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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五章 「提升」 文 / 皇家爬蟲

    第四百三十五章「提升」

    鄭京的老婆胡大姐回北京了。他們還有個寶貝女兒在那裡。女兒叫鄭畫,沒考上大學,也一直沒有個正正式式的工作和正正式式的男友,二十好幾了,就在家混吃混喝,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做,都是老兩口招呼。胡大姐出來一段了,心裡還是老掛著。她擔心她不在家,女兒肯定就是方便面加餅乾打發日子。

    「不回去看看,她身體會垮的。」胡大姐憂心忡忡地說。

    女兒當然也是父親的心頭肉。當年鄭京因為家裡窮,幾個對象都棄他而去,直到三十多歲才好不容易找到胡大姐結了婚。中年得女,人生快事,鄭京一直把鄭畫看得很重。

    鄭京就說:「那你回去看看吧,弄點好吃的給她補補。要不,反正沒事,就帶她到這裡來過段時間吧。這裡肯定比家裡要方便要舒服。你也好照顧些。」

    「是啊,我也不想待得太長,你不是要搞什麼競爭上崗嗎?這一段來你這裡的人多,沒人在家裡照應也不行。特別是別人送個錢送個禮的,你這個廳長接多了也影響形象,我只是個家屬,由我來接一接到底要好些。」

    「這個事我會再往後推一點,就是要在廳裡攪動一下,讓他們多活動活動。放心,等你回來,我才會公佈方案。」鄭京說。

    「那就好,方案一旦公佈,跑的人更會多起來。你啊,也是奔六十的人了,沒必要在工作上投入太多精力,工作是別人的,身體才是自己的。該得的得一點,打點牌,提拔幹部別人感謝一點,都是正常的。那不算**。我家孩子還沒有工作呢。」胡大姐以前在一家中直機關的工會工作,屬邊緣部門,只有她送禮給人家,從沒有人家送過禮給她。現在做了廳長夫人,是第一參謀長,那種人上人的感覺特別愜意,免不了經常要指點指點鄭京。

    鄭京就有點嫌她囉唆了,道:「我知道了。」

    胡大姐又特意招呼:「家裡的金魚要記得照顧噢,不能餓壞了那些可愛的小東西。」

    鄭京說:「你放心好了。」

    胡大姐走了後,鄭京家的麻將就只有一桌了,當然廳長是必上的。有天打完後,林玉芷說:「你看你們幾條煙蟲把廳長家搞得烏煙瘴氣,髒兮兮的。胡大姐又不在家,你們先走吧,我幫廳長收拾一下。」另兩個人就走了。

    正是子夜十二點。鄭京就坐在沙發上看午夜新聞。林玉芷又是抹桌子,又是洗茶杯,很快就把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

    忙完後,她媚然一笑問:「廳長,還有什麼事嗎?」

    鄭京拍了拍身邊的沙發說:「再坐坐吧。」

    林玉芷就順勢坐到了他邊上。

    鄭京問:「這次廳裡想搞競爭上崗,你聽說了嗎?」

    「這樣的大事我怎麼會沒聽說?這是廳裡這一段的中心話題呢。怎麼,要定了?」

    林玉芷往他身邊又靠了靠,側眼望著他,流波閃閃。

    「你是怎麼想的,跟我說說看。別拐彎抹角,直說。」鄭京也熱眼看著她,鼓勵道。

    林玉芷說:「我想當副處長。跟您說老實話,我家老公在省財政廳,幹了這麼多年還不如我混得好,至今也才是個正科級。現在家裡都指望著我呢。您這次可得給小女子我作主啊。」

    「看看吧,我肯定會爭取的。你其實很優秀,雖然我們接觸時間不長,但給我感覺很不錯。上次那篇文章就寫得好嘛。」鄭京說。

    林玉芷笑了笑,用手拍打了一下鄭京的胳膊,說:「還不是您逼我寫的。您就是哪壺不開專門提哪壺。」

    「我要你寫肯定是有意圖的。在黨政機關啊,特別是在省直機關,一個幹部要發展,靠什麼?一靠嘴,會說;二靠筆,能寫。你呢,能說但不能寫。所以啊,要揚長避短,我是考慮了你下一步的發展的。」

    「謝謝廳長,我一個小女子哪能有廳長您的深謀遠略啊。」

    「唉,當廳長,外人看來很舒服,很風光,其實也難啦。拿工作上來說,你們廳以前在部裡印象很不好,我要扭轉這個印象還需要努力。這個壓力全在我頭上啊。再拿位置來說吧,這麼多年沒提過幹部,都望著我呢。壓力同樣在我頭上。你想想,提了的當然高興,沒提的還不恨我。操心啊。」說完,他把眼鏡取下來放在茶几上,頭往後靠著沙發,長長地歎了口氣。

    林玉芷見狀,就說:「鄭廳長,我知道您作為一廳之長,千斤重擔全壓在您的肩上,確實艱難。所以,您更要注意身體啊。看看,您的鬚眉都白了一半了。」

    邊說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鄭京的眉頭,一副萬分憐惜的神態。

    鄭京一下子就坐正了,嘻嘻笑著說:「你看到的只是我上面,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下面的鬚眉也白了一半呢。」

    林玉芷愣了一下,馬上抓了他的手臂,說不信,她還從沒聽過下面有鬚眉白的呢,非得看看。

    鄭京問:「你真想看?」

    她說:「真想看。」

    鄭京又說:「那你可別嚇著了。」

    林玉芷說:「您以為我是小孩子啊。」

    說到了這一步,鄭京就在沙發上把褲子脫了。林玉芷就湊了下去,看到那一片草地確實已經枯黃,且大多泛著花白,裡面好像是一條無精打采的蟲子趴睡在那裡,了無生氣。

    她輕輕地撥了撥,說:「廳長,廳長,您也動動啊。您不是要嚇我嗎?」

    鄭京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說:「小玉子啊,你就別撥了。哥哥還是有想法,可弟弟沒辦法了。告訴你吧,早幾年我就不行了,吃了不少藥,包括所謂神奇無比的偉哥也沒有用。更可氣的是,還越吃越萎縮。唉,人說女人活一張臉,男人活一桿槍。女人一旦老了丑了,就像要了命,會深感自卑,千方百計都要拖延,所以女人從小就愛美,願意把工夫和金錢都花在臉上。而男人從小就愛槍,一旦槍不行了,那也是要命的事,精神馬上就去了一半,會痛感自卑,就要想方設法去振奮它,只要聽說有什麼重振雄風的偏方妙藥,就是要他們赴湯蹈火,也會在所不辭。所以歷史上那麼多皇帝要千方百計找人製作春藥,就想永遠保持金槍不倒。為什麼?你想想,自己的老婆不說,如果有一個像你一樣的美妙女郎睡在身邊,自己卻無能為力,無所作為,這種心情會是怎樣地難受?你是女人理解不到,在你這個年齡更體會不到。不過,小玉子,我就是特意要你知道我的秘密,以後你就可以對我放心了。因為我不會侵犯你,更不會佔你的便宜,你跟我交往就有安全感了,我也可以光明磊落了。」

    說到這裡,他就想起部長那番所謂的諄諄教誨。其實他近女色無非是人人都有的愛美而已。他還能做什麼呢?如果部長知道自己是現在這種狀況,還會批評他嗎?只可惜,不能讓部長親自來看看,以驗明正身。

    林玉芷趴在他的腿上,用手撫弄著那條若隱若現的小蟲說:「跟你在一起,越不安全我就越喜歡,我有時好想你侵犯我,想你佔我的便宜。看到你正人君子樣,我就恨你。心想你難道不是男人嗎?雖然您年過半百,但俗話說,人到五十五,才是出山虎。你對我這樣的美人就視而不見嗎?現在才知道你有難言之隱,我以前是錯怪你了。你放心,雖然做不得那事,但愛美之心你肯定還有吧。我儘管三十多歲了,但自認為不老,你摸摸,我的皮膚還是挺嫩的。你如果想抱我摸我了,就告我一聲。我屬於招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的那種。」

    鄭京說:「戰就別說了,說了難受。」他邊講邊享受著林玉芷纖纖玉手的撫摸,精神上確實快慰,**上也很興奮。他把她攏在懷裡,先用手摸她的背,滑滑的,溜溜的,很是舒服。然後手繞過脖子,伸向了她的前胸,那文胸系得很鬆,手一下子就進去了,兩砣白白的肉和兩粒硬硬的奶頭就緊緊握到了手中。他捏著、揉著、團著、扁著,變著花樣玩著,一會兒用一下勁,讓林玉芷尖叫一聲,一會兒又輕柔得死,把她弄得嬌喘呻吟。

    林玉芷說:「想不到廳長您各方面的水平都很高。」

    鄭京就笑了笑,不做聲。此時他不想多言,只想扎扎實實地做點實事。畢竟是過來人,他儘管來不得實質的,但對這些花樣還是熟門熟路。不是有人說,年輕人靠蠻力,幾下就沒戲;老同志靠技巧,細活慢慢搞?鄭京感覺到,下面享受別人,上面讓別人享受,這樣子玩其實也蠻有味道的。

    凌晨兩點多了,兩人都有些疲憊,哈欠連連了。

    林玉芷說:「廳長,我們休息吧。這麼晚了,我一個人回去,路上有點怕。」

    鄭京說:「行啊,要你這個時候一個人走,我也擔心呢。不過,你老公那裡怎麼說?」

    林玉芷摟了他的脖子說:「謝謝廳長理解。我老公這兩天出差了。」

    鄭京說:「小玉子啊,以後我們單獨在一起就別叫我廳長廳長的了,聽了很生分,很有距離,讓我也很放不開。就叫我京哥吧。」

    林玉芷說:「嗯,京哥,北京的哥哥,挺有情調的。那,京哥,我去放水,洗個澡吧。」

    賈志誠把魏聿明、尤魚、萬代青叫到辦公室。

    他說,前一段帶他們與市裡有關部門吃飯喝酒,不是簡單的聯絡感情、融洽關係,而是有目的的。他說他有一個想法,就是準備在市裡選一塊地,給幹部蓋兩棟宿舍樓。商業廳幹部的住房情況太糟糕了,老一點的都不足一百平米,有的一家三代住一起,擠啊。年輕的買不起商品房,可又要結婚,還要接父母來住住盡點孝。如今市裡的均價都達到了四千元,有幾個幹部吃得消?而且,工商、稅務、財政、國土、公檢法等強勢部門都在買地建房。電信、移動等油水足的企業高管都開始建別墅了。我們不能袖手旁觀。我們的幹部也是幹部,我們的人也是人啊。所以我們必須急起直追,才能縮短差距。他說他賈志誠沒有別的優勢,就是有點地方工作和人脈資源的優勢。如果能把這種資源優勢淋漓盡致地轉化為商業廳幹部的福利優勢,那他就心滿意足且問心無愧了。

    幾個人一聽,頓時精神振作起來,眼睛都閃著亮光,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賈廳長。此時的賈志誠彷彿一尊天神降世,大家都感覺到,商業廳委靡的在外面說不起話的日子即將過去,抬頭挺胸昂首闊步的時代很快就要到來。

    賈志誠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見了他們崇拜的眼光,描繪也就更為具體了:「我最近找了幾個房地產界的朋友,要他們如實交代了建房成本。這在業界都是不輕易透露的秘密,但他們對我說了。我還保證我建房的用地,政府肯定給予優惠;國土、建設、規劃、電力、稅務等審批環節部門保證在費用上或減或免。這樣算下來,我們的幹部就可以用兩千元左右的平米價拿下一套房子。即使如此,房地產商還是賺了錢,只是賺得不多,但我們幹部得了實惠。這就是現在最時髦的說法,雙贏。我考慮,房子面積分一百三十平米、一百五十平米和一百八十平米三個標準,起點高一點,至少十年內不過時。幹部根據自己的經濟承受能力來申報。你們三個部門先研究一下,以行政後勤處為主,財務處、辦公室協助,拿個方案,給我審定後再交黨組討論。當然事前我會先和鄭廳長單獨溝通一下,聽聽他的意

    見。」

    幾個人歡天喜地地走了。那一段時間,他們就把這個作為大事,緊鑼密鼓地研究討論,滿懷憧憬地規劃起來。

    胡大姐帶著女兒鄭畫來了。鄭畫個子高高的,長相一般,可臉上卻總是一副高傲的樣子,冷冷冰冰。

    時候已到中秋,到處桂花飄香。

    那天魏聿明找來唐之忠,說辦公室有必要請廳長一家吃個飯,也算是拜個節。唐之忠說好,應該。他還笑魏聿明:「我們廳辦早就應該請請廳長了。就等著你發話呢。」

    魏聿明就去向鄭京報告。

    鄭京說:「這幾天聽說我孩子過來了,賈廳長要請,有幾個處也預約了。我看辦公室清水衙門就算了。不過,你們畢竟是我親自分管,不安排一下,你們肯定有想法,說我厚此薄彼。這樣吧,我把中秋節那天交給你們。到郊區找個農家樂,大家聚聚,玩一玩,把辦公室的同志都叫上。好多人我還不認識呢,會說我這個廳長官僚主義。」

    魏聿明說:「這樣好,廳長您與民同樂,辦公室的幹部會深受鼓舞。」

    他就回辦公室安排,指示秘書科去郊區先踩點,選一個環境安靜一點、飯菜味道好一點的農家樂。當天他們就選好了。魏聿明為慎重起見,又親自和唐之忠去看了一下。

    這個農家樂叫「千葉湖山莊」,中心是一個面積較大的湖,可以垂釣;周邊是一幢一幢小別墅。每幢別墅的每個房間都能看到湖面。外圍有幾個小山,雖不高,但都長著天然的樹林。裡面還有一個綜合娛樂活動中心,可玩牌,可打球,可唱歌,可吃飯。他們一間房一間房,一個活動室一個活動室全面察看了一遍,感覺環境和設施確實都不錯。魏聿明與唐之忠均表滿意,就拍板定了。接著他們就向老闆提出了一個要求,要他明天殺兩頭土豬,一頭就放在中午吃「全豬席」,具體菜單是:涼拌豬耳豬尾、清炒豬肝、紅椒炒瘦肉、土豆燉豬蹄、青椒炒肉皮、豆豉蒸油渣、豬血薑末湯、西紅柿心肺湯等。另一頭就分成二十五份,廳長、辦公室每個幹部加郝柯漣。當然,廳長那一份的量要多一點,肉要精一點。

    魏聿明就把情況向鄭京做了匯報。鄭京說:「這地方好,有山有水,可游可玩,我去過,朋友安排的。那天你們先去,我一家子就和郝柯漣晚來一點。我還要處理個事,地方我知道,也不用接。」

    見廳長滿意,魏聿明就和秘書科說了一下,要他們拿一個細化的活動方案,同時去找一家旅遊公司租個中巴,辦公室只有兩台小車,一台桑塔那2000,一台老標緻,坐不下二十三個人。

    中秋節那天的早晨八點,大家集合完畢,準時出發,有吃有玩有拿的,幹部們心裡高興,一路歡歌笑語,九點就到了「千葉湖山莊」。下車後,按方案,大家就分頭活動開來。魏聿明、唐之忠、陳興福幾個辦公室領導不敢隨意走開,就站在進門處等候。

    魏聿明說:「你們都想一想,今天給廳長一家安排點什麼活動好?」

    唐之忠說:「廳長女兒我不瞭解。可廳長兩口子好說,安排兩桌麻將肯定合他們心意。」

    魏聿明說:「在這麼好的地方玩麻將,不是有點可惜了嗎?呼吸呼吸山裡的空氣,釣釣魚,或者搞點健身活動,多好啊。」

    唐之忠笑道:「有特殊嗜好的人是從來不分場合的,到哪裡都想幹。魏主任,你肯定體會不到。不信我們打個賭?」

    魏聿明說:「那我們就得提前做好準備,免得到時找不到人。」他就掏出手機叫了兩個男幹部加唐之忠陪廳長,又叫了白曉潔和兩個女幹部負責陪胡大姐。要唐之忠和白曉潔分別去開了兩個帶麻將桌的包房。

    十點,廳長一家到了。

    等他們下了車,魏聿明就問:「廳長,您看先搞點什麼活動?有打球,有玩牌,有釣魚,當然還可以爬山。」

    廳長還沒張口,胡大姐就先說了。果然不出唐之忠所料。她說:「我家鄭畫喜歡打乓乓球,你們派一個會打的人陪陪她吧。我和老鄭嘛,就玩玩麻將算了。運動是年輕人的事。我們一把年紀了,只能做做動腦筋的事了。魏主任,叫兩桌人吧。」

    鄭京也就點了頭說:「那就這樣安排吧。」

    這時,唐之忠和白曉潔就過來了。胡大姐認識唐之忠,常在一起玩的;但白曉潔不認識。

    鄭廳長就介紹說:「這是我們廳裡第一號大才女白曉潔,文章寫得很好,在部裡都有影響。」又指指胡大姐:「這是我夫人老胡。」

    胡大姐就伸出手道:「你好小白。我們走吧。」

    廳長那一桌有唐之忠配合,自然能駕馭大局,要風得風,要雨有雨,不是碰碰和自摸,就是清一色開槓,真是橫掃**,所向披靡,玩得心花怒放,七竅生歌。可另一桌的景象就完全不同了。白曉潔是很少玩麻將的,只是過節時在家裡偶爾玩玩,但她素質高,悟性好,玩得雖少,道道卻精。加上俗話說的「強手怕生手,水平高的怕手氣好的」。平時不怎麼玩的白曉潔那天手氣竟出奇地火,簡直是紅透了半邊天。要麼起手就是五對半,要麼一抓就是清一色,你不和還不行。

    她這種架勢把胡大姐打得七竅生煙。胡大姐一會兒指桑罵槐:「今天真碰到鬼了,手氣特臭!臭到家了!」一會兒又直截了當地批評白曉潔:「小白啊,你有什麼好牌怎麼老捂在家裡,也喂一隻給我吃吃。今天坐你下家,算是霉死了!」

    聽她這麼咕咕噥噥念個不停,白曉潔心裡很煩,情緒越來越糟。可奇怪,情緒越不好,手氣竟越紅,有時一連和五六盤都剎不住,把胡大姐的臉和得五顏六色。

    到十一點半時,胡大姐實在受不了了,就把牌一推,臉色黑沉地說:「要吃飯了,不玩了。」又把錢數數說:「輸了二千五。」

    白曉潔是個聰明人,心裡也知道在這樣的場合應該讓廳長夫人贏,讓她玩得高興。但就是自己的手不爭氣。她於是陪著笑臉說:「胡大姐,下午繼續吧,您肯定能轉過手氣來的。我其實不會打,只是走了狗屎運。」

    胡大姐苦著臉道:「下午換人,你是我的剋星。」說著她就去了隔壁鄭京的包房。一推門,正碰上鄭京海底自摸,大家紛紛表示祝賀。鄭京笑道:「老婆一聲門響,給我帶來了好運氣。」

    胡大姐說:「你倒是玩得鶯歌燕舞,我已經是氣息奄奄了。」

    鄭京以為她是在幽默,因為自他們夫婦到廳裡玩麻將以來,還沒有哪個幹部如此大膽,敢贏他們錢的!就說:「老太婆,是贏得不多不高興吧。多少無所謂嘛,關鍵是娛樂身心。」

    胡大姐撅著嘴道:「輸了二千五呢。你們辦公室那個女才子,叫白曉潔吧,真是名不虛傳,牌場高人,太厲害了,像發了瘋似的,我幾乎一盤都沒和過。」

    鄭京頓感疑惑,說:「噢,還有這事?我可從沒聽說小白會玩麻將。」

    唐之忠一聽,知道白曉潔闖禍了,趕緊說:「胡大姐別急,下午我來陪您,要小白來陪廳長,一物降一物嘛。我就不信小白那麼神。她平時是真的不打牌的。」

    鄭京說:「我看是要進行戰略調整。老胡啊,開心點好不好?勝敗乃。兵家常事,下午輕裝上陣,捲土重來,要有必勝的信心。」

    說著他拉開下面的抽屜,把錢拿出來掂了掂,說:「你看我,不急不躁,輕輕鬆鬆就贏了四五千嘛。」

    中飯是「全豬席」,本很豐盛,還準備了兩箱白酒五箱啤酒,大家都想熱熱鬧鬧戰鬥一番,無奈胡大姐性急,三下兩下就把飯吃了,回了房間。她一走,鄭京和鄭畫也跟著走。聚餐就變得草草而索然無味了。

    聽到消息的同事有的怪白曉潔不懂事,讓廳長夫人贏一點不就很完美了嗎?也有膽大的就背後鼓勵她,說就是要贏,贏得越多越解氣。

    唐之忠就把白曉潔拉到一邊,像正在比賽中的教練指導運動員:「下午你陪廳長可得悠著點。把握兩條,一是能和也不要和;二是有炮就要放。把你上午贏的全輸出去就是勝利。」

    白曉潔哭喪著臉說:「道理我都明白。可我隨便抓進來的都有用,隨便丟出去的都不是炮,他們隨便丟的我都和。我是沒辦法啊。下午我會注意的,請領導放心。」

    魏聿明在旁也輕輕說:「你反正把上午贏的全部輸掉就行了。」

    下午結果可想而知,白曉潔輸掉三千,皆大歡喜。

    只是鄭京一家回去後,胡大姐仍大發牢騷,表現出對白曉潔的嚴重不滿:「這個姓白的太不懂事了。你說是個大才女,我看是個大書獃子,不可用,不可用啊。老鄭啊,你說說,再怎麼樣,你還是她的廳長吧,我還是你的老婆吧,膽子竟這麼大,我沒見過。」

    鄭京也輕歎了一口氣說:「我本想提她當辦公室副主任的呢,看來是得考慮考慮,歷練太少,還不成熟嘛。不過,實事求是地說,她確實很有水平很有能力。在廳裡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胡大姐說:「能力有屁用。中國缺的是錢,不是人。你干他干都一樣,天不會塌下來。如果在工作上有利用價值,那也得往後拖一拖,看看以後的表現。做事先做人,做人太重要了。」

    鄭京說:「那也行。我準備再過兩天就公佈這次競爭上崗的方案。」

    胡大姐說:「差不多了,可以搞了。有一條老鄭你得把住,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經常來陪陪你我的同志,不能讓他們吃虧,特別是萬代青、黃山和林玉芷這幾個人一定得上,至於尤魚啊,白曉潔啊,至少先放放再說。那個尤魚尤其可恨,又要來玩,又要在外面亂講,品質極壞。我看給他個級,不要再帶長了。」

    方案公佈後,鄭京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集市,人氣陡然攀升。胡大姐那一段忙得屁股沒挨過凳,她連麻將都不玩了,而是專職負責接待。每一個幹部來,她都親自端茶送水,遞上糖果。而每次接到紅包或禮品,她都是先推後受,然後總是那句話:「您太客氣了,其實沒必要,我家老鄭老是在我面前說您很不錯,很有前途。」她這一說,每個上門的幹部就都抱著深深而美好的期望。

    競職演講開始了。在動員報告中,鄭廳長有一段話讓大家非常感動:「同志們,以前選拔幹部的程序是,部門推薦,組織考察,個別醞釀,黨組決定。可你們想沒想過,就是部門推薦這一關,有多少人才被埋沒了啊。為什麼?名額有限。今天,黨組就是要不拘一格選人才,只要你條件符合,都可報名,沒有名額限制。我們就是要給那些想上進想幹事的同志一個展示才華的舞台。這是第一次,算是嘗試吧。如果效果好,以後我們就要堅持下去。有的同志不是說廳領導不瞭解他嗎?行,你就上台自我介紹,毛遂自薦。有的同志不是說你有想法嗎?好啊,你就上來亮亮你的觀點你的抱負。我們一定會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個幹部。這次廳黨組決定,報經省委組織部同意,拿出財務處、行政後勤處兩個處長職位和十二個副處長職位,在全廳競爭。這是我廳幹部隊伍建設的歷史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也是我廳工作與時俱進開拓創新的一個重要舉措。」

    演講真是一個比一個精彩,一個比一個煽情,掌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一些幹部別看平時默默無聞,悄無聲息,上了台竟是情緒激昂,口若懸河。有的幹部聽了後,都激動得流下了眼淚。完後,接著就是投票,按二比一比例差額入圍。兩天後,入圍名單統計出來了。按機關規則,這類事必須先報告一把手知曉,絕對不能自作主張。

    人事處長高智就拿了名單去了鄭京的辦公室,並把門在裡面鎖了,免得閒雜人等打擾。

    鄭京拿過名單一看,處長候選人裡有萬代青、尤魚等,但沒有黃山;副處長候選人裡有白曉潔等,但沒有林玉芷。他假裝思考,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然後把名單往桌上一放,說:「高處長啊,中央最近不是反覆強調,要看票,但不能唯票,要講民主,但還要集中。我看啊,行政後勤處的黃山同志就不錯啊,有能力,又謙虛,且特別務實,這樣的幹部應該考慮入圍。還有,林玉芷同志,一個女同志,雖然幹的是具體的工作,可她善於思考,勤於動筆,有幾個幹部能做到如此虛實結合的?容易嗎?對這樣的幹部就要有特殊政策,就要有鮮明的用人導向。這是我個人的一點看法。你先拿回去再醞釀一下。等完善後再報我。」

    高智一聽,心裡就明白了**分,說:「好的,按您的意見我回去再做修改。明天我將拿新的方案報您。」

    回到辦公室,高智就叫來兩個副處長,傳達了鄭廳長的指示,並商量如何完善方案。

    一個副處長說:「這恐怕不太好吧,這是民意,能隨便改嗎?」

    另一個副處長說:「哎呀,如今都是領導說了算,什麼時候見過群眾說了算的?廳長說改就改吧,我們只是具體辦而已。」

    高智說:「那就刪掉兩個,把黃山和林玉芷加上吧。同時,我要特別提醒你們兩位,此事一定要保密。只要洩露出去,你們兩個的政治前途肯定玩完。」

    他們就說:「處長放心,我們決不想就此打止。」

    鄭京看了新的名單後,才露出滿意的笑臉,說:「高處長,辛苦你了。但這個辛苦值得,我們是在為黨、為事業選拔人才啊。」

    高智說:「謝謝廳長勉勵。」

    鄭京就拿了筆,在呈批件上批道:「請黨組各成員閱。如無異議,可張榜公佈。」

    名單公佈以後,按程序進入黨組醞釀期。在此期間,鄭京主要和二把手賈志誠交換了意見。

    賈志誠縱橫江湖,久經沙場,深知人事問題是一把手的勢力範圍,不可輕易染指。他不是沒有自己的看法,也不是沒有自己的人,但既然組織已明確鄭京只有短短三年,沒有必要和他產生不愉快。要知道,雖然他是接班人,可世事難料。如果和鄭京鬧翻了,他在省部主要領導前說幾句不好聽的話,那他賈志誠的夢想就會煙消雲散。現在是忍的時候,必須穩住。

    所以,鄭京徵求他意見時,他不置可否,更不表態,只是說:「廳長您定就是,我全力支持。」

    鄭京當然高興。在談到尤魚時,他多說了幾句。他說:「尤魚同志還是很有能力的,主持的時間也比較長,這次本應該解決。但這個人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聽說他在外面就有些亂說話,有損我們商業廳的形象。作為一個處長,這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政治上不成熟,一切就無需說起了。我看啊,也不能讓他太失望,畢竟也是個老同志嘛,到時給他解決個正處級調研員吧。」

    賈志誠也有這個感覺。雖然尤魚總是說鄭京的壞話,他賈志誠不能說不舒服,可這樣的人就總給人一個靠不住的印象。他點頭表示同意。

    鄭京說:「黃山這個同志就不錯,雖是**,名門之後,卻為人低調,做事踏實。搞行政後勤需要這樣的人。完全可以勝任處長。另外,林玉芷同志,上次寫的那篇思考性文章多好,真看不出我們廳裡還有這樣的人才。老賈啊,你說這樣的人不用還用誰呢?我有一個想法啊,就是想提拔林玉芷同志到廳辦公室任副主任。至於白曉潔,雖然入了圍,寫東西確實不錯,但綜合考慮,作為一個領導幹部,各方面還不是很成熟,年紀也輕了點。我想再看一段時間,不是不能提,只是讓她再歷練歷練。」

    賈志誠當即表態:「我在黨組會上會全力支持的。」

    鄭京說:「那就好。我們書記副書記統一了思想,這次幹部提拔就會朝著黨組預定的公平公正的方向發展。」

    當天晚上,麻將過後,鄭京暗示林玉芷留一下。胡大姐洗澡去了。他對林玉芷說:「我想要你去廳辦當副主任,而且分管綜合研究工作,怎麼樣?」

    林玉芷張著嘴,瞪著眼,悄悄地說:「京哥,你沒搞錯吧?」

    鄭京肯定地點點頭:「沒錯。」

    林玉芷又用手摸摸他的額頭問:「你沒病吧?」

    他還是肯定地點點頭:「沒病。」

    「我怎麼能去這個地方呢?我什麼都能幹,就是不能幹這個活兒。你不是故意要把我丟到那個油鍋裡去受煎熬吧?」林玉芷說。

    鄭京說:「我是廳長,在我的地盤裡,我說你能幹你就能幹,我說你能幹好你就能幹好。相信不?當然,我都會把你安排好的。只要你記住一句話,揚長避短。你的長是善於處理好各種關係,而且我也是你的長啊,你要充分利用好;至於你的短,我會要魏聿明和白曉潔去補,讓魏聿明實際上管綜合研究,讓白曉潔實際去做綜合研究。你想想,有了成績算你的,你是分管領導嘛,但有了問題我找的肯定是魏聿明和白曉潔,和你無關。小玉子啊,這個位置是全廳和全系統都關注的,地位非常重要,也是有利於你今後發展的一個重要平台。想想,你以前給大家的印象就是跑腿打雜,現在給你貼上一個思考型領導的標籤,還愁沒有前途嗎?當然,你不可能在這裡幹一輩子,但你只要在這裡幹了,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還有什麼工作不能做?我只是給你提示提示,怎麼做,自己這些天好好規劃規劃。」

    林玉芷聽了,又認真想了想,似乎悟出了廳長話語裡一些深層意義。

    半個月後,廳黨組便召開了一次專門的人事工作會議。不久,結果公佈。萬代青任財務處長,黃山任行政後勤處長,免去尤魚行政後勤處副處長職務,提任正處級調研員;另十二個副處長也各歸其主,其中林玉芷任廳辦公室副主任,陳興福調任商貿處副處長。除林玉芷的任職引起一陣議論,被視為笑話外,其他倒是沒有多少反響。因為在此之前,大家從入圍名單中就基本猜出了個大概,都知道哪些能上,哪些不能上。民間組織部長甚至把哪個人擔任哪個職務都定了。結果出來,基本不離譜。

    唯一讓大家感到智商不夠,是都沒想到白曉潔居然沒上,而林玉芷竟會提到辦公室當副主任,那可是個大爆冷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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