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尋找 第一百八十七章 憶往昔潸然淚下(1) 文 / 行觴
第一百八十七章憶往昔潸然淚下(1)
這一等,兩人竟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蘇仙兒如坐針氈,最後索性站起來,伸著頭一直往那邊走廊打探,幾次想進去,都被守著兩個人給擋了回來。
劉慶皺著眉頭,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蘇仙兒焦急的模樣他自然是看在眼裡,警察局和看守所都打好交道了,沒理由還不讓見當事人啊?他琢磨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什麼問題了。
正當兩人莫名其妙地等得心焦時,之前那個引他們來的人又急急跑了出來,他一臉歉意道。
「對不起,劉律師,蘇智他不願意出來見你,而且他說,他不需要辯護律師。」
「什麼?」蘇仙兒上前一步,臉上滿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好意思。」那人雙手一攤,一臉無可奈何。
劉慶急急起身拉住了蘇仙兒,他微笑地朝那人歉意點頭,然後輕輕拍拍蘇仙兒的肩,道:「別急。」
「你好,你能再幫我勸一下他嗎?就說我是他姐姐!」蘇仙兒道。
那人有點為難地看了看蘇仙兒,然後再看向劉慶,劉慶笑著上前同那人握了握手,擋住蘇仙兒的眼光,悄悄地給那人手裡塞了幾張紅票子。
「麻煩你了。」劉慶道。
那人一臉喜色,直言不用謝,轉身又進了那條走廊,蘇仙兒眼神直追著他進去,站在那門口半天不肯挪一步。
「蘇小姐,別太著急了,先坐下吧。」劉慶依舊是好言相勸。
蘇仙兒轉頭,一臉的抱歉,卻不知道應該對劉慶說些什麼,良久才道。
「劉律師,真的很謝謝你,也很謝謝那個請你過來幫忙的人,我想讓你幫我轉告他,從這一次之後,我再也不會再麻煩他了,真的。」
劉慶看著蘇仙兒認真的表情,心裡只是暗歎兩聲,然後點頭。
「我一定幫你帶到話,放心。」
兩人在長凳上一陣好等,終於再次等到了那人出來。
「兩位,我是真沒辦法了,蘇智他聽說是姐姐來了,更不願意出來了。」
蘇仙兒只覺不可思議,到底是為什麼,連她竟也不願意見了,蘇智到底是怎麼了?她坐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見她那麼僵坐著,劉慶和帶話的那人也都跟著站在那裡,誰也不好出聲打擾,好半天,蘇仙兒才道。
「不好意思,你能幫我帶張紙條給他嗎?」
「好,沒問題。」這次那人答應得很爽快,而且飛快從一旁的書桌抽屜裡拿了紙筆,遞給蘇仙兒。
握著筆的手有些些輕顫,蘇仙兒不知道該如何下筆,卻又不好意思讓人等太久,最後只在紙上寫下這麼一句話。
「小智,我是姐姐,我想見你……」然後遞給了那人。
那人也沒看,接過就直接往裡頭去了。蘇仙兒心裡不抱任何希望,她在想,蘇智是怕她失望,怕她難受,所以才不出來見她的吧?
這次倒是很快,那人就出來了,臉上帶著喜悅,對蘇仙兒道。
「他一會就出來,你們抓緊時間。」
「好好,謝謝,謝謝你了。」劉慶上前道謝。
果不其然,不過五分鐘的時間,那走廊盡頭出現一個人影,是蘇智,他雖然穿著囚服,但看起來卻顯得很精神,他慢慢地朝這邊走來,暗淡的光線中,蘇仙兒只看到一雙晶亮的眼。
「小智。」蘇仙兒緩緩站起來,她一雙眼睛沒有離開過蘇智的臉,他臉上鬍子拉茬,險些讓人認不出來。
蘇智很淡定地在桌子這邊的長凳上坐下,然後扯開嘴角對蘇仙兒笑笑,很從容的微笑,「姐,好久不見。坐下說。」
蘇仙兒點點頭,依言坐下。
「姐,真的很高興能在我臨死之前還能見到你,我沒有遺憾了。」蘇智開口道。他雖然在看守所裡呆了這麼些,但牙齒依舊燦白的,說起話來時隱時露,讓人感覺很舒服。
「小智,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姐姐完全不敢相信,你曾經那麼優秀,那麼善良,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蘇仙兒頗為激動地問道。
蘇智低垂下頭,良久不答。
蘇仙兒心底裡冒出一股怒火,她「蹭」地一聲站起來,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蘇智,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爸死了,媽還在那裡天天盼著能見你一面,你是我們家捧在掌心裡的寶,我什麼都依著你,順著你,爸媽也是,你到底是為什麼?」
又一陣良久的沉默,蘇智終是開口了。
「姐,對不起,我錯了。」
……
「錯了,為什麼錯了?你只要給我一個你變壞的理由,我就可以原諒你。」蘇仙兒坐下,不冷不淡地說。
蘇智長歎一口氣,看著一旁的窗戶,陽光跳躍在玻璃上,燦爛而耀眼,他眼裡埋著閃爍的嚮往與期盼。
「姐,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弟弟,媽沒有我這個兒子吧。我已經做了,沒法回頭了,律師也沒用了。」蘇智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很平靜,好像在說一個跟他無關的事情。
蘇仙兒真是恨鐵不成鋼,她狠狠瞪著蘇智,緊咬嘴唇,一口氣堵在胸口,竟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蘇智感覺到了蘇仙兒的憤怒的眼神,他略微有些瑟縮了一下,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原來黯淡的眼神突然一下有了幾絲神采。
「姐,你能幫我個忙嗎?」
蘇仙兒有些詫異他的突變,想一會還是點頭,「你說吧。」
「你認識源輝集團的張瑞華嗎?你能幫我打聽一下,張瑞華她現在怎麼樣了?」蘇智臉上的表情很擔心,也很焦急。
「好,蘇智,你告訴我,你跟張瑞華什麼關係?」蘇仙兒知道這其中一定沒有那麼簡單,一定。所以,如果蘇智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那麼,她也一定不讓張瑞華好過。
「不,我和她沒有什麼關係,真的。」蘇智突然打斷道。
「可是據我所知,你的口供中提及張瑞華雇兇殺人,恰恰找到了你,而且殺的對是你的親姐姐,蘇仙兒。」坐在一旁冷冷看了半天的劉慶突然道。
蘇仙兒也附和著點頭,這件事情她很清楚,因為張瑞謙已經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了。
蘇智想了一陣,然後回道:「對,是這樣的,但這能說明什麼,我和她只是僱傭者與被僱傭的關係,僅此而已。」
「是嗎?」劉慶笑著,「那麼,你可知道為什麼張瑞華要僱人殺你姐呢?」
蘇智額間打結,搖頭,「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去了酒會,當眾行兇,對不對?」劉慶道。
「是的。」萬般無奈的證據,蘇智點頭。
「這個原因,我想還是讓你姐姐告訴你吧。」劉慶說著,看向蘇仙兒。
「姐?」蘇智也抬頭了,「姐,你告訴我,你和張瑞華之間到底有什麼瓜葛?」
蘇仙兒手指輕輕觸到放在桌上茶杯,指尖微涼,茶早就冷了。思慮良久,她決定把一切都告訴蘇智。
「其實我本也不知道張瑞華的,對她的印象,也只限於一個好朋友的姐姐,我和張瑞華的弟弟張瑞謙曾經是戀人。」
張瑞謙?聽到這個名字,蘇智眉頭緊緊皺成一團,腦子裡立刻浮現出那次宴會上那個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站在張瑞華的身邊,金童玉女,羨煞旁人。他心底裡微微冒出一股酸意,然後再釀成一腔苦澀。
「當初我與張瑞謙戀愛,一度甚至談婚論嫁,沒想到瑞謙的家人全部都反對我們的婚姻,更甚者,他的父親因為被這件事情刺激而病發亡故了,所以,張瑞華一直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蘇仙兒的手緊握成拳,指尖發白。
「其實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他父親的反對,我主動離開了他,等我回來才知道,瑞謙的父親亡故,他被送去了國外,我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完結了,可是沒想到,接下來一連串,都是我的噩夢。」蘇仙兒低頭沉思了一會,似乎在整理思緒,一會她又開口了。
「我剛回公司沒多久,就被舉報我商業受賄,而且受賄對象就是源輝集團,他們甚至查了我的賬戶,還有我親筆簽名的合同,無中生有的事情居然看起來是天衣無縫的,我自己都無法辯駁,就這樣,我被帶進了看守所,就是這裡,我住在女監。」說到這裡,蘇仙兒明顯感覺到四道驚愕的視線射向了她,她抬頭迎向蘇智,繼續道。
「蘇智,我想,你應該能深切體會到我當時的無助與恐慌,我一無所有,我無親無故,我甚至莫名其妙的就這樣被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看守所裡,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來救我。我才二十幾歲,我還有年邁的父母,讀大學的弟弟,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以後會有愛人,有孩子,我怎甘心這一生在這無望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過了。可是,我卻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我每日有做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和罵,整夜整夜做噩夢,完全沒辦法入睡,總是吃了吐,吐了再吃,我還要被所有的人視為公敵,被奚落,被欺負,甚至……」蘇仙兒眼裡蓄滿了淚水,時隔這麼久,一想起那個無助的夜裡,她都無法自控,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