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37章 長江中,再逢明教 文 / 碧海思雲
女人是善變的,就像天氣一樣,若非李浩然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靜若止水的程英有此一面。
不過話說回來,卻也情有可原。程英在江南陸家莊之際陸立鼎夫妻把她視若己出,然而寄人籬下的她情知自己的地位,一向表現都很乖巧,但卻也壓抑了小孩子好動的天性。
之後,她追隨黃藥師,基本上是徒弟兼丫頭的身份,且黃老邪喜怒無常,換作是其他孩子,恐怕早就被嚇跑,更別說什麼玩樂嬉戲了。這回卻不一樣,因為她面對著的是她的丈夫,是她將要跟隨一輩子的男人,所以心態上有些轉變,但一些兒女之事,對於自幼失估的她來說無疑是朦朦朧朧的。所以,有了之前那些話也就理所當然的了,她並非天生多愁善感,而是她以前的生活狀況讓她習慣了察言觀色。
想明此事,李浩然豁然開朗,緊接心裡又是一酸,相較自己在天山大少爺般生活待遇,她實在太苦了。他不由自主的緊擁著柔若無骨、幽香淡淡的玉體,喃喃道:「英兒,你這傻丫頭,真是讓我心疼的傻丫頭。」
程英甜甜的笑了,冰雪聰明的她從那重複不斷的話裡,聽出了百般疼愛、千種憐惜。那種巨大的幸福化成一股暖流,從心底湧至全身,美妙非常,彷彿人臨仙境一般。
……
夜色漸濃,江畔樹影沉沉,彷彿張牙舞爪的惡魔,讓人望而生畏。
然而,在陷入情海中的程英看來,一切都是這樣的美好。因為在這一刻,她真正的相信他對她的愛,不亞於他對任何人的,雖然不能獨自一人佔據一輩子,但能夠和所愛的人生活一世,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夜靜山幽,沉浸於幸福中的程英不知不覺的睡著,睡在愛人的懷裡,很香很甜,相信她的夢裡也是一個圓滿的故事。
李浩然抱著程英,看著淺淺的甜笑,聆聽她平和的呼吸。
江上秋夜,風寒露重,早已寒暑不侵的他運動玄功,默默為她御寒。神功難練,若是有人得知他是這般使用那浩瀚磅礡的真氣,恐怕都要大罵敗家子了,但是他真的不在乎,一切只是讓她睡得安穩而已。這一夜,他是屬於她的。他的世界裡只有她和她的溫柔、她的苦戀,她不計得失的默默付出,正如那潤物細無聲般的春雨深深打動了他。
江風如箭,但船上安然相依的兩人,卻絲毫不受巨風困擾,衣袂飄飄,姿神端嚴,宛如神仙中人。若有人見之,唯恐遇上仙跡而叩拜不止了。
懷抱沉睡佳人,李浩然雖然運功御寒半宿,但底蘊豐厚的他依然沒有疲倦之容,實因他的真氣已至生生不息之境。此刻,什麼襄陽俗事,什麼身世之秘,早已遠他而去,回首前塵往事,他才發現自己的所謂堅持一夫一妻是何等幼稚,讓他一生只愛一人的願望只成笑談,若學那楊過得一人,誤三人,他曾經自問自己,那是絕對做不到的。什麼是男人,男人就是不會讓深愛自己的女人傷心,僅此而已矣!
黎明前的黑夜,分外寂靜、寒冷。
江畔燃燒著的堆堆漁火,映得四下景物都變作了慘淡的紫色。
襄陽客般,穿雲破霧,只為那前方的終點。
黎明前,他抱著她回歸自己的船艙。在輕輕落床的那瞬間,程英緊抓李浩然的衣袖,生怕他離開似的。她醒了,夢醒了,他還在她的身邊,正用柔情似水的目光款款望著自己。
她羞澀一笑,輕輕偎入他的懷裡,無比慵懶地說:「大哥,陪我睡一會兒好麼?」
這一刻,她對他沒有設防,抱著她,滾在床上,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彼此緊抱著,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卻勝過萬語千言。
此刻,在船上,空寂而寒冷,但艙內卻溫暖如春。
曦微的曙色,影映著塵封的布幔,艙內的蛛絲,此間簡陋異常,但儘管如此,程英難得一見的貪床了。她醒了,卻不願起來,她捨不得那種被愛人呵護的幸福。
她不想起來,但有人卻不讓她安心。只聽轟然巨響,客船似乎撞上了什麼,很顯然客船遇上了麻煩,據李浩然所聽到的聲音說:「江面上,有人拉起了鐵索,讓客船渡不過去,此刻客船正在江面上打橫,進退兩難。」
兩人收拾得很整齊,但還是坐在船艙,他們沒有出去,李浩然一直認為有些事情能夠避免就盡量避免,多管閒事不是他目前所要做的事情。然而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你越不想惹事,但有些麻煩卻是脫不了的,就像現在。
江面上,一個清冷聲音道:「李浩然,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李浩然無奈何地的苦笑道:「英兒,我們還是出去一趟吧!」
程英面沉似水,被人破壞了的溫馨氛圍,讓她恨得銀牙暗咬,提著寶劍,悶悶不樂。
李浩然拍拍香肩,笑道:「英兒,我們來日方長,先把這些人打發了再說。現在的麻煩是為了以後的安穩。」
言罷,牽著玉人素手,緩緩登上甲板。凝目望去,但見晨光微煦、江霧繚繞。一艘三條桅桿的大船定在下游,甲板上人潮湧動,寂寂無聲的望著自己。
人群兩分,裡面緩步走出一個人來。
她長袍曳地,宮鬢高堆,眼波轉動如水,腰肢娉娉似柳,容貌之美,固是難畫難描,神情間似帶的那種高貴清華之氣,更是令人不敢仰視,單只「儀態萬方,宛如天仙」八字,又怎足以形容?
藉著晨光,美人打量了李浩然一番,待見兩人手手相牽,神色驀然一冷,冷然道:「李浩然,果是不愧是一代風流人物,走到哪裡都有美人相伴。」
美人神色甚怒,就像是妻子前來捉拿偷情的丈夫一般,給人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李浩然微微轉頭,但見程英滿是幽怨之色,眼中淚珠盈盈欲泣,不禁急問道:「喂,你是何人,我好像和你沒有什麼感情糾葛吧!」
美人地位似乎極高,聽聞此言,羞怒道:「誰和你有感情糾葛了?我是凝煙的師父,我倒想看看她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怎知你居然是如此風流好色的人,真是枉費了煙兒的一番情意。」
李浩然、程英面面相覷,他們萬想不到李凝煙的師父如此年輕,居然還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大美女。良久,李浩然才道:「你找我幹嘛!她喜歡不喜歡我關我什麼事,我總不能把天下間所有喜歡我的女人都娶回家吧!再說了,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不會嫁給我?」
美人目光變寒,檀口輕啟,冷聲道:「李浩然,如果你再風言風語戲弄本王,小心你的腦袋。別以為煙兒喜歡你,本王就不敢殺你。」
李浩然道:「冷若千年寒冰,送給我都不要。」
「你說什麼?」美女怒聲道,李浩然的言語確實有些輕佻,在明教即使是教主都不敢對她如此無禮,況且李浩然的話,太傷一個美人的心了。
李浩然哭笑不得道:「行了,我且問你。你阻著我幹嘛?」
「煙兒被人打傷,她,她臨死之前想見你一面。」說到愛徒的傷勢,強勢如她者也不禁黯然神傷。
李浩然倒真吃了一驚,厲聲道:「是什麼人傷了她,我去宰了。」
美人神色一緩,淒然道:「到底是何人,我們明教現在還查不出來。」
李浩然急道:「你們帶她來了沒有?」
她怒掃一眼,冷哼道:「她想見你最後一面,你說她在不在?」
李浩然也火了,怒道:「我不是聽你發火來的,想要李凝煙活下去,收下你那副冰冷的面具,我看著就煩。」
美人一驚,旋即又一喜,高聲道:「你說有辦法治好煙兒?」
李浩然沒好氣道:「現在不知道,要看了才清楚。」
美人道:「那你快些過來。」
李浩然頷首道:「我過來可以,但他們是過往商旅,你不要為難他們。」
美人怒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有空去找這些凡夫俗子的麻煩?」
李浩然點點頭,他也懶得廢話,逕自和程英回到船艙,帶好隨身行禮,向船夫打個招呼。他牽過程英素手,兩人御空而起,在江面上緩緩滑行,飄逸如仙的登上大船。
大船上的明教教眾,觀看到兩人在江面上勝似閒庭散步,無不矯舌難下,待得兩人輕若柳絮如飄落船頭,都不禁大聲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