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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查 文 / 唐斬帶刀

    第二十九章查

    如何把手中的權力轉化為金錢,又如何利用公權力侵佔社會資源、謀取個人利益,又如何利用信息的時間差來獲取最大的利潤,這都是官員需要好好掌握的學問。

    最下等的手法就是貪污,證據明確而又難以掩蓋,屬於早期原始手法,單純只是帳目審查就難以通過,一旦位子換了人,繼任者為了不背這個包袱,撇清自己,難免會出現秋後算帳的情況,作為一種漏洞多多的手段,已經呈現出淘汰的趨勢了。

    上一層就是赤裸裸的權錢交易,就是受賄。直接給錢也好,還是房子汽車等實物也好,或者提供獎學金資助子女留學也好,都有一個無法避免的命門,知情人太多。當然,也有謹慎的官員會小心的在所有對象裡挑選有身家、穩重老成、有長期交易可能的來做合作者,並小心翼翼不留下收錢的證據,往往是狡兔三窟,自己家裡無論是實物還是存款都顯示很正常。這樣的當然比那些饑不可食、來著不拒的要穩妥多了,至少沒有人多口雜的毛病,名聲要好聽的多,往往不會在貪腐這個問題上直接翻船,大都是站錯隊等原因先是確定要讓位了,再有人來調查、揭老底,最終一切敗露。畢竟只要先懷疑有貪,根據過往的施政統計,得益人是很容易發現的,再根據『沒有免費的午餐』來倒推,行賄人也就是明顯的了,再有針對性的深入調查,不難有證據出現,畢竟行賄人往往會設法暗地裡保存官員收受自己錢物的明證,以作後手。

    所以受賄也是不保險的,即便小心了又小心,一旦不在得勢,尤其是有官場死敵得了勢,需要理由讓自己讓位,就很可能出紕漏。究其原因,突破口都在行賄人身上。口供不足為憑,但這些行賄的卻往往處心積慮的留下了證據,欲辯無力。所以,受賄難以保證官員和行賄者保持一條心,到底是源於利益的結合,大難臨頭各自飛,要真正信任是很困難的。

    那麼,避免這種授人以柄的選擇就不多了,受益人最好是自己人,朋友之類也不能盡然放心,只能是親戚,血緣越近越好。這就出現了許多諸如『夫妻檔』『父子檔』之類的現象,打擦邊球,命門安全是好了許多,但名聲就不會好了。正所謂是都知道在貪,也知道是從哪裡貪,但是實際證據難以找到,沒有極強力的背景,陞遷是不那麼容易的了,雖說烏鴉都是黑的,但是名聲臭了總是事實,強行提拔易惹民憤。雖說老百姓的意見不重要,但是對大小諸侯來說,社會穩定、和諧才是硬道理,直接關係到『上進』的問題,群情激憤的導火索能不牽扯還是不牽扯為好。於是這種官員前途黯淡,即使是安全一些,愛惜名聲和試圖上進的官員對這種操作手法還是很忌諱的,快到站的反而比較多些。

    縣長是個聰明人,由一介白丁步入仕途,在家裡沒有背景的情況下輾轉騰挪,站位準確,歷時三十年終於也成了一方父母。在仕途上左右逢源,從不輕易出頭當槍,所以雖然陞遷雖不比勁銳氣盛的幹將,卻也無被當成過河棋子試探而被損失掉的可能,穩妥一道是深得其中精髓的,不求有功先存自身,完全適合平民出身的官員。以時間來評價他是勝利者,眼看著曾經快速從身邊超過的現在都一個個跌了下來,而自己卻慢而穩當的一步步升至一方諸侯,他對此很滿意。他知道背景的薄弱注定了他在仕途上的發展有限,也就不對此抱有很大希望,撈取實惠才是主要的目的,官位不過是一種手段罷了,最終還是要為目的服務的。

    縣長姓方,名一豐。方一豐出身普通市民家庭,在70年代也趕上了上山下鄉的潮流,到雲南作了兩年的知青,後來偉人謝世,社會轉入正軌,方一豐也就回了城,啃書半年考進了大學,畢業後從小辦事員作起,一步步到了現在。現在的家庭是大專畢業以後成立的,只有一個女兒,還在讀大三。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在雲南的兩年裡,他也有個女人,是上海的知青,最終在勞燕分飛的大環境下兩人也各自回鄉,斷了來往。不過那時候女人已經懷孕7個月了,流產危險程度很高,女知青回去以後就產下了一個兒子,又另組了家庭。因此,這個兒子的家庭生活不令人滿意,母親還好,與繼父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惡劣,從小經常受到毆打。結果矛盾在兒子19歲的時候爆發了,兒子殺死繼父,在母親的指點下投奔了生父,當時方一豐還只是常務副縣長。

    在方一豐的關照下給兒子重取了名字,重做了檔案,選取的就是沒有親人的失蹤人員資料,方一豐的兒子就這麼搖身一變換了個人。也許是上海方面根本不知道那場家庭兇殺的兒子不是親生的(畢竟算不上是光彩的事,外人也都不清楚),也就沒有人到方一豐這裡來調查。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方一豐沒有當眾認這個兒子,還有就是為了仕途著想也不能漏出風聲,所以整個城市裡只有父子兩人才心知肚明彼此的關係。

    方一豐作為一個父親還是比較稱職的,他也對兒子多年來的處境很慚愧,總想去盡力作出補償。於是在他的關照下,兒子曹辰從一個皮包公司老闆到淨資產上億只用了五年,速度另人瞠目結舌。而且方一豐操作的很隱秘,除了有敏感的官員略有懷疑之外,沒人知道他跟這個叫曹辰的公司經理認識,更不要說想得到他們是父子關係了。父子兩人見面都是趁著方一豐去外地出差或者開會學習的時候讓曹辰到當地見面,而且兩個人不通電話,有什麼事要聯繫都是通過網絡留言,防止被人從電話清單上查出苗頭。

    曹辰殺繼父的時候還沒有讀大學,而且他並沒有生意頭腦,這些年來的資產膨脹都是方一豐在背後主導的,利用他在這個位置上的優先信息來大肆撈取好處。

    比如說是前兩年,文化部有意向要整頓網吧,清理那些黑網吧和面積達不到的小網吧,重新審核執照的發放,方一豐就讓曹辰開了兩家網吧,並在此基礎上有註冊了一家文化公司。結果,文化部傾向於一個地方以後只發有限的幾張執照,不過新開網吧可以通過加盟得到特許開分店的文化公司而共用一張執照,一般一個城市只有一到兩家文化公司得到這個特許。當然,在這一政策出台以後,文化部門肯定是要從這一兩家特許文化公司裡分一杯羹的,這是什麼政策?就是壟斷!所謂為了保證網吧的安全性拉,防止未成年人上網拉,都是狗屁!無非是藉機斂財。當然,還不好做的太白,畢竟一張工商執照不過幾十塊工本費,文化局無法明著說我一張文化許可證要賣二、三十萬。那怎麼辦?退居幕後,把重任交給得到授權的文化公司,文化局不再發放執照,要開網吧請加盟,這些事是你網吧和文化公司之間的事,如何定價,協調與我們行政部門無干。當然,背後裡文化局和得到授權的公司有沒有什麼地下協議,老百姓是只能猜測,但從天上不會掉餡餅來看,結論是很明顯的。這是什麼行為,壟斷!集體出售公權力以牟利!!嚴重的與民爭利!!!

    在方一豐的支持下,曹辰的公司得到了本縣唯一的特許經營權,不僅新開的網吧要到他這裡來加盟,已經開了的網吧以後執照到期也得來加盟,價錢是少不了得,根據僧多肉少的現實狀況定在30萬,雖說要交出去不少,奈何是無本生意,只賣一個名字而已,落到口袋裡的全是利潤,還是相當可觀的,兩年來已經授出100多個加盟權了。

    都是這種生意,曹辰的公司能不迅速發展壯大嗎?一切形勢大好,但是風波再起,曹辰又殺了人了。

    無論經濟上有多富裕,曹辰的脾氣還是很暴躁,這源於不幸的童年,也源於這些年來一直沒能真正平靜下來。雖說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他每次被噩夢驚醒,都是夢到上海警察來抓他了,可見潛意識裡一直很恐懼。所以當和鄰居拌嘴後就血上腦門,順手一板磚,結果一醒神才發現生命是如此的脆弱。還好沒人看到,也沒人聽到,曹辰第一次撥了老爹的手機。老爹來得很快,戴著帽子和墨鏡,獨自打的來的。

    方一豐明白,第一,這事不能讓父子兩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親信也不行,所以銷毀罪證要親自動手,第二,警察對於失蹤案的調查力度遠不如兇殺案,所以,要想法兒讓屍體不見天日。

    決斷很快,父子倆把屍體藏進行李箱,由曹辰開車到方一豐老家的院子,挖地三米埋了下去。藏屍在家,這不是因為愚蠢,自留罪證,而是曹辰和鄰居太近,如若被警察當兇殺案調查,難免要做基因圖譜,一旦上網對比,就會發現他是上海警方的通緝犯,那就完了。埋在老宅,只要沒人想到方一豐身上,就不會有事,相對來說,這還是最有效的辦法。而結果也證明了這點,曹辰的鄰居被當作失蹤處理,一年多過去,一切還是風平浪靜,方一豐的心也就放下了,只要不賣老宅,永遠不會有人知道,至少幾十年裡不會有人知道,為了兒子,不得不如此啊。

    不過,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有人會動用如此多的人手來調查他,從地下勢力,官場上等各方面對他用放大鏡來觀察,連他初中第一次寫情書的對象都查了出來,他自以為的隱秘就要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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