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百四十七. 文 / 皇家爬蟲
七百四十七.
星期一上午上班以後,蘇英傑先是主動把自己的辦公桌收拾乾淨後讓給林金剛,然後拿了宿舍的鑰匙去找陸總領命,並辦理移交手續。
他臉色平靜地走到陸總面前說:「陸總,這是我宿舍的鑰匙,交還給你。今天,我就去蘇南辦事處,你有什麼指示沒有?」
陸總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條鑰匙,一張名片交給他說:「這是那裡的鑰匙,名片上的地址,就是辦事處的地址。你從長途汽車站上下來,打的一個起步費就到了。」
「好的,那我這就去乘車走。」蘇英傑要告辭。陸總向他壓壓手說:「你坐一下吧。」
從神色上看,陸總要給他作指示。蘇英傑連忙乖順地坐下來,從包裡拿出紙和筆,準備作記錄。態度非常誠懇,一副要痛改前非重做新人的樣子。他能夠將自己的思想深藏心中,秘而不露,這是一種不小的進步。
陸總有些神秘地望著他說:「我先給你介紹一下蘇南辦事處的情況。蘇南辦事處,建立於2001年,是我們公司下面六個辦事處中創辦最早,也是最輝煌的辦事處。
那時,蘇南辦事處每年都能接到上千萬元業務,為公司創造一百多萬元利潤。辦事處主任,就是現在的洪副總。他因為成績卓著,一下子就被提拔為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後來,我們派張興寶去當辦事處主任。沒想到他一去,情況就急轉直下,一年不如一年。到前年,整整一年,一個業務也沒有接到。我們去一查,發現他利用辦事處這個平台,做自己的事,發自己的財,損公肥私,使公司蒙受了很大損失,他個人卻撈了不少好處。我們上報上去,他就被立案偵查,最後吃了八年官司。這樣,我們就暫時把這個辦事處關了,現在已經關了快一年了。」
蘇英傑聽得很認真。他知道陸總這樣說是有目的的。
果真,陸總話鋒一轉說:「可蘇南畢竟是一個發達的地方,項目很多,所以我一直想把它恢復起來,但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正好,這次你出了點事,我就考慮把這個擔子交給你。表面上是給你嚴厲處分,實際上是給你提供一個更好的施展才華的平台。」
蘇英傑心裡想,你看看,這些當官的人多會說話啊。
「蘇英傑,我給你一個口頭承諾,好不好?你去了蘇南以後,只要搞出起色來,接滿五百萬的業務量,我就提拔你當蘇南辦事處主任,相當於科長級別。如果需要,我可以隨時給你增加人手。」
蘇英傑邊聽邊記錄,還不住地點頭。陸總見他態度如此誠懇,就壓低聲親近地說。
「蘇英傑,這次處分,你可能對我很有想法。這個呢?我能理解。但反過來說,這既是你鍛煉成長,又是證明你能力的好機會。你到了那裡,要是憑自己的能力和為人打開局面,不就證明你蘇英傑確實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嗎?」
蘇英傑點點頭,身上更加有勁了。星期六,他真的去爸那裡拿了二十萬元錢,但他一回來,就把錢存入了一張銀行卡上。他要把它作為以後開展鬥爭的準備金,而決不作為行賄買官的費用。從陸總剛才的話裡,他知道只要自己努力拚搏,幹出業績來,還是有希望重返仕途,再創輝煌的。
「說實話,蘇英傑,派你去那裡,我心裡最放心。」陸總突然狡黠地笑了,「因為你人老實,又正直,善良。而且老爸又很有錢,家中還有漂亮的嬌妻。所以,你不會貪圖小利,也不會真正犯男女作風上的錯誤,更不會利用辦事處這個平台干私事,做什麼小動作,對吧?」
蘇英傑心裡一驚,以為他發現了他與尤副總秘密碰頭的事。可細看陸總的臉色,覺得他只不過是一種說話的策略,或者是一種給他打預防針的思想工作,就繼續平靜地聽著,快速地作著記錄。
陸總最後說:「到了那裡,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跟我說。對了,你每個月都要回一次公司,匯報工作,報銷費用。」
「行。陸總,謝謝你的指示。」蘇英傑站起來,很有禮貌地跟陸總對視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到了那裡,我會憑自己的人格和良心辦事,多做有利於國家和人民的事。爭取早日幹出成績來,報答單位對我的信任和培養。」
蘇英傑真的開始成熟起來,說的話既有官腔,又有一定的暗示意義,讓陸總感覺他這番話有份量,卻又捉摸不透它的真正含意。
他不卑不亢地與陸總告辭後,來到技術科跟同事們告別:「同志們,我走了。有機會來蘇州,到辦事處來坐坐,啊。」
同事們都不知道說些什麼送別話好,就從位置上起立,用笑臉為他送行。蘇英傑的心裡突然有些難受,也有些惆悵。那是一種被棄的傷感,一種難捨的離別之情。
他發現,其它人都笑咧咧地站在那裡,目送他離開。唯獨侯曉穎沒有笑,她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含情脈脈地盯著他,咬住嘴唇,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蘇英傑逼自己不把目光移過去跟她對視。這次的離婚風波,讓他感覺自己與侯曉穎沒有婚緣。既然沒有婚緣,就應該早點讓她打消這個想法,把感情轉移到她應該愛的人身上去,否則是危險的。這個善良美麗的女孩根本不是小薇姐妹倆的對手,再這樣發展下去的話,她要受到傷害的,所以還是趁早回絕她為好。
這樣想著,他就昂首挺胸地往外走去,沒有回頭去看傷感得要哭的侯曉穎一眼。可是,不知怎麼搞的,他一個人孤伶伶地乘上開往蘇州的長途汽車,坐上自己的位置,看著車子徐徐駛出這個工作生活了三個多月的縣城時,他心頭忽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失落和惆悵。在心裡對曉穎說:
曉穎,我也是很想你的啊——可是,我已經沒有了愛你的資格,所以只好對不起你了。你還是去愛值得你愛的人吧,其實,肖學新還是不錯的,你就接受他的愛吧。
車子開了不到一個小時,他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他一看,是侯曉穎的:
你就這樣絕情地走了?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好傷心控制不住哭了,我躲在廁所裡,一個人默默地流淚……為誰呀,為你
蘇英傑反覆看著這條飽含一個女孩子深情的短信,想了好一會,才萬分痛苦地給她回復說:曉穎,我心裡也是想你的,可我是一個有婦之夫上個星期回家,我提出跟她離婚,卻遭到了她和雙方親人的堅決反對,我還被我爸打了一個耳光。我離不了婚,就不能再愛你,對不起你了,曉穎。你是一個好姑娘,真的,我這生永遠也不會忘記你。但你必須正視現實,要振作起來,去愛一個應該愛的人
我真誠地希望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愛另外,我要提醒你,你要注意我妻子和她的妹妹。她們說過要來找你的話,我怕你受到無辜的傷害。真的對不起你了,曉穎,多保重
誰想,曉穎不一會就發來這樣一條回復:蘇英傑,我沒想到你是一個愛的懦夫,哼,我以後再也不睬你了
蘇英傑把手機放入包裡,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了。心裡卻說不出的傷感和留戀,他真的非常喜歡侯曉穎,可是他不能愛她啊。再愛下去,就要發展成婚外情了,就也是出軌了。你既然痛恨婚外情,那你自己就不能再有婚外情你不允許嬌妻出軌,自己也就不能出軌這樣,他就不給侯曉穎回信了。
豪華大巴在高速公路上往前飛奔,開了不到三個小時,就到達天堂一般的蘇州。從車站出來,蘇英傑就打的直奔辦事處。他把那張名片上的地址報給司機,司機不一會就把他送到了那個地方。
這是一個住宅小區。他走到辦事處所在的9號樓601室門前。打開門,走進去,裡面立刻撲出來一股霉酸味,還夾帶著一種冷清孤寂的氣氛,將他整個的身心都包圍住了。
這說是一個辦事處,其實就是一套空關著的兩室兩廳住房。客廳裡有一張小辦公桌,一圈真皮沙發,一隻玻璃茶几。餐廳裡是一張長方形的飯桌,六把椅子。大臥室改成了辦公室,裡面有一張仿紅木的老闆桌,太師椅,三張沙發和一隻紅木茶几。小臥室裡有一張雙人床,兩隻床頭櫃,一張靠牆的大衣櫃。
要說這套房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那就是前後有一大一小兩個陽台。
前陽台在大臥室的前面,用全封閉的綠色塑鋼窗包出一個陽光充足的長方形空間;後陽台在餐廳的後面,右則有一台齊腰高的雙缸洗衣機。這就是興隆科技公司的蘇南辦事處,一個集辦公與住宿為一體的中套住宅房。
裡邊辦公設備和生活設施一應俱全,只是現在它們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隱約顯示出曾經熱鬧輝煌的影跡和滄桑的歷史,也一覽無餘地展示著自己的失落和冷清。
蘇英傑在裡邊走來走去看了一遍,觀察了一周,又呆呆地想了想,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就關門下樓,到街上去吃客飯。
吃了飯,他上來,放下手裡的包,脫了西裝,將所有的門窗都打開,然後開始清理打掃。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什麼事都得他自己幹。他就像一個清潔工,放了一大桶水,裡裡外外收拾清掃起來。
整整清掃了兩個多小時,弄得滿頭大汗,他才把這套關了將近一年的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收拾得整整齊齊,抹擦得鮮鮮亮亮。就像一個灰頭土臉沾滿泥漿的人洗了個澡一樣,渾身清新鮮亮起來。
一個辦事處又像模像樣地呈現了出來。蘇英傑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儘管累得腰酸背痛,坐在那張太師椅上直喘氣,心裡卻很是高興和振奮。這裡,以後既是我工作和生活的小天地,又是我們向*集團進行秘密鬥爭的指揮所。
第二天開始,蘇英傑就東奔西走,將被關閉了的電腦網絡重新開通,把被拉斷的電話線路申請接上,該添置的東西一一買進來,不能使用的傳真機拿出去進行維修,在這個全新的環境中正式開始工作和生活。
他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光桿司令。一天到晚,一個人坐在裡面,沒人可以說話;初來乍到,既不認識人,也沒地方可去,只能天天跟自己說話,夜夜跟自己生活。
這種孤獨的生活,他倒能忍受,也慢慢會習慣。讓他難以安心和感到焦慮的是,他身上肩負的一明一暗兩種工作如何去開展,怎麼能夠取得成績,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明的是承接弱電業務。在蘇州,甚至整個蘇南,他連貓狗都不認識一隻,怎麼去承接業務?到哪裡去找人?他茫無頭緒。所以他感到陸總這樣安排他,絕對是居心叵測。不是把他往絕路上逼,就是要看他的好看:你小子不是很張狂嗎?那就讓你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來嘗嘗滋味。怎麼樣?小子,你到底是馬是驢?到這種地方來試一試就知道了
蘇英傑只來了幾天,就心焦起來。真是一籌莫展啊,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網上搜索相關的信息。信息是搜索到了一些,可是他電話打過去咨詢,並表示要參加他們的競標活動,有的乾脆拒絕,說他們是內定標的;有的口頭上表示歡迎,但真去了,他們又說,你如果不怕陪標的話,就來湊熱鬧吧。他不想白折騰,就只得退回來。於是,他還是一個人成天坐在辦公室裡冥思苦想。
暗的是反腐諜戰,這個工作更加不容易。國家有這麼龐大的公檢法隊伍,有時都對某個地方某個單位的*案子無從下手,甚至困難重重,何況他一個人?而且不是專業人員。
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開展這項工作。他既是一個業餘的反腐鬥士,又是一個秘密的外行諜戰工作者,而且一無人手二無關係三無組織支持,實在是太困難了。
他雖然知道從何入手,先查清省城這個弱電業務的承包單位,但沒有人配合他,他一個人沒法行動啊。他在電腦上搜索有關紅陽集體的信息,這個企業的網站找到了,上面內容很多,可是他找來找去,卻就是找不到有關這個弱電項目的一點信息。
所以一天到晚,他不是一個人孤坐在辦公室裡心急如焚,就是一個人在辦事處裡轉來轉去,像一頭被關在籠中的困獸,尋找著衝出去的出口。
自己親自去省城調查吧,怕被紅陽集團的人認出來。這種事一旦被對方有所察覺,不僅會給以後的工作增加難度,還會有很大的危險。所以,他覺得自己親自出面去調查是不妥的。那麼,讓誰去省城瞭解這個情況呢?這種事是不能托一般人辦的,只有鐵哥情妹死黨同夥才行。他在腦子裡反覆搜索著,卻怎麼也找不出這樣一個人。
看來,要跟*分子進行鬥爭,光有一腔熱血是不行的,還得具備一定的條件,也就是天時地理人和才行啊。他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向尤副總匯報一下,讓他出出主意。
於是這天下午,他用辦公室電話打了尤副總的手機:「尤總,你好,我是蘇英傑。我到了這裡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兩種工作卻都還沒有開展起來,我很著急。你說話方便嗎?」
尤副總說:「我在外面,方便。你這個電話還真打得及時。你不給我打,我晚上也想給你打了。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麼,沒辦法開展工作是不是?」
尢副總好像鑽在他心裡似的,一語中的地說:「事在人為,任何事情都是人辦的。你要辦事,就必須找人。找可靠的人,原來有關係的人。否則,是打不開局面的。一個人孤軍奮戰,根本沒有用。」
「是啊。」蘇英傑感慨地說,「我都快急死了,卻是一籌莫展。」
「我給你提供兩個重要信息。」尤副總簡直就像劉備遇到困難時的諸葛亮,一說話就能給出解決困難的辦法,而且給人以信心和力量,「一是侯曉穎已經辭職。她辭職去了哪裡?我不清楚,據說是去了省城。你可以跟她聯繫一下,她要是真去了省城,那你完全可以利用她,打開這個突破口。」
「真的?蘇英傑驚喜地叫起來,「那真是太好了,看來,這是天助我也。」
尤副總說:「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她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你呢,我聽說,她走的時候,當著全科室同事的面,把公司和陸總都罵了一通,還罵了你。」
「罵了我?」蘇英傑心裡一緊,「為什麼?」
尤副總真是一個軍師一樣的領導:「這兩種罵是不同的,前一種是怒極而罵,後一種則是因愛生恨的罵,你明白嗎?」
蘇英傑心裡激動起來,想起侯曉穎那天發給他的最後一條短信,心裡忽然覺得非常的後悔和內疚。
尤副總繼續說:「另外,我聽說,集團公司一個跟你嬌妻差不多漂亮的美女,叫牛,什麼來著,我現在想不起來了,也就是跟你一批提拔的設備科副科長。」
「牛小蒙。」
「對,牛小蒙。」尤副總石破天驚般地說,「她馬上就要出任興隆集團無錫分公司的副總經理。無錫離蘇州很近,同屬蘇南。你可以跟她多聯繫聯繫,說不定對你開展業務有些好處。」
「啊?」蘇英傑再次驚叫起來,「她,當副總經理了?」
「是啊,大家都很驚訝,議論紛紛。」尤副總說,「她是目前興隆集團公司裡最年輕的女幹部,也是唯一一名未婚的副總級女能人。」
「我的天,她好厲害啊。」蘇英傑疑惑地說,「可平時,好像看不出她有什麼特別能幹的地方啊?」
「我們興隆集團是個出人才的地方。」尤副總意味深長地說,「尤其是出年輕女幹部的地方。真的,據說,你的嬌妻也已經被集團公司列入重點培養對象了。」
「這。」蘇英傑臉紅了,他不好說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尤副總說:「我告訴你這兩個信息,是想讓你把可以利用起來的資源充分利用起來,只有這樣,你才能慢慢打開局面,才能有所建樹。」
掛了電話,蘇英傑激動得在當地直打轉。這是兩個可以幫我大忙的好消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可他想想,忽然又有些緊張起來。侯曉穎為什麼要辭職去省城?難道是被那個姓茅的董事長誘惑過去的?
不會吧?侯曉穎不是這樣的人啊?不行,我得馬上跟她聯繫一下。她因愛生恨,總不至於自暴自棄地去走這種道路吧?也不至於不睬我吧。
他連忙拿出一個小本子,從上面找出侯曉穎的號碼撥起來。他怕嬌妻查看他的手機,把存在手機裡面的侯曉穎的號碼刪除了。可是撥過去,裡面卻傳來「你撥的號碼已關機」的聲音。她怎麼關機了?難道她已經換了新號碼?那怎麼跟她聯繫上啊?
他著急起來,卻想來想去沒辦法,就只得給她那個老號碼發短信:曉穎,聽說你辭職去了省城,這是真的嗎?你去省城是為了找工作?還是什麼事呢?你還在生我的氣是吧?看到短信,請速回信,有要事請你幫忙。萬分焦急,嗷嗷盼復
發出後,他等了一個小時,沒有回信。他再發,還是沒有回信。他只好不厭其煩地發。除了這個,他別無他法。他既不知道她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又不便向別人打聽她新的手機號碼。
他頑強地連續發了八次,侯曉穎才在晚上十點三十六分來了回信:啊?你發了我這麼多短信不好意思,這個號碼我不用了,我已經換了新的號碼:1583958xxxx。我是來了省城,你是怎麼知道的?
蘇英傑一看,驚喜不已,也有些激動,立刻回復說:方便給你打個電話嗎?
侯曉穎馬上回復:方便,你打吧。
他就拉起辦事處的電話打起來:「喂,你好啊,侯曉穎。怎麼只十來天不見,你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這是一個好消息,真的,我聽到後,非常高興。哎,你怎麼突然去了省城?是去找工作?」
「嗯。」侯曉穎不肯具體回答他的問題,只嗯了一聲,就反問,「你說你有事要我幫忙,什麼事啊?」
蘇英傑認真起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電話裡說不清楚,我想還是跟你面談為好。」
「哦?」侯曉穎似乎有些驚訝,「什麼事?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真的很重要,但對你來說,很可能只是舉手之勞。」蘇英傑不想在電話裡說,說了,萬一她回絕,那就完了,「而我去辦這件事,卻非常困難。看在我們以前的情份上,我相信你,會幫我這個忙的。」
「是嗎?你還很自信的嘛。」侯曉穎似乎變得冷靜成熟多了,「那你只是想讓我幫忙,才這麼急找我的,是不是?」
蘇英傑明白她這句問話的含意,知道她心裡還沒有真正放下他。本來,他不應該再去找她,因為再去找她,真的有發生婚外情的危險,可是現在為了反腐鬥爭的需要,他不能不依靠這種十分難得的感情因素——這是他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途徑。
這樣想著,他就愛昧地笑笑說:「哪裡?你別太敏感了。其實,我心裡,唉,也一直忘不掉你,真的。正好現在有事求你幫忙,這是跟你見面的最好理由嘛,你說是不是?」
侯曉穎一聽,馬上開心地說:「那好啊,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見面?是你來省城?還是我去蘇州?」
蘇英傑想了想說:「還是我來省城,我明天一早就過來。」
侯曉穎高興地說:「行,你提前告訴我車次,我去車站接你。」
蘇英傑神秘地說:「不能這樣公開見面,我們要做得隱蔽一些。這樣吧,侯曉穎,我明天乘上火車就把車次告訴你,你呢?去找一個茶室,預訂一個包房,然後把茶室地址和包房名稱發短信告訴我,我直接過來。」
被他這樣一說,侯曉穎倒有些緊張了:「到底什麼事啊?搞得這麼神秘。」
蘇英傑說:「見了面,你就知道了。」
侯曉穎有些激動地說:「好的,那我等你」
第二天一早,蘇英傑就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車。
這次省城之行,是他開始向*集團秘密宣戰的一個,也是他事業、愛情和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他一坐上這趟快速火車,就給侯曉穎發去一條短信:我已坐上火車,上午十點左右到達省城。侯曉穎很快回復:收到,十點左右,我在火車站附近的綠波浪茶室等你具體地點,你到達後,我再告訴你。
收到侯曉穎的回復,蘇英傑精神振奮,心裡也感到說不出的甜美和激動。除了馬上就要投入戰鬥的豪情外,他也有一種很想見到她的期待和衝動。
列車準時抵達省城火車站,他按照侯曉穎剛才發給他的地址,打的過去。一會兒就到達綠波浪茶室。他走到玫瑰廳的門外,剛舉手敲門,門就開了。
侯曉穎笑盈盈地打開門:「你來了。」蘇英傑進去後,脫下身上的西裝,把門上那個小方窗遮住,然後關了門,在侯曉穎對面坐下,打量著她說:「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只十多天沒見,你的變化就這麼大」
侯曉穎開心地笑了:「不還是這個樣子嗎?」
蘇英傑覺得她真的變了很多。很明顯,她今天作了精心打扮,燙了發,描了眉毛,塗了口紅,穿了一身時尚的英倫款式套裝,亭亭玉立,氣質典雅。清純中,又多了幾份嫵媚和迷人的魅力。
她這是幹什麼呀?蘇英傑心裡暗想,女為悅己者容啊。他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的,今天要見我,就這樣精心打扮,難道不是給你看的嗎?她的心裡還有你
包房不大,但裡邊的裝飾和桌椅卻素淡高雅,氣氛更是安寧溫馨。蘇英傑聞到了侯曉穎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清幽的芬芳,也感覺她有些激動。
侯曉穎早已點好了茶果。她給蘇英傑倒了茶,就坐在那裡,一眼不眨地盯著他,期待與他對視。蘇英傑放定目光,跟她深深地注視了一眼,才讓開,曖昧地笑了笑,有些迫切地問:「你,怎麼突然辭職到省城來了?」
侯曉穎脈脈含情地注視著他,臉上燦爛地笑著:「你應該知道啊,我不是說過嗎?你要是被撤職,我就不幹了。你那天走後,我心裡說不出的難過。我恨陸總,也恨這個公司,就想離開這個公司,去其它地方找工作。正好,過了兩天,單若嫻又要給我說媒,還是以前說起過的那個人。他叫吳宇宙,在省規劃局工作,研究生,跟你好像是同年的。我遲疑了一下說,行,那就見個面吧。這樣,她大概就把我的手機號碼告訴了他。第二天,他突然給我發了一條短信,簡短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問我有空見個面嗎?我說可以。他問我在哪裡見好,我說我來省城吧,我想順便去省城找找工作看。」
蘇英傑專心致志地聽著,不時地與她對視一眼,心裡感覺從來沒有過的溫暖。
侯曉穎越說越神采飛揚:「過了兩天,我就去了省城,在一個飯店裡見的面,我們邊吃邊聊。他瘦高個,刀條臉,一副近視眼,外表有些冷,也有些書獃子氣。我覺得他是個內秀外冷的人。水平還可以,但長得不行,性格也有些冷僻,我不太喜歡他。真的,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
不知為什麼,蘇英傑聽到後面這幾句話,心裡竟然感到許些寬慰。但理智馬上把這種危險的感覺壓了下去:你是一個有婦之夫,不能再對她存非份之想,這要影響她人生大事的。於是衝她笑笑說:「你的要求不要太高嘛,他學歷比你高,又在省城工作,能看上你,已經是很不錯的了,你就跟他談下去看看嘛。」
侯曉穎垂著眼皮去喝茶,神情有些愛昧,態度也有些含蓄。
蘇英傑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那個吳宇宙,是單若嫻的什麼親戚?」
「哪裡是單若嫻的什麼親戚?」侯曉穎說,「我問過了,根本不是,他是那個茅董的什麼親戚,已經拐了七八個彎了,我搞不清。」
蘇英傑心裡格登一跳:原來這樣說明這個茅董還沒有放過她,還想通過這種連姻的方式,把侯曉穎釣過來,再伺機下手。卑鄙啊卑鄙,這個色狼
也說明陸總單若嫻真的已經跟那個茅董之流結成了某種利害聯盟,所以他們才把侯曉穎當成了一個籌碼,通過連姻的方式往色狼口中送,以換取他們的利益。
不知道侯曉穎曉得不曉得這個情況?看來她更加危險了。想到這裡,蘇英傑試探著問:「那你這些天住在什麼地方?」
侯曉穎說:「我住在一個旅館裡,不貴,五十元一夜。我既然來了省城,就要在這裡多參加幾個招聘會,多投一些簡歷,才回去。」
「哦?是這樣。」蘇英傑疑惑地說,「那你跟吳宇宙的關係,是怎麼定的?」
侯曉穎說:「我基本上已經回絕了他。可他卻盯我盯著我很緊,天天給我發短信,說一些熱烈的情話。說自從見過我以後,他就失眠了。以前從來沒有過,說我就是他心目中想找的理想的那種清純女孩,反正很多。你要看,我給你看看。」
說著,就要翻出手機裡的短信給蘇英傑看。蘇英傑連忙搖手說:「我不看,這是你們的**,怎麼能看呢?」
「什麼**,我又不想跟他談了,真是。」侯曉穎嬌嗔地說,「我說了要在省城找工作,他就積極得不得了,先是勸我到他表叔的紅陽集團去工作,我回絕了。然後又為我聯繫了幾家公司,我投了簡歷在那裡,但還沒有結果,所以我在這裡等消息。」
蘇英傑終於把她的情況全部搞清楚了,但他知道侯曉穎對單若嫻為什麼要給他們牽線搭橋還不清楚。要不要告訴她呢?他正這樣猶豫著的時候,侯曉穎睜大眼睛問:「對了,你說有事要請我幫忙,什麼事啊?搞得那樣神秘。」
蘇英傑這才嚴肅起來,認真地說:「這件事很重要,也與你有關。真的,或者說,這是一件為國除害,不民除賊的好事。呃,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女孩,也有疾惡如仇的個性,所以,我相信你會幫我的。」
「哎呀,你快點說嘛,別繞來繞去買關子。」侯曉穎見他如此嚴肅,有些緊張,就迫不及待地催他。
蘇英傑呷了一口茶,才有些神秘地說:「那個紅陽集團的業務,我們公司不是泡湯了嗎?其實,很可能是被陸總和單若嫻與人內外勾結,私吞了。」
「真的?」侯曉穎瞪大眼睛,驚訝地地問,「你這是聽誰說的?」
蘇英傑把尤副總的發現和懷疑跟她說了一遍,然後說:「但我們還沒有掌握他們確切的證據,不能將他們怎麼樣。所以,現在我們必須搞清楚,這個業務最後到底哪家單位在做?再一步步挖下去,挖出隱藏在裡面的碩鼠來。」
侯曉穎也感覺到了問題的重要性,臉色肅然地聽著。蘇英傑又說:「你現在正好在省城,又跟茅董的親戚吳宇宙有這種特殊的關係,所以我想請你幫我搞清楚,哪家單位在做這個弱電業務?」
侯曉穎有些為難地說:「可我,已經不想跟他談了。再說,紅陽集團裡的一些人都認識我,我去問,合適嗎?」
蘇英傑想了想說:「你還是要利用吳宇宙這種關係,否則真的有難度。你不喜歡他,可以利用一下他嘛。為了挖出這批碩鼠,你偽裝一下自己,裝作願意跟他接觸下去的樣子,從他口中套出信息後,再與他拜拜,也不遲啊。」
「這樣行嗎?」侯曉穎認真起來,「要是被他發覺,那我不就成了一個女特務?」
「所以你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這種事,我把它叫作反腐諜戰。就是通過某種秘密渠道和特殊手段,搞到*分子的相關證據和資料,然後再向上反映,利用政府和法律的力量,將他們繩之以法。」蘇英傑說著,從黑包裡拿出一沓錢,推給侯曉穎說,「這兩千元錢,給你作為這次任務的活動費用。」
「你這是幹什麼呀?」侯曉穎將錢推還給他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你救過我,我還沒有報答你呢。再說這種事,也是我應該做的。我對陸總和單若嫻這樣的人早已深惡痛絕,要是真能將他們挖出來,那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哪裡還能要你的錢啊?」
蘇英傑再次推給她說:「你在這裡,每天都要用錢,家裡條件又不太好,就不用客氣了,快拿了放起來。」
侯曉穎這才不好意思地拿起桌上的錢,放進自己的包裡,抬頭目光如火地盯著他說:「你,真好。我保證,盡快完成任務。」
「可你也不能掉以輕心。」蘇英傑說,「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發覺。要在他不知不覺中巧妙套出他的信息。另外,我也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你要注意茅董這夥人。單若嫻為你說媒,弄不好是一個陰謀。」
「哦?」侯曉穎嚇了一跳,「這我倒沒有想過。不會吧?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他們還想幹什麼?」
蘇英傑說:「不會最好。但多一個心眼總不會錯。有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一個人在省城,真的要小心。」
侯曉穎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蘇英傑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搞這種反腐諜戰,會有很大的危險,你思想上要重視,也要作好充分的準備。要是被對方發覺,那這幫人可就什麼手段都能使得出來。譬如,讓陸總和單若嫻知道,我們在暗中調查他們,他們會怎麼樣?肯定會採取一切手段對付我們的,你明白嗎?」
侯曉穎更加緊張了,但她臉上馬上泛出一股俠女般的凜然正氣:「嗯,我會當心的,你就放心好了。」
談談,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時分,蘇英傑叫來服務員,點了兩份套餐,兩個人邊吃邊說些生活上的事,也不時溫情地對視一眼,說幾把意味深長的話。
吃完,蘇英傑就與侯曉穎告辭。侯曉穎戀戀不捨地要去車站送他,蘇英傑則像個特務似地說:「我們要防止隔牆有耳,背後有目,千萬不要在公開場合走地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樣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們要保持我們的純潔友情,戰鬥友誼,就必須這樣做,否則,對誰都不好。」
他走到包房門口,轉身與侯曉穎握手。他感覺侯曉穎的手纖細溫暖,柔軟無骨,見她眼睛裡滿含留戀之情,就衝動得真想擁抱她一下,可他控制住了自己:你不能越雷池一步
於是他一本正經地說:「侯曉穎同志,再見,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有什麼情況,隨時給我發短信,好不好?」
侯曉穎溫柔地點點頭:「嗯,你走好。」蘇英傑說:「我走後十分鐘,你才走。」說著一轉身,昂首挺胸地走出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