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尋找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又將憔悴見春風 文 / 行觴
第一百九十八章又將憔悴見春風
煙花一直放到很晚很晚，蘇仙兒告訴張瑞謙，像這樣的最久可以一直放到凌晨五點，只要天是黑的，就總能看到黑幕裡那幾道絢麗的光。
將近十點的時候，蘇仙兒說累了，要回屋去，張瑞謙撿起地上的凳子，跟著回屋了。仙兒媽坐在電視機前，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花花綠綠的屏幕，上面是一堆喜氣洋洋的小娃娃在蹦來蹦去的。她見蘇仙兒和張瑞謙回屋了，忙招呼兩個人坐下看春晚。
索然無味的春晚，那天晚上三人竟也看得津津有味，一會議論宋祖英的歌聲，一會議論趙本山的小品，總之氣氛和諧地就像是一家人。
好不容易守夜守到十二點，外面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蘇仙兒也拿了一掛爆竹，準備出門去放，張瑞謙緊跟著上去了，從蘇仙兒手裡接過鞭炮，道。
「我來吧，危險。」
「你放過嗎？」蘇仙兒狐疑問道。
「沒放過，不過一個一個的我放過，應該差不多吧，點燃了跑開就是了！」張瑞謙拿著鞭炮走到水泥地中間，拿過火機，點燃，蘇仙兒一見那引線著火，便大聲提醒道。
「快走開，快點！」
「辟哩啪啦」的爆竹聲響徹天空，蘇仙兒捂著耳朵看著那一地跳躍的電光，白色的煙霧升騰，似夢似幻。
「來來來，給紅包，給紅包了！」等鞭炮聲漸息，仙兒媽笑容滿面地出來，手裡拿著兩封紅包，一個給了仙兒，一個給了張瑞謙，張瑞謙執意不肯要，仙兒媽急了，道。
「瑞謙，你這在我家過年就得隨我家的俗，這紅包退回來是不吉利的。」
蘇仙兒也隨聲附和，「你就接下吧，這是我媽的心意！你莫不是嫌棄？」
「仙兒，你還不瞭解我嗎？我怎麼會是這種人。」張瑞謙推辭了好半天，終於還是接下了。
正月裡，蘇仙兒帶著張瑞謙拜訪了很多自己的親戚朋友，一家一家的串門，全村人似乎都認識張瑞謙了，個個都熱乎乎地叫著小張，每每這時候，蘇仙兒臉上總是浮著一種奇怪的笑容，看著這一切。
正月初七一大早，張瑞謙接到了劉慶的電話。
「仙兒，我們該回去了！」張瑞謙接完電話，進屋對蘇仙兒說。
蘇仙兒回頭看了他一眼，見張瑞謙眼神飄乎，便起身隨了張瑞謙出了房，「怎麼了？」
張瑞謙點了點頭，一臉嚴肅道：「蘇智的案子要提前開庭了，劉慶告訴我，就在正月初十。」
「為什麼提前？」蘇仙兒大感疑惑，這政府辦事向來只有拖延的份，哪有提早的可能？
「我也不很清楚，聽劉慶說，似乎是因為一個刑偵隊隊長極力要求提早開庭所以才這樣的，具體的情形我們還是回去問劉慶吧。」張瑞謙解釋道。
蘇仙兒思慮了一番，道：「我想帶我媽去城裡，我害怕，我怕我媽再也見不到弟弟了。」
張瑞謙一時啞口無言，良久，他拍拍蘇仙兒的肩，「別擔心仙兒，有劉慶在，他會盡全力保你弟弟的。」
「可是……」
「我也覺得帶伯母去城裡可行。」張瑞謙繼續道。
蘇仙兒低頭，「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服我媽，你也知道我媽她不願意麻煩我，也不願意離開這裡，我總不能把蘇智犯的事全告訴她吧？」
「你就說接她過去玩兩天不就行了？」張瑞謙道。
「我早跟她說過了，她總不願意麻煩我。」蘇仙兒無奈道。
「所以呢？」張瑞謙看著蘇仙兒的表情，似乎好像她已經有了主意，但是難以啟齒。
「所以……」蘇仙兒猶豫了老半天，最後一口氣道，「所以我想說，是要帶我媽去看我男朋友，也就是劉慶！」
「你……」張瑞謙一時好像被一口氣堵住了，半天沒提上氣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定定地看住蘇仙兒，「為什麼不是我？」
蘇仙兒揚頭，眼裡滿是不好意思，「你是我哥！」
……
很久很久的一段沉默，安靜到蘇仙兒甚至以為張瑞謙睡過去了，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往張瑞謙臉上飄過去。
「好吧，。我會讓劉慶配合的。你現在就收拾東西吧，不然我怕晚上到不了。」說完，張瑞謙轉身進了他住的那屋，蘇仙兒看著那道背影，眼眶微潮。
果不其然，蘇仙兒的這個說法終於勸動了仙兒媽，仙兒媽很意外地沒有問起關於嚴駿的事，只是默默地收拾了幾件衣服，把家裡的田土拜託了大伯照料，鎖了門跟蘇仙兒一起上了張瑞謙的車。
晚上八點多，張瑞謙把蘇仙兒送到劉慶家，因為事先和劉慶招呼過，劉慶初見蘇仙兒也頗覺得不太好意思，但蘇仙兒倒是挺入戲了，進門就挽了劉慶的手，熱乎著介紹著仙兒媽，劉慶忙不迭地看了張瑞謙一眼，張瑞謙雖然青白著臉色，但還朝劉慶點了點頭，劉慶這才掛著招牌笑容，迎了這位所謂的「准丈母娘」進屋。
劉媽早就張羅好了一大桌子菜，劉慶招呼了仙兒媽和蘇仙兒落座，正要叫張瑞謙。
「不行，我得回家一趟了，我媽擔心我了。」張瑞謙眼神飄向蘇仙兒，蘇仙兒正低頭拿紙巾在擦手，聽到張瑞謙說這句話，手裡動作停了一下，但接著又繼續，她沒有說話，更沒有挽留。
劉慶看著張瑞謙的眼神，又瞧了瞧蘇仙兒，大概明白了，他亦不再留張瑞謙，張瑞謙和仙兒媽道了別之後，匆匆離開了。
……
城市的夜就是和鄉村的夜不一樣，喧囂而絢爛，五光十色，燈紅酒綠，形色匆匆的人，眉來眼去的笑，張瑞謙只一眼便覺得厭煩，他鬆開領帶，一把扯下丟了一副駕駛位上，腳下踩著油門，飛快地在路上奔馳著。期間路過源輝大廈，他停下車，站在一旁抬頭看了一眼這幢寫字樓，眼裡有一種物事人非的遺憾。
停好車子，張瑞謙匆匆進了大廳，按下電梯上到辦公室，見小何的辦公室裡還亮著燈，他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裡面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張瑞謙頓時心裡湧起一陣歉疚。
「小何，是我！」
埋首在文件裡的小何抬頭一看，忙驚起身，一臉正色道，「張總，你回來了！」
「嗯，不好意思，這段時間都辛苦你了，公司最近有沒有什麼狀況？」張瑞謙問道。
小何想了想，言簡意賅道：「有三個問題，第一，前不久地產巨頭李臨浩買下了市郊區的一塊地，似乎有意要做成樓盤，他們公司放出風聲來想和我們源輝合作，我已經派了人過去和他們談詳細計劃，這是具體的資料，正好可以給您。」
張瑞謙接過小何遞來的公文夾，上面貼著一張小紙，寫著「地產開發計劃書」。
「第二，駐杭州分公司的業績連年下滑，今年虧損巨大，前天的董事會議有人提出要撤消杭州分公司，方案已經提交來下，等你裁決。」
又一個文件夾遞過來，張瑞謙再接下，繼續看著小何，等他的下文。
「第三，關於張瑞華董事的案子，我們與劉律師已經做好了完全交涉。」
「好的，辛苦了，都這麼晚了，你就回去吧，這些讓我來吧！」張瑞謙拍了拍小何的肩，道。
小何左右看了看，「張總，你剛回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見你也一路風塵僕僕挺累的樣子。對了，董事長夫人似乎在家裡狀態不太好，我不小心把張瑞華董事的案子都告訴她了。」
「什麼？」張瑞謙驚問道。
「對不起，是這樣的張總，那天董事長夫人到公司來找我，她先是問我知不知道您在哪？我告訴她你出差了，過了一會，她又問我，知不知道張瑞華董事在哪？我以為你已經告訴她了，便一不小心說出來了。」
「沒事了，那你先忙，我現在得立刻回家一趟。」張瑞謙放下手裡的文件，匆匆推開門，奔了出去。
……
icu重症監護室，嚴駿隔著玻璃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人。
「外公，新年都過去了，你要什麼時候才醒來呢？我知道是我不對，我錯了，你別再生我氣了好嗎？你醒來吧，醒來看看我！」嚴駿輕聲說著，懺悔著，他堅信有一天袁昱能聽到他的話，然後睜開眼睛，中氣十足來起來罵他。
「外公，你知道嗎？公司出問題了，財務那裡根本提不出那麼多錢來買劉林源手裡的股份，我知道那個人已經在暗中動手了，而且他勢力絕對比我們大，外公，我很害怕我守不住公司，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醒來後發現有間已經易主，外公，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外公，爸媽似乎已經開始絕望了，他們由之前的興致勃勃，到現在的眉眼暗淡，他們每次進去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都會唉聲歎氣，他們還告訴我，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他們說，你可能以後就一直會這麼躺在這裡，直到器官衰竭！外公，你不會的對嗎？你怎麼捨得？你怎麼可以呢？」
走廊裡很安靜，沒有其它人，嚴駿靠著玻璃，他的臉上有了以前沒有的表情，下巴微微露出黑色的胡茬，成熟而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