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調查! 文 / 皇家爬蟲
第二百一十三章調查!
朱總朝黃漢翻了翻眼,不經意笑了一下,有點嘲諷的味道。但卻又馬上點頭,夾起一粒花生米說:「這樣,錯不錯先不管,你明天去一趟常熟,幫我把他送去的那十噸貨調查清楚,怎麼貨款到現在也沒個影?不要向任何人說,包括錢總。回來單獨向我報告。」
看來,這就是今天喝酒的任務了。
這任務不算什麼,但黃漢覺得有點奇怪。
黃漢知道,十噸貨就是十噸豬濃縮料,是半年前拉到常熟去的。這十噸貨銷往了常熟,給惠泉人長了臉,當時惠泉的媒體大張旗鼓宣傳,就連幾天前黃漢請《企業家》雜誌記者給朱能成做封面文章的採訪時,還專門提到這件長惠泉人的臉的事。黃漢還聽說,當時有一媒體的頭條報道取了一個很彪悍的標題——《惠泉飼料進攻常熟,正心大戰正虹》。據說,朱能成在看了那個報道後,大笑足有一分鐘,還連喊了三聲「好」。可今天,何故要調查了呢?
那麼——
僅僅是貨款沒回麼?正心豬濃縮料一噸成本價不足三千,十噸不足三萬,再加上銷售價格,也就是說,充其量就四萬塊錢左右。對大老闆來說,四萬塊錢能算什麼呢?
那麼,這又是為什麼呢?
黃漢在常熟下了車。他根據公司提供的資料,又根據地圖,按圖索驥坐駱駝般慢行的汽車找到了一個叫龍原子的鎮上。
龍原子鎮是一小鎮,給人感覺就是依附公路建幾排房子、取幾個街名而草就。這裡屬於山區,雖然鎮的周圍有一些水田,但遠處都被大山包圍著。農民以耕種農作物和養豬、養雞、養鴨為主。因此,公路兩邊樓房的第一層鋪面,都是寬敞的飼料專賣店,各種各色包裝纖維袋五花八門,標籤、品名、公司地址都用紅綠相間的字體打上,一看就覺得俗氣。好在這不是賣服裝,也不是賣化妝品,農民喜歡的顏色本來就離不開這兩樣。何況,農民兄弟並不在乎顏色,而在乎包裝裡面的東西實在不實在,有效沒效,效果明顯不明顯,豬崽子們喜不喜歡。
就著街邊鋪面,黃漢一家一家地找,一是找門牌號,二是找熟悉的正心飼料授牌牌匾。公司給凡是代銷正心公司飼料的都授予過金字牌匾。
最終,他找到了這個店。
守店的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在進店門前,黃漢把墨鏡取下,將衣服扣子扯開,把頭髮弄亂,然後學著不太嫻熟的常熟話問:「有正心飼料沒?」老人看了看黃漢,說:「有。」見黃漢盯著牆上的正心牌匾,又說:「是惠泉的。豬吃了蠻很長。上次來一車早就賣完了。我打電話給公司啦,過幾天送貨來。你要好多,我預訂,貨到後送貨上門。你是承包萬頭豬場的那個廣東老闆吧?」
黃漢笑笑,未置可否,還笑著問:「你賣好多錢一噸?」老人聽客人說噸,不說斤,更認定他就是萬頭豬場的老闆了,熱情度又增了幾分,說:「你啦大老闆!請坐!」
黃漢坐下,左顧右盼。發現這房子在鎮上應該是比較富裕的人家,只是感覺畢竟鄉下,建造得土氣。
老人倒來水恭敬地遞給黃漢,又問:「你要好多?十噸以上四千二。」
黃漢喝著水,一邊喝一邊心算十噸貨賺了多少錢。這樣的專賣店一般都是零售,零售價同樣配比的,人家正虹賣五千,那麼正心最少也可賣個四千六,一噸四千六,差價六百五,十噸就是六千五——這個體戶真是賺錢!
黃漢在算賬,而老人以為嫌他報價高,又說:「我報的是最低價,不信你問問隔壁,問問其它牌子,正虹賣一包和一噸都一個價。正心剛打進常熟,價格是最便宜咯。要不是我家閨女在企業辦上班,有關係,同做咯行的還不要我賣咯,說我搞亂市場。」
黃漢猜想老人說的該是實話。上次惠泉的新聞報道後,常熟方面從上到下統一認識,堅壁清野,明的不能,暗中對惠泉飼料圍追堵截,就其情形,如虎狼爭地盤。
黃漢正要開口問老人正心飼料在當地養豬戶中的口碑時,突然闖進一個女孩,人到話也到了:「爸,如果有人問正心飼料,你就說沒有賣,一袋都沒有動,被封存了,不准賣。」
黃漢愕然,心說,這是為何呢?這女孩又是誰呢?
可正當他好奇,想要看看這個突然說要把正心飼料封存的女孩是誰時,頭部卻突遭一棒,像叢林的小猩猩受到亞洲黑熊的掌擊一樣,頓時昏了過去。
醒過來後,黃漢發現自己倒在一堆雜草叢中,雜草堆滿廢棄的房間。他晃了晃頭,動了動身子,感覺頭有點發昏,身子有點酸痛。他鼻子聞了聞,聞到了雜草味和死老鼠味。四周靜悄悄的,仰頭往頂上看,能看見藍藍的天。
他不知這是哪裡,心說自己是不是遇到土匪了?
他極力地從草堆裡爬起來。還好,身子骨還能活動,除了有點酸痛,另外頭有點昏沉外,好像手和腳以及其他部位都在。於是朝前後擺了擺雙手,然後到兜裡去掏大哥大,因為這時大哥大已經響了好幾聲。
一看大哥大是丁總打來的,頓時像見了親人般,立即按接聽鍵。可大哥大鈴聲卻正好在這時停了,尋思著準備撥過去時,鈴聲又響起來了,還是丁奇。
黃漢按下接通鍵。
黃漢還沒說話,那邊丁奇先說了:「黃漢,你幹嘛呢?剛才不接電話!」
黃漢身子有些恍惚,他趕緊靠上旁邊的土牆,以防倒下,有氣無力地說:「老大,我進土匪窩了。」
「我知道,你去常熟了。」丁總在電話那邊像神機妙算的諸葛亮,肯定地說。
黃漢來了點精神,說:「是的,是的,老大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去常熟調查,怎麼問我怎麼知道。告訴你,我知道的多著呢!」丁奇的聲音大了起來。既而,他吼道:「你他媽的這麼重要的事也不跟我報告!你想死啊!」聲音震得黃漢耳朵發麻。停頓一會,又吼道:「你應該問,我怎麼不知道!」
黃漢想,對啊!他是丁奇啊!是我的老大啊!我出差雖然沒有跟他說,但我是他派到正心的,他一定有能耐知道我去了哪裡的。
可不對啊,錢芳菲都不知道的事,他怎麼會知道呢?
那邊丁奇又說:「黃漢,人還活著,是吧?還沒死,是吧?」說話有點陰陽怪氣。黃漢心說,你老大也太不體恤,這樣來損我!
黃漢也就是三百斤的野豬,一把嘴,說:「托您老大的福,還活著,還活著……」
「但是,不是我打電話,你就已經死了,你知道不?」丁奇在那邊咬著牙用著勁說。
確實,在常熟這邊,當有人發現了黃漢是惠泉派往龍原子鎮調查飼料情況的「間諜」後,便對其毫不客氣了。因為正心的十噸飼料,早已無影無蹤,換來的是粗加工的「正心」牌的一百噸,或更多的產品,而且,黃漢看到的那棟房子的後面,還堆著許多飼料原料,比如魚粉、麥麩,可那都是有人直接從正心的原料車間運到這裡的,且,賬目上沒有任何記載,即便有記載,也不是運往了常熟。當然,這一切,黃漢不知道,也沒來得及知道。
黃漢有點棕熊的是,他甚至不知道,洪帆是錢芳菲的表弟,這常熟的一切,也就是洪帆在惠泉指揮,洪帆的女友和女友的弟弟在這裡操作的。
也活該黃漢倒霉,他一個本聰明的人,明知道丁奇把自己派往正心公司不正常,卻還傻乎乎的替朱能成來搞調查;明知道自己的主子是錢芳菲,竟然在出發前,跟錢芳菲招呼都沒有打。
好在錢芳菲跟洪帆他們訂過規矩,處理任何突發事件,都要事前、事後報告,最起碼事後報告。而錢芳菲在得到了報告後,就知道是誰到了常熟了。她聽了很生氣,也懶得親自打電話,而告訴丁奇,矯情地說你派來的人不受教,我不要了。丁奇呢,接到錢芳菲的電話後,只得出面安排,馬上搭救黃漢出山,免得大水沖倒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
黃漢不知道這些情況,但見遠方的丁奇把情況摸得這麼清楚,早就愣住了,他眼睛搜尋左右,似乎想發現這山裡有沒有監視器。而事實上,這裡除了山還是山。一棟斷垣殘壁的房子,房子多處已經露出天頂,在房內能仰望得像海洋一般藍的天,周圍也似海底一般的靜。可仔細搜尋,它又到處有蠢動的生命。他的腳下,有兩條蜈蚣在爬行,在他腳下一丈外位置,有一條黑漆漆的蛇正從他剛才睡著的草窩處往遠穿梭——他嚇得大喊起來:「媽呀!」
電話還沒有掛,那邊丁奇聽到黃漢淒慘的呼喊,揶揄道:「你媽在這好著呢!倒是你,要好好活著。告訴你,馬上往山外走,一公里外,就到了公路口,公路口有一個小商店,跟小商店的人說,你找花花。然後花花會帶你出去。出去了,就到了鎮上,到了鎮上,你就回家了。」
黃漢「嗯嗯」地回應著,當確認丁奇吩咐完畢後,才說:「老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他還準備說:「怎麼你在惠泉一清二楚,而我在這裡卻什麼也不知道呀?」但沒容他啟口,丁奇已經掛了。
黃漢似乎現在才意識到:從進正心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已經攪進利益集團爭鬥的圈子了。或許,算命先生春節期間給他測算的「禍」,從進正心公司的第一天起就已經開始,而現在是「如日中天」了。
他在悲觀和恐懼中步出雜屋。環顧周山,滿目青綠,景色倒是宜人,多年的城市生活所嚮往的就是這樣的景致。可現在,他哪有這份閒暇,彷彿四周全是虎狼和毒蛇,由不得他多想。他先按丁奇說的,找到了一條羊腸小道,蹣跚地往山外移步,其惶恐的心情和心驚的表情,猶如一頭中了獵人槍彈的灰狼,狼狽不堪。
狗是最會迎合主人的動物,人也是。
回到惠泉,黃漢長長地噓了口氣。在回公司報到前,他「懂事」地先給錢總電話,然後按錢芳菲的約定,去了她的家。
他知道,他現在的命捏在錢總手裡。當然,他也想過如實向總經理匯報,但那樣的代價是,保護他的只有朱能成,而要吃掉他的就有錢芳菲和丁奇了,甚至還有洪帆。朱能成是一隻老猴王,能不能保護他,或者說會不會保護他,都是未知數,而錢芳菲是銀環蛇,表面裝得會沒事似的,可隨時都可能咬他致命的一口;而丁奇,那就是瀕臨滅跡的華南虎物種,表面和暗中都會向他張開血盆大口,他自己必死無疑不說,還有可能禍及家人;而洪帆,是這有關人物中,最先受打擊的一個,也是風口浪尖的一個,他若栽了,別說錢芳菲暗中支持,就是沒有錢芳菲,他也會像發瘋的豺狼一般,向他黃漢張牙舞爪。
因此,為了完成到正心的使命,也為了今後的安寧,他必須先向錢芳菲匯報。
錢芳菲住在黃鸝小區。
黃漢他沒有先回家,他也不敢先回家,而是直接坐的到了錢總的家。
錢芳菲上班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正心公司辦公樓,一個是正心律師樓。無論是律師樓還是正心公司,她哪裡坐班都不多,要不在外會見客戶、客人,要不就在家。
黃漢在常熟上車前,臨時從商店買了兩隻包裝好的常熟特產,他一路顛簸著準備帶給錢總。他知道,他這一回惠泉,先要請罪,向誰請罪?當然向錢總了!罪請好了,被打負傷的費用,醫藥報銷費用,都好解決。
其實,除了驚嚇和一時的昏厥,他沒有什麼傷,連皮肉傷都沒有。但當錢總的面,他哪能說沒事呢。只是如果不向錢總匯報的話,即便真受傷或者嗚呼哀哉了,那就可能真像死只野狗一樣「沒事」了。
讓他吃驚的是,當錢總打開房門的剎那,他的眼前竟然是——他甚至不敢看——錢總比平常打扮得還性感:半透明睡衣,凹的、凸的地方都非常明顯,尤其是胸前的那兩坨,簡直就是兩顆炸彈。
「錢總,你在休息?」黃漢紅著臉口齒不清著。
「不是,哦,你看我。」裝作突然發現失禮,低頭看自己,但又馬上抬頭笑臉相迎:「在家裡工作,習慣了不換衣服。沒事,你進來吧。」
黃漢戰戰兢兢進去了。
這是一個溫馨的家,保姆和女兒都打發到外地玩去了。家裡除了收拾得乾淨,溫情和滿屋飄溢著的一種薰衣草味外,還有幾分寂靜,或說寂寞。黃漢想,自己的老婆來自鄉下,就不懂得這些,每次回到家,總能聞到房間裡的油煙味。
還沒有坐下,錢芳菲就端著一杯飲料給黃漢,說:「出差很辛苦,先喝一杯西瓜汁,解解乏,潤潤肺,再洗個澡。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就相當於你妹妹,不,是姐姐。儘管我比你還小一歲,但我喜歡男人叫我姐姐。姐姐要正心正心你,對吧?」
黃漢從沒有這樣被動地被操控過,連說:「是,是,謝謝錢總!」
「什麼錢總?叫菲子姐有韻味。隨便你,不要拘束,去,洗澡去!」
黃漢愣著,他心既怦怦跳,又心癢癢。他雖不是什麼小毛孩,但今天這情形,這架勢,這身份,讓他真的不知道是禍是福。
但是,即便是禍又怎麼樣呢?他能迴避,能跑得掉嗎?
話說回來,錢總這樣的身子,這樣的一個肉彈,此時對所有男人來說,都是福。何況,俗話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是福就有禍,有禍就有福,看自己怎麼化解了?
那麼現在,就先化解了再說吧。
於是,在錢芳菲真像大姐一樣關心,把他往浴室推時,他也就如蠑螈下山,順勢把自己變成個輪胎,一路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