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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十五章 文 / 海紅鯨

    十五章

    「太后今天是怎麼了,不要我們在一旁侍候,難道……她認為自己還能與年輕的女人相比麼?」宮女們帶著一頭霧水和滿心的不甘,慢吞吞地朝外走,她們還存著萬一的希望。

    楊太后坐定後,對林強雲說道:「林愛卿,此刻可將你剛才要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了,記住,是讓你全部說出來,不得有半分隱瞞。」

    林強云:「草民遵旨。太后,大內除那股極重的怨氣以外,還有一道冤魂聚於怨氣之中,即將成形作祟。據草民所見,這冤魂怕是直對太后而來。草民請問,太后近年來可是時常心意煩亂、無緣無故的怒氣上湧;不時會有悶熱的感覺,直到出了一身大汗後才會輕鬆一些?另外,太后每每在睡夢中會突然驚醒,不但渾身燥熱、慾火難當,而且還會覺得身上冷嗖嗖的似是有股涼氣從外侵入?若這兩種情況都無,則那冤魂與太后不相干;若有,則草民所說的絕不會錯。再不加以鎮壓的話,將於太后大大的不利……」

    楊太后驚得差點從軟榻上摔下地,暗中叫道:「此人將本宮所有的症狀說得絲毫不差,這就說明其言不虛。定是那被灌藥而斃命的死鬼,其陰魂不散尋來了,怪不得這幾年果如此人所說,夢中常見他來尋自己索命,嚇醒後確是涼嗖嗖的有物從體外侵入。」

    林強雲正看這寢宮的佈置,心裡感歎皇家的奢侈,耳中聽得楊太后問道:「愛卿可有法子破解麼?」

    「此事的最大關鍵就在那女官的身上,她體質特異,系天生能容聚冤、怨、鬼、邪、煞等各氣於體卻身不受損。若其還是純陰之體,則容聚量大;即或此女並非處子,也有破身前的二三成之容量,草民可行法將怨氣驅納入其體內,再帶出宮去予以煉化。有個數年的時間下來,將可把大內的怨氣全部化解乾淨。但有一個前提是,請太后恩准放出一部分宮女,以減輕草民行法的壓力和縮短清除怨氣的時間,宮中女人太多,陰氣實是太重,草民行法往往是事倍功半。另外,還請太后許此女有自由出入大內宮禁之自由,以使其能帶著草民的符錄收取怨氣帶出宮去。否則,僅憑草民一人之力,既無乾坤袋收取怨氣加以煉化,以草民的功力也不可能在陰氣特重的皇宮內長時間做法事。只能做到暫時將其稍鎮一時,日久終必會有大變。」

    林強雲這番話,可是十足十的按飛鶴子所教的說了,他不但要保住自己的小命,還想從這個老太婆這裡得到些好處,最少也要為自己在臨安站住腳謀得到皇家的同意。看這楊太后情急惶恐的樣子,此時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時呢?

    林強雲表現得十分忠心,一臉誠懇地恭聲說道:「另外,草民還有幾件寶物,只要善加使用,或可在太后有生之年不至於受這冤魂所害。不過麼……」

    楊太后一臉焦急地緊追著問:「愛卿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只要能保得本宮和官家的安寧,本宮什麼都會答應卿家。」

    林強雲這時還不敢提出要求,只是把話題轉了個方向:「太后先用手裡的『照妖鏡』看看自己的樣貌。稍後再召飛鶴子進來,讓草民行法,此鏡便可令太后親眼看到,冤魂侵入體內,太后容貌將要生出的變化。」

    楊太后這才想起手裡還一直抓著那面「照妖鏡」,依言舉起鏡子看了一下。不出林強雲所料,老太婆身體也是顫動了一下,嘴裡驚「咦」出聲,自語道:「好寶貝!怪不得那見多識廣的掌寶,也會見了此鏡後失態至此。」

    「來人,即刻去慈明殿宣召飛鶴道人來此,助林愛卿施法。」楊太后這時再沒有原來的精明強幹和機警,心裡只是想著如何把能制自己死命的冤魂解決掉。她也要先看看究竟冤魂是不是如其所說般的已經侵入到自己體內,也想弄清冤魂進入到自己體內後會是個什麼樣子。所以,馬上下令叫人去召飛鶴子來助林強雲行法。

    一如史彌遠初見「照妖鏡」內自己的怪樣的情景,這次楊太后看到自己的臉上部額頭和下頜都沒變,但原來清秀可人的兩邊面頰卻是漲大得不成比例,幾乎成了個怪模怪樣的大豬頭。她嚇得比史彌遠更為厲害,渾身顫抖得如同篩糠,久久不能出聲。

    林強雲可不敢讓她多看,在楊太后問出一句「怎麼會這樣?」的話時,就將「照妖鏡」收入盒中放妥,向飛鶴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出去門外等候,然後恭恭敬敬地對楊太后道:「太后在『照妖鏡』中所見,即是冤魂的鬼氣入體所至,一旦鬼氣聚集得夠多,勢將從雙頰腫漲得最大處起瘡潰爛,慢慢遍及全身,三年而後方死。」

    「天哪……」想起自己最為得意的臉面若是潰爛開來的話,這是比死還更令她恐懼害怕的事,千緊萬緊,自己的老命和容貌要緊。楊太后再沒有那份從容鎮定,掩著臉幾乎是帶著哭聲地向林強雲告白說:「林愛卿,千萬想個法兒救救哀家,救救我趙家後世子嗣……」

    林強云:「太后且請寬心,草民既敢將所知全然相告,也就必定會盡全力維護太后和皇家的安全。這樣吧,今日進宮來實屬不易,太后有其他什麼需要草民效力的事,請一併吩咐下來,讓草民盡一日之功將事情辦妥。太后看可好?」

    謝道清謝美人得到宮女來報,說是今天太后和官家請了天師道的高人法師,稍時將來自己的寢宮查驗驅妖,她心中無鬼,自是泰然處之。

    己時正,太后果然帶了個年輕人和一個老道來了,揮退眾人後,太后交代了幾句也退出門去。

    謝美人只見老道關上門後,奉著個描有符錄的大盒子跪在年輕人的身前,那人一番做作後從盒內取出一個帶銅框、銅手柄的鏡子舉到自己面前。謝道清看了鏡內一眼,嚇得大叫一聲向後就倒。

    門外楊太后大聲問道:「林愛卿,謝美人怎麼了?」

    林強雲向飛鶴子揮了下手,飛鶴子會意地蓋上盒子走到門邊「噓」了一下,小聲說道:「太后萬安,謝美人體內有邪煞,本門法師正行法為其驅除。此時正是緊要關頭,千萬別再出聲打擾。」

    那謝道清慢慢回過神來,坐起向林強雲問道:「怎麼會有這樣嚇人的東西,法師定要給我一個解說。」

    林強雲一本正經地說道:「剛才鏡內出現的就是你前世的本來面目,你系由狐精轉世為人,所以就是這個樣子。」

    「這下完了!」謝道清真是欲哭無淚呀,她哪裡想得到自己前世會是個狐狸精,皇后夢眼看破滅,以後要在這深宮中渡過孤獨淒慘的一生了。可隨後法師傳入她耳中的話語,又讓她升起了一絲希望。

    「但是,你若能按我所說的話去做,就可以把你體內前世殘留的妖氣除掉,此後將有大貴之日。」

    謝道清猶如撈到一把能救命的稻草,飛快翻身坐起問道:「法師請說,小女子若有大貴之日,定會好好報答法師。」

    林強雲所要的就是她這句話,當下也不多耽擱,立即取出一大一小兩隻瓷瓶遞給她,小聲將瓶內藥物的服食、使用方法,以及此後應該注意些什麼的話向她仔細交代了。問道:「記住了?」

    謝道清:「記住了。」

    林強云:「你是否還要再看看自己的本相,稍時撤了法之後就再看不到了。」

    謝道清又驚又怕又心喜的點點頭,她確實是想再看一眼,好記住自己前世原來是個什麼模樣的。

    林強雲把鏡子再次舉到她面前,謝道清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可以認真地看清楚了,原來自己本相頭的上部和別人無異,但臉的下部卻是一下子縮小成只有臉部的一半大,這種樣子難看死了,真的很像是一張狗或是狐狸臉,想來自己千真萬確是個狐狸精呢。

    謝道清對林強雲盈盈拜了下去:「還請法師示下尊姓大名,也請法師務必為小女子守秘。」

    林強雲收起鏡子放入飛鶴子捧著的盒子內,做作了一番後笑道:「在下天師道弟子,也是雙木商行的東主林強雲。保密的事不須吩咐,在下自會守口如瓶,並另有說辭為你解脫。日後你若是有了大富貴,千萬要照看在下些兒。飛鶴道長,這裡大功告成,我們可以去辦其他事了。」

    謝道清:「法師的法術收了麼?」

    林強云:「收了。現在你就是想看自己的本相也得過上十天半月嘍。」

    謝道清不放心地說:「能否將『照妖鏡』再給我看看,到底是否已經見不著我的本相了呢。」

    林強雲向謝道清對飛鶴子打了個眼色,嘴裡卻說:「當然可以。」伸手取出鏡子又舉到她面前,見謝道清看了鏡內的影像後長吁了口氣,臉上緊張的神色鬆懈下來,知道她已經放心了,便收起鏡子向外走。

    楊太后迎向走出門的林強雲問:「如何,謝美人沒什麼不妥吧?」

    林強雲笑道:「太后萬安,原來是有些不妥,可能是從小操勞的關係,被邪煞侵入體內蓋住了她的容光。不過,現在其體內的邪煞已經被驅除盡淨,只要休養半個月就會變過一個樣子。太后和皇帝陛下在這半個月內絕不可和她見面,半個月以後就沒什麼大問題了。若是太后忍得住的話,最好再過三、四個月再來仔細看看這位美人,到時一定會讓太后和皇帝陛下都大吃一驚,包你定然可以心想事成。」

    「那麼,她會變成怎麼樣子,愛卿先與本宮說說。」楊太后聽得心動不已,提出要求。

    林強雲自己都不知道謝道清會變成什麼樣子,哪裡能說得出來,只好故作高深的神秘一笑道:「不可說,不能說,天機不可洩露也。」

    一行人回到慈明殿,當先走入殿中的楊太后對一臉焦急的史彌遠笑著點了點頭,指著還跪於殿中的那個女官向趙昀問道:「官家,此女將於我趙家會有些用,若是還未謝過恩的,這次就免其一死,將她賜與林愛卿如何?」

    趙昀:「悉聽太后做主。」

    太后問明這女官確是未曾被臨幸過,又叫來了「尚儀」查過起居注證實後,便對與「尚儀」一起前來聽旨的「司正」女官道:「傳詔,罷削其『掌寶』一職,自即刻起賜與林愛卿為奴,出宮勾當天師道『景福宮』中諸事,日間特准其自由出入宮禁,便宜行走。」

    那位被罷去官位的女子一聽,臉上露出喜色,稍側頭掃了一眼林強雲後,慌忙伏身低下頭。

    林強雲此時把人救下,自也不敢稍有拖延,馬上走去將飛鶴子解下的包裹打開,取出裡面的一面銅框鏡子和一個銅管,行至楊太后面前四五尺,雙手捧著奉上道:「太后娘娘、皇帝陛下請看,此乃本門另兩件重寶『鎮妖鏡』、『惑妖管』,現進貢與皇家使用,以保我大宋禁宮的平安。」

    此時另一個女官「司寶」瞇起雙眼走過來,偏頭側身從林強雲手上接過鏡子和銅管,盡力不去看這兩件道門「重寶」,以免又蹈「掌寶」官的覆轍。

    林強雲看到這女官走到楊太后面前跪下,高舉鏡子向著太后,便在旁解說:「此寶不但可鎮壓妖邪,用於梳裝打扮更比時下大內所用的銅鏡好上千萬倍,可將其置於任一處地方,即可對那一處宮中的所有妖邪起到鎮壓的作用。」

    楊太后面前的這面鏡子可比「照妖鏡」大了不知多少,鏡面不足三寸直徑的「照妖鏡」與它比起來真是小得可憐。楊太后一見到這面尺餘高七寸寬的鏡子,看清鏡內自己的影像就喜歡上它了。心癢難熬地起身走到「司寶」舉著的鏡子前,看清了自己的正面,又左右扭動著身體看自己各個側面的影像,明顯是見獵心喜地失態了。

    史彌遠重重的「咳」了一聲,提醒楊太后注意她的形象,才讓這個老太婆清醒過來,訕訕地回到原位坐下。

    林強雲向趙昀說道:「陛下,請將銅管拿起來,置於眼前向內觀看,即可見到內裡千變萬化的各種花色,只要每日往裡看上三至五遍,一般已經侵入人體,但還未成氣候的妖邪鬼物等,都會被其所惑而進入管中受到禁制,時日一長,便會在管內被煉化而消滅於無形。」

    「哦,連妖邪鬼物也會被其所惑?」趙昀不覺大為興奮,情不自禁走上前取過女官手中的銅管,湊到眼前看起來:「呵呵……有趣啊,有趣!」

    楊太后對林強雲問道:「林愛卿,如今要怎樣令宮中的怨氣納於『典寶』體內帶出宮去煉化呢?」

    林強云:「太后不必著急,此事飛鶴道長即可辦妥。」

    轉身走到悠閒地坐在一邊的飛鶴子面前,小聲道:「飛鶴道長,我已經忙完了,現在輪到你出場了。請將那位女官帶去將宮中的怨氣收納一些到她體內,然後我們就可以出宮辦自己的事情。」

    飛鶴子小聲埋怨道:「你不乾脆把事情一手做掉,卻弄個事故來支使我。我們不是商量得好好的由你出面做完一切的嗎,為何此時叫我去做,萬一出了錯看你如何交代?」

    林強雲附在他耳邊壓低聲音罵道:「死老頭,隨便弄幾張鬼畫符,帶人到這四周走上一圈不就行了,你不會說宮中的怨氣太多,只能裝下一點點嗎?我可是告訴太后說要幾年的時間才能把大內的怨氣全部煉化的,別給我弄出什麼變故來,省得我們又要費許多口舌來解釋。」

    林強雲回過身時,趙昀已經被楊太后、史彌遠請回原位坐下,他們看飛鶴子帶了那女官出去,楊太后笑著對趙昀說:「官家,既是已經將此女賜與林愛卿,他又有檢驗謝美人之功,為方便林卿家此後行法消除大內戾氣之便,不會因品秩過低而致縛手縛腳,是否應該給林愛卿特授一官,官階起碼也應在其奴婢原來的八品之上罷。」

    趙昀拿到既可迷惑、煉化妖邪鬼物,自己又喜歡的玩具,心內大是愉悅,臉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次笑容:「當得如此,當得如此。就煩請史丞相擬個官階,並一同差遣便是。」

    史彌遠似是早已胸有成竹,馬上就接口奏道:「可特授林強雲寄祿朝奉大夫,差遣提舉景福宮公事,添支二十千。」

    楊太后把眼瞄向趙昀,皇帝立即開口道:「奉教旨,許史承相所奏,恩賜林強雲諸科同出身,特授朝奉大夫,除提舉景福宮公事,添支錢二十千,免朝。」

    林強雲愣愣的立於當地不知如何是好,史彌遠一直向他猛使眼色,他卻還是一副莫知所以的神態。沒辦法,史彌遠只好對楊太后和趙昀說:「山野草民從未習過皇家禮法,待臣過去教教此子。」

    楊太后:「不知者不罪,史愛卿便先教此子謝恩先,稍後有閒時再令其到禮部學習規禮。」

    史彌遠走到林強雲身側,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附耳小聲說:「傻賢侄,聖上已經下旨封你官了,還是從六品的大官,還不快快跪下謝恩麼?」

    林強雲就是不想向老太婆、皇帝下跪,所以才裝癡扮傻,此時被史彌遠說了,只好無奈地跪下以頭觸地高呼:「臣林強雲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恭祝太后身體健康,永遠健康!」

    過了好一會都不見動靜,林強雲大感不需時,總算聽到楊太后輕輕地說道:「愛卿平身,且去看看你那奴婢體內可曾裝滿了怨氣,需要多久方能將其體內的戾氣煉化。」

    膝頭已經跪痛,林強雲心裡暗罵死老太婆,回頭見到飛鶴子正笑瞇瞇地和那個宮婦站在殿門外,走過去惡狠狠地小聲罵道:「死老道,看我把膝頭跪痛了笑話是麼,那好,我也去叫史老奸弄個小官子讓你當當,叫你也跪上半天,看你還笑得出來不。」

    這幾句話逗得那宮女想笑又不敢笑,忍又實在是忍不住,臉上憋得通紅神色十分古怪。

    這一幕看在楊太后眼裡,她自是心內高興:「定然是那賤人體內聚了不少怨氣,她才會如此難受,須得令林強雲快快帶她出宮去煉化才好。」

    接下來,林強雲和飛鶴子領著那個宮女,由一個太監帶著到吏部等有關衙門辦妥了各項手續,坐上來時的馬車回到黃春玉的家中。

    十二月初八下午,林強雲帶了張本忠等人坐了小戰船連夜走後不到一個時辰,丁家良和柯茂等人就帶了應君蕙、應天寶來到楚州山陽城。聽說林強雲已經向臨安走了,追之不及下丁家良不由向陳君華、張國明連連頓足歎道:「來遲了一步,千萬別出什麼亂子才好!」

    柯茂把情況說了一遍後,陳君華安慰道:「丁大俠且別著急,強雲他當時說的只不過氣頭上的瘋話。即使將來有什麼變故,真有什麼不妥舉動的話,我們也會勸強雲冷靜,會讓他多想想的。況且,他此次帶去臨安的不過是自己的一哨親衛,只有百多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這樣吧,我們會盡快安排船將應姑娘送到臨安,到時候她也會對強雲加以勸說。強雲除了對我和念宗哥的話聽得進以外,最能說上話的就是應姑娘和孩兒兵的人了,相信一時半會還沒問題。」

    換回了男裝的姬艷沒了癢病的折磨,此時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他今天已經把林強雲給的一小盒藥膏用完,本是和誘拐出來的老婆縮在衙門大堂一邊,準備來再討一些使用。聽清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不由得插口說道:「各位大人、大俠們,按道理說起來本是應家的那位長輩不對,男女間兩情相悅原是最正當不過之事,即便是窮困潦倒之人也會有性慾宣洩之所求。何況大戶人家不愁吃穿精神旺盛之人呢。」

    看到沒人反對自己說話,姬艷有點得意地說道:「我師傅曾給我看了一本師門秘笈,內裡說:『行氣,吞則搐,搐則伸,伸則下,下則定,定則固,固則萌,萌則長,長則復,復則天,天其本在上,墜其本在下,順則生,逆則死。』你們都是知書識字之人,想必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我師傅講解時說,男女之欲是人生而就有的本性,到了年紀大些初長成時便會萌發,必須適時予以宣洩,否則就會使人『逆則死』。」

    丁家良一時也沒認出此人就是在鎮國寺密室中穿女裝的那個男人,聽了姬艷所說秘笈中的一段話,心中若有所思的低頭不語,見他話說完,便客氣的出言問道:「請問這位上姓大名,令師是……」

    姬艷一聽問起師傅,不由得臉色大變,雙手互抓了幾把,對丁家良的問話聽而不聞,搶到陳君華面前「通」地一聲跪下,俯伏在地求道:「陳都統領,東主臨行前吩咐,讓小人用完了仙膏後來求統領大人討要,請大人賜下些許救命。」

    陳君華心裡暗自好笑,知道強雲對此在李蜂頭、楊妙真處混了許久之人絕不放心,但因他總算是救過君蕙一命,不好食言自肥,便用此等方法將其控制住。當下也不動聲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的雪花膏,拿在手中問道:「我們不日將赴山東東路,你是領了賞金自行帶了老婆離去別處謀生,還是……」

    姬艷不等陳君華的話問完,馬上就磕下頭道:「跟去,我們夫妻都跟著一起到山東去。小人不敢要什麼賞金,只須有仙膏供給小人治病,天涯海角也跟你們走。」說完,一把搶過陳君華遞來的小瓷盒,連滾帶爬的拉著老婆,頭也不回地逃出公堂去。

    丁家良目注踉蹌急走的姬艷,對陳君華道:「陳都統領,以後千萬要注意此人,剛才他所念出來的一段經文,極似是邪道上大大有名的『和合門』裡的練功秘要。這個門派專以男女之事為餌,令其門下弟子在各地富戶家中出入,用男女之色騙取珠寶錢財。」

    陳君華謝過丁家良的好意,說自己有辦法制住此人。

    花衝將陳君華拉到一邊,向他報告了派往盱眙的人回來,帶了一個據說是局主要找的貨主到高郵城內,那人收了五千貫錢後,他又說還有數十萬斤白泥面,再過半月就可以由(盱眙至淮陰的)運河送至黃河來回易,要價八百兩黃金。

    這個消息真是太重要了,陳君華立即讓張國明支給花沖八百兩黃金和二百兩銀子,再派了一什護衛隊送花衝回高郵去,吩咐他說:「花沖,你一定要將這批白泥面弄到手,我會派船到淮陰接貨。此事辦妥後你就隨船將貨物押運往臨安交給局主,再聽候局主安排你到東廈國去。另外,你告訴這個行商,今後凡有這種白泥面、硝石等我們需要的貨物,就都可運到山東東路去交割。若是覺得運輸不便的話,運去高郵與柯茂交易也行,有多少我們就買下多少。你可以代表雙木商行和他寫下博易的文書,先定下我們需要各種貨物的價錢,到時只要驗過貨物無誤,就可按量支給銀錢。若有其他人想和我們交易,也按此辦理就是。」

    花沖用心聽清記牢,喏喏連聲答應,自是支了金銀後帶著護衛隊返高郵去了。

    張全忠這些天聽人說起雙木商行及林強雲的事跡多了,心裡總是半信半疑的不踏實。他覺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什麼事的好壞,都要親目所見才能下斷言。今天他和兩個弟弟及妻子郝氏四人,到了山陽城後,並沒有即時進入子城,而是聚於子城外廣場上假李蜂頭那堆碎肉四周,仔細察看四散的糜肉碎骨。他們聽得正收撿骨肉的人說了發生在這堆骨肉主人身上的故事時,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兄弟三人面面相覷:道法?他們是不肯相信的,說是火藥兵器麼,那就大有可能了。假若將這種加了火藥、殺傷力驚人的兵器若是用在戰場上,那還了得?不論是野戰或是城池的攻防,都有極大的威力,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抵擋。

    張全忠心裡也不禁為剛才林強雲等人的危險處境捏了一把冷汗,萬一李蜂頭在盛怒之下橫心下令攻城,這個小小的子城如何能抵擋得住數萬悍賊的強攻,到時候怕是會演變成玉石俱焚了。好在事情已經過去,總算林強雲行險得計,讓雙木商行佔了個天大的便宜。

    進入子城後,他們又見到大批戰馬和騾子,這三兄弟和郝氏都是愛馬之人,馬上的功夫也大有可觀。在這裡又聽說雙木商行要到山東路去佔地建立根據地,不由得都有了投入雙木商行到山東路去的想法。特別是張全孝,他認為山東雖說現在是李蜂頭的地盤,卻也算是蒙古人所佔之地,遲早有一天佔地自立的雙木商行會與蒙古兵對上,那時自己就有機會報仇雪恨了。而且,他們在宋境內也實在是沒處可去,雖然數月前行刺孟珙的事是出於誤會,卻也不好意思再回去與護衛孟珙的武林人士相處。最好的辦法和去處就是投入雙木商行效力,既可有個安身立命之地,又能有機會殺蒙古韃子以報他們的血海深仇。

    張全忠與兄弟商量一致了,便將他們的決定告訴了丁家良,丁家良聽他們說清了原委後,也覺得能投入到雙木商行是解決他們兄弟目前尷尬處境的最好辦法。

    陳君華正為自己的騎兵沒有教頭和統領一事發愁呢,聽說他們兄弟都身具高強武功、精於騎術,有過一定的騎兵作戰經驗。在與他們兄弟的談話中,還聽出這三兄弟對騎軍的組織訓練具一定的心得,哪有不歡迎的道理。即時便答應他們投奔雙木商行的要求,並讓他們兄弟都作為騎兵的教頭加入騎軍中。

    這一天傍晚,被李蜂頭探子擄到此地半年多的蒲壽晟、蒲壽庚兄弟終於也被賊人送到山陽子城外,總算脫出了牢籠得見生天。

    陳君華不欲這兄弟兩人知悉雙木商行的行動,沒讓這一對難兄難弟進城,當即給了一些銀錢,派人用小船連夜把他們送往揚州,讓其自行回泉州去。

    雜事紛擾,無庸細說,大宋紹定二年十二月初十日,由新組建成的四百多騎軍引路,在騎兵後面是護衛隊和張國明等人的家小,以及受夠了李蜂頭賊兵荼毒,不願再留在此地受苦的三千多山陽城中無路可走、但還能行動的貧苦百姓。

    這些本來就家無隔夜糧,連今年冬天都不知能否活得過的人,早兩天聽得本城在張大人手下出役的年輕子弟說:跟去山東的人可先無償領到每口一斗糧,以為路上的口食,不夠時還會再適量發放。一旦到了山東地境後,則所有的人都會由官府負責安置,不但能分得連租帶賦一起,只要上交官府三成糧食的熟地。而且,還能由官府賒借給建屋的錢財,以及牛、犁等各項牲畜、農具和生活必需品。這些東西都只要在以後的收成中,拿出一成所得來付還給官府的本錢就成,直到本息收清為止。官府的利息並不高,年息僅這本錢的一成,低得讓人不敢相信。若是想要早點還清官府的賒欠款,只要你家裡有壯丁又願意當兵,還可以去當兵吃糧領餉,那用不了三年就可將所有的積欠全部還清,一家人便可以安安心心地耕作租佃到的田地了。

    有這樣的好事?許多人是半信半疑,一時還沒敢有這樣的奢望,也沒敢想著要跟去。

    山陽城裡卻還是有些現時就沒法過日的人家,反正留在此地,今年最後幾天的日子就過不下,接下來不是被凍死,就肯定會餓死。與其坐在家裡等死,還不如帶著一家大小跟張大人他們去山東闖一闖,或許能讓年輕人和孩子們闖出一條活路來。因此,本城的原住民有三四百家收拾了家中所有能值得半文一文錢的家當,穿上全部還能穿上身的衣物,裹著如同魚網般的破被,扶老攜幼跟著雙木商行的護衛隊一起出西門,到碼頭坐上早準備在運河上的漕船,懷著惴惴不安,又充滿無限憧憬和希望,也懷著用全家大小的命來換取可以安居樂業生活而博的賭一把心理,開始——有大部分人是其人生的第一回,也可能是他們一生中的最後一回——走上了不可知未來的旅程。

    陳君華和張國明所以會不再等待由泉州趕來,由「海鶻」戰船護送的海舶到達,是因為他們接受丁家良的勸告:不可在李蜂頭大軍聚集的地盤上多所停留,應該立即遠離險境,遲恐生變。

    二千多艘或租、或買到手的漕船把這一段運河水道擠得滿滿噹噹的,陳君華留下張國明辦理所有人、物的運輸,自己帶領原來的兩哨護衛隊、一哨子母炮隊,與新組建的騎兵,和田四一起於到達碼頭的第一時間坐上準備好的客、漕船,連同已經清醒過來的應君蕙往黃河迅速趕去。

    剛出運河閘口,迎頭碰上十二艘剛到達的「海鶻」船,看清戰船上滿載護衛隊制式戰袍的戰士,陳君華終於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總算有援兵來了。有了這一千多護衛隊,自己就可將他們留下一部分為運輸人員、物資的漕船護航。把其他大部分護衛隊帶去山東,接收用「獵鹿刀」換來的三州地盤。

    這十二艘「海鶻」船不但已經修復如初,還在船頭各裝上了兩架子母炮,使得它們不僅能靠上敵船接舷作戰,還能施行遠攻,正是在內河、近海水戰的最佳船艦。

    率船隊來此的水戰隊部將吳偉才報告說,隨後跟來的三艘五千斛海舶,因為只裝了兩個深鼎,速度快不起來,稍後才能到達。

    陳君華立即下令,留一半「海鶻」戰船在此地接應、護送隨後到來的漕船。其他戰船則調頭和自己一起由海路直赴山東。

    下行了二十多里,迎到三艘上航的海舶,陳君華要海舶上的船夫們將船上的貨物和耕牛都盡量騰到兩艘船上,空出一艘船裝運騎兵,空漕船則趕回山陽運送人貨。

    船隊以大海舶為主,趁著側吹的強勁西北風,只用了六天的時間便走完七百多里海程,於十二月十七日辰時初到達膠州灣的沽水出海口。

    這個地方南渡前屬大宋京東東路密州膠西縣(今山東省膠州市)所轄,是山東半島與內陸的結合部,北半部以膠水為界,隔河為濰州(今山東省濰坊市)地境;南邊的小半部分則以沽水下游與萊州交界,中部以密州膠西縣的陳村鎮北端沽水一處急灣為一點,向西北斜拉一條直線至密州高密縣膠水大灣頭為另一點,連成萊、密兩州的邊界。

    陳君華這些時間以來,被林強雲所影響,也成了貫會講價錢的老手。到達此地後與田四爭執不休,他說一貫以來萊州就是以膠水為濰、密兩州與萊州作為邊界的,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膠水以東膠西縣的這一片平原土地。

    連沈念宗上岸去看了這一大片荒蕪成原野的平原後,也由原來無可無不可的態度,一下子轉變為必得此地而甘心,參與了和田四的爭論。

    一個來時辰的連番辯說,再加若不答應就不做交易的威脅,田四狼狽地敗下陣。當天,田四就被陳君華逼著一起進入膠西縣,將守城的五百賊兵願留的本地人收歸旗下,不願留下的四十餘人,則連同他們的部將一起趕出城去,責令他們連夜前往六十里外的高密縣。

    膠西縣,自宋朝立國以來便隸屬於京東東路密州所轄,金兵佔了此地後金國也沒將其改變隸屬關係。這次卻被陳君華與沈念宗一起,硬是把它歸並到萊州,軟磨硬泡的把它弄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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