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恐怖的元始天尊 文 / 唐斬帶刀
第二十七章恐怖的元始天尊
楊易隨著蘭陵真人步上台階，走進這宏偉的大殿。殿中空蕩蕩的，格局就如同是古代皇帝臨朝的那種長方形。長方形的一頭，就是此時楊易步入的大殿門口，而在長方形的另一端，慣例是皇帝龍椅寶座的所在，此時卻是一張白玉雲床。那閉目盤坐在雲床之上，左手虛拈、右手虛捧的白面道士，該就是玉清聖人元始天尊無疑。
入了殿門之後，蘭陵真人沒有立即出聲，而是帶著楊易一路行到雲床跟前，方才停步躬身道：「啟稟掌教老師，太清聖人的信使終南真人到了。」
蘭陵真人躬身，楊易也微微向前彎著上身，靜待那玉清聖人從定中出來。
楊易雖然略躬著身，可是視線卻向上瞄去，觀察這元始天尊的樣貌。不知怎地，楊易所見到過的兩個聖人看上去都平平無奇。先是老子，一副和藹老者的樣子。後有這元始天尊，四十餘歲的白面中年人模樣。那張白淨中略有些虛胖的面孔，讓人感覺好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官宦一般，富貴氣十足，卻沒有絲毫仙人的飄逸出塵之氣。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花團錦簇的寶藍色道袍，光從面相氣質中甚至難以讓人相信這是一個道士。
瞥見那元始天尊聞聽蘭陵真人的稟報後抖了抖下垂的眼袋，就欲睜開眼來，楊易連忙放低目光到地面上，不敢再行窺視。心中對自己解釋，『都這樣，聖人都是這樣，外表好像普通凡人一般。返璞歸真，這是返璞歸真！』
在楊易低頭竊竊私念中，耳邊傳來了清潤而又有磁性的中年人嗓音，「嗯，終南是吧。即是代表師兄前來，那就陪吾說說話。蘭陵，汝且先去就是，不必候著了。」
蘭陵真人頗感驚奇，元始天尊這明顯是不願接下來的講話讓他聽到，才會在見客時讓他退去。此種情況對蘭陵真人這倍受元始天尊信任的入室弟子、同時又是玄都玉京宮的對外聯繫人來說，是絕對稀罕的特例。特別是在楊易此來只是為傳達太清聖人邀請的情況下，更是讓人感覺到意外。
驚奇也好，意外也罷，聖人的法旨卻不容違抗。蘭陵真人恭敬的彎腰對玉清聖人告辭，「那弟子這就先去了，老師有事吩咐再召喚蘭陵前來就是。」然後他就轉身往殿外行去，只是在經過楊易身邊的時候朝他笑了一下，以示告別。然而這笑顏中卻難以掩飾的帶了些迷惑不解的神情，似乎對接下來楊易和元始天尊之間的對話頗感好奇。
只是再好奇，蘭陵真人也沒有打算在事後向楊易探聽些什麼。『既然聖人不願意讓自己知道，那自己就不聞不問。』成為聖人入室弟子多年的蘭陵真人，深知聖人那近乎全知全能的能力有多麼恐怖，自不敢搞什麼小動作違背聖人的意願而令自己失了寵信。
蘭陵真人走了，空蕩蕩的大殿裡只餘下了楊易和元始天尊。楊易沒有說話，他等著聖人先開口，而聖人卻也沒有出言，大殿中一片寂靜。
這寂靜讓楊易有些不自在，壓低嗓音在喉嚨內咳了兩聲之後朝著聖人一禮，開口道：「弟子是太清掌教真人座下記名弟子終南，奉掌教老師之命，前來晉見玉清掌教真人，轉達老師的邀請。太清清微觀行將建成100萬年，老師邀請玉清掌教真人屆時前去觀禮。」一口氣講完來意後，楊易就取出袖中太清聖人所賜晶球，捧在雙手掌中，遞往白玉雲床前。
元始天尊沒有去接楊易雙手奉上的晶球，甚至連看也沒朝晶球看一眼，只是那麼面無表情皮肉不動的淡淡看著楊易，也不說話。
就在楊易感到頭皮發麻，冷汗欲流之時，那一直用看向死人的目光看著楊易的玉清聖人方才有了動作。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甚至笑到連端坐在雲床上的上半身都不住的前俯後仰。
開始是被那目光盯得出冷汗，現在楊易則是完全被嚇到了。什麼樣的聖人最可怕？那毫無疑問是發狂和喪失理智的聖人最可怕！他不會賣任何人的面子，卻又有一伸手就碾死面前所有小爬蟲的能力。
楊易有些腿軟，面對著這感覺是發了失心瘋的元始天尊，不由生出了奪門而逃的念頭。只是他不敢逃，發了瘋的聖人也還是聖人，實力仍在。聖人那遠距離跨越空間的能力，豈是楊易的瞬移所能比擬的。何況或許他的動作反而會引起發了瘋的聖人對他的額外注意，那豈非更不妙！
所以楊易強抑著逃跑的念頭，繼續穩穩的立在當場，保持著躬身奉上晶球的姿態，不敢妄動。在楊易心裡，此時的他就好比是在狂怒大象面前手無寸鐵的孩童，只能寄望於大象不會注意到自己，而不敢挪動分毫。
沒辦法，如果是面對其他人，楊易還不會如此不堪。只是眼前這是聖人，而且好像是發了瘋的聖人，萬一倒霉到被碾為了飛灰，那就算是老師太清聖人全力出手，也救不回來這已化作了灰灰的自己。
元始天尊前俯後仰的大笑了好一會兒，方才慢慢停了下來，看著強作鎮定的楊易，說了句，「嚇到了吧。」說完之後，他似是忍俊不住，又繼續前俯後仰的大笑起來。
楊易的一顆心掉回了肚中。他雖然不知道玉清聖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從這句話中就可以看出，『聖人沒發瘋，理智尚存！這就好，這就好！』
元始天尊再次大笑完之後盤坐著的身體前探，微笑著和藹的看向楊易，說道：「把那東西收起來，我都知道了。」然後又道：「你也算是現代人，怎地一點也沒有幽默感！按你們現代的說法，我表演的那麼到位，也沒有掌聲給我鼓勵一下，真讓人失望。不過，剛才你成功的被我嚇到了吧，哈哈……。」
一個發瘋的聖人突然變成了童心十足的鄰家大叔，這讓楊易一時難以反應過來，期期艾艾的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過他倒是順著聖人的話語，趕緊把晶球收回了袖袍中，畢竟一直這麼雙手平端著晶球奉在前方，感覺確實不太舒服。
元始天尊看楊易有些不知所措，不耐煩的大袖一揮，說道：「別那麼拘謹。我之所以打發蘭陵先退去，就是想好好和你說說話。恭恭敬敬的表情我看得太多了，早就煩也要煩死了，只是沒法發作而已。如果終南你也是這樣，那可太讓我失望了。現在這才是我的真性情！都是被你那老師害了，讓我做這什麼人教之主的位置。為了什麼威嚴，整天要擺出一副棺材樣的面孔，被人討厭也就罷了，連我自己也憋屈了好幾萬年！」
說到這裡，元始天尊揮袖拍了拍雲床一角，對楊易招呼道：「別在那裡傻站著，來，來這邊坐。」
楊易還是有些渾渾噩噩，顯然這元始天尊前後表現出來的反差對他的衝擊比看到蘭陵真人那春河解凍般的笑顏還要大些。所以此時看到元始天尊招呼他去雲床上坐，楊易也沒有太多反應，就那麼隨著聖人的指點上了雲床，盤膝坐下。直到坐定之後，楊易才感覺到有些不太妥，可又不便再起身，只能看著面前那白面狐狸，不，是白面聖人一副計謀得逞般的笑瞇瞇面孔，咧開嘴來，回報以一個傻傻的憨笑。
元始天尊笑瞇瞇的看著楊易，點了點頭，笑道：「呵呵，飛昇上來這麼點時間就能製作法寶了，也不枉我們對你期待甚高。只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看不起我呀！」
雖然太清聖人是笑瞇瞇的說出這句話，可是楊易還是覺得頭皮發麻，『誅心之言，誅心之言吶！』楊易忖道，連忙開口否認，「哪有此事！弟子又怎敢藐視玉清掌教真人！斷斷不敢，斷斷不敢呀！」
楊易絕不敢讓這頂大帽子落到頭上，連聲否認。
元始天尊見楊易否認，也不堅持，而是轉換了話題，「終南可知你那老師在地球上的化身是什麼模樣？我等其他四人的化身又是何種形態？」
楊易已經感覺到自己要被這貌似童心十足的玉清聖人玩弄死了，一驚過後自己剛剛平復了心情，卻又來一記猛藥，實在讓人有些消受不了。所以他雖然也對聖人們在人間的化身為何有些興趣，卻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不知。
雖然沒能得到楊易的良好配合，但元始天尊卻絲毫沒有減弱他講八卦的興趣，興致勃勃的說道：「你那老師在人間的化身是一棵老樹，地點就在大興安嶺。只是他明顯不敬業，幾千年前是一抱粗細，現在還是一抱粗細，連年輪都沒有多加一圈，卻還每年都長綠葉。至於你那通天師叔，更離譜了！千多年前就是洞庭湖裡的一尾白魚，到現在還在那裡游著，連一尺長都沒有長到。就算是烏龜，過了千年，也不止這點大小吧！至於那邊的兩位我倒不好說什麼，畢竟他們一塊是玄武岩，一塊是鵝卵石。」說到這裡，元始天尊再一次向楊易提問，「說了這麼多，那終南你猜，我在人間的化身是什麼？」
『真是一個難伺候的聖人，這讓我怎麼猜，任何東西都有可能嘛！』楊易就待再次搖頭，只是他卻突然想到，『這元始天尊就目前看來是個話很多的聖人，而且他說過自從做了這人教之主的位置後憋屈了好幾萬年，如此說來，他那留在人間的化身定然不喜歡寂寞，這樣……』
於是楊易不確定的答道：「玉清聖人的化身莫不是人吧？」
「啪，啪」元始天尊鼓起掌來，表揚楊易道：「好，完全正確！就衝著你一次性就猜到了答案，師叔要獎勵你。只是獎勵你什麼呢？讓我想想。」元始天尊手撫下顎，思考了起來。
『聖人的獎勵，那不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法寶！』就在楊易突然被好消息刺激的滿懷期待時，玉清聖人有了決斷，「那就獎勵你一次得罪我的機會吧！正好你方才隨我那弟子蘭陵前來此處時對我有過不敬，我就不追究了。」
苦笑，楊易只能苦笑。雖說他那時看到這金碧輝煌的宮殿，確實是對元始天尊有些不敬，可這不敬只是在心裡想想，沒有流於表面。就算對方是聖人，也不應該知道。『怎地這玉清聖人就一口咬定了自己看不起他捏！』
元始天尊看著楊易苦笑的臉，笑瞇瞇的問道：「你知道為何你老師和通天師叔要讓我坐這人教教主的位置？」
楊易苦笑著搖頭。
「那是因為在仙界還和人間相連的時候，我們三人裡頭，只有我最喜歡幻化外形以人類的身份在人間走動，體會凡人的酸甜苦辣。而這些經歷，讓我在觀察人的面部表情時，往往能猜測出他們心中的想法。仙人也是人，一樣逃不過我這雙老眼。所以就算我不願意，也被他們兩票對一票的硬塞到這座位上，說是我最適合這個位置。」說到這裡，元始天尊上身往前傾斜，頭的位置略微降低，笑瞇瞇的從下往上看向楊易那有些垂下去的面孔，反問道：「如此一來，終南你還以為我會看不出你那不以為然的神色嗎？」
楊易有些無奈，頭垂得更低，暗自腹誹，『居然把神念用來偷窺別人的神情，這還是聖人麼！』
不過這一次楊易的腹誹沒有被元始天尊覺察到。聖人正在意氣風發，「何況你知道我那化身在這千多年裡換了多少個身份？」他伸出三根手指，「整整三十個身份！而且都是和表演有關的身份！我喜歡這類職業。最先是梅園戲班，到了現代，就是演員和導演。此時我在人間的化身就是一個好萊塢的導演！」太清聖人自豪起來，彷彿他那化身的導演身份要比這本體的聖人身份還要值得驕傲一般。只是很快他就痿了下去，「可惜我拍的片子總是票房毒藥，就是想拿個獎項安慰一下自己也辦不到。」神態頓時沮喪無比。
楊易從沒想過到了仙界還要安慰一個在好萊塢激烈的競爭中失敗落魄的導演，他吭吭吧吧的試圖緩和這陷入悲痛中的聖人的情緒，「那個，黑幕，娛樂圈評獎都有黑幕，聖人您的片子藝術性強，所以票房就差些，可是評獎又碰上黑幕。這是『非戰之罪』，不是您本身的緣故。」
「真的嗎？那終南你有沒有看過我拍的那部《&&&&》，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也是開山之作，好像也要成為收山之作了，沒人願意再花錢請我拍電影了，嗚嗚……」玉清聖人興奮了一下之後又逐漸的陷入了悲痛中。
楊易額頭冒汗，『這代入感太強些了吧！』。可是又不能不回答，遂道：「您忘了，終南已經飛昇上來五百年了，和您化身此時所在的時代還有些距離。」
……
……
楊易滿頭冷汗逃也似的從玉清玄都玉京宮的大門口出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壯志不得酬的元始天尊把他那化身在凡間的委屈一股腦兒的說給了楊易聽，並滿意的得到了楊易的安慰。也許是除了其他幾位聖人，他沒法給旁人講這化身在凡間的經歷，而其他幾位聖人卻沒興趣聽他訴苦，這讓玉清聖人憋得不行。這次總算是有楊易這麼個不怕洩密，熟知現代社會，又無力反抗的好聽眾送上門來，他豈能放過這麼個發洩的大好機會！
只是如此一來，楊易頗受了些苦。在他現在的感覺裡，這元始天尊絕對比唐僧還要可怕。經過三日三夜的交流，楊易也知道了玄都玉京宮之所以要弄得富麗堂皇，是因為在太古時代人間和仙界還緊密相連時，常有人間帝王和部落領袖前來竭見這人教教主。為了在這些凡人的眼中顯示出人教教主的威嚴，那就只能用凡人的眼光去建設這人教教主的居所——雖然在仙人聖人的眼裡這滿殿的金玉和頑石並無差別。只是之後玉清聖人一直隨遇而安，就是在仙界和凡間分離後也沒有另建居所，才會讓楊易在踏入玄都玉京宮時產生出誤會。
誤會是解開了，只是這種解開誤會的方式楊易絕不喜歡。光是為了說明玄都玉京宮有必要建成這個樣子，玉清聖人就花費了整整一晚時間給楊易講述太古時候凡間的部落結構，和不同部族間的勢力範圍，以及他們的敵對與同盟關係等等。甚至連哪個部落酋長的酒量有多大，都沒有從聖人的記憶中漏掉。
楊易只想在聖人的白玉雲床下鑽一個洞躲進去，逃避這魔音灌腦的痛苦。可是那終歸只是幻想，他只能強忍著接受現實。
終於，到了解放的時候，就在聖人開恩同意他離去的最後一刻，還不忘重重的打擊楊易一下，「嗯，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唉，可惜老大先把你收進了門裡，否則你要是我的弟子，那該多好！不過還好，你現在只是記名弟子，還能改換師承。等我到清微觀去觀禮的時候問問老聃，看他肯不肯讓你轉投到我的門下。」元始天尊臨別時看向楊易的目光就好似小貓看著面前的毛線團玩具一般，讓楊易渾身雞皮泛起，只想有多遠就躲多遠。
惡毒，多麼惡毒！就在人家滿懷被解放了的喜悅心情時，冷不丁的再在人家心口上插上重重的一刀，太邪惡了！
楊易不敢接茬，只是施禮後逃也似衝出了大殿，再之後不太久，他又衝出了玄都玉京宮的大門。
等到了宮外可以騰身飛離的時候，楊易最後看了一眼玄都玉京宮那黑黝黝洞開著的大門，感到一陣涼意又衝上心頭，讓人不寒而慄。他二話不說，連忙拔身瞬移而去，『離開這恐怖的地方！離開這更加恐怖的玉清聖人元始天尊！離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