開。待我和近江都進去之後,齊心合力關上門,將席森神父和黑袍巫師的戰場隔絕在另一節車廂裡。列車的材質十分堅固,之前那麼強烈的震盪波都沒能給車廂內造成清晰可見的損傷,所以,巫師們不依靠傳送類法術,或者打開艙門,應該同樣無法通行。

    正因為列車這種堅不可摧的特性,讓格雷格婭和崔蒂兩人稍微緩解了緊張的情緒。這一節車廂是走火一行人呆的地方,如今他們正在遠達十幾個車節外的地方戰鬥。雖然無法瞭解那裡的戰況,可是激烈的震盪告訴我們,那邊的戰火還沒有停歇,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吧,因為還在戰鬥,就證明他們沒有失敗。

    我讓近江呆在格雷格婭和崔蒂身邊預防意外,自己則透過艙門的窗口觀察席森神父的戰鬥。

    這時,黑袍巫師的不明防禦終於被席森神父擊破了,環繞他身邊,原本只有空氣的地方散逸出絲絲灰霧,能夠讓人估算這個防護罩的樣子和大小——就像是一個直徑兩米的雞蛋殼。

    黑袍巫師在法術失效的一刻,搏命般伸出森森的爪子撲向席森神父,充滿了走投無路的味道。席森神父當然不可能被他抓住,儘管這名黑袍巫師的身體素質比其他巫師更好,動作更加敏捷,可畢竟沒有經過近身戰的訓練,也似乎沒有類似的經驗。對付這樣的外行人,席森神父只是如同早就預料到一般,下蹲來了個掃堂腿,輕鬆將黑袍巫師絆倒,隨即刀鋒追上去,在這名敵人的胸膛前斬出巨大的破口。

    之前我被這名黑袍巫師的法術擊中,渾渾噩噩中感覺也砍中了這名可怕的敵人,那種奇怪的觸感仍舊殘留在手心中,不像是切開人體的感覺。而這時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產生那樣的感覺了。黑袍巫師撞在艙門上,身體緩緩下滑,他還沒有立刻死去,胸膛的可怕創口處,許多灰色的霧氣好似洩氣一般急速湧出。傷口裡面根本就看不到半點血肉,這名黑袍巫師整個人就像是被這種灰霧吹脹的人形氣球。

    就連他張口吐血時,也僅僅是呼出大片大片的灰霧而已。更讓人吃驚的是,隨著灰霧的湧出,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一瞬間,巫師露在袖子外的手臂更加瘦小了,而皮膚也泛起無機般的灰白色,看上去就像正在變成另一種東西,例如石頭。

    我直覺感到,如果再沒有其他威脅,這名黑袍巫師也許不會就這麼死去。不過席森神父顯然同樣知道這一點,他毫不猶豫地將長刀舉到肩膀處。

    「咳……咳,咳……」黑袍巫師這時反倒沒有了死亡的恐懼般,一邊咳嗽,一邊發出夜梟一樣沙啞尖銳的笑聲。

    「這可不是結束,席森神父。」他這麼說著,藏在兜帽下的頭顱被刀光帶起。下一刻,他的身體霎時間化作雪花一樣片片的灰白色塌陷下去,就像是不知不覺已經徹底被燒成了灰燼。無論是他受傷,還是死亡的樣子,都讓我不由得想起地獄犬那樣的惡魔來。這名可怕的黑袍巫師最終連身體也沒剩下。

    黑色的巫師袍和面具被埋在灰燼裡,席森神父將這兩樣東西撥到一邊,從灰燼中摸出一刻灰色的石頭。

    是灰石。不過,我並不是十分驚訝,畢竟這名黑袍巫師的狀態已經十分貼近惡魔,體內存在灰石並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黑袍巫師體內都存在灰石呢?看來不是這樣,浸泡在一旁的血泊中的巫師殘軀告訴我,儘管席森神父說過,只有正式巫師才會身穿黑袍,擁有傳送類法術,但明顯並不是每一個正式巫師都擁有這名黑袍巫師這麼強大的實力和異常的身體狀態。

    我不太清楚,這個強大的黑袍巫師和席森神父所謂的「精英巫師」到底有什麼區別,也許他就是精英巫師,但可怕的是,「精英巫師」是另一種比他更強大的生物。

    殺死惡魔,或者殺死這種強大的黑袍巫師,獲得的灰石能讓某些擁有資質的普通人成長為灰石強化者。除此之外,灰石也還有更多的利用方法。在這一刻,巫師和非巫師冒險者之間的食物鏈似乎掉轉了,或者說,巫師、普通人和冒險者,三者之間形成一種更複雜的生態鏈。以往席森神父在我腦海中勾勒出的,宛如獵食者般的巫師形象有了巨大的變化。

    這種變化恰到好處地成為了其他冒險者和秘密組織之所以沒有被末日真理教徹底清理掉的理由之一。

    這些人對抗巫師,殺死巫師,並不是一種毫無收穫的行為。當然,正因為他們沒有席森神父手中的螺湮城教本這樣強有力的戰鬥工具,以至於他們需要花費更大的代價。而席森神父之所以能夠獨自行走於末日真理教的勢力範圍中,並對教派如今的實質統治者瑪爾瓊斯家保持曖昧,甚至是敵對的態度,正是因為他擁有狩獵真正巫師的能力和道具。

    我將艙門打開,席森神父正若無其事地將灰石揣進口袋裡。大量的書頁迅速從半空、牆壁、地面和天花板上重新匯聚成螺湮城教本,輕巧地落在他的手中。這可真是蔚為奇觀的景象,就像是真正的魔法一樣,不過,我知道其中一定是灰霧的力量在其作用。

    我踹了踹其餘兩位黑袍巫師的屍體,席森神父說:「他們身上沒有灰石。想要灰石的話,就得找這種程度的對手。」他朝化作灰燼的屍體處抬顎示意。

    「限界兵器?螺湮城教本?」我不太在意灰石的問題,對他手中的教本投去視線,「還有你給我的折疊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三名女性也從對面的車廂中返回了。格雷格婭目睹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露出嫌惡的表情,有些猶豫是否要回到對面的車廂中。空氣中的血腥味的確不怎麼好受,不過,當崔蒂試圖把她拉回去的時候,她反而固執地盯著這些淒慘的屍體看,喉嚨不斷吞嚥,似乎差一點就要吐出來了,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放棄。

    真是個倔強的女孩。我這麼想到,其他人也會是和我一樣的想法吧。

    「在統治局的研究所或武器庫裡找到的武器通常針對灰霧和惡魔有特效。」席森神父撫摸著螺湮城教本,扼要地解釋道:「就我所知,通常根據威力的大小和特性分成臨界兵器和限界兵器兩種,另外一種叫做『超限兵器』,但我從來都沒見到過。」

    臨界兵器能夠將提高或降低灰霧粒子的活性,進而限制惡魔和法術的力量,凡是由灰霧構成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會受其影響,例如我手中的折疊刀就是臨界兵器中威力較弱的一種,即便如此,仍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巫師學徒的法術。這也是我當初能夠斬殺灰袍巫師的灰繩法術的原因。

    在大多數情況下,冒險者能夠在統治局裡找到的武器都是臨界兵器。但是,在某些研究所中和武器庫中,藏有更加強大的限界兵器。這些限界兵器都有類似的共性:一是只能在統治局所在的環境——亦被稱為「數據對沖空間」——裡使用,所以被稱為限界;二是如螺湮城教本一樣,限界兵器能夠製造出一定範圍內的固有臨時數據對沖空間,讓使用者取得對範圍內灰霧活性的臨時控制權;三是限界兵器必須經過權限認證才能啟動。

    而「螺湮城教本」也不是這本書原來的名字,瑪爾瓊斯家的人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這個道具,為它取了這個名字。之後,「臨界兵器」和「限界兵器」的說法才流傳開來。同時,螺湮城教本也是當前世界上已知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限界兵器。

    席森神父在正常世界裡,趁其無法啟動,通過某些手段從末日真理教裡偷走,因此才一直被瑪爾瓊斯家追捕。雖然瑪爾瓊斯家並沒有正式公佈螺湮城教本已經失竊,但在過去的時間裡,知道這件事的巫師們無數次想要奪回它,然而螺湮城教本對他們的法術具有極為強烈的解離性,所以想要在統治局遺址這樣的「數據對沖空間」裡,用法術戰勝擁有螺湮城教本的席森神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在現實中,一旦巫師使用法術,就會或多或少產生臨時性的數據對沖空間的現象和特性,從而遭到螺湮城教本的克制。

    在席森神父的猜想中,巫師的法術,無論是灰繩這種小把戲、傳送門、還是正在研究中的「降臨回路」,本質上都是瑪爾瓊斯家對臨界兵器、限界兵器乃至於數據對沖空間的本質和原理進行解讀和研究後,根據自身現狀和現實需求對這些理論性的東西進行重構,進而產生的替代品——不,應該說,是更符合自身需求和客觀規律的量產兵器。

    「這意味著每一個巫師都至少相當於一個擁有幾種臨界兵器的灰石強化者。」席森神父撓了撓髮鬢,無奈地說:「而其他人,就算是魔紋使者,也沒辦法確定在活著的時候能夠拿上臨界兵器,統治局的地盤實在太危險了。」

    「聽起來不太妙。」我說。

    「的確不太妙。」席森神父聳了聳肩膀,說:「不過,我想其他組織也在進行類似的研究,例如走火隸屬的組織……叫什麼沙龍?記不太清楚了,我跟他們接觸的次數很少,這些人的活動很隱秘,保密措施十分嚴格,據說還獲得了部分政府人士的支持,大概是末日真理教以外最強的組織了吧。他們一直和末日真理教……不,應該說是和瑪爾瓊斯家作對,通過為被末日真理教追捕的人提供援助和支持,在歐美非的許多冒險者和組織用擁有相當高的聲望。這樣的組織,應該也具備一定程度的研究實力才對。我想,說不定這個組織擁有第二件限界兵器。」

    叫做某某沙龍的強大神秘組織?我覺得似乎在什麼地方聽到過,對「沙龍」這個字眼有一種若隱若現的熟悉感。

    不過,很快我就無暇去思考這些事情了。因為十分突兀地,戰鬥的現象和聲響消失了。下一秒,明亮的光線從列車兩邊的窗口照進來。光明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有些刺眼,我不由得舉起手擋在臉前,藉著陰影看向窗外的世界。

    一個巨大的金屬管道構成的迷宮場景映入眼簾。

    列車正沿著一條向下彎曲的道路飛速下滑,當我的視線抬起時,立刻看到了鑲嵌著強烈光源的金屬頂——如同一個無垠的鍋蓋般,金屬頂罩住了不知道有多寬大的地下世界,不斷有巨大的蒸汽如同倒懸的火山般噴發出來,蒸騰的霧氣中,隱約能夠看到梯子、軌道、機械、乃至於依稀是活動的跡象等等奇觀。

    因為廣闊恢宏的景象給予了無法第一時間消化的巨量信息,以至於在我的腦海裡只剩下幾個概念性的印象:末日庇護所、地下戰線、蒸汽、巨大機械、金屬味和維修狀態……

    列車越是向下落去,光源就越發黯淡下來。很快,我們的腳下就出現了又長又濃郁的影子,一直拖曳到側壁上。

    隨著高速列車如同過山車般飛馳,光和影子都在晃動。

    格雷格婭和崔蒂連連發出無聲的驚歎,她們並非不想叫出聲來,但大概是已經被這片驚人的場景震驚到無法出聲了吧。列車很快又進入另一端封閉的管道中,沒過多久又再次暴露在外景裡,我發現這裡的空氣漂浮著黃色、紅色、灰色和白色的氣體,給人污染嚴重的感覺。向下無法直接眺望到底部和所謂的居民城區,因為有太過的管道盤旋糾纏。這些管道的體積大多數都能讓這輛列車同行,而更細小的則不知道有多少。

    有一種螃蟹一般的巨大機器沿著管道外壁爬動,和它們的體積比起來,列車就像是從它們胯下鑽過的小蛇。在這些機械的身邊不停迸射火星,就像是時刻都在焊接金屬。席森神父告訴我,那就是「建設機器」——將統治局遺址改造成迷宮的罪魁禍首,它們不知何時開始無序的修補和建設行為,似乎永遠都不會有停止的那一天。

    雖然景象恢宏,但到處都是複雜金屬管道的景象很快讓人生出疲勞的感覺,近處的事物因為列車高速移動的關係,也讓人感到眼花繚亂。時間倏然過去幾分鐘,走火、榮格和銼刀他們在戰鬥停止後還仍沒有返回的跡象。我正準備將目光收回來,卻有一種奇怪的影子從眼角處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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