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九江風雲起 第八十五章：有慈悲之心的悟空 文 / 讓風吹
「……文紀公見此信之時，衲子當為陛下所捕，此劫雖已然為衲子所知，然不能亦不可趨避之。長安長居之百姓不下八十萬，若一火焚之，若人之生路，則悉數滅絕，再者，長安以為生計之商賈者，亦數以十萬計，若斷彼生路，則牽連之人何以百萬……」
李綱的臉戴著老花鏡，瞇著眼睛，將手中的信湊近燭火旁邊，一字一句的認真看著。
「孟子曰：君視民若草芥，則民視君若仇寇。隋末大亂，天下百姓十不餘一，當今新朝初定，天下未安之時，荼毒如此，百萬姓不安，竊以為若行此策，則國將不國，屆時若天下復現紛紜，蒼生何辜……」
李綱在剛剛收到悟空送來的這個盒子的時候，還覺得莫名其妙，因為悟空雖然是覺醒了前世的記憶，但是他怎麼看都還是一個小和尚，怎麼忽然間就鬧出來遺物來了。
結果打開信一看，發現悟空在裡面詳細的說明了自己午的時候看到龍氣蒸騰，如同火焰一樣的情景，然後在下面又解釋了一下，說太子洗馬魏征正好來訪，於是他就請托魏征向太子進言，無論如何要阻止這個火燒長安的腦殘主意等等。
當然，在提出這個事情之後，悟空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會被抓，但是信裡接著寫道，作為一個秉持著慈悲為懷這個信念的和尚，為了天下的蒼生，悟空並沒有打算逃跑，而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留下來。
「為了天下蒼生，衲子縱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在整封信裡，關於自己悟空沒有提出一個字的要求，但是卻詳細的給李綱分析了一下火焚長安之後的嚴重性，並且希望李綱可以幫忙勸阻一下李淵，不要做這種足以讓天下動盪的事情等等。
最後，悟空在信裡大義凜然的說明了自己已經做好了從容涅槃的準備，之所以專門給李綱又送了幾塊鏡片過來，就是擔心自己一旦涅槃，而李綱自己又不小心把水晶鏡摔碎的話就不能再用了，於是送了幾塊替補的過來云云。
「唉！」看完信之後，李綱長歎一聲，「悟空小師傅，真不愧是覺醒了前世記憶的高僧啊！」
「來人啊！」李綱對著外面喊了一聲，「備車！老夫要進宮面聖！」
「這個常何真尼瑪白癡到了一定境界了！」就在李綱正感佩的對悟空做出評價的嘶吼，這個覺醒了前世記憶的高僧悟空此時在恨恨的一間矮房裡面對著牆壁咬牙切齒。「小衲我都在他眼皮底下做出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了，丫難道就想不到我就有神通和術法的咩？」
雖然碰到了常何這種事情在悟空的計劃之外，但是所謂的計劃不就是要隨著變化來修正的咩。不過讓悟空很鬱悶的是，這個腦子進水的常何居然死活都沒有理解悟空話裡的暗示，竟然把自己丟在太極宮偏殿附近的房子裡，然後丟下幾個人看守之後就離開了。
臥槽尼瑪啊！他居然真的就把小衲我丟在這裡走人了啊有木有！
「你狗日的想走就走好了！」悟空恨恨的想，「等你小子找不到那些可以把七情之毒從你的心裡拔除的高人，然後再找回來的時候，看小衲我怎麼收拾你。」
就在悟空正在心裡發狠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房門吱扭一聲打開了，接著就看到一個很面熟的年輕士兵，不過與其說他是年輕的士兵，還不如說他就是一個半大孩子。在他的手中，還拎著一個很大的水壺和一個大碗。
「小師傅，來，喝點水！」這孩子將水壺和大碗放在了房屋中間的桌子，然後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悟空。
「多謝檀越！」悟空一本正經的轉身，做出了一副寶相莊嚴的樣子，接著用手拎起水壺，朝碗了倒了一碗水，然後端起來遞到了這孩子的面前，「這一碗是給你的，願你福澤綿長。」
士兵很疑惑的看著悟空，「可是小師傅，這水是我給你送進來的。」
「是啊，你送進來的水，我現在還給你，有什麼不對嗎？」悟空用一種低沉的聲調對這個孩子說，「你仔細低頭看看，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孩子不自覺的低頭朝著悟空手裡的水碗看了過去，結果發現在水碗裡放著一塊閃閃發亮的金色牌子，接著，就看到悟空已經抬起了一隻手，嘩的一聲，把那塊金牌從水裡扯了出來，跟著就聽悟空接著說，「你已經很睏倦了，你已經很睏倦了……」
對悟空絲毫沒有防備之心的士兵的抵抗心理迅速的消退了下去，過了幾分鐘之後，就看這個孩子已經給開始喃喃的跟著悟空的聲音在哪裡重複著，「我已經很睏倦了，我已經很睏倦了。」
「k！」悟空收起了手裡的金牌，然後小心的溜到門邊，朝門外看了看，發現常何留下的那些人現在正在門外四五步的地方竊竊私語的時候。立刻轉身扭頭回到了這兒士兵的邊，開始接著繼續催眠。
「咦，怎麼進去送個水之後不出來了。」外面的這幫看守中間的一個終於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他進去都快一刻鐘了。」
「他不是出事了！」另一個士兵小心翼翼的說，「哪個小和尚很邪氣啊，你們還記得不記得，就是去抓他的時候，他忽然在沒有人的房子裡出現的事情。」
「是啊，是啊！」另一個士兵偷偷的說，「你們說不會已經被那個小和尚給直接殺掉了？我聽說以前就有好多和尚半夜偷偷的殺了人之後吃肉的。」
「嗯，我也聽說了，好像是洛陽那邊的和尚，人家喊一聲你就不會動了，接著你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和尚卡嚓卡嚓的把你這麼生吃下去。」
「要是全吃掉也就算了，聽說當時洛陽有好多人被吃了一半，不死不活的哪個慘啊！」
「不要說了！」剩下這個帶頭隊正的刷的一聲抽出了鋼刀，然後一揮手，「走，跟我去看看。」
「你說什麼？」李淵坐在太極宮的大殿裡，手指輕輕的在几案敲打著。「那個小和尚你們去抓的時候，一開始根本不在禪房裡？」
「這麼說小和尚早就知道不對，所以逃走了？」坐在下首的裴寂問了一句。
「沒有！」常何老老實實的跪坐在下面，「就在臣準備全面搜查的時候，一個莊嚴寺的和尚跟臣說，法當可善取，不可力求！然後他把門關之後，隨便敲了敲，接著那個悟空小和尚就在屋子裡出現了。」
「你們搜查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搜屋頂，那個小和尚一定是在屋頂藏著。」裴寂在旁邊接著說，「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
「臣一開始也是這麼想。」常何恭敬的回答，「所以臣還專門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那間屋子在房梁之下糊著一層紙張，那個小和尚悟空說是為了防止屋頂落下塵土，臣進去的時候，紙張完好無損，所以屋頂是藏不下人的。」
裴寂和李淵陛下互相對著看了一眼。
「現在那個悟空在哪裡？」李淵陛下接著問了一句。
「按照陛下的意思，臣已經把他帶了回來，然後關押到了臣的駐地。」常何接著回答。
「你下去！」李淵陛下揮了揮手，「要小心仔細的看管！」
「是！」
「小心，我們一定要小心！」看守悟空的幾名士兵手執武器，小心翼翼的向著關押悟空的房子靠近，「大家注意，若發現有什麼不測的話，我們馬呼救！」就在這些人踮著腳，一點一點的挪到了門邊的時候，就聽到砰的一聲，門突然的被推開了！
「啊！」站在門邊的這個士兵嚇的一哆嗦，差點把手裡的刀子捅出去。
「你們想幹什麼？」門後面出現的著明晃晃的刀子比在自己跟前，頓時氣急敗壞，「殺人嗎？」
「你啊！」這個士兵鬆了一口氣，「這麼長時間，你躲在屋子裡做什麼呢？」
「吃好吃的啊！」這個眉飛色舞的回答，「這個小師傅真的很厲害啊，我給他送了一壺水進去，然後他就請我吃好吃的，我想吃什麼，他就能拿出來什麼……」
「你做夢呢？」站在他身邊的帶頭隊正嘟囔了一句，然後探頭朝屋子裡看了看，正好看到悟空正滿臉微笑的在房子中間盤坐著，在看到他的目光的時候，還點頭微笑了一下。
隊正反射一樣的把目光收了回來，正好看到正在跟其他人解釋，「沒有啊，是真的，這麼圓，這麼大的胡餅，哪個酥啊！還有這麼大的饆饠，裡面的糖餡簡直能甜掉你的牙。還有燒羊肉，我還是第一次吃燒羊肉呢，真好吃啊」
「你真的吃了？」另一個士兵來拍了拍的肚子，「真吃了怎麼你的肚子還是平成這樣。」
「是啊，我也不知道！」鬱悶的回答，「我吃了半天，最後覺得自己都吃不下之後，小師傅手這麼一揮，那些東西就都不見了，然後我一下就又覺得餓了！」
「哈哈哈哈！」四周的這些士兵都開懷大笑了起來，「還說你不是在做夢！」
看著那一本正經的面孔，然後再想了想當年去抓這個和尚時候的事情，隊正的腦子裡忽然竄出一個有點荒謬的想法，要是萬一沒有撒謊呢？那就是說，這個小和尚真是是那種想要什麼就能變什麼的神仙啊！
這幫士兵們湊在一起歇了一會之後，隊正看了看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弟兄們，你們幫我看著點，我進去跟這個小師傅聊一聊。」
「隊長，你也打算進去吃……」還沒有說完，就被隊正一把摀住了嘴巴，「胡說什麼，這個小和尚是陛下親自交代抓捕的重犯，我進去只是為了監視，你們明白了！為了監視……」
「好了，你們好好的看著啊！」隊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大踏步的朝著悟空所在的房間走了過去。結果過了一刻多鍾之後，這幫人就看到這個隊正一臉迷迷瞪瞪的樣子，就從悟空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隊長，你到底吃了點什麼好東西？」看到隊長出來之後，立刻跑了去，興奮的問，「有沒有吃哪種糖餡的饆饠，是不是真的很好吃。」
「胡說什麼，我就是去監視，監視！」隊正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不耐煩的對，「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除了吃就是吃……」
「那麼你到底去做什麼了啊！」好奇的接著問，「告訴我們！」
「想都不要想！」隊正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不要說你，就是常將軍問我，我都不會說的……」
「是嗎？」從旁邊傳來了常何的聲音。
「當然！」隊正反射性的回答完了之後，才發現正站在自己身後的常何，「常……將軍！」
「你說什麼？」常何吃驚的說，「你竟然進去讓人家和尚幫你找一個女人樂一下？」
「屬下該死！」這個隊正的臉漲的通紅，「不過……」
「裴監！」李淵用手緩緩的敲著桌面，「這個悟空，裴監你覺得該怎麼處理？」
「這類奇能異士，毫無罪狀的情況下就貿然殺之肯定不妥。」裴寂小心的回答，「萬一打蛇不死就反受其害，昔年魏武與左慈的故事，陛下不可不察啊！」
「裴監你說的有道理。」李淵點了點頭，「但是總不能放任他在京城之中妖言惑眾？」
「啟稟陛下，尚李綱求見！」還沒有等裴寂說話，就聽到內侍在外面大聲的說。
「文紀？他這麼晚了還來求見，是出了什麼大事嗎？」李淵一揮手，「宣！」
李綱老爺子帶著老花鏡，步履蹣跚的跟著內侍走進了太極宮，對著李淵長揖行禮。
「文紀，這麼晚了來見朕，難道是出了什麼天崩地裂的大事了不成？」李淵親切的對著李綱招了招手，「來，這邊坐。」
「謝陛下！」李綱一板一眼的行禮之後，在李淵指定的位置，裴寂對面的几案坐了下來。
「請問陛下！」李綱坐下之後也不跟李淵廢話，開門見山，直入正題。「今日陛下是不是因為劉政會火燒長安一事，抓捕了一個叫悟空的小和尚。」
「不錯！」李淵點了點頭，「這個小和尚妖言惑眾，妄言國數氣運，所以朕命人將其抓了回來，怎麼，文紀你和這個小和尚有舊嗎？」
「正是！」李綱長跪而起，「某與悟空的師傅道信和尚以及道信的師傅僧璨大和尚乃是至交，這位悟空小和尚可以說是某的子侄一輩。」
「既然是你的子侄輩，為什麼文紀你不多加管教。」李淵一拂手，「文紀你知道不知道，妄言國數氣運是什麼情況。」
「國數氣運，非繫於天，乃繫於萬民之心。」李綱從自己的袖子裡拿出了悟空寫給自己的信，「悟空早就知道陛下會抓他，這是悟空在陛下抓他之前寫給為臣的信。悟空雖然年幼，但是心底慈悲，正是大德高僧之相啊！」
一般的內侍從李綱的手中接過信，然後遞給了李淵陛下。
李淵先是掃了李綱一眼，然後才抖開手中的信看了起來。但是因為天色已晚，加燈光也不是非常亮，他眨了幾次眼睛，還是看的不是很仔細。
李綱看到這種情況之後，從自己的鼻樑摘下了水晶鏡，然後托在手裡，對著內侍示意了一下。然後內侍過來結果水晶鏡送到了李淵的跟前。
「陛下，此物就是悟空小和尚因為臣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而特意煉製的法器。」李綱接著說，「陛下可以戴此物再看信。」
「不是說此物是為文紀你特意煉製的，所以其他人都不能戴嗎？」
「所謂特意之說，意思是此物只有臣戴著的效果才是最好的，但是像陛下和裴司空也是可以戴的，戴之後也有一定的效果，只是沒有臣看的那麼清楚罷了。」
「是這樣的嗎？」李淵伸出一隻手拿起眼鏡，然後左右轉了轉之後，學著李綱的樣子，把眼鏡戴到了自己的鼻子。然後驚奇的左右張望，「果然清晰不少，此物當真是神奇。」
感歎了兩句之後，李淵接著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眼前的這封信，然後一詞一句的看了下去。
不能不說，悟空這個無恥的傢伙，在這封信裡拚命的把自己寫成了一個完美的聖人一樣的人物，為了天下蒼生，而不惜犧牲性命之類話彷彿不要錢一樣的堆砌著。這種煽情的語調，頓時就把李淵陛下給迷惑了。
「想不到，這個小和尚悟空真的是頗有慈悲之心。」李淵把手裡的信放了下來，「而且這信裡所說的氣運之說，也的確有幾分道理，可惜，他寫的太少了。」
「既然陛下有興趣的話，那不妨把那個小和尚悟空召來，當面詢問一下。」裴寂在一邊湊趣的說，「反正悟空現在就在太極宮做客。」
「也對！」李淵點了點頭，「宣常何！」
很快的，常何就一臉古怪的進到了太極宮裡，行禮覲見之後。李淵陛下從容的開口，「常何，你下午請來的哪個叫悟空的小和尚，現在怎麼樣了？」
「悟空……」常何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說，「他很好，似乎有點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