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地主,小日子 第五百四十章 塌陷(1) 文 / 柳一條
第五百四十章塌陷(1)
第二日,凌晨,天還未大亮之時,晴了近月餘的天氣,忽地便下起了雨來,雨勢滂沱,在屋裡,都能很是清晰地聽到外面辟嚦啪啦的水聲。
柳一條從床上爬起,輕穿好衣物,看到楚楚還在榻上睡得正熟,便微笑著低頭在她的額上輕吻了一下。
昨夜在任幽的府上,由著楚楚親自執針,雖然最後很順利地把傷口縫合包紮完畢,但是在回來時,楚楚的臉色卻是蒼白的厲害,握針的兩隻小手兒,在柳一條的懷裡更是哆嗦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凌晨四五點時,才算是真正安穩下來。
第一次下針,便是讓她在人身上縫合,確是太過難為於她了,想當初自己在接觸這些東西時,可是在一張豬皮上練習了近半月之久。
寵溺地撫了下楚楚額角的散發,捋順,掖好,柳一條輕手輕腳地出了臥房,在堂屋裡,著小依取來油布雨傘,整待完全之後,又站在門口兒,小心地交待了小依幾句,讓她莫要太早把夫人吵醒,照顧好小少爺,遇到了難事該如何去做云云,待小依點著頭一一應下,這才冒著大雨,撐起雨傘,出了府門。
在院兒門外,宮裡的馬車已經等候了多時。
外面的雨,很大,便是有雨傘作擋,在傘下卻還是會有一些細雨飄落,傘角之處,更是水流成河,一道道水線四下散落。從堂屋到院門兒,總共也就只有十幾步路的距離,卻是讓柳一條的身上,打濕了大片。
抬腿,收傘,鑽進馬車,還能夠聽到車頂之上,砰砰作響的滴雨之聲。
雨勢襲人,便是去年水患之時,雨水也沒有這般地猛烈,不過剛則易折,雨勢洶猛,必是長久不得,這雨,不會持續太久。
沒有太多的言語,柳一條剛上得馬車,內侍車伕便揚鞭策馬,趕著馬車沿著青石街道,破水疾行而去。
「這麼大的雨水,也不知道我們種的黃瓜會不會有事?」立政殿側殿,柳一條撐著油傘剛到書房門外,抖傘甩雨,拭著臉上身上的雨水時,聽得裡面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是小丫那丫頭。
「是啊,我的那些小禾,現在才剛露個頭呢,要是被這大雨給沖掉了可怎麼辦?」小李治也輕皺著眉頭。
「嗯嗯,兕子的也是!」小兕子也不某寂寞,開聲插言。
三個小傢伙全都托著下巴,凝神看著窗外雨氣霧氣濛濛的天色,撅著小嘴,細擰眉頭,一臉憂心擔心的可愛模樣。
「好了好了,你們都放心吧,剛才不是剛讓小僮過去瞧看過嗎?你們的那些綠苗兒都還無恙,今天的雨水雖大,但是卻沒有傷到它們。」豫章公主好笑地看著這三個弟妹,實在是很不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思,就是一些剛長出的幼小禾苗,怎麼會引得他們這般大的熱心?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會真正地關心起什麼事物來。
這便是柳先生要教授他們學習耕作的用意嗎?如果是,那它的效果很顯著,不但引起了他們農作的興趣,而且還讓他們有了一種很是單純的責任心,和歸屬感。對於稚奴他們這般小的年紀來說,這些東西,很難得。
「公主殿下,外面好似柳先生到了。」聽到外面甩抖雨傘的聲音,小僮小聲地在她們家公主的耳邊提醒。不過不等她的話音落下,柳一條便推門走了進來。
「拜見先生!」三個學生齊站起身,彎身與柳一條見禮,豫章公主也輕隨著離了座位,衝著柳一條微笑頷首,算是見過,之後欠身一禮,便帶著小僮,離了書房。
「好了,都且坐下吧!」目送著李茹似撐傘離開,柳一條回轉過身,向三個學生擺手示意,輕聲言道:「今天有雨,不宜出門,正好為師也有一些習字的方法要教授給你們,暫時就莫要再想後花園裡的事物了。」
「是,先生!」雖然有點不情不願的味道,不過三個小伙家卻是也不敢出言反駁先生,乖乖地應了一聲之後,便都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
「殿下,外面那麼大的雨水,今日不宜出門,還是再多睡一會兒吧?」東宮之內,床榻之上,武媚輕抱著太子寬廣的腰身,輕聲呢喃,似捨得李承乾起榻出行。
「國事,公務,豈能因天氣而誤?」輕掰開武媚的雙手,李承乾轉過身來,在武媚高聳的肚子上輕撫了兩下,柔聲言道:「愛妃再睡會兒無妨,不過孤是不能再多耽擱了。」
說著,李承乾翻身坐起,又為武媚掖蓋好了裘被之後,抬腿下得了床榻,叫來宮女侍候著穿戴整齊,便動身出了寢殿。
「哼!」
待所有的人都出了殿外,武媚剛才還嬌顏討好的面容一下便陰沉了起來,冷哼了一聲之後,拉過身上的裘被,蒙起了額頭。
到這東宮,近有一年,連孩子都有為李承乾懷上,平日裡李承乾對自己也算是寵順,但是,武媚卻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過李承乾對自己的真心,也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過哪怕是一點兒的安全,歸屬之感,便是在榻上睡覺,行房之時,他多也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天常日久,武媚的心中難免不會生出些許的怨念。
「侯寧兒?」叫著這個名字,武媚的心中更戚,她曾不止一次聽到李承乾在睡夢之中叫過這個名字,一個死了一年多的罪人之女,竟還能讓李承乾對她這般念念不忘,武媚心中多少有些吃味,也曾不止一次地懷疑,難道自己,竟連一個死人也有不如麼?
還有,太子與那個女人的感情,真的有那麼深麼?若是真的,那為何當初,關於侯寧兒的謠言四起之時,身為丈夫,而且又貴炎太子的他,卻連屁都沒有放上一個?
「這場雨,下得有些不妙,」站在窗前,柳二條背手靜立,靜看著院中如瓢潑一般的大雨,臉上多現一些憂色。
「夫君何出此言?」拿了一件披風,輕柔地為柳二條披上,王彩翼與夫君站在一處,不解地開聲向柳二條詢問。
「現在正值五月中旬,農忙農收之期將近,這時降了這樣一場大雨,勢必會影響了今年莊稼的收成。」柳二條輕聲回道:「而且為夫擔心,今年也會像是去歲一般,隨雨不斷,顆粒無收。」
在其位,則謀其政,柳二條現在處在三原縣丞這個位置上,所考慮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些民生民望之事。
「二少爺可放心,這場急雨,必是下不長久。」薛仁貴聽得此言,恭聲插言,道:「最多到得午時,便會風停雨住,對農事雖有影響,不過總會比去年要好上許多。」
「哦?薛大哥還懂天象?」柳二條扭轉過身,頗有些意外地抬眼向薛仁貴這裡看來。
「以前在山上習藝之時,略學過一些,」薛仁貴輕聲言道:「而且禮在未來三原之前,也曾是一農夫,耕過田地,當過獵手,對這天氣變化之道,多少都有一些瞭解。讓少爺夫人見笑了。」
「知微見著,涉獵寬廣,薛大哥日後的成就,必是不可限量!」看著眼前這個每每都能為自己帶來意外的薛大哥,柳二條不禁地再次感歎,大哥當初,真是找了個了不得寶貝回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王剛氣喘著從外面跑來,頭上身上全濕了一片,衣角處,還在不停地往地上滴著雨水,「剛才無塵管家派人遞過話來,說是,說是咱們老府裡在土宜村的那處煤坊,塌了!有近百口子全都被埋在了下面!」
說話時,王剛的牙齒直打著冷顫,不知是被這個消息給嚇得,還是現在的雨水,真的很冷。
「你,你說什麼?」柳二條的頭有點懵,強懾著心神,看著王剛說道:「你再說一遍,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少爺,是咱們家的碳礦塌了,在碳窯裡挖碳的近百人,全都被埋在了裡,現在無塵管家正帶著人在那城挖人救人那!」王剛的話語帶著些許的哭腔,連對柳二條的稱呼都變回了以前,他被這則消息,嚇住了。
柳二條身形一晃,面色瞬間便變得慘白,想起什麼,他忙揮著手臂,大聲地向王剛吩咐道:「快,快去通知衙裡的差役,全都給我到衙前聚集!再去派人把縣裡各處的郎中都給請來,隨本官一起去到土宜村救人!」
上百條人命,饒是柳二條現在再是沉穩有度,心中也是一陣地猛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