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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零七章 文 / 成吉思汗的多瑙河

    第四百零七章

    酒局最終以吳明大敗而告終,三個陪酒女郎當場獻醜,兩個趴在了桌上,那個姓水的不知輕重站起來,想去洗手間放水,一頭倒在吳明懷裡,不省人事,居然就那麼把水放了出來,吳明的臉面算是徹底丟了。

    送完客人回家的路上,李家濤一點興奮感都沒,借高大公子打敗吳明,絕不是什麼喜事,指不定麻煩會隨後而來。更大的麻煩還在於,高大公子這個時候在桐江出現,絕不是什麼偶然,尤其他刻意來攪吳明的場,已經在向李家濤警示,柳桐公路這鍋粥,怎麼分也不能少了他柳大公子的。

    李家濤的擔心並沒有錯,第二天上午十點,李家濤正跟楊智關起門來說事兒,這邊的一號秘書敲門進來了,一看楊智也在,秘書臉上的表情動了動,低聲道:「李主任,市長請你去一趟。」

    市長秘書親自到辦公室來請,這還是頭一次,以前叫他,都是電話,要麼直接打給他,要麼就打給辦公室主任楊智。李家濤心裡咯登一聲,料定不是什麼好事。果然,跟郭往樓上去的時候,郭秘書低聲說:「闖禍了吧,姓吳的進去一小時了。」

    「他來這麼早?」李家濤吃了一驚,他還以為吳明這陣還在賓館睡大覺呢。

    「人家一大早就來了,是我故意拖延了點時間,想從他嘴裡探點秘密。李主任好酒量啊,聽說那三個女人一大早全送醫院去了。」

    「沒死人吧?」李家濤本能地問。以前他在省城區當常務區長的時候,就出過一次大差錯,省開發行副行長帶著一幫人到他地盤上,接待太過熱情,結果把人家全都放醉了。其中有一個女的,四十多歲,是開發行什麼辦的主任,回到省城就住了院,兩天後突然撒手離去。直接死因就是飲酒過量,幸好副行長腦子聰明,及時封住了醫院的口,以心臟病突發做了結論,要不然,那一場酒就會把他們的烏紗帽全葬送掉。

    「死人倒不會,不過也得打兩天吊針,我懷疑這是姓吳的使的彫蟲小技,你心裡有個數,甭到時候慌手慌腳。」

    經郭秘一提醒,李家濤心裡有了底,姓吳的這一招也太損了,拿三個丫頭片子要挾他!他感激地望了郭秘一眼:「謝謝一號秘書,你不提醒,我還真會亂了方寸。」

    「應該的,我們之間不說這個。」郭秘說,同時沖迎面走過來的人事局副局長點頭,人事局副局長剛走開,郭秘又道:「等會我不進去了,心眼活泛點,老闆正在生氣呢。」

    等進了仇羅鄺辦公室,就看見兩張黑乎乎的臉,仇羅鄺坐在板桌後面,臉色鐵青,表情幾近恐怖。吳明斜坐在對面沙發上,像是上門討債的主。李家濤沖仇羅鄺點點頭,轉向吳明:「怎麼樣,休息得好吧?」

    「沒死掉,多謝李主任。」吳明皮笑肉不笑。

    「呵呵,昨晚是喝得多了點,我也折騰得一宿沒睡。」李家濤打著哈哈,拿起吳明杯子,給他續水,目光不安地又往仇羅鄺臉上瞄了瞄。仇羅鄺面無表情,盯住牆上一副畫發呆。

    李家濤心裡一空,握著杯子的那隻手略略發抖。當然,以李家濤的沉穩,是不可能懼怕什麼的。只不過,這也是在仇羅鄺面前演戲,照顧市長的臉面而已。

    「今天接著喝怎麼樣,中午我設宴,還把高大公子請來?」吳明一邊接杯子,一邊挑釁似地說。

    「不敢不敢,我這小身體,哪能跟你吳董事長過招。」李家濤涎笑著,用賠罪的口吻道。

    「你不是能喝麼,要不要我也擺一桌,給你過過癮?!」身後坐著的仇羅鄺突然道。

    李家濤的身體僵住了,剛才還堆在臉上的笑,收都沒辦法收回去,石蠟一般固定在那兒,動都不敢動彈。

    「行啊李主任,吳老闆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忙,讓你替我接風,你倒好,烏七八糟叫來一大幫人,我市政府缺陪酒的麼?」

    李家濤再不轉身就說不過去了,背對領導那就是不尊重領導,挨批也要恭恭敬敬。極其艱難地扭過身子,雙手規規矩矩地垂著,垂成一副風景,讓沙發上的吳明看。又挨了幾句訓,李家濤大著膽抬頭,想從仇羅鄺那兒找尋一絲暗示或者溫暖,目光撲了空,仇羅鄺的憤怒是真實的,李家濤心裡暗得不能再暗。

    替人受罪的滋味他嘗過不少,記得仇羅鄺當初為了摘掉頭上那個代字,拉著他去省城,他在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樓下等了三個小時,那可是寒冬天,凍得他兩條腿都沒知覺了,一同跟去的孫國仁直罵他,這破官有啥當頭,比馬仔還馬仔。

    第二天陪省委組織部三處處長喝酒,他被人家一連灌下十二大杯,眼裡亂冒金星,一頭鑽進女洗手間,哇一聲就吐了出來,驚得一位五十左右的胖女人提起褲子就罵他臭流氓,若不是孫國仁及時趕來,掏出兩千塊錢給那胖女人做遮羞費,怕是那次他就得跟著胖女人去見***。

    誰說官場中人沒笑話,官場中人鬧的笑話,往往都是超級笑話。按孫國仁的說法,他們台上坐著像佛,到了辦公室像僧,私下場合像盜,見了利益就成匪了。要是見了漂亮女人,那就成四不像了。

    仇羅鄺又發了一陣火,道:「吳老闆三個同事還在醫院裡,你馬上去醫院,該怎麼做你心裡清楚,還有,以後離那個什麼高大公子遠一點,你是發改委主任,不是江湖老大!」

    這後一句話,分明是說給吳明聽的。李家濤臉上表情鬆動了下,誠懇道:「我馬上去,醫院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仇羅鄺這才轉向吳明:「你就別生氣了,家濤最近實在是身體不在狀態,要不然他也不會出此下招。先把你那三個下屬照顧好,其他事後說,怎麼樣?」

    吳明看足了李家濤的可憐相,這才擺出一副放過李家濤的架勢:「你市長說了,我還能怎麼辦。得,醫院就不必去了,哪敢勞李主任大駕。看來湘市是不歡迎我楚某人,我今天就回去,免得給二位領導添麻煩。」

    「別別別,一場酒傷了和氣,那還成什麼?昨天我是太忙,大老闆安排工作,今天說啥我也得請吳老闆坐坐,這麼著吧,中午讓家濤繼續陪你,下午我安排。你就安安心心住著,啥時舒服了啥時再回,好不?」

    仇羅鄺走過來,十分熱情地抓著吳明的手說。同時目光示意李家濤,別傻站在那。李家濤做出一副謙卑相,硬著頭皮說:「吳總要是就這麼回了,我李家濤一塊病就種心裡了,給個面子吧,多留幾天,好好敘敘舊。」

    吳明眉毛一擰,不識相地道:「我們還有舊情可敘?」

    仇羅鄺眼裡滑過一道暗,臉上表情也不那麼熱火了,不過話依舊客氣:「吳老闆這麼說,可是拿我這張臉不當臉呢。」李家濤此時只能沉默。

    吳明是那種接近無恥的人,一聽仇羅鄺話頭不對,立刻就轉了口氣:「我這人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慣了,市長千萬別在意。既然二位這麼盛情,那我就留下,不過你們可不能嫌我啊。」

    「哪敢!」仇羅鄺帶著情緒回敬了一句。

    接下來的兩天,李家濤只好屁顛屁顛圍著吳明轉。當官不是每一刻都威風,你在下屬面前,怎麼擺譜也不為過,你不擺譜下屬還難受。

    一旦到了上司那,下屬是啥樣你就是啥樣,有時候還比他們可憐。

    這倒罷了,不進這條河,當不了這河的魚,李家濤自信水性還行。關鍵是遇到吳明這種二楞子,扛桿火槍楞充大炮,仗著跟副省長有那層特殊關係,虛虛實實就把自己演成副省長了,你不接他那招還不行。

    李家濤權當是陪著瘟神,忍氣吞聲強裝歡笑,也算是把自己的心又洗了一遍。每一次曲意奉承都是在洗心革面,直到把你的心徹底洗涮白,洗得再也不覺得什麼是刺激,你就算是成熟了。當然委屈不會白受,每一個官場中人都明白這個道理,要不然,誰那麼心甘情願去裝孫子。

    這中間他後悔一件事,那天不該把蘇紅艷叫去,失算了,當時腦子一熱,忘了蘇紅艷在仇羅鄺這裡是個麻煩,他想,仇羅鄺這次發火,更多的緣由在這裡。

    回到家裡,李家濤並沒睡,看看時間尚早,又乘車趕往省城,嘗試著給《理論研究》雜誌蕭主編發了條短信,問他現在做什麼,方便不?

    代筆潤色的事是解決了,可文章光寫了沒用,不能發揮實效,必須把它折騰出來,最好能在第一時間讓省委***宋慶明***看到,這就不能不拜蕭主編這尊菩薩。

    好在李家濤做在省城呆過兩年幾年,跟省裡這幫辦雜誌的主編副主編們混得倍兒熟,前年蕭主編在省城給兒子買了一套房,裝修工程還是李家濤暗中找人做的,那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蕭主編很快回了短信,說在家裡燙腳呢,方便,問李家濤是不是到了省城?

    李家濤馬上將電話打過去,說家裡燙什麼腳啊大主編,放著那麼多的足療中心不去,你是想讓它們關門歇業?

    蕭主編在電話裡笑得格外舒暢,足療中心哪是我去的地方,人家嫌我祖上三代都是貧農,你在哪裡**大主任?

    李家濤說,一個人**沒意思,想找個階級弟兄。蕭主編馬上說,你看我夠不夠格,給你當個跟班應該不賴吧?李家濤說,跟班我不缺,我缺一個老大。怎麼樣,我來接你吧老大。蕭主編立馬響應,好好好,我還沒嘗過當老大的滋味,今天過過癮,半小時後小區門口見。

    驅車到了小區門口,蕭主編已經衣冠楚楚等在那裡,二人握手寒暄,蕭主編問了幾句桐江的事,李家濤簡略回答。然後商量去哪?李家濤笑說,是我把老大的腳耽誤了,去大世界吧,接著燙。

    大世界是省城有名的娛樂服務中心,八樓到十五樓,八樓為特色足浴,九樓是桑拿,十樓演藝中心,再上面分別是男女spa會館。十五樓最奢華,是金牌會員中心。二人來到八樓,要了一包間,點了兩名楊州技師,就把***給了兩個粉***嫩的楊州女子。

    一邊享受一邊說話,這裡你什麼秘密都可以談,技師們會用甜美的微笑把你的談話消化掉,而不讓你有什麼負擔。

    蕭主編過問了一下李家濤到發改委後的情況,帶著恭喜的口氣說:「不錯啊,又前進了一大步,照此下去,以後跟你泡腳的機會就沒了。」

    李家濤客氣道:「怎麼會呢,你這是拿洗腳水灌我呢,我還巴望大主編能像燈塔一樣照著我呢。」

    「我這只燈光亮不足啊,別把你照暗就行。」

    「再怎麼著你也是架在樓頂的燈,指引方向呢。黑的是我們下面,山高皇帝遠,中樞神經有什麼消息都聽不到,閉塞啊。」李家濤慢慢把話題往省委***宋慶明***身上引。

    蕭主編聽出李家濤話中意思,也怕再這麼客氣下去,反把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給客氣了,對他來說可就是損失。於是就將宋***最近一次省委理論學習會上的重要講話精神摘要一般摘給了李家濤,然後道:「很少有他這樣看重幹部理論素養的,難得啊。他這一看重,讓我們這些偏房走起路來腰桿子也挺了。」

    李家濤笑說你哪是偏房,核心中的核心啊。然後道:「不瞞大主編,這次來就是想從你這裡取經,借你一畝三分地,給咱領導臉上貼點金。」

    「還是他?」蕭主編問。

    李家濤搖頭:「不,這次是大當家的,苟天。」

    蕭主編一下來了興致,誇張道:「行啊,這麼快就換了東家。」李家濤趕忙說:「沒沒沒,哪敢換,我現在是既信佛又信道,多一個菩薩多一份保佑。主編可別笑話我,廟多,燒的香就得多。」

    「哪敢笑話,應該的應該的,現在養小蜜都不興只養***了,還得小三小四呢,何況你這是向黨靠近,恭喜恭喜。」

    「光恭喜不行,得幫我出主意,你是行家裡手,怎麼才能一槍就中,直接打到一號首長眼裡?」李家濤開始把話題往實處落了。

    蕭主編沉吟一會:「打倒是不難,最近正在掀起一場大學習,充分領會或貫徹省委新思路新精神,我們也在集中推出一批文章,這些文章一號都要看的。」

    「太好了!」李家濤一興奮將腳抬了起來,差點將抱著腳的小妹掀翻。小妹以為按重了,緊著向李家濤道歉,李家濤趕忙說:「不怪你,怪我,怪我。」

    蕭主編這時說:「不瞞老弟,前些日子你那個副手也托人找到我這裡,也是同樣的事,據說是我們編輯部老時幫忙搞的稿子,我給婉轉地退回去了。」

    「是嗎?」李家濤驚愕。

    「你這個副手,有點意思,人精啊,你可得提防點。對了,上次他托的是一家叫什麼科興電子的老總,那人整個一暴發戶,口氣大得能吞象,一來就說要贊助我們五十萬,這種拿錢砸世界的燒包,我不喜歡。」

    原來這樣!李家濤驀就明白,苟天為什麼要給他這篇文章了,原來是副主任鄒游做了夾生飯!

    看來,這飯他怎麼也得做成了。

    正洗著,來了一位服務生,笑嘻嘻地說:「二位老闆,洗完腳要不要到樓上去坐坐?」

    李家濤剛要說不去,蕭主編搶先開了口,興趣盎然地問:「樓上有什麼好坐的?」

    「我們最近高薪請來了幾位俄羅斯美女,給中國大爺們助助興,二位老闆不妨上去試試功夫?」服務生年齡不超過二十歲,說起這種話來比李家濤他們還老到,也不在意面前還有兩位技師妹妹。

    「洋葷啊,老套,早不新鮮了。」蕭主編略顯失望地說。

    服務生馬上接話:「洋葷跟洋葷不一樣,二位老闆一定是見多識廣的人,如果單是讓洋妞給咱中國爺們按按摩服服務,那實在沒什麼稀奇,哪也能玩到,用不著跑我們大世界。我們現在推出的套餐服務,現場表演加互動,幾位中國帥哥輪番上陣,真刀實槍讓洋妞繳械,那可真叫開眼,大長咱中國人志氣。怎麼樣,上去開開眼,觀看表演不收費的,二位老闆要是想滅滅洋妞的威風,我們不但提供俄羅斯的,還有日本小妞,印度女郎,貨真價實。」

    「不會有艾滋吧?」蕭主編本能地問了一句。

    「老闆說笑呢,再怎麼著我們也不敢拿這開國際玩笑,來大世界的老闆是誰啊,個個都是中國爺,不為大世界這三個字著想,咱也得為國家負責是不是?誰敢把艾滋引到中國來,那可就比漢奸還漢奸。放心,每位小姐都有衛生部門頒發的健康證,一週一檢查,到時兩位老闆可以先驗證再看貨嘛。」

    蕭主編顯然動了心,反正這種場合對他來說也不是一次兩次,只要下面有人求他,這種場合是必去的,搶抓機遇麼,大的**幹不了,洗洗涮涮這種小遊戲還是得搞一搞的。他扭頭望住李家濤,目光裡跳動一股**:「看看?」

    李家濤苦笑著點了點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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