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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往事如風吹 文 / 枉為鼠

    第三百四十三章往事如風吹

    暗之森裡,隨著前進的距離越來越長,秦傷的臉色也越來越差,眼角不時閃過的那一抹抹虛影,讓他再也熟悉不過,這正是類似刺客職業的潛行,隱身類技能,周圍厚積的枯葉不時凹陷下去一絲復有迅速復原,顯示著周圍潛行的暗精靈數量絕對不會少。

    一路行來,他已經解決了數量不少的暗精靈,終於來到暗精靈真正的大本營的門口,一個巨大無比的山洞前,但顯然,暗精靈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讓他踏進自己的家,於是,在秦傷的注視下,一層層的暗精靈慢慢顯露出身形,將他圍困了起來。

    看著渾身閃著黝黑氣息的精靈,秦傷雙手同時微微一緊,腳步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從內而外發出的微微顫抖,讓秦傷知道,自己的血開始沸騰了,昔日網游界第一高手的暗夜精靈的血液,開始了真正的沸騰。

    而如果他知道,在另外一個地方,發生在三個女人之間的談話的話,相信他的血液不僅僅是沸騰,而是直接要開始爆炸了。

    「要想知道我們倒地隱瞞了魏岑什麼事,那麼就答應我,幫我!」秦雨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可以看見她臉上的神色一黯,雖然被很快地掩飾了過去,但是這也足夠讓兩女知道她的心中一定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了。

    嫣然和飛花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雖然兩人考慮的問題不同,但是在對視過後都清楚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所以一起點了點頭。

    「你說的不錯,那份文件的確是個硬傷。」得到了兩人的承諾,秦雨也就索性撕開了臉上那層故作平靜的面具,臉頰微微上揚,呈四十五度角,看著頂棚,緩緩開始了講述,「但是,這個硬傷,在某些情況下,很多人卻寧願相信這是一個巧合,而我和我哥哥就是這種人。」

    嫣然聽到這裡,眉頭一挑,張口欲言,但是最終忍了下來,她知道,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變成真實了。

    「當初我在書房裡看見那份文件後,腦袋裡瞬間充滿了狂喜,所有的事全部被我拋開了,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岑哥哥他有救了!」秦雨的臉朝上微微傾斜,讓兩個聽眾將她臉上的那種沉浸在回憶中的神色盡收眼底,「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八個字,加上語氣中夾帶著的點點擲地有聲的氣概,讓二女瞬間體會到了當時的秦雨在得知秦傷的病治療有望後,是何等的驚喜若狂,是何等的不敢置信。

    「你們知道麼,在岑哥哥查出身患絕症的時候,我們有多絕望!當時我甚至感覺天都塌了,我的哥哥,從小就被長輩讚譽是我們這一輩最堅強的人,可是,我甚至看見他也偷偷哭了,這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落淚。」

    或許是心裡防線終於崩潰,又或許是秦雨的回憶是她不直覺地將原先對秦傷在私底下的稱呼喊了出來。

    「但是在岑哥哥面前,我們只能表現得很堅定,很堅強,安慰他一定能找到治療的辦法,現在的醫學這麼發到,不是麼?」

    秦雨的嘴角浮現起一抹譏笑,似乎是在譏笑自己的自欺欺人,又或者是在譏笑當時的自己想法是何等可笑。

    但是旁邊的兩女知道,雖然她沒說,但是就連她哥哥都能在私底下落淚,更何況她。

    「而岑哥哥在我們面前也是一樣,從來沒有露出個沮喪,甚至連本應該絕對不該不存在的恐懼也沒有,所以有時候,反而是他反過來安慰我們,就像是生病的不是他,而是我們一樣。」

    靜靜地聽著秦雨的講述,嫣然突然覺得身上有點發冷,秦傷,秦輝,秦雨,這三個人的性格都是那麼獨特,獨特到在他們三個人在一起時,根本就不像一個正常人,但是正是這三個人,從說話做事間隱隱可以看出來,他們中間的友情是多麼的堅固。

    以秦傷的眼光,有可能沒發現那份文件這麼打的漏洞麼?還是他不願意去發現,或者說他發現了,只是在等,等著一些他樂見或者不樂見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裡,嫣然的身上更冷了,微微發顫的身子出賣了她心底已經失去了往昔的平靜。

    「於是,我們為了對方,都在絕望中面帶微笑地去尋找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治療方法,可是直到最後,雖然我們的微笑不見得有減少,但是心中的那份絕望,卻越來越大,直到我們再也經受不起那份沉甸得幾乎將我們全部壓垮的絕望!」

    說到這裡,秦雨突然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話,而轉頭看著兩人,臉上的神色在這一剎那無比認真:「你們看見魏岑哭過麼?」

    在這一刻,她又將稱呼換了回去,顯示著她已經能夠勉強控制住自己心底那波動不已的情感了。

    兩女沒想到秦雨會問他們這個問題,所以在稍微詫異了會,一起搖了搖頭。

    秦傷怎麼會哭?暗夜精靈怎麼會哭?

    「可是我看見過,在確定那個檢查魏岑的醫院確實沒有辦法後,我們將留下了小瘋子照顧狂雷,然後我們兄妹陪著他踏上了尋醫的路程。」

    「在尋醫的那段時間內,他常常半夜做噩夢,驚醒,然後掩著唾泣,亦或者在夢中也是淚流滿面,我那個時候就知道,他對生命是多麼的熱愛,熱愛得當他面對死亡的威脅時,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恐懼,我也嘗試想過,一個人在得知自己的死期後,想著自己沒活一秒就是向死亡邁進一步,那中間所蘊含的恐懼足以將任何人瞬間摧垮!」

    「可就算是這樣,當第二天他出現在我們面前時,依舊是那個微笑滿面的魏岑,似乎早就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岑哥哥,但是他不知道,他越是這樣,我和哥哥的心就越痛,可是明知道這是一層窗戶紙,我們也不敢捅破,只能依舊每天笑容滿面,說著一些連我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陪著他演戲。」

    飛花眼中在秦雨開始講述的時候就已經泛起了一點異色,這點異色隨著秦雨的講述越來越大,最終在秦雨說出演戲兩個字時,異色已經完全轉化成為了驚駭。

    雖然她和秦雨認識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和秦輝也一樣,對於這兩兄妹她重來沒有輕視過,對秦傷也一樣,但是此刻,她覺得自己依舊太過輕視他們了,或者說,自己根本就沒有看透過他們。

    雖然秦雨的聲音並沒有多大起伏,但是正是這份平靜的聲調讓飛花隱隱瞧見了在這份平靜掩蓋下的那份驚濤駭浪,不管是秦雨此時的情緒亦或者是當時那三個明知道對方想法卻已經擺出一副滿不在乎演戲的人。

    當時的秦傷在睡覺的時候都能恐懼得暗自哭泣,但是依然能夠滿臉微笑地演戲,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毅力才能遮掩住那份無所不在的恐懼感?

    而秦輝和秦雨又何嘗不是?或許看著自己兄弟看著自己男人一步步走向死亡,但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說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只為了將心中那份絕望掩蓋起來,以為這樣就能不再絕望,這中間所付出的勇氣和毅力又何嘗比當事人少掉半分?

    這些東西,不去深想你或者會不屑一顧,但是細細想來,卻能讓人從內心生出一份入骨的恐懼。

    秦雨的話並沒有停,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流水似的繼續流淌:「直到有一天,我們從一個山裡的農民醫生家裡出來,正商量著下一站的目標的時候,魏岑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我們,臉色無比認真地說,他累了!」

    秦雨的聲音在這裡陡然一低,就像平靜流淌的溪水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低窪沉了下去:「在那一刻,我和我哥哥呆住了,徹底地呆住了!」

    「雖然早知道這個時刻會來,但是我們想也不敢想,總是下意識地忘記它,只想忘記過後它就永遠不會出現,然後在某一天,終會遇到有個醫生告訴我們,魏岑有救!」

    「本以為裝著微笑久了,就會習慣真正的微笑,本以為將絕望深深埋起來,它就不會有出土的一天,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個奢望,但是我們依舊如此走了下去,這一走,就是大半年,直到魏岑說出他累了的那一刻!」

    「那三個字,將我們故作的微笑和故意忘記的絕望全部撕破,我們才驚恐地發現,原來,事實就是事實,不管你如何去遺忘,如何去欺騙自己,當你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事實終究還是以原來的姿態擺在你面前,絲毫也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只是你失去了你欺騙自己的這段時光,以及那被放大無數倍的絕望。」

    「那一次,我哭了,這是我第一次在魏岑面前哭泣!」

    「而我哥哥,則是大發脾氣,他粗暴地揮舞著雙臂,但是終究不敢往魏岑身上招呼,只得拿自己的胸膛和山邊的岩石小草出氣,他讓秦傷堅持下去,還說說不定下一個就有辦法。」

    「縱然他知道,這不過是他想繼續欺騙自己和我們的一個手段。」

    秦雨說到這裡,沉默了一會,兩個聽眾陪著她一起沉默,房間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安靜下來,只是她們每個人的心裡絕對不會像表面這麼平靜就是了。

    「但是我們三個在一起的時候,做主的一向是魏岑,雖然哥哥有時候喜歡和他抬一下桿,但是直到最後,只要他堅持,做主的一定是他,所以這次也沒有例外,雖然哥哥極力想改變他的主意,但是直到最後,都只是無用功。」

    「在撕破了微笑的面具後,我們就只能帶著絕望回到了狂雷。」

    「既然不能改變結局,那麼就要改變走想結局的過程——這是魏岑說的,他告訴我們,不想將僅剩的生命浪費在明知道毫無希望的尋醫旅程中,不如將這些時間拿來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僅餘的時光,他說出這句話後,哥哥才最終放棄了勸說他繼續尋醫的想法。」

    「在那段尋醫的時間中,或許是為了發洩一下心中的鬱火,他還順便去參加了次世界玩家排名賽的賽事,並取得了第三的名次,這才讓暗夜精靈這個名號徹底響了起來,但是誰又知道,他對這個所謂的名譽根本不在乎。」

    「雖然魏岑說他已經放下了,但是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放得下,我依舊看著他夜夜從夢裡驚醒,只是他以為我不知道罷了。」

    「知道麼,在回來後,他曾經向我提出分手,那個時候我終於控制不住,朝他發火了,這是我第一次朝他發火,或者說這是我第一次朝一個人發火,就算是當初知道家裡有人因為我父親的關係,想要暗中殺掉我們兄妹的時候,我都沒有發過火。」

    「但是不得不說,有時候發火真的有效,特別是一個從來不發火的人。」秦雨說到這裡,嘴角浮現了一抹掩飾不住的微笑,顯然是想起了當初自己發火的情景,不過這抹微笑稍現即逝,如果不是旁邊的兩女一直盯著她看的話,更本不會發現。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跟我說分手的話,於是我能夜夜看見他做噩夢,但是我不能叫醒他,因為我知道,他不想我知道,就算他半夜驚醒,跑到陽台上獨自流淚的時候,我也只能裝著沉睡未醒,他將眼淚往外流,我就只能將眼淚往裡面留,只是早晨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又自然地帶起了微笑的面具。」

    「我一直以為我能夠就這樣在旁邊微笑著一步步看著他走向死亡,他也一樣。」

    一直聽著秦雨講述的兩個聽眾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竟然一起開口說了一句話:「你們很傻!」

    嫣然和飛花在說完後,互相對視一眼,她們也沒想到自己兩人竟然這麼有默契。

    秦雨頗為意外了看了兩人一眼,點了點頭:「是的,我們很傻,現在想想,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已經發現了,只是他也是這樣,不願意將這層窗戶紙捅破,於是我們兩人就這麼自以為是地互相隱瞞下去。」

    「直到我有了思思!」

    「那天我感覺不舒服,恰好魏岑出去了,於是哥哥帶我去醫院檢查,得知自己有孩子後,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回去告訴他,讓他知道,就算他的病治不好,他也終究會留個證明他存在的骨血留在我身邊。」

    「我想告訴他,我想嫁給他,原來我一直不敢說,因為我知道他會拒絕,但是有了思思後,我知道我能說服他了。」

    「但是很巧,下面的你們也知道了,還沒有見到他的時候,我們就被帶回了家,接下來我就在書房發現了那份文件。」

    「但是這份文件很明顯有問題!」嫣然忍不住再度插口了。

    「我說了,當時的我根本不可能想到文件有問題。」秦雨朝嫣然淡淡地掃視了一眼,「換了你,能發現麼?」

    嫣然微微偏著頭,仔細想了想,最後只能略帶沮喪地搖搖頭,就算換了她,在當時的情況下,也根本不可能這想這文件到底正常不正常。

    嫣然沒有想過,在她將自己放到秦雨的位置上後,也得出了相同的結論,這意味著什麼,或許她想了,只是不想深想下去。

    「我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告訴魏岑,他有救了,我們辛辛苦苦尋了那麼久,原本以為絕對不會出現的曙光終於出現了。」

    「我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後,一定會高興的,因為只有我知道,他對生命是有多麼眷念,我相信,這份喜悅足以沖淡他長久以來對於慢慢靠近他,幾乎要將他逼瘋了的恐懼!」

    「這時候,哥哥出現了,我忍不住先將這件事告訴了他,他立即制止了我,然後單獨走了出去。」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有人想對付魏岑,本來哥哥已經打定了注意和他共同進退,但是在看見那份文件後,他立即改變了主意。」

    「於是出現了後面所有的事情!」秦雨眉頭微微一低,似乎想以這句話作為結尾。

    「你還沒說那份文件,你們不可能沒有發現這不正常。」嫣然緊緊地盯著秦雨,不想放過他。

    「我當然知道,接下來就是那份文件的事。」秦雨沒有在意嫣然的目光,逕直將話接了下去,「本來哥哥的主意是用緩兵之計,先做個姿態,將魏岑告上法庭,以便穩住李家那邊幾乎馬上就要動手的人,然後再找個機會把事情告訴他,因為只要他被法庭逮捕,那麼李家的殺手就根本不敢動手,然後再想辦法將這件事情通知李家的家長,因為我們懷疑,這根本是風吟者自己的私自行為,只要他父親知道後,決定會阻止他,但是當前最要緊的是,保住魏岑不被殺手幹掉。」

    「那接下來呢,為什麼事情會出現截然不同的結果,你們不但沒有把事實告訴秦傷,還將他生生送進了監獄四年!你們知道這對他是一種何等的傷害麼?」嫣然的語氣很是激動,想起秦傷不得不將這件事情放到一邊時的那抹痛楚,她的心情再也保持不了絲毫平靜。

    「我們知道,我們當然知道!」說話的不是秦雨,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三人的目光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正好看見了剛剛走進來的秦輝。

    「哥哥!」秦雨站了起來,輕輕叫道。

    「小雨,接下來的事就讓我來說吧,這些事情憋在我們心底這麼久了,也該說出來了。」秦輝朝秦雨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

    「你問我們這對他是一種傷害麼?我們當然知道,而且很清楚地知道。」秦輝示意秦雨坐下後,自己卻站在桌子旁邊,盯著嫣然,臉色再也不似前幾次見面那般如死寂般的平靜,而是浮現出了一抹淡淡潮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而且我知道,這份傷害會是如何之大,只要想想,我都覺得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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