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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十卷 第九章 悠閒說家業 文 / 荊柯守

.    田沼六郎,本來就是一個混個生死的海盜罷了,但是當年不知何故,當年屬於第一批跟隨黑川慶德的人,因此隨著黑川家的發跡

    ,才能不顯的他,也獲得了步兵隊長的位置,也算是一個武士了,並且取了「田沼」

    這個姓。

    勝龍寺城,他負了傷,加上年紀又大了,當下主君就讓他歸田,賜了就在勝龍寺城的一處田地,有一百石世襲領地,就算是再潦

    倒的人,一旦有了富貴,就自然有大把人前來依附。

    「哎呀,您說怎麼辦才好啊!我們家從來沒有接待過主君啊!」這幾年來,夫人也算是脫離了苦日子了,一直樂呵呵的笑著,但

    是現在卻罕見的愁眉苦臉。

    雖然這個女人並不漂亮,但是田沼六郎這樣潦倒的海盜,能夠結婚已經是奇跡了,當時很是羨慕了一些人,就有著二個孩子,一

    個是姐姐,一個是弟弟,現在都是十一二歲,也算是有了繼承人。

    「啊,爸爸,你也沒有辦法嗎?」姐姐仰臉望著父親問道,她的母親完全是鄉下野婦,但是她卻受到了父親的恩澤,這幾年竟然

    還識了幾那就說些俗事個字,年紀雖輕,卻比之更好。

    「如果說接待普通人,我還知道,可是接待像主君一樣的藩主,還真是實在沒辦法,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田沼六郎喃喃的說著。

    「是麼?這樣的話,我們盡自己力量來侍奉主君就是了。」姐姐說著。

    別無它法,田沼六郎點點頭,招手把依附的親戚叫過來:「不管怎麼樣,把院子先打掃一下吧,弄乾淨點。」

    作為一個海盜出身的武士,他也只有這樣的本事了。

    當下,一行七八人,就一起上前,對整個宅院進行修整。這個宅院原本就是一個敵方的武士住宅,地上木板雖然已經黑晦,但是

    總算還是地板,擦擦也可以用了。

    才擦了一會,就聽見「碰」的一聲,原來是弟弟突然之間從走廊上的地板上掉了下來,落到了下面的地上。

    「哎呀,怎麼了?」

    弟弟此時哎哎啞啞的哼哼著。臉色煞白,似乎筋疲力盡。

    「怎麼了,摔疼了?要不要找個和尚呢?」母親連忙上前,她關注著望著兒子,眼裡立刻噙含著眼淚。

    「不會有事地,攙到裡面去了好了。」作為武士的父親,似乎也沒有發覺兒子的詭計,連忙答應著。

    才把地面清理好,就已經是靠近了中午時分了。

    先來的是一個武士和數名士兵,他們先來檢查。清點人數。隱藏了刺客,那就是對主君的失職了。

    人數並沒有問題,身份都已經查清楚。沒有來歷不明的人。

    「主君的菜餚,不需要很多,你弄條新鮮的魚,採點山菇,再來點米團就是了,雜味湯就不必上了。」武士吩咐地說,但是很明

    顯,對已經世襲武士的田沼六郎還是保留的一分客氣。

    「是,山中殿下,您放心。我的女兒很會廚藝,一定會讓主君滿意。」田沼六郎鞠躬的說著。

    不過山中這個武士,不會相信一個才當上武士的女兒有什麼特殊的廚藝,但是也沒有說什麼,他的主要工作,其實只要檢查一下

    安全問題。

    按照山中武士的說法,到主君前來,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田沼家的女兒,就立刻開始了食物地先期準備。各人也紛紛前去幫忙,

    而武士們給予監督。

    才把一尾才從河中出來地魚去鱗除內臟,就從遠一點的地點,發出了騎兵「嗒嗒」的

    清脆聲音,所有地人都紛紛上前,在門口恭候著主君的來臨。

    田沼一家都穿著木屐,在小石上踏過,而其它人都穿著草鞋,主君的馬隊已經出現了路前,前來的是三十騎,個個是剽悍的武士。

    「殿下,歡迎您來到我家。」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表示自己的恭謹。

    「起來吧,六郎,我只是來看看你安家安的怎麼樣而已。」黑川慶德很是輕鬆的說著,與他同騎的,還有阿市。

    「是,這是我家的榮幸。」所有人都起來,田沼家地女兒也起來了,她看了看,此時雖是初冬,但是雲朵被太陽染上了一層金邊

    ,在這樣的陽光下,年輕的藩主,就好似神祇一樣。

    小心翼翼把主君引入門中,木門之後的路上已經灑過了清水,初冬時分,當然沒有什麼草和樹了,不過,並非沒有花了,山茶花

    正好開放,深綠色的葉子也十分顯眼。

    黑川慶德進去,就看見了,發覺一大片山茶花,正靜靜的開在了院子之中。在幾乎所有的花朵都枯萎的冬季裡,紅色的山茶花格

    外令人覺得溫暖而生意盎然。並且散發著淡淡地花香。

    「啊,有山茶花呀,六郎,你到真有長進了,雖然是以前主人留下來的,但是你至少懂得保留下來欣賞了。」主君誇獎的說著。

    「啊,真是太難為情了。」受到主君意外的誇獎,田沼六郎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喃喃的低下了頭。

    而就在這時,從井外吊水,正用竹勺舀起清水,傾倒到陶器之中的那個田沼家的女兒,不由撲哧的一笑,那小小清脆的笑意,與

    那滴落的水音混於一處,自有一番韻味,才一笑,就看見了武士虎視耽耽的眼光——真是一個不懂禮貌的鄉下丫頭。

    「怎麼了?小姑娘,笑什麼呢?這樣開心?」黑川慶德不以為意,笑了,有空時逗一下小姑娘也是樂趣。

    「爸爸早就想把這些山茶花剷除了呢,被我攔了下來,不然的話,大殿你就看不見了。」田沼家的女兒清脆的說著。

    「哎呀,原來如此,我還說六郎怎麼就有這樣的雅致呢!山茶花,可代表了謹慎,謙虛,了不起的魅力呢,除櫻花外,這就是最

    收益武家女子的花了。」黑川慶德笑了。

    「是的,殿下。山茶不像其它花一樣整個花朵掉落下來,而是花瓣一片片地慢慢凋謝,直到生命結束。那麼小心翼翼的凋謝方式

    ,不就和人們追求理想中伴侶的態度一樣嗎?白手協老,與之同走。」阿市輕聲地說著。

    山茶花總是在嚴冬中開得那麼美麗而自得。當庭院中大部份的植物都落葉而顯得枯乾無生氣時,即使在已有積雪的院子裡,她還

    是靜靜地綻放著。令人覺得她的深沉與謹慎。因此,她的花與之一就是「謹慎」。但是。這一份深沉和謹慎,也使她覺得份外的孤寂

    吧!

    受到孤獨之苦的阿市,就是如此想的。

    「嗯,就是如此。」黑川慶德點頭說著,這個住宅,看起來,就是幾間連著地木房,柱以木製,諸人恭謹的請主君入內。

    房間並不大,裡面也沒有什麼東西。只有黑黑的地板擦的光亮。

    只以一小窗采天光注入室內,稍有些昏暗。

    「領地已經勘察過了嗎?」侍衛鋪上地毯,黑川慶德在主位上坐下。讓阿市在他的身邊坐下。

    「主君,托您的福,我已經全部勘察過了,是一百石的領地,附近還有一個土坡,如果開出來,還可以弄個十幾石山田。」田沼

    六郎恭謹的伏在地上,回著主公的話:「等明年春天,就可以播種了。」

    「嗯,這樣就好。你是最早跟著我的老人之一,我不會忘記為黑川家出生入死地舊臣地,以後要多保養身體,我還想讓你們看見

    我統一天下後的情景呢!」黑川慶德說著,然後擺了擺,我以後事情很忙,也許很難再和你這樣說話了,不要拘

    束,不要拘束。」

    「臣真是說不出什麼話來。唯祝願主公武運長久。我已經老了,但是田沼家還有後代,一定會世代效忠殿下,效忠黑川家!」

    「作為主君,我有義務照顧老臣和忠臣,當然作為臣子,你們也有義務如此,這就是

    武士之道。」黑川慶德說著:「好了,起來說話吧!」

    「是!」諸人都應著。

    就在這時,田沼家的女兒奉上了毛巾,擦過臉後,又送上了茶碗,雖然這並不符合茶道,不過對這種才當上武士地家族又有什麼

    挑剔的呢?黑川慶德喝了一口:「嗯,倒還是真的不錯呢,這是什麼茶葉?」

    「回大殿的話,我家沒有茶葉,這是我在附近采的一種樹葉。」田沼家的女兒說著。

    「啊,還真的不錯,略苦而清。」黑川慶德說著。

    「這次我來這裡,就是看看這次老臣們賞賜的土地和住宅怎麼樣,有沒有落實,我不能一一看過,你就在附近,瞭解情況,就說

    說。」

    「主公的賞賜,誰敢剋扣呢,基本上家家分到了田地,只是沙川三郎……」

    「只是什麼?」

    「沙川三郎,上次戰鬥負傷,過後沒有幾天就死了,可是他家沒有繼承人,只有一個女兒,因此分賜下了土地,他的家中,弟弟

    把土地拿了過去,事情鬧到了民事奉行那裡了,可是也難以解決。」

    黑川慶德一面靜聽著,面上微笑漸漸隱去,半晌,說著:「民事奉行怎麼樣說?」

    「民事奉行,根據地是國法和家法,家中無子,自然有同族繼承,弟弟繼承家業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是,這家業全部是三郎

    立功,由主公賞下來的,他的妻子和女兒,也應該得些。」

    「那留給了他的妻子和女兒多少?」黑川慶德問著,他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三分之一,五分之一,還是十分之一?」

    「回主公,一石未給,連住宅都換了主人,妻女都住在側房。」

    黑川慶德沉默不言,眾人都不敢出聲,直到許久後,他才說著:

    「這次,隨從帶了我的朱印了嗎?」

    「殿下,大朱印並沒有帶,而帶了小朱印。」

    「主公,家法是家中無子,自然有同族特別是兄弟繼承,弟弟繼承兄長的家業,並無錯處。」就在這時,一個僧人上前說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有自己地分寸,不會獨樹一幟不過,這是我家的家事,我自然要掛些心在上面?」黑川慶德擺了擺手。略微一蕪「令名,藩領賜田的繼承。」

    頓時,有隨從立刻書寫了起來,把令名寫了下來。

    「武士棄身效忠於主,主因忠功二字,賜予田地,以為世襲,這是君臣之道。正因為忠功二字。所以所得之領,皆由受賜武士所

    有,有子」必繼承之,無子而有女,如招為入婿,繼承家名,可繼承之,外姓與同族,皆不可奪之。違反者必受司法。輕者罰金,重

    者棄市,如女子外嫁。不繼家名,可得田產三成以為嫁妝,餘者歸於同族,無子無女,方可全由同族繼承,但是如有妻在,不曾改嫁

    ,就由其管理,女兒如幼,也是母以代領。無母才可由同族代領之,十六歸還,如繼承者半途而死,無論何故,必剝奪一半歸於官田

    ,此是憐恤忠勤之家故,方有此令,是故只要持有農田,就可以使其子孫繁衍。永祿八年十一月六日黑川慶德之朱印。」

    侍從一一記錄而下。等黑川慶德蓋上小朱印,這是暫行,如果頒布正法,還需要回去用上大朱印。

    「再傳我的口令,呵斥民事奉行,就說,你判決並無錯處,但是繼事不明,人豈可無憐憫之心,雖弟繼兄業可之,又豈可讓兄之

    妻女流離失所乎?有違聖賢之道,罰俸祿半月,立帶人執行吾意,問之,可服此判。」

    「是!」侍從立刻應著。

    「此判決如何?」黑川慶德笑道。

    「主公聖明,所言皆合律法和聖賢之道,當是如此。」有學問的人立刻歌頌的說著。

    黑川慶德點頭微笑,聽地非常滿意,就再和大家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就又過了些時間,只聽得不遠處,那鍋子之中,薄鐵與開

    水相激,米香和魚香就散發在了空間中。

    「不錯,聞起來很香啊!這是什麼樣的料理?」

    「將魚用芝麻油炸,是我女兒上次炸的,家中還罵了她呢,實在太奢侈了,不過味道真的相當不錯,知道主公要來,特地奉上。」田沼六郎上前說明。

    「哦,給你這樣一說,我還真想嘗嘗哪!哈哈哈哈。」

    果然,沒有多久,這道炸魚菜就上來了。

    「大殿,臣女奉上。」說著,田沼家的女兒,伏在地上,跪拜。

    薄雲飄過,將日光半遮起來,室內復顯微暗。十三歲的田沼家的女兒,伏在地上,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等待著主君的評價。

    黑川慶德嘗了一嘗:「嗯,味道還真不錯。阿市,你也吃點。」

    阿市品嚐了一下,然後說著:「殿下,是真地不錯呢!」

    「是,就是如此。」再吃了幾口,他就問了:「你的名字叫什麼?」

    「還沒有名子呢?」

    「啊哈,這樣好的廚藝,怎麼可以沒有名字呢?嗯,我在庭院中看見了山茶花,那就是茶吧,田沼茶,大家看這個名字怎麼樣?」黑川慶德似乎來了點興趣,對著群臣說著。

    「啊,非常感謝主君賜名。真是非常感謝。」所有田沼家的人都跪伏在地上,感激主君的恩典。

    「來,我賞你一個金判,拿去當著學費或者嫁妝吧,啊,就當是這條魚的魚錢。」吃完了,黑川慶德對著田沼茶說著。

    一條魚,哪有這樣多錢,田沼茶低著頭。她的心中充滿了喜悅,被感動得要落淚,她想,如果以後還能夠給大殿作魚,那就太好

    不過了。

    在這之後,她就一直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黑川慶德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無非是散散心而已,但是對別來說

    ,就不這樣簡單了,上位者地任何一個想法和舉動,都會改變下面人地命運,起碼在現在,就改變了田沼茶想法,以及她日後的命運。

    但是黑川慶德並沒有多停留,因為吃完之後沒有多少時間,就有人前來報告:「主公,上京的細川籐孝大人已經回來了,請問要

    不要讓他帶這裡來拜見?」

    「啊,籐孝遠程從京都回來,就不用他來這裡了,我回城中去。」

    黑川慶德如此地說著,細川籐孝是關西管領細川氏的一支,又是學識淵博的詩人,並且還是一個睿智的人,以後還要給他更多的

    責任,當然不可過於怠慢了。

    說著,他就起身離開了,田沼家的人,一直送到路口,遠遠的望著,直到主君的馬隊

    消失在了林間小路之中,還是遠望了很舊,這是田沼家的人,最後一次看見主君,除了日後的田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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