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死也要反抗 第36章 文 / 哀傷的鮑魚
第36章
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在自己完全無法反抗的情況下……
因為連續錯過兩次的用餐時間，現在飢腸轆轆的我，正在艱難地向著教學樓一樓挪動著步伐。
課間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在這個時間過後，既不能被奏發現我缺席了接下來的課程，又要尋找到足以彌補空腹感的食物，想來想去，也只有那個了……
「已經……快到了啊，喝掉那個的話，至少會緩解一下身體的無力感吧？」
沒錯，對我而言，現在已經成為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在我眼前不遠處的，專門用於向學生出售飲料的自動販售機了。
「在那裡面，應該有熱乎乎的咖啡牛奶吧？哪怕僅僅是這樣……至少也可以讓胃裡感覺充實起來……」
「最可氣的……就是還要在食物和飲水上付出零用錢的開銷……」
在用顫抖的手指從衣袋裡摸出了用於投進自動販售機的零錢後，雖然百般不情願，我還是只能勉強認可了在機器上標注的，那高的離譜的價格。
「只要恢復了體力……堅持到晚上……」
學生餐廳裡那美味的，香氣撲鼻的食物，我可是絕對不會再一次地錯過了啊。
手指捏住可以將我的性命乃至於因為飢餓而游離體外的靈魂換回的零錢，只差些許，我就可以聽到那悅耳的，提示選擇商品的提示音，然後再用最後的力氣，按動熱飲的按鈕——
「不對，至少，也要留下按動易拉罐拉環的力氣才行。」
就算是在這樣生死攸關的狀況下，我仍然要為自己的睿智和深思熟慮而小小地自傲一下才行。
只不過，這份驕傲的情緒，在接下來瞬間化為了泡影。
「開……開什麼玩笑……」
捏著零錢的手指被人擠開，接下來，眼前早已經被鎖定的，咖啡牛奶的熱飲按鈕也被另一根手指按下。
而最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當按鈕重新彈起時，再次亮起的，則是「售罄」的字樣。
「對不起，好像剛好是最後一罐啊。」
在我的眼前，有著可憎紅髮的少年正一臉歉意地拿著那罐咖啡牛奶，稍微有些困惑地搔了搔後腦勺。
「奇怪……為什麼覺得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你？」
「啊，的確是見過沒錯！」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直起身體，逼近了眼前這個試圖從飢餓的老虎口中奪取食物的笨蛋。
居然會在這種情形下，和這個懦弱又完全沒有男性風度的笨蛋遭遇，還真是有夠倒霉的。
「昨晚叫那個女孩子幹掉你的人，就是我啊！」接下來以半恐嚇的方式強行進行了交換……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哈！」
這樣的場面看上去稍微有些古怪，兩名看上去身高差不多的少年，就這麼站在自動販售機前，將買來的罐裝飲料咕嘟地一飲而盡，彷彿是在進行著這方面的較量。
對我而言，雖然滑潤的牛奶和香氣撲鼻的咖啡美味是應該細細品味的內容，只不過，在飢餓到連意識都已經開始模糊的狀態下，當然是要先以恢復身體的能量為最優先事項。
就算發燙的液體在流入喉嚨時將喉頭都燙得有些發痛，但是隨之而來的，充盈全身的熱意和能量，還真是會讓人發出「得救了」的感慨啊。
「得……得救了……」
什麼啊，這傢伙，該不會也是一整晚沒吃飯吧？
我狐疑地偏過頭，看著在我的脅迫下，勉強選擇了味增湯口味熱飲的紅髮笨蛋皺著眉頭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不管怎麼看，這一頭紅顏色的頭髮還真是讓人打從心裡生出「這還真是個笨蛋」的感覺。
只不過，排除掉這一點，少年本身的長相倒還算是可看，至少在一般女孩子眼裡應該算得上「英俊」的底線了吧？雖然在之前的行為稍微有些失禮，不過，現在的話，倒是有著還算和善的氣息。
「嗝——」
才剛剛在心裡誇獎完這個笨蛋，這傢伙馬上就因為之前的味增湯飲料裡被加入了碳酸氣的原因，打了個味道濃郁的嗝。
「嗚……真是對不起，實在是因為昨晚因為被幹掉，所以沒能拿到餐廳的餐券，一直餓到現在的緣故。」
從這樣的語氣判斷，這傢伙的性格裡應該包含著極度懦弱的成分吧？就算是在之前我說出了「昨晚就是我叫人幹掉你」這樣明目張膽的話，最後也只是乖乖地把咖啡牛奶交給我，自己則選擇了那種完全不像是給人類準備的飲料……
話說回來，真的有人會喜歡那種口味的飲料麼？
在我完全無視了眼前的紅髮少年，而對著握在他手中的，畫著古怪卡通圖案的飲料罐若有所思時，少年卻再一次以低低的聲音，向我表達出了善意。
「你也應該是……這個遊戲的玩家吧？」
什麼？
這下子，還真是讓我感到驚訝了啊。
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除了鍵以外的第二個玩家，這還真是……
夠倒霉的。
看上去完全不夠強，而且昨天居然還會做出對奏那樣的女孩子開槍的舉動，很顯然，這傢伙，絕對不會和我有著共同的愛好和理念，從骨子裡就注定是個懦弱的男性吧？
只不過，這樣的傢伙，怎麼可能從新手任務當中脫身出來，並且來到這個難以生存的死後世界呢？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對不起，我是說，在這個遊戲當中的名字，叫音無。」
少年隨意地將手中的易拉罐丟向不遠處的垃圾桶——結果當然是丟偏了，叮叮噹地彈飛出去老遠，在一溜小跑地過去拾起易拉罐並且好好放進可回收的一面後，少年回轉到我的面前，正式地進行了自我介紹。
音無麼？好像在之前曾經聽過這個名字啊。
因為印象並不深刻，在稍微地思索一下後就果斷放棄掉回憶的我也按照禮節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我叫誠。」
既然對方是玩家，總不能以對待npc的脾氣去應付，我像征式地伸出三根手指，隨便和這傢伙的手掌搭在一起上下搖了幾下。
看得出，這個名叫音無的傢伙似乎對於能夠碰到玩家這一點很興奮——這樣的情緒，在我最初碰到鍵那傢伙時，倒是也的確產生過，而且還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這個世界當中，孤零零地一個人行走實在是一件很難讓人忍受的事情，明明有著可供交流的這個世界，卻還要一個人艱難地探索，對我而言，肯定是不能忍受的事項就是了。
至於眼前的這傢伙……好吧，我倒是覺得，他的欣喜完全是因為找到了可以依托的強者的緣故。
「吶吶，你應該不是這個死後世界的玩家吧？是從其它的校園過來的吧？！」
對於第一次見面，並且還在之前幹掉過自己，現在也是處於敵對狀態的我，音無這傢伙居然毫無警惕之心地放心把自己的情況都對我一一說明。
之前的疑惑，自然是在聽到這個懦弱的笨蛋本身就是死後世界玩家這樣的理由後煙消雲散。
「什麼嘛，到現在連稱號任務都沒有接到麼？」
雖說早已經估計到音無的無能，不過，在聽到這個笨蛋在死後世界這樣有優勢的學園裡到現在還沒達成接納稱號任務的條件時，我還是失望地歎了口氣。
看起來，就算是在兩大陣營所處的學校裡，也會有被系統分配其中的玩家啊。
雖說這個叫音無的懦弱少年很是不爭氣，完全沒有把這樣優良的條件利用起來，不過……
「縣立北高那邊，涼宮她們的身邊，恐怕也有著玩家的存在吧？就是不知道……會是誰呢？」
「啊，就這樣吧。」
思索著自己的問題，對於音無興致勃勃的傾訴和提問完全沒有興趣的我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語。
「接下來要去上課，你這傢伙，至少也要稍微進行一下每天的課程，學力如果打不到標準的話，是根本無法接到稱號任務的。」
以一名前輩的姿態，稍微提點一下音無的話當然是可以的，只不過，在我說出這樣的「忠告」後，音無的臉上卻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怎……怎麼可能啊！在這個死後世界當中，就算是可以學習，也絕對不能夠認真地聽課和進行每天的課程啊！」
「為什麼？」
我疑惑地挑挑眉毛，奏的話，從一開始就告誡著我「不能違反校規」，在我看來，那恐怕是在這個世界當中完好存在的一個關鍵吧？
「什……什麼啊！天使說的話怎麼可以相信！」
音無立即露出了氣憤的神色。
「天使啊，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讓我們這些人從這個世界裡消失，所以，如果誠前輩真的這樣做的話，過不了多久就會因為達到了模範生標準，而徹底地從這個世界當中消失不見的！」
居然……會有這種事？
手裡一直沒有丟掉的易拉罐，因為聽到了令人驚訝的消息的原因，總算在這時候脫手掉落在地面上。
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對於奏之前所說的，有關這個世界的意義，以及死者存在和消失的方式，我一直深信不疑。
實際上，奏所說的一切的合理性自然是我會相信的原因當中的一部分，實際上，告訴我這些內容的，是那樣一個不會讓人懷疑的純潔少女，才是我對於這種說法毫無懷疑的主要原因。
而現在，這份堅信……卻稍微地動搖了啊。
「是在說謊麼？可是……這樣的女孩子……」
課堂上的我自然是沒心思繼續聽講，只是將目光稍微收斂，注視著坐在我右前方，正專心地記錄著筆記的可愛少女。
「真是，為什麼我會突然因為那個懦弱鬼的話而產生這種懷疑啊？！」
這樣的繁雜思緒，一直持續到下午的課程結束，下課鈴聲響起，奏也收拾好了書包來到我的課桌旁時，我才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關鍵的事情。
關於超度sss團成員的……任務。
雖然奏的話語當中可能會有欺騙，但是，任務是絕對不會說謊的。
有著這樣一顆想要讓所有人都滿意地從這個世界消失的善良心靈，這樣的奏，就算真的欺騙了我，恐怕也是出於某些我所不知道的理由吧？
而對待這名女孩子，一旦有了任何的疑問，最好的方式就是……
「奏……也想讓我消失吧？」
盡可能地用平靜的語氣對少女提出了自己內心當中的疑問，我急切地期待著，少女能夠從口中給我一個讓我滿意的結果。
「沒錯。」
肯定的回答麼……還真是讓我心裡難過的結果啊。
有些不甘心的我，再一次地對少女發問。
「原因呢？」
我可不會輕而易舉地在女孩子的跟前承認自己的失敗，更何況，就算是想要讓我消失，至少也必須是等到我將眼前這名少女，徹徹底底地抓在手掌心裡後，才會去考慮的事情。
不過，接下來，奏的回答卻讓我內心當中的掙扎在瞬間煙消雲散。
「誠……也是帶著遺憾來到這個世界的人之一。」
啊……沒錯，如果是奏的話，其實這個理由，從一開始就應該想到的吧？
奏的確是曾經說過「希望所有帶著遺憾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們，都能夠忘記過去的痛苦而轉世投胎」這樣的話沒錯。
只不過，當時，聽著這番話的我，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當成了站在少女身邊的人，卻沒有想到，這番話當中，連我也被包括在那些會被少女列為超度目標的人群當中了啊。
「可是，現在的話，還沒到我就這麼消失的時候吧？」
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我探出手去，搭在奏柔弱的肩頭上。
這樣可愛而恬靜的少女，卻擔負著旁人所無法想像的重擔，試圖以一己之力，超度所有心懷執念的死者們。
雖說這樣善良的心思的確是值得欣賞，不過，同樣的，我也並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而改變自己決心的人。
「奏之前，可是曾經拜託過我，幫助奏完成這個任務的吧？」
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行為，既然有了幫忙超度的任務，卻又想連帶著我一起超度掉，所以就說，對於女孩子的思維，實在是不可以以平常的方式去探尋。
而接下來，奏也給出了我所需要的真正答案。
「可是，和我在一起的人，最後都會消失。」
啊，是這樣麼？
按照少女的生活方式，每天遵守校規，上課放學，如同模範生一般地生存，在這種生活下，恐怕只要經過一段時間，就會徹底放棄生前的執念，沉浸在幸福的學園生活當中吧？
只要一個人因為這樣的學園生活而忘記了執念，接下來就會毫無遺憾地投胎轉世。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還真是可憐啊呢。
明明就是喜歡和朋友們一起快樂地生活著，結果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們一個個面帶笑容幸福地從身邊消失不見，自己則因為那個無法抹消的執念，一直孤單地留在這個世界當中……
「不過，我可不一樣。」
搭在奏肩膀上的手並沒有鬆開，而是試著用力地將少女擁進自己的懷裡。
「我也有著自己的執念，在這個願望沒有達成之前，是絕對不可能僅僅因為奏你的意願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
至少，至少也要將奏這個已經徹底讓我產生了愛憐感覺的少女成為身邊陪伴著我的女孩子之一，有著這樣的執念，加上為了完成任務而產生的堅決念頭，我可不相信，憑藉著這個死後世界的規則可以輕而易舉地讓我消失。
更何況，模範生的標準……那種模式化的東西，又怎麼可能阻止得了我？
「是這樣麼？」
雖說是這麼煽情的場面，最終的少女，居然輕輕地掙脫了我試圖擁抱她的動作。
「該開始工作了。」
功虧一簣，是好感度不足的關係麼？
目前並沒有開啟能夠窺探少女好感度的任務或者特殊狀態，所以，只能通過奏的話語和表現判斷。
現在看來，少女的好感度因為這次flag的關係，應該理由了顯著的提升，不過，充其量也只是上升到了朋友的關係，而無法達到更深層次的接觸。
「誠請在半小時後到園藝部的花房裡來，那邊有通往guild的通道。」
接下來，當知弦出現在教室的門口，以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著我們時，奏也輕聲地對我做出了這樣的交代，隨後率先離開了教室。
「誠君，果然是在趁著我不在的時候，打算做些過分的舉動啊。」
在長髮飄飄的少女以輕盈的步伐來到我身邊，並且挽住我的胳臂時，我也能夠感覺到少女的手指尖隔著衣袖在皮膚上掠過時，給我所帶來的寒意和威脅。
「知弦難道不想要再多一個像小紅一樣，但是要乖巧得多的玩具麼？」
對於少女稍顯激烈的牴觸情緒，我只能採取動之以情的辦法。
雖然被賦予了收攏少女作為戰力的能力，不過，如何讓被收納的少女齊心協力地合作，這反而是比收納一個個少女更為困難的關卡就是了。
「啊，不好，稍微忘掉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因為知弦的出現，剛才本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忘記對奏詢問了。
既然隨時隨地保持著模範生的行為，卻可以存留在這個死後世界而不至消失，奏的話，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當然，這個疑問，只要等到下次有機會時再去詢問就好了，至於現在……
「知弦，距離和奏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所以，就一起去吃晚餐吧？」
「可是……誠君，今天的我，可是剛好處於減肥當中而取消了晚餐計劃啊。」
是報復吧？
看著知弦笑吟吟的表情，我撫摸著早已經將咖啡牛奶消化殆盡，再次開始發起抗議的腹部，突然產生了極其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會在這個死後世界裡，把最最不可能的死法都體驗一次吧？沒有咖啡牛奶的話，就吃掉身邊的女孩子吧……
晚餐雖然泡湯了，不過和奏約定好的事情，在說過大話之後，卻變得勢在必行。
雖然不知道名為guild的不良少年聚集地當中，等待著我的究竟有何種危險，不過這種時候，就算是不去，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吧？
「而且……希望奏在完成了今天的清理工作後，也會邀請我共進晚餐吧……」
身邊的知弦仍舊是維繫著那種不鹹不淡的知性表情，不過，我知道，就算我再提出多少次先去吃晚飯的要求，少女恐怕也不會答應就是了。
「那麼，知弦，植物園的方向是……這邊對吧？」
對於這個學校的場景分佈還不甚瞭解的我自然寄希望於作為戰力少女，能夠輕易地通過奏瞭解整個學校地域分佈的知弦，而知弦也果然表現出了作為合格戰力的素質，在稍微環視了一下周圍後，稍微點點頭。
「從那邊的樓梯一直向下，似乎……是在地下的設施。」
地下……麼？
雖然很奇怪為什麼植物園要被設立在地下而不是陽光充裕的空地，不過，對於知弦所指的方向，我還是報以信任的態度，跟隨在少女的身後緩步向下。
樓梯間的確是稍顯狹小了一些，也不知道設立這樣一條通往地下的通路究竟有什麼其他的作用，不過，當我看到那片巨大的，設立在地面的空間，以及橫在眼前的巨大金屬自動門時，還是大大地震驚了一下。
「這裡……該不會真的是什麼秘密基地之類的地方吧？」
隱匿在地下，有著看似防衛嚴密的巨大金屬門，無論怎麼看都彷彿是超科技集合地的神秘場所，這樣的地點，在知弦和奏之前的形容當中，居然是……
「嗡。」
之前走在我前面的知弦早已經來到了金屬門旁邊，在隨意地敲動了顯眼的紅色確認鍵後，自動門也帶著嗡的聲音向兩側打開。
「等……等一下，知弦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邊自動門的密碼？！」
「什麼……密碼？」
「就是剛才輸入的，通過這道大門的口令。」
在說出這句話前，我還特意確認了一下，的確，在確認按鈕下，應該是有著分佈有數字的密碼鍵盤才對。
可是，在以古怪的目光看了我半天後，知弦還是露出了「誠君還真是天真啊」這樣的笑容來。
「那個的話……可不是誠君所想像的東西哦。」
說完，少女輕巧地邁動步伐，向著因為和陰暗的洞穴有極強反差光線而讓人無法看清內裡情況的門內走去。
「等……等一下啊知弦，那個究竟是什麼？」
「那個……是計算器哦。」什……什麼啊！究竟是哪個惡趣味的傢伙會把計算器這種東西放在那個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