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聖人也有困惑 文 / 唐斬帶刀
第二十八章聖人也有困惑
同情心這東西，楊易自我感覺還是有些的。只是要他再將同情心用到元始天尊那留在凡間的化身身上，可是打死也不幹。總算是元始天尊最後那句要向老聃討他做弟子的話，沒能夠如願以償的真正打擊到他。一個是因為楊易知道就算玉清聖人提出這種要求，老聃也不會答應，至少是在沒問過楊易自己的態度前就答應下來。更重要的是，經過了三日三夜從思想到內心的坦誠交流——儘管在這交流中他一直處於被動，楊易也深刻的瞭解了這玉清聖人的惡趣味本性。知道這句話只不過是聖人送給他的臨別禮物而已，當不得真。否則如若他為此而忐忑不安，那倒是正中了元始天尊的下懷。
看來逃脫了宇宙牢籠的聖人，也有不順心的地方。沒了需要強烈努力奮鬥的目標，就會有元始天尊這種不務正業的聖人出現。就好比凡人，每當到了『名』『權』、『錢』、色都應有盡有的時候，就會難以避免的想到長生不老。雖然這種希望近乎渺茫到不可能，但也總算是一個奮鬥的方向，一種心裡寄托。但是聖人，卻真正的做到了萬物不缺，無慾無求，那他們的存在目的又是何等樣子？想到這裡，楊易也不由有些對聖人同情了起來。正是無限風光在險峰，但是在險峰頂上躊躇良久，卻不知道接下去的一步該踏在哪裡，確實也頗為讓人難過。
『自己竟然會去同情聖人，尤其是聖人裡還有那麼一位絕對不值得同情的元始天尊！』楊易感到自己有些昏了頭，他搖搖腦袋，把元始天尊那張可恨的笑瞇瞇白狐狸臉從腦海中拋開，看著眼前這長著一副上寬下窄山羊臉的大羅金仙，客氣道：「那真是麻煩公羊真人了，終南這就隨真人前去。」
有玉清聖人的例子作前車之鑒，讓楊易對即將見到的上清聖人通天教主也有了些未知的恐懼。他一邊跟著那長得像山羊、道號裡也有『羊』字的上清聖人入室弟子在星空中瞬移，一面試探性的開口詢問，「公羊真人，上清聖人的脾性如何？終南此去面見聖人，心內上下忐忑，唯恐一時沒有注意，逆了聖人的心意。所以還請真人給些指點，好叫終南不至出乖露醜才是，也不至於因而累得聖人心內不喜。」
別看那公羊真人的那張臉長得頗像是廋骨嶙峋的老羊，可人卻是熱性情。他看楊易如此惶恐不安，就寬言撫慰道：「道友無須擔心！我那老師極好相處，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忌諱。只是老師貫來少言，所以到時道友切莫以為這是他不喜的表現。老師的性子一向比較淡！」
『沉默寡言！那不是和某人正好相反？若是當真如此，那是好事。只希望這公羊真人確是熟知上清聖人的性情，別到時候又給自己來一個驚喜就好。』楊易心裡如此想著，嘴上卻不忘謝道：「多謝真人為終南指點迷津。」
「呵呵，不用客氣。終南道友好福緣呀，能拜進太清聖人門下。雖然暫時只是記名弟子，但也要比我這碧游宮的入室弟子前途大些。令人羨慕！」公羊真人感歎道：「我碧游宮上清聖人門下弟子寥寥，總共也就5人。老師也沒分什麼入室和記名的差別，通通算做了入室弟子。就連貧道這種濫竽，也在裡面充了個數。」
「額，」楊易確實沒在這公羊真人身上感覺到那種其他聖人入室弟子身上都有的蠻荒氣息。正自有些不解，卻聽公羊真人發出了這種感慨，不由好奇道：「為何上清聖人門下弟子人數會如此少，難道是聖人的擇徒要求太高？」
公羊真人苦笑道：「不是，是老師根本就不再收徒。就我等現在五人，也只是未捲入上次浩劫的幸運兒罷了。老師看我等孤苦伶仃，才收為門下好讓我們有個依靠。所以論到實力，我碧游宮入室弟子也許連你清微觀的記名弟子也不如啊！」
楊易恍然想起了碧游宮的往事，『怎生忘記了這茬！原來這公羊真人不僅是臉長得像羊，道號裡也有羊字，根本就是個羊仙！』腦中翻出封神舊事回憶著，楊易口中卻謙虛道：「真人切莫太過自謙，哪有這種事情！」
「呵呵，你們人仙的修道資質是好，只是不太爽快，老是遮遮掩掩。不像我們妖仙，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既然會這麼說，自然有我的道理。比如說你們清微觀的蹈厲道兄，就是在封神以前，也是我們妖仙中的高手。就算是公羊現在，也不敢說能勝得過當年的蹈厲道兄。那更不要提從封神後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裡，蹈厲道兄的道行精進了。可就算如此，蹈厲道兄數萬年的心願還是沒有達成，仍然只能跟在太清聖人身後服侍，仍然沒有資格成為聖人的弟子——哪怕是如同終南道友你這般的太清聖人記名弟子。所以公羊才會有如此說話！」公羊真人解釋道。
「蹈厲道兄也是妖仙？」楊易被公羊真人曝出來的隱秘驚住了，腦海裡回想起蹈厲道童那張幼嫩的小臉，卻怎麼也沒法將那張臉同眼前這公羊真人的皮包骨羊臉聯繫到一起。
「是啊！終南道友你不知道？蹈厲道兄一直是太清聖人的貼身童子和坐騎呀！」公羊真人顯然對楊易身為太清弟子卻連這事情也不知道頗為不解，「他的本體是一條青牛，只是很早就跟隨了太清聖人而已。所以在封神之役後，他既沒有如同大多數妖仙那般去了佛界，也沒有像我們五人一樣躲避到上清聖人門下，仍就留在那清微觀裡做他的道童。」
『原來是跟隨老子出函谷的老人，難怪太清聖人如此信賴他！不過他始終不能成為老師的弟子，怕也和他妖仙的身份脫不了關係。老子可不同於通天，不能拿過往的舊淵源來作為收妖仙入門下的借口。在現在仙界人仙佔據了完全主流地位的情況下，人教實際上的最高聖人收一個妖仙入門下，那引起的反彈絕對不是聖人所願意看到的。』楊易不比公羊真人這自稱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羊腦袋，他瞬間就明白了那蹈厲道童遲遲不能拜入太清門下的真正原因。『聖人雖然無所畏懼，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怕，至少他們也怕麻煩。對可能引起麻煩的事情，他們也會避而遠之。』
邊行邊談，很快就到了碧游宮。楊易看著下方那四處散落著的，雖然殘破，卻也毫無疑問是仙人洞府的建築說道：「公羊真人，我們這是不是已經進了碧游宮？如是這樣，還在上面飛會否有些不敬。」
「到是到了，這下面也屬於碧游宮之內。只是我碧游宮此時雖然連上老師也只有六人，可在封神之前宮裡的弟子不下十萬，這占的地方也就大些。如若是現在下去步行，那到老師的居所還有很長一段路。何況我碧游宮上至老師，下至門人，都不講究這些。終南道友放寬心，只管隨著我飛去老師居處就是。」
通天教主不在雲床上盤坐，也沒在房間裡踱步，當楊易隨著公羊真人找到他的時候，卻是在花園裡擺弄著枝葉。
楊易看到通天教主的第一印象，就是『這莫非是白洞真人的親戚？』
但是仔細再一看，楊易不得不承認，白洞真人還比不上這通天教主更像個老農。白洞真人的面色發黃且乾燥，通天教主的面孔則是暗黑又乾澀，連黑都黑的沒有光澤。論到醜陋，白洞真人是五官內縮，像是沒長開臉的孩子。而這通天教主就有些奇特，他是五官全不對稱，無論是五官的位置還是大小，沒有一種顯示出了對稱的美感。
楊易瞧見通天教主這副模樣，又看了看身旁面孔好像是廋骨嶙峋羊臉的公羊真人，心裡慢慢點著頭，『難怪這通天教主不喜歡收人仙為弟子，從以前到現在都只肯收妖仙入門下，看來事出也並非無因！會化形成這副模樣，看來他的審美觀比較特立獨行！』
雖然通天教主的賣相不好，可楊易還是凡人的時候就已經從不在意別人的外表，此時到了仙界，更加不會以貌取人。於是他恭敬的同公羊真人立在花圃邊上，看著聖人在那裡澆水修枝，沒有顯露出絲毫奇異的神情。
公羊真人就欲開聲稟報通天教主關於楊易的來訪。只是在他張口欲言之時，聖人從面前的層層枝葉中解放出一隻手來，先是對著公羊真人，掌心朝下，由內而外的翻了翻手指，示意讓他離去。再是把手臂對準楊易，不過改成了手心向上，手指同時往內勾了勾，示意他靠近前去。
公羊真人朝楊易點頭笑笑，在這聖人面前權充是作別，然後就轉身離去。而楊易則只好挪動著腳步行進花圃中，小心的繞過那看似極得通天教主重視的花花葉葉，走近正埋首於田園樂趣中的上清聖人。
七拐八扭之後，楊易終於到了蹲在那裡、用可以毀天滅地的手輕柔的撫著嫩葉的聖人身旁，躬身施禮道：「弟子太清門下終南，奉老師之命前來邀請上清聖人在清微觀落成100萬週年時前去觀禮。」說到這裡，楊易又取出聖人所賜的晶球，雙手奉上。
通天教主甚至沒有把注意力從眼前的花花草草中移開，只是將手由內往外的揮了揮。有過玄都玉京宮之行經驗的楊易卻已經明白了聖人的意思，就把晶球老老實實的塞回了衣袖，立在原地等待著聖人的吩咐。
辛勤的農夫終於完成了對一株小苗的擺弄，直起身來，將那張沒有絲毫對稱美感的黑灰臉轉向楊易，上下看了看，點點頭，用沙啞艱澀的嗓音說道：「還不錯，進階算快。」
被聖人表揚，楊易不好做出反應，只能繼續恭敬的立著，默不作聲。
「既然首次來我碧游宮，老道這師叔按說該給點見面禮。只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給你講幾句話，或許對你更有用些。」通天教主緩緩說道。
「敬請上清掌教真人指點，終南洗耳恭聽。」雖說楊易自以為前方的修行路已是一片坦途，無須別人指教，但既是聖人好意，那無論如何也無法推卻。
「你也知曉我們幾人對你的期望，所以我只會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連我們幾個混元大羅金仙都無法解釋的疑問。如果能夠找到答案，那估計會對你加入到我們之中來有些幫助。」
楊易好奇了，「掌教真人請說。」
「我們三清同為混元大羅金仙，但是卻以你老師的實力為最高。世人都認為那是因為老聃的體內規則鏈條多些，但我告訴你，不是如此！實際上恰恰相反！我等三清，體內的規則鏈條反而以你老師最為少些，只有20餘萬條，至於我和元始，都過了30萬。」上清聖人說到這裡，眉頭皺起，疑慮滿面。
「啊！有這等事！」楊易大為奇怪，這可同他原來的想像完全相反。
「是啊，我們也想不通。之所以今天把這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就連那兩個光頭都不知道的秘密告訴你。一是希望對你有點幫助，再就是也想借你的靈光解開這困擾了我許多年的疑問。」通天教主也不忌諱自己對此種情形的困惑，說道：「至少你的修行速度讓我對你的靈感頗抱期待，才會把這種估計老聃都不會告訴你的秘密講給你聽。所以如若你心中有了答案，切莫忘記要告知我一聲。」
『連佛界的二位聖人都不知曉的秘密！』楊易頓時被感動了，「上清掌教真人放心！如若終南有了答案，定會先行前來稟報於您。」
通天教主點了點頭，淡淡的下了逐客令。「既如此，你就去吧。」說完後他又蹲下身去繼續伺候花草，再也沒有開聲。
楊易恭敬的朝著那忙碌中的農夫施禮後就悄然退去，心裡卻還不住翻動著聖人方纔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