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遙望崑崙 01 浩然聚議 文 / 幽谷聽泉人
01浩然聚議
崑崙北坡。
錯落地分佈著五宮、十二殿、三百六十六院。黃、白、青三色玉石為階,將這些宮、殿、院連在一起。玉階石徑之外,雜生著各種奇花異草、珍禽異獸。特別是一些得天地靈氣之鐘的靈藥仙草邊,還設有特異的法陣,騰雲致雨,結霧成珠,靈氣四聚,好一處修行聖地。
甭說,這就是傳說中四大聖地的彩院。彩院之彩,在於容納了多種不同的修行方式。四大聖地的修行方式和內部宗派各有不同,天門分為天心宗、日月宗、天人宗、唯我宗四宗;紫谷分內外兩門,外門弟子修的是修行界功法,只有內門弟子才能進入封神宮,在三百六十尊星相中尋找適合自己的功法;金寺分唯識宗、禪宗、法華宗、淨土宗……等十宗。但總的來說,天門修的是「天道」、紫谷修的是「玄門」、金寺修的是「佛法」,但彩院就不同了。兵、墨、法、縱橫、農、商、工、儒、陰陽……各宗之間,不但道理各異,見解不同,有時還經常鬧出不大不小的矛盾。不過,由於實力最強的浩然宗、天理宗和正心宗全是修儒的,慢慢地掌握了彩院大權,形成了彩院以儒為主,諸法並存的格局。
以浩然宗的實力,在整個彩院裡佔據了一宮四十九院,五宮中正北方位的水德宮是整個浩然宗的中心。現在的水德宮正殿冬藏殿裡,正坐著七名修士,或站或坐,個個神色不同。在他們的中央,是一張金香玉所整雕的茶几,正悠悠地散發著讓人心神安寧的香味。茶几中央,擺著一枚形如貓眼石的玉蟬。
「對於劉仲舒神形俱滅的遭遇,諸位長老有什麼看法?」酸枝木雕太師椅上坐北朝南的年輕人正是彩院副院主,浩然宗宗主姜福壽:「先說明一點,堂堂浩然宗的弟子在人間界遊歷時,被普通的修行者打得神形俱滅,這事我不想讓其他各宗知道,以免彩院上下到處找牙的找牙,掉眼鏡的掉眼鏡。」
六大長老也都臉色不好看,四大聖地的弟子下山遊歷,讓人的感覺就是進遊樂場觀光,刺激遠大於危險,再天有不測風雲,也就帶點小傷回來。遭遇不測的也有,當天界的仙佛神聖還經常在人間界遊蕩時,一言不合之下,打個你死我活的也不奇怪。可自從七百年前,斷龍之戰後,沒了仙佛神聖的人間界已經安全得像上了雙保險,誰敢,又誰能宰了四大聖地的弟子?殺了也就殺了,更可氣的是,還神形俱滅!這事已經幾千年沒發生過了,浩然宗這回算是中了大獎,有夠丟臉的。
以六大長老的修為,隨手一摸子蟬,就能完全獲得子蟬的信息。這枚子蟬不僅紀錄了在起飛瞬間四周的全息圖像,還紀錄了劉仲舒死之前半刻鐘內的思想變化。
不看還好,一看氣個半死,裡面居然全都是劉仲舒飛黃騰達,身兼浩然宗宗主,復又晉身彩院院主,乃至四大聖地之主,進而稱尊三界,一統萬方,唯吾獨尊的念頭。若不是這傢伙死得快,早讓這群講究尊卑分明長幼有序的長老扇耳光了。
「關於劉仲舒的想法,各位就不用分心去研究了!」坐在東首的大長老李斐說:「我可以斷定,劉仲舒是入了幻境,進而產生大道不逆的想法。這樣一來,除了能夠斷定對方精於幻術之外,沒有任何可資利用的信息。」
在他左手位的是二長老朱宗元,他隨手拔弄著一把折扇,上下翻飛如翩然的蝴蝶:「那就來看看這個畫面吧!這時候的劉仲舒已不見了,該是已神形俱滅。剩下的幾個人,憑著氣息,我們可以看出是一人、五妖和一個初級的魔道。」
三長老古清森雙目微閉,一擺手,示意自己無話可說。依照次序,四長老蕭正肅接下來說:「那個魔道修行可以不予考慮,從氣息上看,層次太低,劉仲舒一根手指就能點死他!更何況,他要是吞噬掉劉仲舒的話,只怕還沒吃完,就給撐爆了!」
五長老秦芒見輪到自己了,捋著長鬚,抑揚頓挫地說:「值得分析的是那五個妖怪,其中兩名是狼妖,很低級的那種,忽略不計。那個嬰孩模樣的有幾分道行,身透佛光,修的應該是佛門心法,也對付不了劉仲舒。那個銀衣小子本體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而且隱隱地透出凌厲震懾的感覺,是個難惹的角色,若是再有千年道行,倒可能滅了劉仲舒,但現在不行!這樣一來,滅劉仲舒的只可能是那個紅衣女子了,她的氣息很古怪,似魔似妖,又一時之間看不出本體,劉仲舒多半是死在她的手中。」
六長老劉冀飛每次都是輪到最後一個發言,習慣性的開始反駁:「我看也不見得!那個人類是好惹的主嗎?在他的身上,還有佛光、龍氣,也是個怪物級的東西,冷不妨暗算一下劉仲舒也不是不可能。」
五長老秦芒搖頭說:「你只看到了他的氣息古怪,但古怪又怎麼樣,難道你沒看出來,那個人類是天生的散經虛脈像,根本無法修行,殺人滅元神的事對他來說太過艱難了!」
見六長老劉冀飛還想反駁,宗主姜福壽及時制止了他們的爭論:「由此看來,這一人五妖一魔道中,最有可疑的是那名紅衣女子。但不知諸位長老想到沒有,子蟬紀錄的內容將近一分鐘的空白,這說明了什麼?」
大長老劉斐說:「很可能在那個時間,劉仲舒已死,但由於某種原因,子蟬尚未感覺到母蟬的鳴叫,才延後了近一分鐘才紀錄下周圍場景,再飛回本宗。」
姜福壽點點頭:「或許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個讓劉仲舒神形俱滅的高手已經離開現場,留下這一人五妖和一魔打掃現場時,才不小心讓子蟬感應到母蟬的鳴叫,飛回本宗?」
「宗主深謀遠慮,果然有這種可能!」六長老劉冀飛點頭說:「也就是說,那個紅衣女子也並不一定就是兇手!」
「馬屁精!」五長老秦芒跟劉冀飛向來面和心不和,暗罵了一句後,也點頭說:「宗主說的是,但也並不能排除那個紅衣女子!」
姜福壽身為宗主,最拿手的就是和稀泥,聞言點頭說:「五長老說得也有理,不知對下一步的措施有什麼建議?」
六長老劉冀飛搶著說:「派幾名弟子下山,把這一人五妖一魔道給擒上山來,好好查問一遍,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大長老李斐搖搖頭:「四大聖地豈容人間界的修行者輕易踏足?何況,派弟子下山,總要將原因向彩院備案,我們怎麼說?出去遊歷的劉仲舒神形俱滅,浩然宗還找不到兇手,只好派人下山查探?這浩然宗的臉還要不要?」
「一定要趕在其他人知道此事之前,找到兇手,嚴加懲治,才能維護我浩然宗的名聲!」二長老朱宗元手中的折扇一收一放,像是下了決定。
「其實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四長老蕭正肅說:「不管這一人五妖一魔道是不是正牌兇手,都跟劉仲舒之死脫不了干係,如今之計,最實用的就是找他們問清楚!」
「誰去問?」六長老劉冀飛說:「大長老都說不能隨便派人下山!」
蕭正肅笑著說:「何必一定要我們派人下山?四兩能撥千斤,就在於借力打力而已,既然是人界間的修行者,何不讓人間界的人出手?」
「儒聖教?」秦芒一拍手說:「好主意!據說那儒聖教如今也是修行界八大宗派之一,讓他們調查幾個人間界的修行者,應該是!將這幾個傢伙的形象用儒聖令傳給他們,限他們在十天內完成調查,向我們做出匯報!」
宗主姜福壽無可無不可地轉臉向三長老古清森:「三長老有什麼見解嗎?」
古清森雙眼微閉,發出微微的鼾聲,只差在嘴角掛點口涎了。姜福壽跟他交往千年,自然知道如果有什麼不妥,古清森一定會出言反對,像這番模樣的,基本上是擺明了「你們處理就好,別問我!」的態度。
就在其餘五名長老還在討論時,姜福壽一舉手,大家頓時靜了下來。宗主有令,莫敢不從,有什麼問題可以在私下來向他提出,但命令必須執行。
「當年浩然宗棄徒戴義、戴禮創儒聖教時,曾向浩然宗進獻儒聖令,稱此令一出,儒聖教上下莫不伏首繫頸,唯命是從。但我浩然宗傳承千年,哪用得著棄徒的東西,所以,那枚儒聖令一直丟在雜物間裡,還請五長老去找找看。以千里傳令的方式,將這一人五妖一魔道的形象和我們的意思傳達到儒聖教。如果他們做得不錯的話,可考慮賜他們進階功法或靈藥,成就儒聖教在人間修行界第一宗派的名聲!」
姜福壽緩緩說來,不僅為解決眼前之事定下基調,更謀慮深遠。能讓劉仲舒神形俱滅的傢伙,鐵定有幾分本事,若儒聖教能搞定這一切,可見有幾分實力,不妨就借賞賜為由,扶他們一把,讓其成為浩然宗在人間界的外圍勢力,以後行事就方便多了!這無論對儒聖教還是浩然宗,都是雙贏之事,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