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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八百十 文 / 皇家爬蟲

    八百十

    秦先生開始擦桌子。&*..最快更新**申明理急忙幫秦先生打掃衛生。但這樣的舉動讓秦先生一下覺得不大對勁。秦先生客氣幾句,然後疑惑了看著申明理。申明理知道,這也是最好的開口時機。申明理還是漲紅了臉。申明理先從買房子說起,然後說房子已經裝修好了,但還差人家一千塊錢的工錢,問秦先生有沒有錢借他一千。

    秦先生一下笑了,說這點事不用這麼為難,別說借一千,借三五千,也沒什麼問題。

    但秦先生身上沒錢。秦先生說,錢由妻子保管,等下班後,咱們一起回家去拿。

    原以為秦先生有錢,身上隨便哪個地方都能掏出一千塊來。秦先生的妻子申明理見過,原來不知在哪裡工作,現在好像是退休在家,如果天氣好,有時會陪秦先生散步。申明理不由得有點擔心。如果秦先生的妻子不同意或者不高興,如果秦先生的妻子再到銀行取,那可就真的讓人尷尬死了。

    下班時,申明理還是按時來到秦先生的辦公室。但在陪秦先生回家的路上,申明理再一次感覺到了難堪和不自然。秦先生走得很慢,雖然還不到六十歲,但感覺已經相當老態,不僅緩慢,還有點癡純。陪了慢走,又沒話要說,申明理感覺是在受刑,就像一步步走向刑場。本來不長的路,他卻覺得是那樣的漫長。這讓他突然想到哪出戲裡的一句話:上山打虎易,開口求人難。他一直覺得這話有點戲劇的誇張,今天才知道真的有點味道,如果前面有隻虎,他倒真的願意去和老虎搏鬥一場。

    沒想到秦先生的妻子倒很爽快,什麼都沒問,便從櫃子裡數出了一千塊錢。

    週末下午,學院召開全院職工大會,討論學校教育改革。開展教育改革大討論,是學校現階段佈置的學習討論任務,學習討論結束,學院要寫出一個總結材料,然後上報學校。

    教師平日不坐班,但學習開會時要點名,無故不來的,每次扣發現金一百。點過名,通報過一些重要的事情,然後便開始討論改革。書記院長高屋建瓴講幾句後,便開始自由討論。

    大家身在教育界,教育界的情況,瞭如指掌,哪些需要改革,哪些需要發揚光大,人人心裡都有一肚子想法。況且大家難得聚到一起,有一肚子理論水平的,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展示的機會。李教授說,現在教育最需要改革的,就是教育思想和教育理念,具體說就是將現在的應試教育改為素質教育和能力教育。然後李教授列舉外國學生的動手能力和中國學生的動手能力,然後得出中國的學生是高分低能,並且預言,如果不改革,中國的科技水平將出現倒退。這樣聳人聽聞的結論,立即引來一片質問。但問題的實質是,怎麼才能培養出高素質高能力的學生。李教授斬釘截鐵了說,一句話,改革現行的考試制度,改單一的考試為全面的考察。大家立即反對,說中國人和外國人不一樣,價值觀念和文化背景大不相同。中國人生兒育女就是傳宗接代光宗耀祖,中國人奮鬥一生,就是為了兒女。如果不考試,根本沒辦法選擇人才,即使考試,仍然有人作弊弄假,只要有個空隙,就有人能夠鑽出一個窟窿。比如前些年委培生定向生可降分錄取,結果是給那些特權者開了一個口子,只有他們才能成為定向成為委培。現在取消了,但各種加分又鬧得雞犬不寧。也只有考試,才相對能夠公平,才是唯一的出路。高考確實有高分低能現象,但畢竟還有高分,如果不考試,就連高分都沒有了,有的,只能是低能,工農兵上大學就是例證。

    王教授又將話題轉到自主招生和研究生保送上。他認為這項制度也實行不長。中國人太聰明,什麼事情到了中國人的手上,用不了幾年,就會給你玩出數不盡的花樣。科技創新競賽其實是父母的研究成果,發表的論文卻是花高價買的東西。比如規定三名教授專家推薦可以保研,如果有權有勢有門路,別說找三名專家推薦,找十名也輕而易舉。

    馬教授又將話題轉到科研上,說現在的科研之所以效率低,甚至只花錢不研究,就是出科研經費的人不是受益人,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投資者。國家出了錢,那麼誰是成果的受益人,誰來監督研究,卻沒有人管。現實的情況是,科技部門把錢批給研究者,到時能收到研究者一份結項驗收鑒定報告就可以了,至於研究過程經費使用過程,也只有研究者自己清楚。如果國家把錢直接撥付給受益人或成果使用人,然後由受益人或使用人用招標的形式來招聘研究者,然後負責監督研究者,研究效益肯定會有大的改觀。

    張教授又把話題轉到職稱評定上,說現在的職稱評定,只論條條框框,不管真實的水平高低。差零點一分就不能評為教授,投機取巧弄到這一分,教授水平就夠了。必須得改革。馬教授立即反駁說,也只有評定才相對公平一點,畢竟還有條條框框來衡量。如果沒有這些條條框,任憑領導說了算,那投機取巧的人就更容易當上教授,真正有水平不投機鑽營的人,就更當不上教授了。

    這樣一來,討論一下變成了聲討黑幕,人人一肚子不平,但沒有一個人能提出具體的改革意見。門亮面帶微笑默默地聽著。學院書記引導說,別都說陰暗面,也說說成績,改革開放三十年,成績是主流,有目共睹。更主要的是大家說說如何改革,如何改革,才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主題。

    有人提出要門亮發表一點看法。門亮讀得書多,見解往往也獨到深刻,而且論述起來有條有理,時不時還有點高深玄妙的東西。門亮清清嗓子坐直,說,大家說了很多,提出的問題也很多,好像一團亂麻,也好像不會有答案,其實問題特別簡單,那就是一句話,根本出路就在於私有化。

    如此語出驚人,大家一下都有點愣神。門亮掃視一遍大家,見都等待他的下文,然後說,大家應該還記得,商店和糧店,改革開放前是問題最多的地方,吃的用的都集中在他們手裡,買東西要走後門,要批條子,而且還得看服務員的臉色,她不高興,你就別想買到東西,所以走後門成了那時的一個時髦話題,微笑服務也成了當時思想政治工作的難題,甚至樹立出了全國有名的幾個服務典型。這麼多的問題好像無法解決,但一下私有化,怎麼樣?這些問題都沒有了。現在你去買東西,不用你做思想政治工作,他們微笑得一個比一個好。目前教育面臨的問題也和當時的商業農業一樣,甚至比那時的問題更多,如果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問題不僅無法解決,而且會越積越多。那麼怎麼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答案就是私有化。為什麼,我們先從理論上來說。從理論方面,現在實行的是市場經濟,而教育卻仍然是高度的計劃經濟,不僅學校的招生經費培養數量都是計劃,而且學校新開辦一個專業,也要上面批准,教師的職稱和工資,也要上面評審和審批,更可笑的是,職稱外語考試的合格證,蓋的也是國家人事部的公章。如此高度計劃,產生的惡果是學校沒有權,也不用動腦筋,反正按上級的指示辦就行,好像辦學就是為了應付上級,就是給上面辦的。_del_logo_至於辦好辦壞,沒有人為此負責,因為學校的校長也是上面任命的,今天在這個學校,明天到哪裡誰也說不清。這就是典型的責、權、利不統一,校長不知道為誰辦學,辦好了學也得不到好處,想辦好學你也沒那個權力。這樣不倫不類糊里糊塗,怎麼能辦好學校。別說辦不好學校,即使辦一個養豬場,豬也得餓死凍死。從實踐方面來看,剛才大家也說了很多弊端,這些都是事實,我也不再重複。要說的是,雖然現在也進行了改革,比如自主招生,比如下放權力,但這些修修補補只能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且會產生新的不公平和**。那麼根本的問題是什麼,那就是責、權、利的問題。不私有,學校就沒有一個真正的主人,也沒有一個真正的利益團體,也沒有一個真正的責任人。有人會問,具體怎麼私有化。其實,私有化也不用一下全部私有,也不要一步到位,這一點可以借鑒農村改革的經驗,要分步穩妥地進行。初步的辦法應該是,先拿出一部分學校公開拍賣,因為辦學不會是一個賠錢的產業,民間肯定會有人競買,這樣也可吸引社會力量辦學。另一部分學校仍然公有,作用相當於我們現在的國有企業。這樣一來,既可以有競爭,也可以有多樣化。從目前的發達國家來看,基本都是這樣一個模式。有人會問,私有化了就沒問題了嗎?問題肯定有,但每個學校的問題都會由每個學校自己來解決,而且所有的問題,都會在市場的作用下按實際情況來解決。

    一石激起千層浪。短暫的沉默後,人們便開始議論。院長要大家安靜,然後對門亮說,我來和你辯論一下。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現在不是沒有私立學校,國家也鼓勵民間辦學,但為什麼辦不好也辦不起來。

    門亮說,目前是有民辦學校,但咱們先看看這些學校的情況。從目前看,民辦中學大多是補習性質的,民辦大學又基本是大學的附設學校,畢業後的待遇也比正規學校的低。這就說明國家還是沒有真正鼓勵民辦學校的政策。因為辦學校特別是大學和開煤礦不同,開煤礦一年可以見效,辦大學的週期就很長,而且佔用的土地也多,國家不出面,私人一下辦一所真正的大學也難。如果國家真的能拿出一批大學來拍賣,我想煤老闆們肯定會出錢來買大學。

    院長說,你的想法很幼稚,如果煤老闆來辦大學,那肯定是一切向錢看。前一段時間,就出現了一切向錢看的局面,結果怎麼樣?不僅出現了學生上不起學的現狀,也出現了不顧教育質量盲目擴招的局面。這樣一來,不僅辦不好大學,中國的教育,也會徹底毀掉。

    竟然說他的想法幼稚,真的是白癡。門亮有點激動了反駁說,你這是在杞人憂天。煤老闆辦學,他的目的也是要辦好,因為辦好了他才能賺錢,你說毀掉中國的教育,純粹是沒有根據的推斷。至於說交不起學費,我剛才說了,要保留一部分公立大學,比如各佔百分之五十。國家賣掉一半大學,除了賣學校的收入,還能省下一半的投入,把這些收入和投入都集中到公立大學,公立大學就可以完全減免學費,家庭困難的學生,可以選擇公立大學。你也許會說這樣一來公立大學就會人滿為患。其實不然。如果真是這種局面,公立大學就會因為人太多而辦不好,這就給私立大學提供了一個機會,私立大學就會有更大的投入,聘請更好的老師,創造更好的教學條件,以此提高競爭力。就像哈佛大學。這樣就不愁沒人來上,因為人們上大學的目的,不是為了省錢,而是為了學到真才實學。比如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要花巨資到國外去學習,原因就在這裡。

    這個門亮也太狂妄了。當院長這麼多年,還沒有人如此頂撞過他反駁過他。院長臉紅脖子粗了說,現在的人就想譁眾取寵華而不實。冠冕堂皇不負責任的話誰也會說,我們知道,培養人不是養豬,培養什麼樣的人,才是至關重要的問題。煤老闆辦學他會考慮這些嗎?煤老闆辦學他會考慮學生的德智體全面發展嗎?煤老闆辦學他會考慮國家的長遠發展嗎?煤老闆辦學他會考慮培養社會主義新人嗎?教育是國家的基礎,如果你當了領導,你會把這樣的大事這樣的基礎交給煤老闆嗎?

    門亮反問說,你怎麼就斷定煤老闆辦不好學,新中國成立後,無產階級和農民階級掌握了政權,不也把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了嗎?不也把大學治理到今天這個樣子了嗎?再說,如果煤老闆辦不好學,為了利益,他就會請能辦好學的人來辦,如果請來的能人也辦不好,那就證明不應該再辦這所大學,那就應該倒閉。至於你說的培養德智體全面發展的人,如果學生需要這樣發展,那煤老闆就不會不這樣發展,而且會按照需要發展得更好。

    院長一下提高聲音而且幾乎是吼了說,問題是我們培養的是社會主義的新人,要把德放在第一位,然後才是才,煤老闆會這樣做嗎?

    門亮也提高了聲音,說,難道資本主義國家培養的都是流氓嗎?如果社會主義新人好,煤老闆為什麼不會去培養。

    門亮的話把院長逼上了絕路。院長站起身又坐下來,但滿腔的怒火卻無法熄滅。院長幾乎惱羞成怒了說,資本主義國家培養的不是流氓,那麼難道我們培養的就是流氓嗎?難道我們培養的不是人才嗎?身為中國人,開口閉口都是中國不好外國好。外國好,你為什麼不去外國,你為什麼賴在中國不走,為什麼拿了**的錢又說**的壞話,為什麼享受改革開放帶來的成果。也許意識到自己的話離了題,院長轉了語氣說,事實已經證明,把教育當產業辦行不通,而你卻更荒唐,不但要當產業辦,而且還要當成賺錢的工具。如果不是滿腦子資產階級自由化,就是故意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都是什麼人,竟然無限上綱上線。就這水平,還當院長。對院長的學術水平,門亮早就一肚子鄙視。院長雖然早就是教授,雖然在學校教了三十幾年書,但從他接觸院長到如今,他就沒見院長真正看過書,真正研究過學問。院長每天要做的,除了行政工作,就是體育運動,籃球排球網球羽毛球,好像就沒有他不會打的球。門亮認為,院長之所以當院長,除了阿諛巴結,就是愚昧聽話。門亮憤怒地手指了院長,要院長不要當學霸,並要院長說清楚,誰滿腦子資產階級自由化,誰說中國不好。書記急忙起身勸解。門亮身邊的一位教師也急忙將門亮勸出了會議室。

    門亮離開後,會議室裡一下靜得鴉雀無聲,彷彿突然發生了一場意外,彷彿這場意外是意想不到的天災。院長氣得眼睛都紅了。點一支煙吸幾口,院長說,大家繼續討論。

    當然不會有人再說什麼。靜一陣,不知是誰壓抑不住咳嗽了一聲,立即有許多人感覺嗓子發癢,便出現了接連不斷無法控制的咳嗽。大家一下笑了。書記急忙說,既然大家沒話說了,咱們就再學習一段光明日報社論。

    也不知門亮幹什麼去了。對院長的為人,曹小慧一直抱有好感,但院長今天對門亮的態度,曹小慧覺得還是有點過分。她覺得她應該去安慰一下門亮。此時的門亮也最需要安慰。乘人不注意,曹小慧悄悄溜出了會議室。

    走廊裡空無一人。來到辦公室,門亮果然像只被困的老虎,惱怒了在地上走來走去。曹小慧將門關死,故意輕鬆了說,有什麼關係,不就是爭論幾句麼,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門亮說,簡直就是個白癡,這樣的白癡,也就是社會主義的大學才有,如果在國外,早就淘汰到飯館端盤子去了。

    曹小慧說,那也未必,世界大了,什麼人沒有,得學會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雖然大家都不坐班,但辦公室裡有飲水機,這是學校為教師辦實事時辦的實事。曹小慧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紙杯,給門亮接一杯水,遞到門亮的手上,說,房子已經通風一周了,過幾天我就搬過去。

    門亮嗯一聲,仍然無法從憤怒中解脫出來。他說,你說說,我剛才的觀點有沒有道理。

    曹小慧說,不僅有道理,將來肯定會出現大量的私立大學,這也是潮流。可那是以後的事,我們現在說了又有什麼用,也就是說說而已,何必那麼認真。

    門亮說,我是為我們的大學有院長這樣的教授而感到痛心,什麼水平,簡直就是小學生,簡直就是紅衛兵。

    這樣評價院長也未免有點極端。曹小慧說,我倒覺得你應該把你的觀點寫成論文,寫成論文發表了,說不定能引起一點反響,就像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樣,說不定會在全國展開一場大討論。

    門亮堅定了說,我會寫的,說不定我要寫一本論高等教育的專著。

    曹小慧示意門亮喝水,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她感覺他的嗓子都乾裂了。門亮好像這才意識到手裡的水,一連喝幾口,心裡不禁湧上一股感激。到底是愛他的女朋友,在他困難的時候,也只有她能夠過來安慰他,而且體貼備至,讓人溫暖,讓人感動。門亮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你的兩篇論文我都落實好了,他們都答應了,如果沒大的問題,明年上半年就能發出來。

    他說過為她寫論文**文,沒想到這麼快就辦好了。如果不是真心真愛,誰會這麼盡心盡力低三下四。曹小慧表示感謝後,說,我的副教授恐怕明年也申報不成,這件事麻煩死人了,麻煩我自己,還要麻煩別人。評了副教授,我發誓再也不評什麼職稱了。

    門亮說,麻煩倒沒什麼,許多事情我們必須得弄。如果科研能早點申請下來,你明年就能報副教授了,而且條件絕對的硬梆。

    問題是申報的科研項目還沒有一點消息,於利明也不知催劉處長了沒有。還得主動一點,還得加點壓力。科研項目下來還得至少半年時間研究,再遲了就趕不上了。不行,得問問於利明,看研究項目的事有沒有什麼進展,如果沒有,就催促一下於利明,讓於利明給劉處長加點壓力。

    門亮拿出手機,半天才打通於利明的手機。門亮很哥們兒地開幾句玩笑,然後才問研究課題的事定了沒有。於利明說,最近忙,我還沒顧上問。可能是感覺到了門亮的失望,又說,要不這樣,今天是週末,我再請他一回,我看他有什麼話說,順便咱們也再玩玩。

    門亮說好,他也正想玩一玩。

    於利明說,這回來,你千萬不要帶什麼老闆,最好帶一個漂亮的女學生。

    門亮高興了說他請客。於利明說,還是我來安排吧,就你那兩工資,回去讓老婆罰你跪搓板。我安排好給你打電話,來時別忘了把女朋友帶上。

    掛了電話,門亮的情緒一下變得愉快起來。門亮在椅子上坐了,說,於利明還真夠朋友,他提出今晚再請劉處長一次,逼他快點給辦。而且今晚又是於廳長請客,他說一定要把你帶上,咱們再玩一玩。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準備一下,走時我去接你。

    曹小慧一下有點猶豫。這樣下去還是危險。但以後要一起搞研究,不去又怎麼辦。去就去一回吧,感覺申明理已經理解了她,也做了讓步。去就去一回吧。轉身剛要回去準備,於利明就打來了電話,說今晚換個地方,到植物園,吃飯也在那裡,吃完飯玩什麼,到時再定。

    時間仍然是六點。門亮看看表,已經是五點過了。從於利明的聲音看,感覺他很愉快,也很願意玩。門亮徹底地輕鬆起來。

    仔細聽,感覺還沒散會。門亮說,我們一起走吧,五點四十,我到你那裡接你。

    倆人剛出辦公室門,會議也散了。為了不讓大家看見,曹小慧急忙來到電梯口。但電梯沒上來。曹小慧又急忙從樓梯往下走。

    門亮也不想和他們見面。他走進廁所解個手,然後也從樓梯背了手慢慢下樓。

    植物園曹小慧沒去過,但她聽說那裡有家五星級賓館,豪華不說,一千元以下的消費一律謝絕。真的是沒有必要這麼奢侈。上車後,曹小慧就說了自己的意思,建議到一個一般的地方。門亮說,人家是財神爺,花多少,至少也能報銷回多少,不奢侈一回,他也不好贏得杜娜的歡心。

    這樣評價院長也未免有點極端。曹小慧說,我倒覺得你應該把你的觀點寫成論文,寫成論文發表了,說不定能引起一點反響,就像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樣,說不定會在全國展開一場大討論。

    門亮堅定了說,我會寫的,說不定我要寫一本論高等教育的專著。

    曹小慧示意門亮喝水,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她感覺他的嗓子都乾裂了。門亮好像這才意識到手裡的水,一連喝幾口,心裡不禁湧上一股感激。到底是愛他的女朋友,在他困難的時候,也只有她能夠過來安慰他,而且體貼備至,讓人溫暖,讓人感動。門亮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你的兩篇論文我都落實好了,他們都答應了,如果沒大的問題,明年上半年就能發出來。

    他說過為她寫論文**文,沒想到這麼快就辦好了。如果不是真心真愛,誰會這麼盡心盡力低三下四。曹小慧表示感謝後,說,我的副教授恐怕明年也申報不成,這件事麻煩死人了,麻煩我自己,還要麻煩別人。評了副教授,我發誓再也不評什麼職稱了。

    門亮說,麻煩倒沒什麼,許多事情我們必須得弄。如果科研能早點申請下來,你明年就能報副教授了,而且條件絕對的硬梆。

    問題是申報的科研項目還沒有一點消息,於利明也不知催劉處長了沒有。還得主動一點,還得加點壓力。科研項目下來還得至少半年時間研究,再遲了就趕不上了。不行,得問問於利明,看研究項目的事有沒有什麼進展,如果沒有,就催促一下於利明,讓於利明給劉處長加點壓力。

    門亮拿出手機,半天才打通於利明的手機。門亮很哥們兒地開幾句玩笑,然後才問研究課題的事定了沒有。於利明說,最近忙,我還沒顧上問。可能是感覺到了門亮的失望,又說,要不這樣,今天是週末,我再請他一回,我看他有什麼話說,順便咱們也再玩玩。

    門亮說好,他也正想玩一玩。

    於利明說,這回來,你千萬不要帶什麼老闆,最好帶一個漂亮的女學生。

    門亮高興了說他請客。於利明說,還是我來安排吧,就你那兩工資,回去讓老婆罰你跪搓板。我安排好給你打電話,來時別忘了把女朋友帶上。

    掛了電話,門亮的情緒一下變得愉快起來。門亮在椅子上坐了,說,於利明還真夠朋友,他提出今晚再請劉處長一次,逼他快點給辦。而且今晚又是於廳長請客,他說一定要把你帶上,咱們再玩一玩。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準備一下,走時我去接你。

    曹小慧一下有點猶豫。這樣下去還是危險。但以後要一起搞研究,不去又怎麼辦。去就去一回吧,感覺申明理已經理解了她,也做了讓步。去就去一回吧。轉身剛要回去準備,於利明就打來了電話,說今晚換個地方,到植物園,吃飯也在那裡,吃完飯玩什麼,到時再定。

    時間仍然是六點。門亮看看表,已經是五點過了。從於利明的聲音看,感覺他很愉快,也很願意玩。門亮徹底地輕鬆起來。

    仔細聽,感覺還沒散會。門亮說,我們一起走吧,五點四十,我到你那裡接你。

    倆人剛出辦公室門,會議也散了。為了不讓大家看見,曹小慧急忙來到電梯口。但電梯沒上來。曹小慧又急忙從樓梯往下走。

    門亮也不想和他們見面。他走進廁所解個手,然後也從樓梯背了手慢慢下樓。

    植物園曹小慧沒去過,但她聽說那裡有家五星級賓館,豪華不說,一千元以下的消費一律謝絕。真的是沒有必要這麼奢侈。上車後,曹小慧就說了自己的意思,建議到一個一般的地方。門亮說,人家是財神爺,花多少,至少也能報銷回多少,不奢侈一回,他也不好贏得杜娜的歡心。

    植物園在東郊,據說原來是一個大軍閥大地主的花園和果園,解放後改成了園藝場,現在又改成了植物園。植物園進園要先買門票,而且每張六十元。也不知於利明他們是不是已經進去。但不管怎麼樣,門票也等人家來買不像話。門亮下車買了兩張票,又覺得只買自己的不合適。門亮再打通於利明的手機,問到了沒有,他正準備買門票。於利明說,我們已經到了,一直向北,我們在森林木屋6號房間。

    看來於利明是從辦公室直接來到了這裡。

    停好車,門亮正要問森林木屋在哪裡,便有小姐過來問去哪兒。回答後,小姐便熱情了在前面帶路。

    森林小屋真的在林木深處,而且木屋就是用整棵園木壘的。走到近前用手摸,才知道這些圓木都是用水泥雕塑的,其逼真程度真的可以亂真。

    於利明他們已經坐好,而且已經開始點菜。今天在坐的還是那天那幾個人:於利明和女同學杜娜,劉處長和女朋友小牛。

    木屋佈置成了家的感覺,有沙發,有床,有電視,中間是可吃飯可玩耍的桌椅。這樣的場景,感覺今天的聚會要比那天更加親切。曹小慧突然想起人們說的那個四大鐵哥們:一起扛過槍,一起下過鄉,一起受過賄,一起嫖過娼。其實,能把女朋友領到一起,不怕把自己的**暴露給對方,那才叫真正的知己鐵哥們兒。但曹小慧的擔心也隨之而來。他們都是公開的情人,會不會弄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但她覺得沒什麼可怕的,已經到了這種場合,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該怎麼就怎麼吧,至少也應該給門亮撐個面子,而且人家都敢公開承認情人關係,自己又害怕什麼,他們再傻,也不會把今天的事傳回學校。

    吃飯時,於利明問劉處長課題的事給辦好了沒有。劉處長說還得主管副廳長審批。於利明不滿了說,人家急等米下鍋,你卻不急不忙。今天可是門亮請客,如果辦不成,我看你怎麼對得起這頓飯。

    於利明這樣責問劉處長,門亮和曹小慧都不由得心裡一驚。門亮急忙說不用太急。劉處長卻漲紅了臉不客氣了說,申請科研,那就等於是要錢要名要地位。別人申請,別說請客,提出給我四成回扣,我都絕不理他。但於廳長的老同學就不一樣了,請客等於逼我,但我也沒辦法,因為即使我說了算,那也要按程序審批。門教授的課題才報上來幾天,你們就逼我,還用請客的方式。那好,今天除了請吃飯,還準備請我們幹什麼。

    門亮紅著臉說,我一個窮教書的,山珍海味請不起,吃五穀雜糧沒問題,你們肚子裡的油水多,我給你們減減肥。

    劉處長真的不高興了說,你們聽聽,鐵公雞一毛不拔,還算什麼教授,還帶什麼女朋友,你這話讓女朋友聽了,寒心不寒心,人家女朋友再怎麼敢跟你出來。

    明顯地帶有諷刺和挑撥。簡直是在侮辱人。曹小慧猛然感覺到,門亮陪他們玩耍,並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快樂,也不會享受到什麼友誼,能得到的,只能是忍辱負重,只能是露出瘡疤,只能是巴結人家。這樣的感受讓她突然想起畢業十週年同學聚會。那次混得好的同學都來了,混得差的同學基本沒有來。來了的同學也基本分成三個世界,混得好的嘰嘰喳喳到處亂竄,他們這些中不溜的聚在一起說說彼此的近況,而那些混得差的,坐在那裡既不走動也不說話。她那時還覺得不說話的同學肚量小嫉妒心重。現在她才理解了他們。看來人確實是分階級的,**三個世界的劃分也很正確,階級鬥爭理論也是有道理的。她突然一陣心酸,為門亮,也為自己。她知道,憑門亮的高傲,如果不是為了她,門亮絕不會低三下四地巴結他們,絕不會忍氣吞聲受他們這樣的侮辱。都是她害的。曹小慧眼裡不由地有了淚花。她真想立即挽起門亮的胳膊離開。但看眼門亮,門亮雖然有點尷尬,但仍賠了笑臉嘿嘿傻笑。曹小慧一下又有點猶豫。但她的表情和淚花還是沒逃過大家的眼光,也讓大家猛然明白了什麼,包括劉處長,大家都不再說話,都低了頭專心吃菜。於利明咳一聲,不高興了說,我請大家到這兒來,就是我請客。老劉你也乾脆點,到底是能不能給快點辦,你就給個痛快話。

    感覺於廳長是真生氣了,劉處長急忙說,我是和門教授開個玩笑,你的同學就是我的同學,拼了老命,我也得快辦。我剛才是說該我辦的什麼都辦好了,該做的工作我也都做了,只是還得等主管廳長審批一下,主管廳長不在,就得等著。

    這還差不多。於利明舉起酒杯,要敬劉處長一杯表示感謝。於利明敬完,門亮急忙起身敬劉處長。曹小慧也覺得剛才自己有點過於敏感,差點把事情弄砸。她也起身敬了劉處長。敬過酒,氣氛一下活躍起來。話題不知怎麼一下轉到了講葷段子上,特別是於利明,一連講了五六個,有幾個把大家笑得前仰後合。

    吃過飯便開始打牌。杜娜說今天玩爭上游,於利明立即附和說那就爭上游。看來於利明出來玩,真的是陪杜娜玩,真的是巴結杜娜讓杜娜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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