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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八百二十五 文 / 皇家爬蟲

.    八百二十五

    有一天上午上課,下午自學,匡世衡去找梁永斌玩。

    梁永斌和江大友,鐵君和孫朗,正在家打撲克。

    見匡世衡來了,梁永斌起身相讓:「世衡來玩兩牌。」

    匡世衡知道自己牌技不如他們,而他們四人又是老搭檔,忙按住梁永斌雙肩:「梁兄,你們四人玩,正好。我先看,負責倒茶。」

    匡世衡給大家續了水,自己又倒了一杯,在旁邊看了起來。

    五個人有說有笑,香煙抽得滿屋子的。

    不一會兒,有個女生在大門外喊:「梁永斌!」

    梁永斌連忙大聲答應:「在家」,用手拱拱匡世衡:「幫我去接一下,是她」。

    尹蕊進門就說:「嗆死了。」

    她定睛一看,有幾個人在,馬上改口:「對不起啊,這麼多人在玩牌嗎?」

    梁永斌應道:「你來玩兩牌?」

    尹蕊笑道:「我不會。」

    梁永斌歉意地說:「世衡,麻煩你倒杯茶。」

    尹蕊心中有所不快,臉上仍笑著:「不用了,你們玩吧,我不打擾了。」說著,轉身要走。

    梁永斌趕緊起身挽留:「坐一坐,玩一會兒嘛。」

    尹蕊沒有理他,卻笑著向大家搖手:「再見!」

    梁永斌趕緊對匡世衡說:「世衡,請你幫我送一下。」匡世衡巴不得這句話,愉快地答應道:「好的。」

    匡世衡第一次單獨與尹蕊接觸,侷促不安,話一時不知從哪兒說起。

    他想起一句老話,與女孩子在一起,想方法討她的歡喜就行。

    尹蕊心裡也不高興:我是來你梁永斌家裡,應該你自己出來接;我進來,你應該給我讓坐,介紹朋友;我走,起碼你應該送我。你心裡只有撲克牌,只有狐朋狗友。哼!

    匡世衡先打破沉默:「他們幾個都是永斌的朋友,我介紹給你聽聽?」

    於是繪聲繪色地講了如何認識,如何喝酒,如何參加拳擊比賽的故事。

    匡世衡津津有味地講,尹蕊全神貫注地聽,二人從將軍巷走上津湖路,又走上臥湖橋。

    「我們沿運河邊走一走?」匡世衡徵求意見,尹蕊點了點頭。

    這運河原是江湖市漕運的重要水道,與湖南水鄉的其他商埠相聯,沿途布有潯陽碼頭、漢陽碼頭、缸瓦廠、陶瓷廠等遺跡,隨著公路交通的發達,水路運輸逐漸萎縮。

    現在這運河成了市內的風景河,沿岸遍種鮮花綠草,原來纖道載種綠楊垂柳,匡世衡陪著尹蕊走著,俊男靚女倒成了景中之景。

    為讓尹蕊高興,他說的都是梁永斌的故事;這也正是此時的尹蕊所關心的。

    匡世衡既為自己有機會開始單獨和尹蕊接觸高興,又不禁心中琢磨:怎麼才能把尹蕊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來?

    房間裡的尹蕊也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感到自己雖然與匡世衡結婚多年,女兒曉艷也已經長大;雖然匡世衡仕途比較順暢,當上了副檢察長,在江湖市也是知名人物,物質生活比較豐裕,但心中始終不甘,她心中的渴望始終不能得到滿足。

    她有時想,得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放棄該得到的,然後再得到的未必比前面的好。

    她常常暗勸自己,睜隻眼閉只眼吧,世衡總的來說還不錯,將就著過日子就算了。

    多年來,世衡如果不刺激自己與梁永斌的交往也罷,可他偏偏喜歡刺激,自己反而逐漸加深了對當時選擇的後悔。

    她後悔為了自己的虛榮心,為了自己的羞澀,沒有大膽地問一問:「梁永斌,你為什麼突然放棄與我尹蕊的交往?為什麼突然躲著我,甚至都不再多看我一眼?為什麼突然關上心靈之門,倆人之間變得陌生起來?」

    又恨自己為什麼不敢大膽地告訴他:我就是喜歡你。

    她有時恨梁永斌是個懦夫:一點不知道如何追求女性,一點沒有匡世衡的甜言蜜語,只是一個書獃子,只會讓自己沉浸在一種不切實際的理想生活中—活該!

    平時看你的樣子像掩藏著什麼痛苦,你身為男人,為著自己的所謂自尊,一點臉面,竟然不敢向我說明原委?

    但她轉念一想,梁永斌沒有得到我的愛,可是看他和蓮姐的那種默契多讓人羨慕啊!假如蓮姐換作是我,我們也會那麼幸福,讓人羨慕呀!

    呸,好不害羞!怎麼想著去當人家的老婆?

    尹蕊自從這個念頭在心底滋生之後,多少次想揮手趕走它,但它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樣,揮之不去,趕之不走,她終於明白,自己暗戀的是梁永斌,心底最愛的也是他,不知前生前世欠了他什麼。由此她想起畢業那年的春天。

    學校組織同學們去江浙實習。上了火車,尹蕊不自覺地和梁永斌扎堆了。同學們暗地裡都以為梁永斌和尹蕊談了戀愛。

    尹蕊從包裡拿出茶葉蛋,笑著對梁永斌說:「我媽煮的,還熱著呢,給!」話未說完,臉頰飛上了紅霞。

    梁永斌父母都在外地,出門自然不會帶什麼吃的,此時匡世衡從別座走過來,拿出一堆東西:有巧克力,有話梅,全是女孩子喜歡吃的東西。

    匡世衡把巧克力遞給尹蕊:「給,我媽買的!」

    「你在家一定是慣寶寶了?」尹蕊笑謔地問。

    「我家就我一個。我爸媽都是老幹部,很大歲數才生的我,所以有點慣。」匡世衡有意地把家裡的情況向尹蕊多透露。

    梁永斌笑著說:「他說謊了。」

    匡世衡一驚,馬上沉下臉問道:「梁兄,我怎麼說謊了?」

    梁永斌說:「你才喊我什麼?」

    「梁兄啊!我一直這麼叫你。」匡世衡說。

    「這就對了,我們不是弟兄倆嗎?怎麼是一個?」

    梁永斌的這個玩笑,聽起來是貶,實際上是褒,匡世衡起先一楞,很快明白過來,笑了起來,尹蕊也舒心地笑了。

    梁永斌天生喜好交朋友,不喜歡落單,他又喊班上同學來一起說笑。

    他們在一起說呀笑的,憑古吊今,尹蕊只覺時間太短,不能單獨和梁永斌一起寄情於山水之間。

    第二天,全班同學租了一條遊船游太湖。

    尹蕊依然坐在梁永斌的身邊,匡世衡則在尹蕊身邊落坐。遊船穿越江南水鄉一座座獨特的拱橋,進入太湖。

    霞蒸雲蔚,雲天一色,一片光明。太陽照在碧波萬頃的太湖上,遠望南邊風吹浪湧,不時捲起堆堆雪浪,騰起水霧,在陽光下折射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彩虹,就像一座座彩色的小山,絢麗鮮明,忽明忽滅。

    北岸山巒綿延,近青遠黛,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湖中小島,鬱鬱蔥蔥,疊翠流碧,儼然如蓬萊仙境。

    尹蕊裝做觀看湖上景色,眼睛餘光卻把梁永斌看得一清二楚。

    梁永斌專注於沿岸青山呈現的各種綠色,輕輕地用手指頭扮數著:「墨綠、黛綠、青綠、深綠、油綠、淺綠、淡綠、嫩綠、翠綠、碧綠、柳綠、黃綠……」

    「什麼黃綠?」匡世衡不解地問。

    梁永斌指著山坡上的綠樹,說:「你看那綠,大概是翠柏的嫩芽,在陽光下泛著金黃,過幾天就會變成翠綠的吧!」

    「梁兄在研究綠的種類,還有一種是『梅雨潭的綠』呀!」匡世衡嘻笑起來,說指往事。

    尹蕊忽地追加了一句:「還有一種是帽綠,綠帽子的綠!」一句話把全體同學全逗得大笑起來。

    「是不是這句玩笑開壞了?」尹蕊躺在床上追憶往事,企圖追尋原因,因為從第二天起,梁永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對自己始終保持著若親若疏,若即若離,若遠若近的距離,而這種心上的距離,只有自己感受得到。

    他們乘晚上的船隻去紹興。

    從蘇州乘船,沿著京杭大運河江南段南行。兩岸幽香怡人,夜空繁星點點,偶聞鷓鴣、布谷鳥聲,憑添江南水鄉之夜的靜謐。

    尹蕊和梁永斌他們一起站在船舷上,觀賞水鄉夜景,一改白天的嘻笑,似乎誰也不願打破蟲鳴蛙聲的歡唱和船體前行拍打浪花的流水聲。

    她知道梁永斌喜歡觸景生情,寫些散文詩歌,展現自己的才華,活躍學習氣氛。

    他的這種喜交際好交往的個性,在改革初期的中國還沒有形成開放的氣候時,往往會受到「好表現」的指責,獨有尹蕊理解這種豪放的個性,張揚的熱情是事業成功所需的氣質,是改變當時社會沉悶空氣所必需的要素,是人的創造能力的潛在表現。

    可惜,尹蕊從來沒有機會把自己的這些想法告訴過梁永斌,相互之間也沒有坦誠地交過心,其實,只要你梁永斌有勇氣相約,我尹蕊就會告訴你,我也是熱情的人,豪放的人,你的個性我理解,我喜歡,在許多的事情上,我們感情相通,所以我說:「愛著你的愛」。而你梁永斌也說:「幸福著你的幸福!」

    但你為什麼不敢具體明白說出來,你到底是自尊?還是自卑?是怕難為情?還是怕我會拒絕?你沒有勇氣向心愛的人表白,怎麼知道會不被接受?

    這些想法在尹蕊的心裡,不知重複了多少回,既怨梁永斌不解風情,又恨自己不敢大膽表露,怎麼當時就惘然懵懂,留待事後追憶?

    尹蕊記得,當時船上的匡世衡不時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梁永斌,心神不定。

    梁永斌只顧著看風景,一言不發。後來尹蕊才知道,梁永斌站在船舷上,聽著水流聲,構思的是詩體小說《舉頭望明月》。

    仲春的夜晚,涼氣還重。尹蕊與同學們陸續回船艙休息了。

    船舷上只剩下了梁匡他們兩個。

    尹蕊哪裡知道,這晚上,匡世衡與梁永斌的一席話,使她成了匡世衡的女朋友,並成了他的妻子。

    可是,尹蕊當時又怎麼能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呢?

    第二天上午,先去拜謁魯迅先生的故居。

    尹蕊像往常一樣,仍然和梁永斌一起遊玩。

    她問:「魯迅讀私熟的和百草園,為什麼叫三味呢?」她把眼光向著梁永斌,顯然希望他能作答。

    梁永斌似乎在迴避尹蕊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匡世衡趕緊把話接了過去:「你看這副對聯:至樂無聲唯孝悌,太羹有味是讀書。大概是指讀書如同吃肉喝湯吧。」

    他們的指導老師蔣老師在旁說道:「這個解釋是對的。古人把經書比作肉湯,把史書比作肉塊,把子書比作肉醬。子是指老子、孔子、莊子、孟子等聖賢之人。說讀這三類書正如品嚐這種美味一樣。」

    尹蕊笑道:「,就是寓含博覽群書的意思,是嗎?」

    她滿以為梁永斌會投來讚賞的目光,可就在她一眼瞥去,在雙方目光就要交接之際,他卻把眼睛匆忙地移向別處了。

    蔣老師說:「很好。古人說:詩書,味文太羹,史為折俎,子為醯醢。大家明白了吧?」

    「那什麼叫醯醢?」尹蕊問。

    有同學搶答:「就像用餚肉沾香醋。梁永斌全是醋味啊,哈哈哈。」

    尹蕊臉紅了,梁永斌不發一言,匡世衡有點尷尬。

    中午在「鹹亨酒店」吃午飯,每人滿滿斟上紹興花彫酒,嚼著孔乙己老先生吃過的回香豆。

    尹蕊眼裡瞄著梁永斌,在「太白遺風」的扁額下,一向豪放的他,在大家談笑風生之時,仍未聽他說一句話。

    下午游鑒湖,大家又議論秋瑾的詩文和事跡,體會「秋風秋雨愁煞人」的意境,尹蕊只見梁永斌臉上慘淡地掛著笑,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尹蕊滿肚子猜疑,弄不明白梁永斌為何有突然如此大的變化?她問過他,他不置可否,有意避開話題。

    尹蕊不明白,是梁永斌變了,還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他一下子失去了對自己的熱戀。

    後來聽說梁永斌突然要結婚了,她的心一下涼到了腳底。

    「嗯,我知道了。」一早才進辦公室,梁永斌就接上了電話。

    「我說,梁庭長,」匡世衡自從當了檢察長之後,對梁永斌的口氣上有了些變化,與工作有些聯繫的,一律稱職務,比如現在稱呼「梁庭長」;如果有領導和其他人在場,則稱呼其名為「永斌」,以顯示相互之親密;如果是在私下裡,僅幾個朋友在一起,則稱呼「梁兄」,以顯示自己的尊重。

    匡世衡認為,別小看這種稱呼,也是在官場廝混的一種技巧。

    他現在把一些在公共場合不便說,或者覺得與梁永斌當面說可能有**價的話通過電話說出來,匡世衡認為,這也是當領導的一種技巧。

    因為他知道自己與梁永斌沒有上下級關係,只是一種在檢察院工作與在法院工作的聯繫,而這種聯繫並不能表明他們之間有正當理由可以說與工作有關的話。而他倆是朋友,加上這種工作上的聯繫,說話自然方便得多,影響力也大得多了。

    「這案子不是我要打招呼,這你知道。市工行周行長是市委李書記的表弟,他知道我和你曾是老鄰居、老同學、老朋友,我們這三老多鐵呀。他求我跟你說說。」匡世衡說。

    「嗯,我知道了。」梁永斌回答。

    「你知道什麼呀?你幫了他的忙,我再請他跟李書記說說。憑你的能力、水平嘛,早該上了。」匡世衡說。

    「嗯,我知道了。」梁永斌嘴裡應著,心裡想匡世衡是在間接向我施加壓力,他是在以我能否進步為條件,並且亮出了後台,可算是用心良苦。

    他想不明白,不大的一個民事案件,為何要下如此的功夫?就隨口問道:「匡檢,這案子的情況你熟悉嗎?」

    「這個嘛,我聽周行長說了一下,當然啦,案子在中院,你有最後發言權。說是湖中市電器廠的客戶從江洋市某公司的打過來30萬元,被湖中市工行新橋分理處將款項支付給了供銷員。現在一審法院判決新橋分理處向電器廠賠償30萬元。周行長他們感到委屈,不好向省行交待。我也覺得銀行憑票付款,怎麼能判決銀行賠償呢。當然我是搞刑事的,對民事這塊不太懂,說錯了,你不要笑我。」

    「上訴人請求呢?」梁永斌又問。

    「當然是請求改判。」

    「有沒有提供什麼新證據?」

    「這沒有,主要是看法上分歧。法院嘴大,定了就有道理。」

    「匡檢,話不能這麼說。法院實行錯案追究制,哪個法官都擔心辦錯案,受到追究。當年南方一個法院的民事法官,辦理一起民事案件,一方當事人對自己敗訴想不通自殺了,結果呀,這個法官竟然被逮捕追究枉法裁判的刑事責任。你說誰願意為了工作被追究刑事責任?再從另個方面講,法院辦案有嚴格的訴訟程序。我們案件來了,是電腦分案,沒有人事先知道誰會分到什麼案件,就像你才說的案件,分在誰的手上,我要查了才知道。」梁永斌很誠懇地說。

    「你也不用解釋了,我知道你們現在權大得很。誰的官司輸贏,都是你們一句話。」匡世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現在把案子改過來,叫周林成贏了,誰敢不服?」

    梁永斌知他說話有點帶氣了,趕緊在電話裡笑道:「匡檢,你現在是領導,千萬別笑我們膽小。這個案子,請相信,我們一定會公正地判決。如果確實是一審判錯了,二審一定會改過來。」梁永斌頓了一下,補充說道:「我說的是如果。」

    「你跟我說話就別打官腔了!」電話那頭的匡世衡嘲諷說。

    「匡檢,你不知道我們辦案有多少人監督,哪像你辦案那麼瀟灑。」梁永斌真心地說。

    「你是說我們辦案不受監督?」

    「是說受到的制約相對要少得多。這樣吧,我把案情瞭解以後,再向你匡檢匯報如何?」梁永斌沒料到自己的話已種下禍根。

    「匯報不敢當。就是到時間溝通一下。」匡世衡掛斷了電話。

    梁永斌擱掉電話,點燃一支煙,心裡覺得不舒服。

    法院對每個民事案件,總要作出自己的判斷,總有一方要勝訴,一方要敗訴,如果當事人不是把訴訟勝敗的因素歸責於自己,歸責於自己到底有沒有理由和相應證據,而是歸咎於法官斷案有沒有偏袒自己,這種觀點不僅不利於個案的公正處理,而且對整個社會誠實守信公平正義的風氣,對法院公正處理案件也有著相當的危害。最終將阻礙文明社會的進步。

    現在連檢察官也這樣說,可見建設法治社會真是任重道遠。

    自己作為一名法官,職業要求和良心要求都應該作出公平正直的裁判。雖然有各式各樣的誘惑和種種無奈,但法官應當表現出秤的平衡,否則你就不是一個稱職的法官,就可能辜負社會對你的期望。

    儘管你有種種理由,但只要一旦作出不公正的裁判,社會就不會容忍你。

    梁永斌覺得肩上的擔子很重,提醒自己做事千萬要慎重。在目前的環境下,如何處理好各種關係,對自己這個庭長確實是個不小的考驗。此時的梁永斌,受自己平素學識的限制,欠缺圓融處世,穩妥辦案。

    「小姜!」梁永斌喊辦公室對面的內勤。

    「來了。」小姜趕緊跑過來:「庭長,找我?」

    「請你幫助查一下湖中市工商分行上訴的案件在誰的手裡。看承辦人在不在,請他來一下。」梁永斌吩咐到。

    「好的。」小姜轉身去辦。

    梁永斌起身提起水瓶,拿著茶杯去茶爐間洗涮。

    「庭長早!」同事們熱情地打著招呼。

    梁永斌看打開水人多,就站著排隊,前面人要讓他先打,他示意不可以。

    陸達甫來洗茶杯,見陳崗彎腰沖水,笑道:「小陳,你不先幫庭長灌一下?」

    陳崗頭也不抬應聲道:「別冤枉我行嗎?你沒見他老人家親自在等嗎?」

    「你小子向來沒好話說,他等什麼?」陸達甫調侃道。

    「他等呀,」陳崗故意拉長語調:「領導親自灌水。對吧,庭長。」說著朝庭長做了個鬼臉。

    「去你的!」梁永斌被他逗笑了。

    梁永斌回到辦公室,給自己沏了一杯綠茶,他知道,緊張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叮鈴鈴……」電話又響了起來。

    梁永斌接聽電話答道:「我是。您哪位?」

    話筒傳出:「班筱鷗。」

    「啊,是市委班秘書長?」梁永斌問。

    「你要確認一下嗎?」

    「不是這個意思。有什麼要求,請指示。」梁永斌恭敬地說。

    「不是指示。湖中市工行與電器廠的案子到了沒有。等會你回個電話給我。」

    「是,知道了。」梁永斌恭敬地回答。

    剛剛放鬆一點的心情,一下子又變得沉重起來。

    「庭長,找我?」尤琴進入梁永斌辦公室問。

    「喔,有個案子在你手上?」梁永斌問。

    「湖中工行的?」尤琴反問。

    「是的。看過了嗎?」梁永斌又問。

    「已經開過庭了。昨天匡檢請你吃飯,是為這個案子?」尤琴微微一笑。

    「臨走前周行長說了一下,我雖然岔過去了,但心裡明白可能是這個案子。」梁永斌說。

    「你事先知道?」尤琴問。

    「不知道。匡檢跟我是多年老朋友,邀請我吃飯能不給面子?他說就是幾個好朋友聚一聚,我才喊你和陳崗去的。」梁永斌解釋說。

    「是啊,吃已吃了,又吐不出來。」尤琴安慰說。

    「下不為例吧。這年頭吃飯也得當心點。」梁永斌感慨地說後又問:「庭開的怎樣?」

    尤琴遞上一份材料:「這是一審判決書,您是否先看一下?」

    梁永斌快速地將判決理由和判決主文瀏覽一遍後,將判決書推到旁邊,專注地看著尤琴說:「把你的意見說說。」

    「案件的事實是:前年四月份,湖中市電器廠與江洋市長城公司訂了一份260萬元的合同,到去年六月份,雙方已履行230萬元,最後一筆30萬元由電器廠業務員姜年華填寫了一張匯款單,長城公司根據匯款單將款匯至電器廠,收款單位寫的是:湖中電器廠(姜年華)。實際電器廠未收到該筆匯款。新橋分理處的出納員王軍是姜年華的表弟,他將款到情況告知了姜年華,姜在分理處新開了一個帳號,第二天從分理處取走了30萬元。姜取走30萬元後去向不明。以上事實都有證據證實。」

    「電器廠怎麼認為的?」梁永斌問。

    尤琴說:「這份合同雖是姜年華經手,但廠與銀行有約定,業務員根據業務合同匯款,不得支付給業務員個人。前面230萬元分五次匯來,都是匯入電器廠的帳戶,只有這最後一筆的收款人寫的是『湖中電器廠(姜年華)』,並且是款到了後,由姜年華開立的個人帳戶,這裡面有銀行工作人員與姜年華的勾結,而銀行工作人員的職務行為應視為新橋分理處的行為,應對行為後果承擔相應法律責任。」

    「銀行方面的抗辨理由?」梁永斌問。

    「銀行方面對貨款到後才給姜年華開立帳戶認可,並認可是由出納員王軍即姜年華的表弟幫助開設的帳戶。但他們認為,收款單上寫的是『湖中電器廠(姜年華)』是一種先後順序,即收款人應當是『湖中電器廠的姜年華』,而不應當像電器廠理解的收款人應是湖中電器廠,括號中的姜年華僅僅證明該筆貨款是由姜年華經手。因為此款已經支付給了姜年華,銀行的付款義務已經完成,電器廠沒有收到款應當向姜年華追償。」尤琴把銀行的辯解意見詳細說明。

    「雙方似乎都有些道理。」梁永斌笑笑,又問:「工商銀行對匯款單上的收款人的括號怎麼解釋?」

    「銀行認為,這裡的括號是一種著重說明,即指明收款人是湖中電器廠的姜年華。」尤琴說。

    「那你們對此案合議了沒有?」梁永斌問。

    「合議過了。大家意見比較一致。」尤琴回答。

    「我覺得此案涉及對匯款單上的收款人的認定問題。建議你們向市人民銀行請教一下,他們是業務銀行的領導行,可以做個筆錄或將有關文件規定附卷。到時全庭再討論一下。看看怎樣?」梁永斌徵詢道。

    尤琴高興地說:「行啊。庭長如此重視案件質量,太好了!」

    「到時我請陸庭長幫助把把關。」梁永斌補充說。

    尤琴望著梁永斌說:「我徵求一下雙方意見,如果願意調解,請您出個面?」

    梁永斌點點頭:「可以。你們先做前期工作吧。」

    尤琴轉身要走,突然轉回身問:「庭長,今天週末,晚上有空嗎?」

    梁永斌下班回到家,把包一放,就喊:「秀蓮,秀蓮!」

    張秀蓮正在廚房炒菜,不耐煩地回答:「你喊鬼哩。沒看見我在忙嘛!」

    「我喊,就是讓你別炒菜了。」梁永斌跑到廚房對妻子說道。

    秀蓮把芋蒿苔香干炒肉絲炒好,盛進碟子裡,梁永斌忙不迭用手抓了兩根放進嘴裡,又怕燙,一面哈著氣,一面嚼著。

    張秀蓮見他這副饞相,又好氣又好笑,罵道:「虧你三天兩頭在外吃,要不還不知饞成啥樣子呢!」

    梁永斌裝做不理會,自顧著用手又抓了兩塊填進嘴裡。

    其實,這正是梁永斌的高明之處,他用這種在家裡特有的粗俗行為,向妻子表示,你炒的菜非常香,是天下第一好吃的,要不怎麼都來不及用筷子夾?

    這種恭維把張秀蓮哄得雲裡霧裡,天天樂意為他燒飯炒菜。

    「今晚不在家吃。省得天天與我嘰噪。」梁永斌說。

    「我不去。家裡菜炒好了,有吃的。再說,你要成心帶我出去吃,不會先打個電話回來?省得我忙乎一陣子。不去!」秀蓮顯得有點生氣。

    「你別冤枉我行不行?你去看來電顯示,看我往家裡打電話沒有?」梁永斌急忙表白。

    「反正我沒有接到電話。」秀蓮說。

    「那是你不在家嘛。」梁永斌解釋。

    「你就不能打我手機?說明你就是不成心讓我少忙一頓,對不對?」張秀蓮嗔怪說。

    梁永斌平時在外能說會道,現在遇到會頂真的老婆,也沒了辦法,只有打招呼賠笑臉的份。

    「好好好,是我錯了,我陪禮道歉,還不行嗎?!快洗手,換衣服。今晚尤琴她們請吃火鍋,飯後來我家與你打牌。」梁永斌一口氣趕緊把話說出來。

    「你就明說晚上打牌不行嗎?彎彎繞了半天。」張秀蓮一聽有牌打,渾身來勁。

    自兒子梁浩明上大學以後,老公在外應酬多,自己感到落寞惆帳,希望有人在一起玩。

    她生**熱鬧,脾氣溫和,牌品又好,在朋友中很有點親和力,所以大家平時喜歡跟她在一起玩。

    她做事敏捷勤快,燒菜味道確實不錯,來客只要稱讚她菜燒得好,不愁下回沒有更好吃的。

    不一會兒,張秀蓮梳洗停當,換上高跟鞋,問:「去哪兒?」

    梁永斌到書房拿了一包煙裝進口袋,說:「快走,金龍魚火鍋城。」

    金龍魚火鍋城位於通湖路上,離梁永斌家不遠。

    張秀蓮挽著梁永斌胳膊,二人來到霓虹燈炫耀下的火鍋店,還未進門,誘人的油辣香味撲鼻面來。

    一進門就有江南特色:全是竹製裝飾,竹桌、竹椅、竹簾、竹製工藝品點綴牆面,全部油漆金黃錚亮;腳下一座竹橋,有假山流水,溪流中有幾尾紅魚游弋其間。

    梁永斌才過竹橋,身穿旗袍的迎賓女走上來笑吟吟地問:「二位是否預定?」

    梁永斌點了點頭。

    迎賓女又問:「有女士已先到了?」

    梁永斌答道:「是的。」

    迎賓女告知:「在五條街。」

    梁永斌大惑不解,又不敢輕易再問,怕小姐笑他老土,沒見過世面,便跟在後面走上二樓。

    迎賓女引他們走到一竹製包廂前,梁永斌一看,上書「五條街」三字,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包廂名稱,不是傳說中許仙和白娘子開「保和堂」藥店的那個地名五條街。

    迎賓女推開包廂門,尤琴見了,先起身迎道:「蓮姐今天好漂亮喲!粉紅的t恤,雪白的西褲,蓮姐更像才出水的蓮花了。」

    張秀蓮笑吟吟地回道:「到底是法官會說話,拿我老太婆開涮。你們三個美得跟天仙似的,害得我都不敢跟你們呆在一起了。算了,我走吧?」

    「別別別!」王彩玲和龐娟一人拉著秀蓮一條膀子,把她連拖帶拽拉到了二人中間坐下:「蓮姐意思肯定是要我們去吃她炒的菜?下回不遲。」

    龐娟笑道:「今天蓮姐把老公放了,讓他跟尤琴坐在一起,看他們能怎麼樣?」

    尤琴也不示弱地笑道:「別假借我名義!自己喜歡人家老公,還敢當蓮姐面說,不知害不害躁?」

    張秀蓮見狀,呵呵得意地笑道:「平時永斌是臭頭,不料今天成了唐僧肉,成了三仙女的搶手貨。罰他今天陪三位一晚上,哪也不許去!」大家都說好。

    服務員點燃火鍋,點的菜很快遞上。女人害怕長胖,點的魚鍋,要的飲料是橙汁,梁永斌要了一瓶啤酒。

    梁永斌問尤琴:「這火鍋店開張後我沒有來過,搞不懂這包廂為什麼叫五條街?」

    尤琴說:「我也不清楚。」

    龐娟笑道:「清楚的不問,不清楚的非要問。這些地方只有我們平頭百姓才來。」

    尤琴說:「政府官員是平頭百姓,我們都找不著北了。」

    這龐娟是財政局的幹部,王彩玲是政府辦公室的公務員,她們的老公都是縣處級。尤琴的老公是外科主任,是本市有名的一把刀。

    王彩玲笑道:「大哥別說二哥,都差不多。這包廂名字由一到萬組成,全是本市的街巷名稱,有一人巷、二道溝、三元橋、四牌樓、五條街、六擺渡、七里甸、八角亭、九如巷、十字坊和百芳齋、千秋橋`,還有萬什麼的?」

    龐娟笑著補充說:「萬古街」。

    大家說笑著,兩大盆龍蝦送了上來。

    昔日會威武張開兩隻大鰲的龍蝦,此時身披鮮紅的鎧甲,靜靜地倦曲在盆中,身上覆蓋著青翠的辣椒,像是炫擺一生最後的輝煌。

    梁永斌興志很高地吃著龍蝦,把話題轉到了龍蝦身上:「那年我從部隊回來探家,走在家鄉田埂上,看見小伙子用三角網在水溝裡趕。我知道用這種方法趕魚不行,秀蓮曉得我小時候在江邊長大,對摸魚捉蝦很在行的。」

    梁永斌對龐娟她們做著比劃,得意地繼續說:「誰知道,網一提出水,時面總有幾隻大蝦子。我沒見過,就問:請問這是什麼蝦?那小伙子告訴我說,龍蝦。我說:以前咋沒有見過呢?那小伙子看著我身穿軍裝,明白我從部隊來,就告訴我:這兩年才有的。這傢伙繁殖力特強,就像改革開放,一下子就普及了。」

    大家一聽全笑了。張秀蓮說:「龍蝦一開始三角錢一斤沒人要,現在賣到幾十塊錢一斤了。」

    尤琴說:「這蝦的味道還真鮮,蠻好吃的。」

    龐娟咂著嘴說:「不過我覺得龍蝦蠻不簡單的,每長大一次就要脫一次殼,脫殼時最容易遭受敵人攻擊,被天敵當作食物,而他們能巧妙躲過傷害,也是很有本事的。」

    王彩玲接話說:「細想想,龐娟說的真有道理。我們為了生存,倒要學學龍蝦保護自己的本事。」

    梁永斌本想說出自己的見解,忽然手機響了,忙不迭用餐巾紙擦嘴擦手,對女士們說聲:「對不起!」便起身出門接電話去了。

    「喂,哪位?」梁永斌問。

    「湖中工行李再清。」

    「打錯了吧?」梁永斌想,他怎麼知道我電話號碼?吃了一次飯就緊貼上來了,少接觸為好。就把手機翻蓋一合,掛斷了電話。

    誰知電話跟著響了,一看來電號碼,還是他的,不接又不好,只好接了:「梁庭長,你聽我說,我找了匡檢才知道你的號碼,他讓我找你。」

    「噢,是李主任呀!剛才沒聽出來,對不起,什麼事?」

    「我在你家門口等你好長時間了,你沒回家嗎?」

    「在我家門口?」梁永斌吃驚地問。

    「是的。我有個情況必須當面向您匯報。」

    「明天到辦公室吧。」

    「我已專程趕來江湖市了。只耽誤您五分鐘。在您家附近的銀行門口。」

    梁永斌不想去,但轉念一想,匡世衡,班筱鷗已分別打來電話,而且我的手機號碼及住處好像都是匡世衡提供的,不去恐怕不太合適。去見個面,聽他說什麼也無大礙。於是回道:「你等一下,我馬上來。」

    梁永斌回頭對秀蓮她們說:「有個朋友約我說句話,你們先吃,我等會來。」

    順手從煙盒中抽出支煙,邊點邊走。

    火鍋城與銀行大樓緊鄰,出門便到,梁永斌沒有看到李再清,卻見到律師周仕魁跑過來招呼道:「梁庭長,您好!李主任肚子突然痛,上廁所了,讓我先陪你。」說著,伸出雙手來握,又掏出香煙敬上:「真對不起,梁庭長。本來想聚一聚,匡檢他們都說沒時間,您也很忙,就算了,我們特地帶兩條煙給您,煙草公司剛從上海廠進的,正宗的中華。」

    梁永斌本來要推辭,聽他說的如此誠懇,便不好意思再推辭了:「跑這麼遠送煙來,真不好意思了。」

    周仕魁加重語氣說:「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您回去後一定要看看,正宗的。」

    梁永斌並未在意,以為送的是上海卷圈廠本廠生產的軟中華,也沒有多想,就收了下來。

    周仕魁見他收了,很高興地說:「梁庭長,謝謝!我等一下李主任。」

    梁永斌生怕時間耽擱,便說,「我先走了。」興沖沖提著塑料袋回家,把香煙往自己的書房一丟,又去趕吃飯的場子了。

    周仕魁送別梁永斌,回身鑽進停在十米外的小車裡,對李再清說:「他拿走了。」

    李再清問:「你把2萬元跟他說明了嗎?」

    周仕魁說:「這倒沒有,我怕說明了他不肯要,反而不好。」

    李再清問:「那你怎麼說?」

    周仕魁答道:「我加重語氣說,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回去後一定要看看,正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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