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方勇的陷阱(三) 文 / 皇家爬蟲
第一百五十一章方勇的陷阱(三)
雖然孔小紅對三十幾歲女人的生理需求暫時還可以忍耐得住,但老是這樣下去恐怕也不是個辦法。睡在身邊的老公和自己同床異夢、形同陌路,這種折磨比當年丁藍打她、關她還難受。
這天晚上,大忠還沒睡覺,她還在客廳看電視,孔小紅卻早早地進房間去了,為了緩解這種緊張的氣氛,她要主動採取行動,好好準備一下。
孔小紅進到浴室,先是在浴缸的旁邊點著了那盞香熏燈,熏衣草香味的精油慢慢地在浴室裡瀰漫開來,從她的鼻子一直沁入她的心脾。接著,她在浴缸裡撒了幾片玫瑰花瓣,然後把自己白花花的身體完完全全地泡在熱燙燙的水裡,她要把身上的血液泡到沸騰起來,把每一個細胞都泡活躍。
孔小紅還特意打開了一瓶香水。這是一瓶正宗的法國香水,是她的一個從法國回來的女友送給她的。女友說這種香水就像一劑專門誘惑男人的毒藥,灑在身上雖然只是淡淡的香味,但是卻能把男人的心撩得不屬於她自己,只屬於女人。女友當時說完還神秘地笑了笑說:「你灑這種香水的時候最好不要去那些男人太多的地方,否則你一旦紅杏出牆的話,本小姐概不負責哦!」
孔小紅當時就笑問:「真有這麼神奇?」
女友又是神秘一笑,說:「這種香水在國外被一些人戲稱為偷情』呢!你可要當心哦!」
女友的話當時就已經把孔小紅說得心裡癢癢的,現在回憶起那些話,還讓她臉紅耳熱。在目前和丈夫鬧彆扭的時候,她特別期待這瓶香水真的像女友說的那樣,在她身上發生奇跡。她小心翼翼地把香水蓋子打開,灑了一點到剛剛沐浴過的身子上,然後再穿上那件花了300多塊錢買來的、薄如蟬翼的睡衣,在睡衣上也輕輕地灑了一點香水。
孔小紅聞了一下在自己的手臂,感覺香味的確很特別,但是否真的像女友說的那麼有作用,她心裡還是沒有底。
孔小紅還不放心,她覺得她不能把賭注全部都押在這瓶香水上,萬一這香水沒發揮作用?那可……她不願意多想,她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化起妝來。
孔小紅以前是白天化妝、晚上睡覺前卸妝的,但是她覺得從現在開始,她有必要調整一下,晚上睡覺前也要化點淡妝,大不了到時候再重新卸掉。雖然這樣是麻煩了一點,甚至是多此一舉,但她覺得只要能修復她和大忠的關係,多此一舉就多此一舉。
孔小紅一邊精心地化著妝,一邊在想:大忠會接受我嗎?她會不會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呢?化好妝,孔小紅在梳妝鏡前照了照,鏡中的她光彩照人。是的,一直以來,她對自己的長相都非常滿意,也非常有信心。
一切都精心準備完畢,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為了更能體現出效果,營造出溫馨的氣氛,孔小紅還特意打開了房間裡那排橘紅色的柔光燈,然後靜靜地等待著大忠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電視節目特別精彩還是怎麼回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指向了12點,但是大忠還沒有進來。按捺不住的孔小紅就去客廳看了看。她發現其實電視裡也沒什麼好看的內容,無非就是一部前兩年熱播的電視劇又在重播。她清楚地記得大忠已經看過這部電視劇了,那時候還是她和她一起看的。奇怪的是,這部並不精彩的電視劇此時似乎很讓大忠著迷,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電視機的屏幕,絲毫沒注意到孔小紅已經在她身邊。
孔小紅柔柔地說:「大忠,還不睡覺呀?」
「你先睡。」大忠應道,並沒有把目光從電視屏幕上轉移到孔小紅的身上來。
「這麼晚了,明天你不是還要上班嗎?」孔小紅微笑著說,「熬夜太多了對身體不好的。」
「都說了,叫你先睡。」大忠的語氣雖然不重,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一聽大忠的語氣,就知道她不是在看電視,而是在磨蹭時間。孔小紅鼻子一酸,轉身就跑進了房間。
「要不要放棄?」孔小紅心裡不斷地對自己說,「我都精心準備了一晚上了,就這麼放棄了嗎?」最後她決定再等一等,不到最後一刻,她不會輕易放棄,這是她對事業、對生意、對人生的態度。
但是對家庭、對婚姻呢?想到這裡,孔小紅茫然了。
凌晨一點,大忠終於進來了。果然不出孔小紅所料,大忠脫下衣服就上床鑽進了被窩,絲毫沒理會到孔小紅的存在,所以也根本沒注意到孔小紅的精心打扮。
看來這身睡衣已經該結束它的任務了,雖然它並沒起到作用。孔小紅一邊想著一邊把睡衣脫下,然後也鑽進了被窩。
孔小紅把身子盡量往大忠那邊靠。她心裡在想,只要是她沒有鼻炎,應該會聞到這香水的味道吧?
讓孔小紅失望的是,大忠蜷縮在被窩裡一動不動,留給她的只有沉默和冷漠。她大膽地把手搭了過去,試圖把手放在大忠的肚子上。敏感的大忠立即用她的手捍衛起她的肚皮來,毫不客氣地把她的手掃了下去。
「大忠,你怎麼了?」
「沒怎麼。」
「大忠,你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沒為什麼,我困得很。」
「你是真困還是假困?」
「你管她真困還是假困,反正就是困。」
「大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意思。」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怎麼對你了?」
「怎麼對我,你自己心裡清楚。大忠,你這麼做太過分了。」
「我困得很,不和你說了。你去勾引你那幫搞傳銷的男人吧。」
孔小紅的眼眶立即噙滿了淚水,一顆顆地從臉上滾落到床單上……
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不管孔小紅如何向大忠親近,大忠都對她不理不睬、冷若冰霜,她吃她的飯,她睡她的覺,獨來獨往,就當孔小紅根本就不在這個家裡一樣。
大忠的態度讓孔小紅痛苦極了,她覺得大忠這樣對待她,比丁藍在傳銷公司打她、折磨她還要難受。因為打只是痛在皮肉,而大忠的這種冷落是痛在心裡,屬於那種不出血、不留傷痕、刻骨銘心的痛。
孔小紅滿肚子的委屈和傷心,她不知道大忠為什麼要這麼冷漠地對待她,難道就因為她曾經去做過傳銷嗎?難道人就不允許犯錯誤了嗎?她都已經醒悟過來了,為什麼她還要這樣對待她呢?就算她是一個犯罪分子,也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呀!她做過一次傳銷就值得她這麼痛恨、這麼討厭了嗎?雖然她當初也鬼迷心竅、上過丁藍的當,但丁藍的傳銷組織走向毀滅,她也有功勞呀!大忠總不能全盤否定她吧?要不是她第一個醒悟過來,打電話到報社叫記者去曝光,說不定丁藍現在還在繼續騙錢害人呢!被丁藍騙的那兩千號傳銷人員現在還在執迷不悟呢!
又幾天時間過去了,孔小紅和大忠的緊張關係不但毫無緩解,而且還越來越僵,大忠對她越來越冷漠。她意識到,自己的婚姻拯救行動可能要徹底失敗了。因為不管她以什麼樣的方式、以什麼樣的笑臉面對大忠,她的熱臉貼上的都是大忠的冷屁股。她開始明顯感覺到和大忠生活在一起很不自在起來,她覺得她雖然也笑,但是笑得很尷尬,笑得很不知趣;她覺得她雖然也對大忠溫柔,但是溫柔得低三下四,溫柔得甚至連自己都感到很肉麻。她心想,乾脆我一不做二不休,任其自然發展吧!
每當夜深人靜、大忠鼾聲如雷的時候,孔小紅就怎麼也睡不著,她總是經常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發呆,也經常在心裡傷心地說:「不是我不努力,不是我不爭取,我也努力了,我也爭取了,但是都是我唱獨角戲。反正我又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隨她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又沒做虧心事,幹嘛老是這麼低三下四的?這樣下去她還以為我真的是做賊心虛呢!」
一切都想通之後,孔小紅就不再刻意地去套大忠的熱乎了,她每天早上起床就早早地趕去水產市場,中午也不回家,和水產的員工一起在外面隨便吃一些快餐了事。晚上雖然回家吃飯,但吃完晚飯後又經常去加班,而且經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沒錯,她對大忠徹底失望了,她只有把精力全部轉移到生意上來,因為這樣似乎可以減輕她內心的痛苦。現在,她把事業當成了一劑麻醉藥,試圖在繁忙的工作當中沖淡來自大忠對她的懲罰。
後來,孔小紅才知道這種懲罰叫做性懲罰。那天她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有關性懲罰的文章,文章中說,性壓抑可以直接導致夫妻雙方之間關係緊張甚至僵化,讓人產生鬱悶和煩躁的心理,有一些夫妻為了表示對配偶的某種不滿和抗議,就用拒絕和配偶發生性關係的手段來懲罰對方,讓對方在一段時期內甚至長期處在性壓抑當中……文章還說,其實這種做法是極為不妥當的,這樣不但會導致夫妻關係的破裂、家庭的解體,還會引發婚外戀。因為被性懲罰的一方會因為自身生理的需求或者產生逆反心理,到婚姻之外去尋找性夥伴和精神寄托。因此性懲罰對夫妻關係、對家庭婚姻百害而無一利……
孔小紅看了這篇文章,和自己的遭遇一對照,才知道大忠現在對付她的手段就是典型的性懲罰。文章中所說,性懲罰很有可能引發婚外戀,這一點她現在還是敢保證不會發生的,但以後事情發展如何誰也說不準。但當她看到性懲罰的最終後果是導致夫妻感情破裂、家庭解體後,她就開始感到恐懼了。
孔小紅知道,照這樣下去,她和大忠離婚是遲早的事,只是大忠礙於面子,現在還不好提出來而已,但總有一天她會提出來的。想到這裡,她開始為她們的婚姻擔憂起來……
大忠的冷落使孔小紅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了精神支柱。以前她在商場上拚殺,不管如何辛苦,不管大忠過不過問她的生意,至少回到家大忠還對她笑臉相迎,還經常在飯桌上給她添飯夾菜。現在大忠的臉簡直比閻王爺的臉還要難看,拉得比馬臉還要長。這些都還不要緊,最要命的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為了表示對她的拒絕,把自己蜷縮得像是一個蝦公一樣,盡量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好像是她得了麻風病一樣可怕。
心煩意亂中,孔小紅就加入了卡爾德隆直銷公司。沒有任何人遊說她加入,是她自己主動跑到卡爾德隆公司常州市的培訓中心去找人加入的。
其實之前早就有人給孔小紅介紹過卡爾德隆直銷了,雖然那時候她也比較認可直銷,但是那時候她沒有加入,因為那時候她還對大忠抱有希望。她知道大忠就是因為惱火她做傳銷才這麼對待她的,她也知道直銷和傳銷有很大區別。但是她當時還是沒有加入卡爾德隆公司,她怕大忠一旦將直銷和傳銷混為一談的話,那對她們的關係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因為直銷和傳銷在很多人眼裡本身就是孿生兄弟。但是現在她已經沒有這種顧慮了,心想:反正大忠都這樣折磨我了,她都已經當我不存在了,我還管她在不在乎?
那天,孔小紅來到卡爾德隆常州市培訓中心,走進一間辦公室,看到一名剪著平頭、臉胖胖的男子正坐在辦公桌旁撥打著電話,就直截了當地問:「我想加入你們卡爾德隆公司,怎麼辦理加入手續?」
這名男子一聽到這話就嚇了一跳:現在很多人都躲避直銷、害怕直銷,甚至把直銷等同與傳銷,看成是洪水猛獸——這個人是怎麼回事?竟然主動來要求加入,難道是臥底的?
這名男子所想的臥底,並不是新聞記者的那種暗訪臥底,而是直銷行業的競爭對手公司來卡爾德隆公司臥底挖人。因為現在直銷市場已經開始有了競爭,公司與公司之間為了搶佔市場,競爭的手段層出不窮,簡直就是群雄爭霸的時代。除了各個公司本身從產品的科技含量、產品的陣容、公司的獎金分配製度等方面來競爭外,直銷經營者之間的競爭也極為激烈,臥底挖牆腳就是其中的一種方式。
這些臥底者會裝模作樣地到競爭對手公司去聽課、參加培訓,其實就是去物色合適的人選、要別人的電話,一旦發現有合適的人選,她們就邀約到自己所在的公司去聽課,然後一步步分析競爭對手公司的種種弱點,抬高自己所在公司的種種好處和優勢,想盡一切辦法動搖對方的軍心,直到把對方挖到自己所在的公司為止。
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孔小紅,心裡還是拿捏不準:該不會是臥底的吧?
孔小紅見對方不說話,以為她沒聽到,就又問了一聲:「我想加入你們卡爾德隆公司,我該怎麼加入?」
男子見孔小紅問了第二遍,才趕忙把她迎到凳子上,有些警覺地問道:「你是說……你想做卡爾德隆?」
「對呀!」孔小紅肯定地說,「我都問了你兩次了呢!還沒聽到嗎?」
「哦,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呀?」男子笑著問道,試圖瞭解對方的底細。
「我是做水產的的,『大天潤』水產連鎖就是我開的。」孔小紅不耐煩地笑了笑說,「怎麼了,來做個直銷還要瞭解這些的呀?」
孔小紅說的話差點沒把男子嚇得跳起來。「大天潤」她是知道的,這可是常州市最早、最大的水產連鎖之一!現在已經有三家大連鎖,生意好得很——而自己面前這個女人,就是「大天潤」的老闆!這樣的大老闆平時自己削尖腦袋想認識都認識不了,想邀約都邀約不到,今天怎麼就撞到門上來了?
男子心花怒放起來:看來今天我是撞大運了!這麼大的老闆都自己找上門來了!不但不是臥底的,而且還是個鑽石部門!想著想著,男子心裡激動起來,態度立即180度轉彎
「來!認識一下!我叫嚴偉國,這是我的名片!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孔小紅接過名片一看,上面寫著:「卡爾德隆公司營業主任,嚴偉國」。
「嚴主任,你現在是銀章了?」孔小紅笑著說,「看來你做得不錯嘛!」
「不好意思,上個月剛剛上的銀章。」嚴偉國也笑了笑說,「我這算不了什麼,您要是做的話,肯定比我快得多。」
「哦?為什麼這麼說呢?」孔小紅對嚴偉國的後半句話好奇起來,「我倒是想聽聽,為什麼我就比你做得快呢?」
「因為您是老闆嘛!」嚴偉國開始不動聲色地遊說起來,「理由很簡單,您認識的人比我多,認識的人的層次也比我認識的高。擁有並利用好身邊的人脈關係,取得直銷成功其實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孔小紅點點頭,表示認同,她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嚴偉國接過名片,看到「大天潤水產品責任公司董事長孔小紅」這些字時,激動得就像中了揀到了一個錢包,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孔老闆,想不到您這種生意做得這麼大的老闆也會看中卡爾德隆直銷的價值,看來您真是很有眼光喲!大老闆就是大老闆,眼光就是不一樣,像您這樣的女中豪傑真是我們常州市的驕傲啊!」
孔小紅對嚴偉國這番拍馬屁的話似乎不太感興趣,只是淡淡地說:「嚴主任言重了,我哪裡算得上女中豪傑……是這樣子的,我比較喜歡你們的環境,想來你們這裡的環境看看,散散心。」
孔小紅說的是實話,她加入卡爾德隆公司最主要的出發點並不是為了錢,而是喜歡那裡的環境。特別是在現在這種心情鬱悶的時候,她想到那樣的環境中去走走看看,釋放一下心裡的鬱悶,尋找心靈上的寄托。她以前去直銷公司聽過一兩次課,也和那些做卡爾德隆直銷的人接觸過一些,還去參加過她們舉辦的美容沙龍、彩妝秀、營養講座等等一些活動。她發現這群人都很樂觀、開朗、熱情,整天無憂無慮、精神飽滿的樣子,自己跟她們在一起似乎能夠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甚至要變得年輕很多。
孔小紅很快就填好了卡爾德隆公司的營銷人員申請表格,嚴偉國把這份表格交到卡爾德隆公司常州市店舖備案,她正式成為了卡爾德隆公司一名最普通的直銷人員。
孔小紅始終沒有把自己加入卡爾德隆公司的事情告訴大忠,要是在以前,她肯定會徵求她的意見的。現在她認為已經沒有必要再告訴她,就是告訴她也沒有用,反正她現在都對她不理不睬,她還自討沒趣地把熱臉貼她的冷屁股幹嘛?另外,她加入卡爾德隆公司也是為了向大忠表明自己的態度: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了,我還在乎你幹嘛?
從此,孔小紅白天打理水產的生意,晚上就到卡爾德隆公司常州市培訓中心的會場去聽課、參加各種活動,在那裡尋找心靈的歸宿……
而在孔小紅加入直銷行列的時候,一個叫程正樂的人也加入到了丁藍的麾下。當然,這是靠著丁藍偶然的一次天花亂墜的演說之後,程正樂這才加入的。
但是,程正樂從來沒有想到過,丁藍以前跟她描繪得天花亂墜的卡爾德隆直銷,實際從事起來的差距竟然這麼大。
自從專職從事卡爾德隆直銷以來,程正樂每天都起早貪黑、努力地做直銷。他白天去找人賣產品或者推薦加入,晚上還要開會聽課,開完大會還要開會後會,開完會後會還要和領導人開小會,這幾個會議一直開下來,往往就是晚上十一二點了,有的時候甚至還要搞到凌晨一兩點。那天晚上他從mg系統惠泉市培訓中心回到家已經是12點鐘了,剛進房間,還沒來得及脫下衣服,沒睡著的妻子阿蘭就從被窩裡探出頭來問了句:「你怎麼天天晚上都要搞到半夜才回來呀?你們搞直銷的人不用睡覺是不是?」
程正樂這幾天本來就心情不好,在培訓中心為了丁藍說她能力提高得太慢、業績總突破不了的事情窩了一肚子氣,只是礙於丁藍是自己的介紹人,就一直把這些悶氣打包憋在心裡好幾天,現在阿蘭的這句話無異於一根很及時的導火索,點燃了自己心裡的那一桶炸藥。他火冒三丈地朝阿蘭吼起來:「你這人是怎麼說話的?你以為我是故意要回來這麼晚的嗎?我倒是想天天睡懶覺呢!要不是為了這個家著想,我搞這麼晚幹嘛?你以為我沒事找事幹?!」
阿蘭心裡也有氣:「喲,直銷沒做出個鳥名堂來,火氣倒是蠻大的啊?你要是為了這個家著想的話,你就趕快去找點現實的事情做做!不要整天瘋瘋癲癲的開會上課!」
「不上課怎麼能把直銷做起來?」
「你們這些人就知道一天到晚畫餅充飢,餓著肚子喊口號!你再不去想辦法找點錢回來的話,我看一家人都得餓死……」阿蘭心裡很委屈,她說著說著就把頭縮進被子,蒙在被子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阿蘭一哭,程正樂就更心煩,罵道:「哭什麼哭?哭得我心煩!你們女人就這副德性,屁大的事就哭!我看以後你哭的日子還長著呢!」
「就你心煩?我比你心更煩!」阿蘭騰地從被窩裡爬起來,披件衣服坐在床沿上,瞪著眼睛看著程正樂。
程正樂白了阿蘭一眼,說:「你一個女人婆,有吃有住的,還心煩什麼?」
「你就知道整天做你的狗屁卡爾德隆直銷!你關心過這個家嗎?程正樂,我老實告訴你,現在家裡的總家當就是這500塊錢了!這點錢還是我出去做臨時工得回來的。你呢?你搞了那麼久直銷,你拿過一分錢回來嗎?」心裡一肚子氣的阿蘭越說越激動,「你仔細想想,你搞了多久了?都折騰了多少時候了,你折騰個什麼名堂出來了?你一分錢沒拿回來不說,你還朝我要錢去聽課、去培訓、去買資料……」阿蘭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一邊從床頭櫃裡拿出那500塊錢摔在床頭櫃上。
程正樂被阿蘭這麼一說,自感底氣不足的她火氣已經下去了一半,說話的語氣小了很多:「直銷的成功是有個過程的,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功的。難道半年你就想讓我程正樂上個鑽石不成?」
「我不管你什麼鑽石還是煤炭,你每個月只要能給我賺500塊錢回來,我就謝天謝地了!反正吃完這500塊錢,我們一家人就沒飯吃了!大人喝點粥、吃點鹹菜還不要緊,兒子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喝粥吃鹹菜嗎?」
阿蘭這麼一說,程正樂就慌了神,她知道阿蘭說的都是實話,她們家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沒錢吃飯了——阿蘭說得沒錯,這個問題不盡快解決,還談什麼大道理?想到這裡,她緩和地說:「那我去想想辦法吧!」
阿蘭的火氣也慢慢地降了下來,語重心長地說:「不是我說你,程正樂,你還是去找一些現實一點的事情做吧!你這樣折騰下去,連街上那些擦鞋的人都不如,人家擦鞋一個月還掙個兩三百塊呢!你做這個直銷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談什麼成功?」
聽阿蘭這麼一說,程正樂羞愧難當。是啊!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然搞到連老婆孩子都養不活的地步,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和老婆吵架?阿蘭說得沒錯,我現在還不如一個擦鞋匠——對呀!乾脆我也去擦鞋吧?
程正樂決定一邊當擦鞋匠,一邊做直銷。
程正樂原本是惠泉市玻璃廠的工人,阿蘭是惠泉市服裝廠的工人,去年雙雙「廠內待崗」。阿蘭之後就去做臨時工。想繼續找一份好工作卻又沒有任何技術的程正樂接到「廠內待崗」通知的時候,感覺到就像是天突然塌了下來,一連幾天都回不過神來。
他在廠裡面是電工,一星期後就去人才市場找工作,想重新做自己的電工。但令他失望的是,連續在人才市場轉悠了好幾天,人家都說現在不缺電工,況且他年紀又大了,他們招電工都是要那些技術好的、年紀也輕的。
程正樂一聽這話就惱火,心想哪有這種好事?技術活都是乾的時間越長技術越精湛,哪有又年輕技術又好的?人家說反正我們不喜歡年紀偏大的,像你這種超過40歲的人,根本就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列。
程正樂想找其它的工作,但他還能找什麼工作呢?在工廠干了20多年,除了懂電工還是懂電工。因此,時間一天天地耗下去,他的工作卻沒有一絲眉目。
那天程正樂繼續在人才市場晃悠,轉來轉去就遇到了丁藍。
丁藍也在人才市場晃悠,不過她晃悠不是為了找工作,而是為了找那些晃悠著找工作的人,找她們去瞭解並加入直銷。丁藍連續晃悠了幾圈,也問了幾個人,不過人家不是說做不來就是說對直銷不感興趣。丁藍正晃悠著打算要轉移戰場的時候,程正樂就晃悠到了她面前,她一看程正樂的樣子就知道是很好說話的人,她就問:「兄弟,想找工作呀?」
程正樂歎了一口氣,發起了牢騷:「找工作,找得到個狗屁!現在的用人單位挑剔得很,什麼大學以上學歷呀、年齡在35歲以下呀,都是她媽的葉公好龍!我真搞不懂,只要能幹活就行了,你管人家是35還是46?」
丁藍聽到這段話就心中一陣竊喜:好傢伙!又找到一個懷才不遇、想找機會的人!她努力控制住心中的喜悅,不動聲色地說:「我們公司現在招人,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程正樂一聽有工作,馬上來了精神:「感興趣!是什麼公司?」
丁藍賣了個關子:「外資企業、跨國公司。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給個名片,你明天去我們公司看看吧!」
程正樂接過名片一看,上面寫著:「mg國際財富系統,丁藍」。
程正樂不知道這「mg國際財富系統」是什麼意思,就問:「你們這個公司是做什麼財富業務的?」
丁藍含含糊糊地說:「我們是搞日用品生意的……這樣子,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明天去我辦公室,我再具體和你說……」說完她就走了。
程正樂正是犯困遇到了枕頭,第二天他就去了。剛到丁藍辦公室,她就看到了那些擺在茶几上的沐浴露、洗髮水、牙膏、洗潔精之類的瓶瓶罐罐。他不由心生納悶:難道是叫我來賣這些東西?她當時給我的名片是「mg國際財富系統」呀?
果然不出程正樂所料,丁藍接下來給她講的就是這些瓶瓶罐罐。她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忍不住打斷丁藍的話:「你們不是mg國際財富系統嗎?怎麼現在又是卡爾德隆直銷公司了?」
丁藍賣著關子說道:「卡爾德隆是給我們提供產品的公司,mg國際財富系統是我們的一個操作系統。也就是說,mg國際財富系統是一個教我們怎麼做好直銷的師傅,或者說是學校……」
程正樂還聽得雲裡霧裡,丁藍卻打開辦公桌上的文件,問道:「你身邊有朋友吧?」
程正樂憨笑道:「有!多得是。我從小在惠泉市長大,哪能沒有朋友?」
「那就好!那這個生意很適合你做。」
「做生意?怎麼做?」
「你只要去把你那些朋友找過來,把這個生意告訴他,他們再去找她們的朋友,他們的朋友再去找他們的朋友,你就可以把這個生意做得很大了。」丁藍也不管程正樂能不能理解,就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如果你整個團隊的營業額達到7000,你就是個銀章,銀章的月收入就是800到1000;如果你有6個月達到銀章,你就是dd,dd的年收入就是1萬到2萬……」
程正樂雖然覺得丁藍的講解不好理解,但他對那些巨額收入還是很激動:「真有……這麼多錢?」
「你先別急!先聽我說。到後面更多!」丁藍接著說,「你要是能找到3個朋友都做到dd,你就是翡翠,翡翠的年薪是3到5萬;你要是有6個朋友做到dd,你就是鑽石,鑽石的年薪是10萬……」
聽完丁藍的講解,程正樂已是血管膨脹,心跳加速。心想,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麼好的事情竟然讓我碰到了,看來自己時來運轉,要發大財了。就急忙問:「真的找幾個人就可以賺那麼多錢了?」
丁藍拍著胸脯說道:「這還有假?我們這裡有很多像你這樣的待崗工人,他們都在直銷行業賺到大錢了!在現在這種社會,直銷是普通人成為富人的唯一機會!」.
程正樂聽丁藍這麼一說就心癢癢了,第二天他就交了100塊錢辦了個加入。但他加入卡爾德隆直銷公司後才發現,直銷並不像丁藍說得那麼簡單容易,真正從事起來是很難的。他第一個找的人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阿建,誰知道阿建一聽說是卡爾德隆直銷後,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什麼直銷歪銷,那是傳銷!是騙人的!」
程正樂蒼白無力地解釋說:「不是傳銷,我都去聽過課了,人家是美國的大公司來的!」
「你不用和我說,我知道是美國的。我比你知道的還多,前幾年我都去聽過課了,就是傳銷!」
「以前和現在不一樣了。」
「什麼以前現在,換湯不換藥,一個卵樣!」
程正樂在阿建那裡吃了臭屁,就繼續找其他朋友。小時候的同學、以前廠裡面的工友、平時一起出去喝啤酒的朋友都一一說過了,他們都說不會去做這種既沒面子又沒意思的事情。他再試圖說服她們時,他們乾脆就避而不見了。
丁藍看到程正樂整天悶悶不樂的樣子,就鼓勵他慢慢來,說直銷是要慢慢來、急不來的。程正樂心裡很急:「我哪有心情慢慢來?我是來賺錢的,又不是來玩的!家裡人還等著我賺錢吃飯呢!」
丁藍帶著鼓勵的口氣說道:「做直銷是能力在、業績在、成功永遠在,你現在什麼能力都沒有,哪裡能夠做得起來呢?你還是先學習專業知識,把內功修煉紮實再說吧!」
程正樂就按照丁藍說的,開始學習。其實學習就是每天晚上去培訓中心上課,然後就是經常有外地的翡翠、鑽石級別的人來給她們做一些系統的培訓。但是這些學習都是要花錢的,晚上每聽一堂常規的課是5塊錢,如果是參加培訓就更多,從一兩百到三四百不等。
因為經濟基礎太差,程正樂對花錢學習就特別心疼,別說是那些幾百塊錢一次的培訓了,光是每個晚上5塊錢一堂課的錢就夠她們全家人幾天天的菜錢了。還別說他們夫妻倆現在雙雙待崗,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就算是以前她們還在廠裡上班的時候,他們每天的菜錢也不超過幾毛錢——現在聽一次課就要花費5塊錢,長期這麼下去,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他哪裡有那麼多錢聽課?為了省錢,除了很重要的課之外,平時他很少進會場聽課,都是靠看書、聽錄音為主。
丁藍見程正樂不進會場去聽課就心煩得很。對於培訓的重要性,她是知道的,做直銷的精髓就是學習和培訓。要想把這群來自不同行業、不同層次的人的思想統一起來,唯一的手段就是讓她們參加培訓,不斷地給她們灌輸觀念。這一點並不是在卡爾德隆公司、在「mg系統」她才知道的,以前她搞傳銷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培訓的方式方法,直銷和傳銷也都是大同小異的,只是直銷公司叫培訓,傳銷公司卻被人貶低為「洗腦」。現在這個程正樂不願意進會場去聽課,照這麼發展下去的話,是很容易成為「直銷烈士」的,而程正樂一旦成為「烈士」的話,這不光是程正樂的損失,還是她丁藍的損失,最主要還是她的損失,因為少一個人她就少一個市場、少一份成功的希望。
想到這些,丁藍就開始做程正樂的思想工作:「程正樂,你老是這樣不進去聽課是不行的。你想想,你老是在會場外面晃悠,哪能學得到東西呢?」
程正樂對丁藍誇大直銷的價值,隱瞞了做直銷的困難這一點本來就很有看法,因此說起話來就沒好氣:「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哪裡還有錢聽課?難道聽課還能聽出飯來?」
程正樂這副態度讓丁藍心裡很不爽,但她盡量控制自己不要發作:「你現在不進去聽課,哪裡能成功?你不成功,哪裡來的錢吃飯?這兩者的關係是緊密相連的。」為了讓程正樂更加明白聽課的重要性,丁藍加重了語氣,「我敢向你保證,沒有任何一個在直銷行業做成功的人是不用聽課就成功了的!至少我還沒有聽說過!」
程正樂還是那個觀點:「飯都沒得吃了,還說什麼成功?我沒有想那麼長遠。我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想我該怎麼解決吃飯的問題!其它的事情我連想都不敢想。」
看到程正樂這個樣子,丁藍真的很想發作,但她覺得和程正樂為這件事吵起來也不好,就壓住火氣,語重心長地說道:「程正樂你不要這麼強,我叫你聽課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又不是故意不想聽課,而是我現在真的沒有錢。」
「沒有錢你不懂得去找呀?」
「去哪裡找?搶銀行?」
「你可以叫你老婆去打工嘛!」丁藍耐心地開導著程正樂,「你現在基本上都不進會場去聽課,只是聽聽錄音、看看書,這怎麼行呢?做直銷還是要講究方法和策略的,你不學習又哪來的方法策略?反正我和你說的都是實話,你要想在直銷行業取得成功的話,你就得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