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地主,小日子 第六百七十九章 心思 文 / 柳一條
第六百七十九章心思
有一句話叫做,難得糊塗。
今日在這太極殿上,除了已經切實瘋了的齊王李佑,包括李世民,柳一條,太醫署的眾位太醫,還有後來的豫章與高陽兩位公主,每一個人都在或多或少地裝著幾分糊塗,區別就在於,個人心中所揣著的明白不一。
就柳一條看來,在場的所有人中,怕也就只有他這個罪魁禍首,還有有數的幾個太醫老頭兒心裡面最為清楚明白,方才在殿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端。
對於這幾個太醫,柳一條毫不擔心,便是他們知道了又能如何?為了他們自己的性命和前程,為了他們的家小與九族,這個秘密也必會隨著他們一起爛到棺材裡,他們,不敢說。
至於李世民這位明君,柳一條猜不透,也一直看不清明。
或許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今日所做出的手腳,心安理得;又或許,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又全都在於這位明君的算計之中,不動生色。
只要能保住李佑的這條小命,只要能撇清兒子反老子的這個污點,真瘋,還有假瘋,又有什麼所謂?
李世民心胸寬廣不假,擔是,那是對他的臣子,若是面對著他的敵人對頭,別說是一個兒子,便是自己的親爹兄長又是如何?李世民冷血的時候,說他是六親不認,也不為過。
身為一個皇帝,李世民這麼做,並沒有什麼錯,但是身為一個兒子,一個兄弟,一個父親,李世民這麼做,卻是顯得太過無情了些。
出得殿門,柳一條放鬆地伸手輕搓了搓自己的臉頰,別人的國事與家事,與己無關,也輪不到他去操那份閒心,不管今日是不是被李世民這位明君給算計擺了一道,對於自己今日的這番作為,柳一條一點也不後悔。
柳一條從來都不自認為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只要是於己有利,為了達到目的,他倒是不在乎用上一些陰損狡詐的手段。
「柳先生請了!」隨著內侍出宮,剛出了太極殿門兒,柳一條便被一直在外面候著的豫章與高陽兩位公主給攔了下來,兩個丫頭與柳一條彎身微微一福,伸手便把柳一條給拉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面露焦色,小聲詢問:「柳先生,殿裡的情況怎麼樣,齊王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方纔殿內的情形,兩位公主殿下不是也有瞧見麼?」恭敬地與兩個小丫頭行了一禮,柳一條淡聲回言:「齊王殿下他,確是瘋了。」
「不是,柳先生,我們不是那個意思,」見柳一條沒有明白,高陽丫頭不由面露急色,伸頭朝著四圍瞅了瞅,忽然急巴巴地傾身湊到柳一條的耳邊,細語輕言:「我們想問的是,五哥哥他,到底是不是在裝瘋?還望先生能夠如實相告。」
「唔?公主殿下慎言!」柳一條忙著將身子身後微撤了撤,撇開與高陽的近身距離,接著拱手一禮言道:「齊王殿下他,確是瘋了!兩位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到別的太醫處求證真假。」
方才在大殿之上,柳一條就已瞧看出這兩位公主此來的目的,無非就是打探,攪局,為李佑那小子掩護遮蔽,好讓他矇混過關,若是平時,這件事興許還真的就被她們給糊弄了過去,不過今日,她們卻是來得晚上了一些,在她們到來之前,那個李佑,卻是已經真個瘋了。
「切,那些老頭子肯向我們說道一句真話才怪呢!」輕撇了撇嘴,很是幽怨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高陽再次欺身上前,拽著柳一條的衣袖,嬌聲說道:「柳先生,您就跟我們說一句實話,五哥他,是不是真的在……」
「高陽!」見高陽這丫頭說著說著就要欺倒在了柳一條的身上,豫章公主的心中多少有些異樣,開口警醒了小丫頭一句,示意她檢點禮節,莫要失了宮裡的體統,繼而豫章又細聲有禮地接著向柳一條求問:「關於佑弟的情況,還望先生能夠如實相告!」
「母后,您說老五他這一次,是不是真的瘋了?」立政殿,長孫皇后與太子李承乾在一起敘著閒話,不經意地,李承乾便把話茬兒給扯到了齊王李佑的身上來,略帶些試探地輕聲向長孫皇后詢問。
「是不是真的瘋了,現在還重要嗎?」抬頭看了他們家大小子一眼,長孫皇后緩將手中剛端起的茶碗兒放下,有些語重心長地開聲向李承乾說道:「不管怎麼說,佑兒總歸是皇家的血脈,是你的兄弟,難道你還能盼著他死無全屍嗎?」
「母后言重了,兒臣不敢!」小心地抬頭看了長孫皇后一眼,李承乾急聲分辯。
「你安的什麼心思,本宮心裡明白,」把茶碗端遞到嘴邊小飲,長孫皇后舒了口氣,緩聲說道:「關於齊王李佑的事情,前番本宮已與你提過,」扭頭朝李承乾看來,道:「不管朝中的文武是什麼態度,不管你父皇嘴裡是如何的說辭,乾兒你所需要做的,僅有一個保字。」
「做了這麼大的錯事,李佑便是真的在裝瘋賣傻,你父皇便是真的想要保全他的性命,在心裡,李佑卻也是已經全完地失了大勢,發配,圈禁,貶庶,皆與你無憂。」
「你現在出面求保,一,可以送老五一個人情,搏一個仁厚親厚的名聲,二,可以贏得你父皇的好感,讓他對你另眼相看。」話既然已經說開,索性便全都說講個明白,又看了李承乾一眼,長孫皇后接著提點道:「須知你父皇對你們兄弟的態度,兄弟相爭,好,皇上也是喜於樂見,而兄弟相殘,可是就犯了大忌。」
跟在李世民身邊幾十年的光景,對於李世民的心思,長孫皇后多少也能夠猜想到一些。
當看玄武門之事,兄弟相殘,父子反目,兄嫂,弟妹,子侄,一夜之間血流成河,早已成為李世民心中的一個隱痛。
所以,在登基為帝之後,李世民心中最防、最忌之事,就莫過於這兄弟相爭相殘,子孫舉旗逆反之事。
爭與不爭之間,有一個度一定要把好,不然,也只是會事得其反而已。
「兒臣受教了!」李承乾誠心拱手施禮,薑是老辣,棗是紅甜,與母后的老練與遠慮相比,自己還是顯得嫩了一些。
「嗯,你知道便好。」輕點了點頭,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言,長孫皇后輕聲向李承乾問道:「武媚那丫頭近幾日可好,這兩天怎麼也不見她來請禮?記得以前,她可是每日必來的。」
「勞母后掛念了,」提起武媚,李承乾的臉色一下便陰沉起來,不過面子上還是拱手向長孫皇后回道:「太子妃前日回家省親去了,這幾日一直都不在宮裡。」
「哦?」在李承乾的面上打量了一下,長孫皇后眉頭一挑,道:「是不是上次回去之後,你又沒給她什麼好的臉色?不然這好好的,那丫頭怎麼會想到要回家省親?」
「嗯,那個……」張了張嘴,李承乾又低下頭去,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有言語。
「武媚那丫頭,聰明,能幹,有學識,且又有些心計,」目光在李承乾的臉上掃過,長孫皇后沒有再接著訓斥什麼,而是緩聲向李承乾說起了武媚的好來:「若是陪養得好,必是一賢德良妃,日後由她佐你管理內宮,母后也能放得下心來。」
「上次的事情,媚娘做的確是有些過激,沒有給你這個太子殿下留下什麼臉面,不過,這話又說了回來,若是媚娘心裡並不在乎於你,依著她素來冷靜聰明的性子,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般過激的舉動來?」
「還有,她畢竟是太子妃,便是真有過錯,你這個為人夫婿的,也不該在一怒之下,就把人家給打入『知秋閣』內。」
「想那『知秋閣』是什麼地方?那是歷來關押廢妃之所在,你讓她一個堂堂的太子妃住在那個地方,怎能不讓人寒心?」
「家和,萬事則興,夫妻之間,沒有隔夜的仇恨。」輕歎了一聲,長孫皇后接著勸道:「上次來的時候,本宮也已說教過她,太子也當心胸寬廣一些,莫要將這些小事記掛在心裡。」
「知道了,母后,回頭,兒臣就著李清去把太子妃給接護回來。」心中雖不情願,不過母皇發話了,李承乾卻是也不得不變通一些。
不過,一想到太子妃每次見到自己都冷顏不語仇大苦深的樣子,李承乾的心裡就是一陣地窩火,之前挺乖巧的一個丫頭,對自己也是百依百順地,怎麼突然之間就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一般?
難道真是因為前番自己去往花房之事?
李承乾搖頭不信,這種事情在男人身上司空見慣,自己這般出去也不是一次兩次,可也沒見哪一次這個武媚娘會像現在這般反應巨大?
不過,如果不是因為這些,那又是為了什麼?
正如母后方纔所言,武媚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喜權利,有**,這樣的一個女人,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在自己最有望榮登大寶,受到父皇愛戴的時候,刻意選擇與自己疏遠?難道連未來皇后這個位置,對她都已是沒有什麼吸引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