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九江風雲起 第六十八章:用自己為題,詩酒唱和 文 / 讓風吹
李建成為什麼會來?
悟空有點納悶,就他所知,李建成自從出了楊文幹這個倒霉的事情之後,一直被李淵陛下勒令在東宮閉門思過中。但是現在居然出現在了這裡,難道是說,閉門思過的懲罰已經被解除了?
悟空的這個猜測完全正確,事實,就是在今天的朝會,李綱老爺子聯合竇軌跟李淵陛下,說是楊文干造反,建成太子應該說有連帶責任,但是建成畢竟對於這個事情毫不知情,而且現在他都已經閉門思過一個多月了,也就差不多了。
李淵陛下於是就坡下驢,就撤銷了李建成的閉門思過的命令。
當然,不管是因為什麼,總之現在李建成來了,那麼悟空自然也不能繼續的待下去了,反正現在他和李老爺子的聲望已經從中立刷到善了,今天過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文紀公,既然太子殿下造訪,那文紀公您就趕緊出迎」悟空從容的合十,「小衲自行離開就好」
「也好」李綱點了點頭,雖然說他跟悟空聊的很投機,但是相比起來,太子來訪的事情肯定更加重要,「悟空你若是有暇的時候,就來老夫這裡陪老夫閒聊」
「多謝文紀公。」悟空一口答應了下來。
於是老爺子急急忙忙的出門趕到前廳去準備招待太子殿下了,而悟空則是優哉游哉的從房出來之後,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偷偷的躲在了前廳附近的偏院裡,打算遠遠的觀摩一下這位歷史悲催到了極點的倒霉蛋。
這位建成太子在歷史留下的背影非常的清晰,壞人腦殘白癡色狼
不能不說,在修改歷史這件事情,偉大的天可汗李世民殿下真的做的非常出色,他成功的把自己的父親兄弟的功勞全都一筆抹殺,把偉光正的光環套到了自己的身。而把各種的髒水全潑到了父親兄弟的身。
在李世民陛下的授意之下,唐初的歷史,就是一部李世民如何一邊和懦弱無能的父親搏鬥,一邊和天下英雄爭鋒的奮鬥史,具備了一切成功小說所應該具備的要素,英明的主角,智商不足的親人配角,各種求打臉的隋唐英雄反派等等,應有盡有
還是那句話,歷史是由勝利者寫的,而李建成悲催就悲催在,他是一個失敗者。
就在悟空來到前廳偏院沒多久,他就遠遠的通過偏院的大門看到老爺子領著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人匆匆的經過。雖然只是在遠處匆匆的一瞥,悟空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這位建成太子最起碼從長相不是那種很讓人討厭的人。
也是,如果建成太子真的和後來歷史寫的一樣膚淺的話,相信以李世民陛下的水準,也用不著非得搞玄武門之變這種極端到了極點的行動才能僥倖得勝了。
只要腦子沒有蠢到跟項羽一個等級的話,那破釜沉舟之類的事情就都是逼出來的。
在瞻仰了一下李建成的長相之後,悟空在僕人的帶領下,向著後院的角門走了過去。因為現在建成太子來訪,前院已經戒嚴了,悟空要出去的話,也只能走角門了。
說實話,在看到李建成的時候,悟空還有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畢竟這位建成太子是悟空來到唐朝以後見到的第一個名人。有人說,悟空不是見過道信嗎?見過弘忍嗎?見過李綱嗎?他怎麼看到這些名人的時候就沒有這種感觸呢?
要知道,就算是一千五百年之後,不知道道信和尚,不知道弘忍和尚的人依然是大把大把,至於說李綱就不用說了,大家都記得宋朝哪個,唐朝的這位李文紀,知道他的人還不如知道道信和尚的人多呢。
但是李建成就不一樣了,有不知道這個倒霉鬼的嗎?
悟空相信,李淵陛下現在一定非常的頭疼,因為到底讓誰來做太子的這個事情太難辦了,他的兒子們一個比一個厲害,每一個都不是善茬。
當然,任何的皇帝都不免會有這樣的煩惱,比如說,李世民陛下後來也在頭疼到底該讓自己的哪個兒子來做皇帝,兒子們一個比一個白癡,選誰自己都不放心啊。
李世民殿下曾經有一句名言,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想必這個時候,他是很羨慕他的父親的,雖然說兒子們互相殘殺很不好,但是最起碼不管剩下誰都可以做一個好皇帝
從李老爺子的府邸出來之後,因為天色已經不早了,悟空也就直接回到了客棧的住處。智興也已經回來了,而三包子還是接著回了大興善寺去住。
第二天早晨起來之後,悟空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出門直奔宣平坊。這次,他來拜見的是名義的自家人,出身盧氏長房,現任修文館學士的盧承基。
這位盧承基實際並不是范陽盧氏目前的話事人,真正掌控著盧家的人是范陽郡公盧承慶,不過可惜的是,盧承慶去年的時候從兵部司郎中的位置,被外放到了秦州做參軍,所以現在盧家在長安的親戚,就只剩下了盧承基一個。
盧承基的宅邸跟李老爺子自然是不能比的,不多也差不多前後三進了,在長安來說,縱然比不足但是比下有餘。因為盧承基現在沒有什麼實權,僅僅是在修文館修而已,所以他的門前也沒有李老爺子那麼熱鬧,大門緊閉。
悟空伸手抓起門環拍打了幾下之後,一個門子探出了頭。
門子帶著悟空的拜帖進去之後沒有多久,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就迎了出來。悟空知道這大概就是自己的這位兄長,於是迎去一揖到地,「見過承基兄長。」
「你就是承祖小弟?」年輕人一臉的吃驚,「你怎麼這幅打扮。」
「小弟幾年前的時候在江州城外被強徒截殺,幸虧我師道信和尚搭救。」悟空從容的回答,「所以小弟就開始隨著道信和尚修行,算是在家的居士。」
「居士,居士需要剃光頭的嗎?」盧承基一臉惋惜的表情,「須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損毀啊。」
「多謝兄長。」悟空也沒有辯解,而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盧承基也沒有在這個事情多說什麼,畢竟他自己也不是族長,而悟空又是旁支的子弟,所以說了一句之後,就非常熱情的把悟空讓到了前廳。
等悟空進了前廳之後,才發現前廳的幾張几案的後面正做著幾個人,從他們的臉色來看,估計這幫人是剛剛開吃的時候,自己就來了。
「來,承祖小弟,我來給你介紹幾位高賢。」盧承基非常高興的給悟空引薦,「首的這位,是秦王府參軍,李淳風。」
我擦悟空有點吃驚的看了看,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居然就是李淳風。高道啊,這可是自己來到唐朝之後,見過的第一隻高道了。「見過李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悟空很禮貌的微微鞠躬,李淳風則是很有興趣的看著悟空這一身好像和尚的打扮,微微點了點頭。
「這位跟我一樣,是修文館的學士,許敬宗。」盧承基接著給悟空引薦下一個人。
我擦,又一個牛人啊這位許敬宗就是李世民陛下的頭號御用文人啊,不但朝李淵和李建成他們身潑髒水有這傢伙一份,而且這丫在後來修國史的時候明碼標價的收錢啊,只要你丫不給老子錢,老子就在歷史寫你的壞話。
「徐先生,久仰久仰」悟空這次沒有說什麼如雷貫耳的話了,因為說了許敬宗自己也不信。
「這位是修文館著作郎陸元仕。」
「久仰久仰」
「這位是李安期……」
「久仰久仰。」
「你這小和尚倒也好笑。」這個叫李安期的十幾歲的少年冷笑了一聲,「前面諸位你久仰也就算了,但是你知道我是誰嗎?就久仰久仰的,一派胡言。」這句話一出,當下就把一團和氣的氣氛一下全都打亂了,盧承基的臉色就變得有點不好看了。
大家都清楚,這個久仰完全就是一個客套話而已,能拿這句話當真的,基本拿著棒槌也能當針了在座所有的人的臉色刷的一下就集中到了悟空的身,想看看這個小和尚究竟怎麼應付。
「小衲我說話,從來不打誑語的。」悟空一本正經的一合十,「既然小衲說了是久仰閣下的大名,那自然就是久仰閣下的大名了。」
「是嗎?」李安期接著冷笑了一聲,「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足下是昔年內史德林公的孫子,現在禮部侍郎百藥公的兒子。」悟空微笑著說,「就這兩點,就足夠天下人久仰足下的大名了。」
「哼」李安期一臉鬱悶的扭頭,不看悟空了。
旁邊圍觀的這些人看著悟空的眼神也都有了一點變化,畢竟雖然說李百藥的名氣很大,但是知道李安期是李百藥的兒子的人就不多了,而悟空這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可以知道的這麼清楚,多多少少也讓他們高看了悟空一眼。
至於說李安期的態度大家早就習慣了。當然,李安期不是看悟空不順眼,而是他本來就比較刻薄。再加現在他正好又在叛逆期,頭又有這麼這麼一個強大的父親,一介紹就說,這是李百藥的兒子云云,讓這個心高氣傲的李安期一點也受不了。
為什麼說李安期這個人很刻薄呢?因為後來李安期當官的時候,有位候選的官員落選了,跟他抱怨,說你看我白來這一次,搞得我都羞愧的不好意思看回去的那條路了。結果李安期就問他,你從什麼地方來的?
這個人說,蒲津來的。李安期馬對他說,那你可以走潼關那條路回去。這個官員又說,我回去之後羞愧的都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老婆了,她肯定要笑話我了。李安期接著說,放心,你老婆清楚你是什麼貨色,他一定不會笑話你的。
「這位是盧氏清遠堂本宗子弟,現任的宜昌縣公,名承祖。」等介紹完了其他人之後,盧承基接著給這些人介紹悟空,「承祖小弟是我盧氏子弟,不是外人,所以小弟就冒昧的帶著他進來了。」
「哪裡,承祖賢弟這樣天資聰穎的人,正是我輩中人啊。」許敬宗笑瞇瞇的說,「承基賢弟你真是太客氣了。」接下來陸元仕和其他幾個人也都客套了幾句之後,盧承基就在大廳下首給悟空安排了一個座位,讓他坐下來。
雖然說剛才李安期的話讓場面差點冷下來,但是李安期也沒有去刻意的針對悟空,所以在許敬宗圓滑的手腕之下,場面又很快的變得熱鬧了起來。悟空聽這幫人寒暄了一陣之後,才明白原來在場的這些人都是盧承基在修文館的同僚。
酒過兩巡之後,這幫唐朝的文化人們都已經喝的很嗨了,然後接下來就開始演了古代文化人在酒桌的例行活動,現場寫歌,或者說寫詩也可以。
其實詩這種東西,最早出現的時候就是歌曲。比如說詩經,分為風雅頌四個部分,其中頌這個部分的歌曲,就等同於現在的那種『xxxx年,那是一個春天,有個老人在xx地方畫了一個』這樣的直接歌頌國家領導人的主旋律曲目。
而雅就相當於『十五的月亮』,『從頭再來』這種歌頌國家政策的主旋律曲目,而風就是類似『碩鼠愛大米』,『你是瘋子我是傻』這種流行歌曲。
而到了漢朝的時候,還有一個叫做樂府的機構在搜集民間歌曲,並且整理成冊,現在我們管這種民歌叫樂府詩。事實,在南北朝以前的時候,詩這種東西創作出來就是用來唱的,也沒有什麼格律之類的事情。
到了南朝永明年間的時候,為了方便演唱,人們寫詩的時候都開始注意音調和諧之類的關係了,而這種行為逐漸的發展下去,一直到了盛唐時期的時候,才真正的形成了後來的所謂格律詩。
這種格律詩的好處就是,寫出來之後拿著就能唱,因為不管是五言還是七言,是雄壯還是婉約,都已經有現成的調子了。而所謂的格律,就是為了唱的時候好聽,簡單。不過在現在的這個時候,還沒有所謂的格律出現的,大家寫詩還比較的自由。
此時正好輪到了許敬宗,接著就看到許敬宗端著一杯酒,沉吟了十來分鐘之後,隨手抄起旁邊的毛筆,頃刻之間,一揮而就。
『秋深桂初發,寒窗菊餘菲。波擁群鳧至,秋飄朔雁歸。月莢生還落,雲枝似復非。凝宸閱棲畝,觀文佇少微。聖敬韜前哲,先天諒不違。』
「許兄大才,我等不及啊」站在一邊的陸元仕感慨的說了一句。要知道,這種宴席的唱和考的是急才,幾分鐘之內,就得把詩寫出來。在這樣的情況下,許敬宗還能有這麼好的詩句,的確是難能可貴。
雖然說許敬宗的人品有點問題,但是他的才氣確是毋庸置疑的,不然的話,後來李世民陛下要修改史的時候也不會讓他來做了。
就在悟空正一邊吃喝,一邊帶著一種打醬油的心思在看熱鬧的時候。就看到許敬宗已經伸手從旁邊僕役端著的盤子裡拿起了樗蒲,看也不看的隨手一丟。
「三雜彩,當行五步。」這個僕役朝盤子裡看了一下之後,立刻大聲的說了出來。跟著,悟空就發現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
「承祖小弟,該你了。」盧承基在主席對著悟空說,「如果你要是覺得自己做不出來的話,飲一杯酒,然後接著擲點就好。」
「到我……」悟空奇怪的朝著自己點了點,「做什麼啊?」
所謂的詩酒唱和,其實有很多的方式,比如說在場的人隨便做點規定,然後大家一起按照這個規定寫,這種方式一般叫做文會。還有就是像盧承基他們現在的做法,一家丟樗蒲,算點數選擇下一個應和的人,做不出來的罰一杯,接著丟。
當然,還有更加高雅的方式,比如說曲水流觴之類的玩意,這裡就不說了。
「當然是作詩了。」李安期拿著杯子,一臉鄙視的看著悟空,「你以為是做什麼?難不成是作弊嗎?」
「原來是作詩啊?」悟空輕鬆的一笑,「要是作弊的話那真的是為難小衲了,好,不知道是什麼題目啊?」
「本來我等是要限材限韻的,不過你年紀還小,就不用限韻了,你就用自己當題目來寫一首好了。」李安期斜眼看著悟空,「怎麼樣,簡單。要是實在寫不出來的話,拿起旁邊的酒杯灌自己一杯就好。」
悟空歪著頭,一眨不眨的看著李安期。
「怎麼,做不出來?」李安期哼了一聲,「這麼簡單的題目都做不出來的話,你還是喝酒。」
「的確簡單」悟空微笑著雙手一拍,「拿紙筆來。」
「怎麼,承祖小弟你不想一想的嗎?」盧承基在旁邊關切的問。
「一首詩而已,有什麼好想的。」悟空伸手提起筆,刷刷刷刷一路直接寫了下來,然後直接把毛筆朝旁邊一扔。「好了。」
「拿來給我看看。」盧承基對著僕役一招手,他已經決定了,如果說這首詩寫的差勁的話,自己就不給其他人看了,隨便誇兩句之後直接收起來。雖然說盧承祖是旁支的人,但是既然姓盧,就不能讓他在自己這裡丟臉。
僕役端起了悟空寫的這首詩走到了盧承基的面前,還沒有等盧承基看的時候,就發現李安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離開座位跑到這裡來了,還在這裡正探著頭看。盧承基當時就有一點不高興,但是李安期畢竟也才十幾歲,而且還是李百藥的兒子,他也不好當場發作。
接著,就聽到李安期已經開始朗聲的念起了悟空的詩。
「別卻家園出外游,時時冷眼看公侯,文章蓋世終歸土,武略超群盡白頭。不如靜坐蒲團,莫惹凡間半點愁,一日三餐充飽腹,得休休處且休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