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36章 結鴛盟，漸明心意 文 / 碧海思雲
這一天中原武林終於確認了盟主、副盟主、十大長老、巡查使的人選。
黃昏時分，除了遠方來的英雄，近處的豪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熱鬧了兩天的陸家莊，顯得格外寂靜。
一天下來，別說懷孕的黃蓉，就連鐵打般的郭靖也是感到吃不消，休息了一會，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兩人喚來郭芙，一道走向李浩然他們所住的院子。
他們一進門，便聽到裡面正說得熱鬧，似乎均是關於武學之事。偷聽別人談論武學是武林大忌，郭靖連忙高聲道：「李兄弟，郭某攜家人拜見。」
李浩然笑道：「郭大俠見外了，快快請進。」
眾人分別坐好，郭靖有些迫不及待道：「李兄弟，公事已經辦妥，現在我們來聊聊家事吧！」
李浩然笑吟吟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兩個人要心心相映、情投意合。如果心不在一起，即使相處一生，兩人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郭靖、黃蓉深有體會，因之當年郭靖之父郭嘯天與楊過的祖父楊鐵心有指腹為婚之事，楊鐵心、丘處機、江南七怪堅決要把穆念慈許與郭靖。若非郭靖堅持，怎麼有今日的幸福，郭靖想都不敢，如果自己和穆念慈成親會是什麼樣子，也許自己對她很好，但心絕對不如和黃蓉在一起的日子那麼開心。
郭靖看了眼小龍女，哈哈一笑，說道：「龍姑娘，在下意欲將小女許配給過兒。他父母都已過世，龍姑娘算是過兒最親的親人了，此事須得請龍姑娘作主。乘著今日高興，喜上加喜，咱們就請一燈大師和李兄弟作媒，訂了親事如何？」
郭靖說了此言，笑嘻嘻的望著楊過與女兒，心料小龍女、李浩然定會玉成美事。
郭芙羞得滿臉通紅，將臉蛋兒藏在母親懷裡，突聞此事，芳心六神無主，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是腦海裡卻閃現出楊過在比試場上風采，不知是不敢說什麼反對之言，還是什麼的，此刻的她窩在母親的懷裡，不敢見人。
李浩然看到小龍女臉色一時變得難看，暗道不妙，他可知道楊過這輩子已經打上龍氏標籤，別的女兒想都不能想。於是苦笑道：「郭小姐明艷動人，而楊兄弟也是清秀俊逸，再加上你們兩家的關係，若能結親也是一樁美事。然而，我剛剛詢問楊過，原來他和龍姑娘早在下山之際已經私訂百年之約。」
黃蓉暗自驚訝，強忍心中的驚恐，平靜的問道：「過兒，你不是說龍姑娘是你師父的麼？你，你們，師徒間怎麼能夠結成夫婦？難道你不知這樣會遭人唾棄的嗎？」黃蓉聰明無雙，做夢也想不到楊過居然膽子這般大，居然做出如此違背人倫之事，說話都變得吞吞吐吐起來。現在她和楊過恩怨化解，著實不想看他一錯再錯下去。
楊過看了李浩然一眼，心裡佩服不止，因為黃蓉他們反應都在李浩然的猜測之中，故意苦笑道：「前天晚上，郭伯伯、郭伯母和全真三子執問我，我一時氣惱才那般說的。全真教是天下武學正宗，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入全真門牆，這也造成全教上下都盛氣凌人，自以為就是天下無敵了，郝道長曾經敗於姑，龍兒的手中，而龍兒不過二十，我說拜她為師，實則為了氣他們。」
黃蓉鬆了口氣，又問道：「我知道了，過兒，你有沒有向龍姑娘磕過頭、行過拜師的大禮呢？」
楊過想了一下，良久才茫然道：「龍兒，說她武功練不到家，不能收徒。所以，讓我跪祖師婆婆和師父的畫像，說是代師收徒，不過我的武功的確是龍兒教的。郭伯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
黃蓉擦了額頭上的冷汗，輕鬆的道：「這麼說來，你們沒有師徒之名了？算來龍姑娘是你的師姐了。」
楊過道：「是啊，龍兒一直叫我過兒，我覺得吃虧。所以也一直這麼來稱呼她。」
黃蓉素知他狡譎，但見小龍女一派天真無邪，料定不會撒謊，於是轉頭問她：「妹妹，他的武功是你教的？他所言可真？」
小龍女久在地下古墓，不見日光，因之臉無血色，白皙逾恆，但此時心中歡悅，臉色嬌艷，美若天仙，她很是得意，說道：「是啊，你說我教得好不好？」
小龍女真誠善良，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眾人生怕她露出馬腳，於是大家讓她一切順著楊過的話來說什麼，楊過說什麼，若黃蓉詢問，她只要同意就成了。小龍女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撒謊，但她是天真並非是愚蠢，隱隱間感覺到事關她和楊過的終生大事，所以爽快的答應去圓謊。
黃蓉心覺失望，自從心緒轉變之後，就拿楊過和武氏兄弟作比較，越比越覺得沒有可比性，從武功、人品、風趣、質姿、相貌到待人處世，武氏兄弟幾乎是樣樣不行，若真要說楊過比不上的恐怕只有那股盛氣凌人的傲氣吧！
縱觀自己認識的青年俊傑，除了李浩然之外，恐怕再無一人比得楊過了，李浩然她不敢想。但是楊過則不一樣，若郭芙嫁給他，這樣一來不但親上加親，而且圓滿了丈夫的心願，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此言不假，拿楊過和別人一比，他的優點馬上顯現出來了。所以，黃蓉招楊過為婿之心甚至於高過郭靖，誰知有此一變，哪知奇峰突起，楊過居然有了心愛的人。
黃蓉繼承了黃藥師的性情，極端護短，為了自己親人的幸福、安危她可以變得很自私、不顧道義，但是拆散別人之事他斷然做不出，而且楊過一身傲骨，即使他無奈之下答應，恐怕郭芙的日子也不好過。因為她嘗過那種被迫和自己愛人分離的滋味，所以她也不想遺禍後人，讓他們品嚐那人在咫尺、心在天涯的苦楚。
黃蓉退卻了，郭靖心裡何嘗不是如此？兩相互相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一絲回憶，一絲溫馨，一絲遺憾……
楊過深感他們的心情，心裡也是難受之極，但是他的心裡只有小龍女一人，再也無法容納其他女子，也無從幫忙。
楊過心裡感激他們的厚愛，「撲通」一聲，恭恭敬敬的跪在郭靖、黃蓉的面前，「咚咚咚……」連磕九個響頭，他大聲說道：「郭伯伯、郭伯母養育的大恩、見愛之情，小侄粉身難報。過兒自幼無親無故，向來視你們為父母。郭伯伯、郭伯母若有何差遣，小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婚姻之命，小侄確實是不敢遵從，如果沒有龍兒，我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郭靖、黃蓉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哪裡知道楊過來這麼一下，兩人連忙扶他起來。郭靖眼圈微紅，將楊過緊緊抱在懷裡，一雙手直拍楊過的肩頭，激動道：「好，好，好！我的過兒長大了，我的過兒長大了。郭伯伯不逼你，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龍姑娘是個好孩子，男子漢一諾千金，過兒千萬要記著今天說的話。」
黃蓉亦憐惜道：「傻孩子，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呢！過兒，你很好，真的很好。以後你就是郭伯母的好孩子。」除了連聲說很好，她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說楊過了。不過就是這幾個字卻讓楊過感受到了家人關懷的溫暖。
楊過輕輕掙脫郭靖的懷抱，走過去牽起小龍女纖纖玉手，直直跪在郭靖的面前，滿是期待道：「郭伯伯、郭伯母，當著你們的面，我想和龍兒訂下婚事，希望你們能夠答應。」
郭靖夫婦連聲同意，分別扶起兩人。
黃蓉將小龍女拉到身前，但見她容色秀美，清麗絕俗，和楊過確是一對璧人，心裡喜愛之極，說道：「龍兒，我們以後這麼喚你成麼？」
小龍女偏頭想了想，她盈盈一笑，說道：「成啊，你們是過兒的親人，這樣喚我，我心裡喜歡得很呢！」
黃蓉只覺她天真無邪，益加喜愛。見她頭髮有些亂，於是從懷裡取出梳子給她梳頭，只見她烏絲垂肩，輕軟光潤，極是可愛，於是將她柔絲細心捲起，從自己頭上取下一枚束髮金環，笑道「龍兒，郭伯母以前是乞丐頭頭，沒有什麼貴重的禮物，這個金環我從小戴到現在，我給你這個戴。」
金環打造得極是精緻，通體是一枝玫瑰花枝，花枝迴繞，相連處鑄成一朵將開未放的玫瑰。黃藥師收藏天下奇珍異寶，她偏偏揀中了這枚金環，匠藝之巧，可想而知。小龍女從來不戴什麼首飾。束髮之具就只一枚荊釵而已，雖見金環精巧，也不在意，隨口謝了。
郭靖、黃蓉沒有達成心意，反而見證了楊過成為別人的未婚夫婿，雖然心有遺憾，但是卻也真誠的送上了祝福，聊了一會，便告辭而去。
郭芙俏臉蒼白，她秋波淡淡的看了楊過一眼，眼神裡那種自大收斂不少，有的只是一種失落、憂鬱、堅決，接著便緊跟父母離去，了無痕跡。
楊過此時沉浸在歡樂的海洋，哪裡注意到那淡淡一瞥中的百般交集呢？不過李浩然注意到了，他看到了郭芙眼中的變化，看了一眼沉浸在幸福光陰裡的楊過，心裡剎那間閃出「一見楊過誤終生」這句話。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邊，你不知道我愛你！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兩個人明明相愛甚深，卻因為種種原因而不能一起，並眼睜睜的看著彼此成為別人的新郎、新娘。」李浩然莫名其妙的想了一下，心有所感，不禁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語聲滄桑，似乎從遠古而來，極盡寂寥。話意雋永，一語道盡天下癡兒女的心緒。眾人細細品味，驀地裡傷痛難禁，忍不往眼圈一紅。
段素素細思他的言語，一顆芳心兀自怦怦跳個不停，目光斜向他瞧去。李浩然對她微微一笑，登時羞得顏若玫瑰，心中卻愉樂甜美。芳心欣喜的自問：「我的然兒，你終於長大了麼？」
陸無雙一雙大眼裡蓄滿淚水，芳心暗道：「大哥啊，你，你真是道盡癡兒女的心，也說出了我的心，世上也只有段姐姐這天仙化人才配得上你。也許在你心裡，我只是一個惹人疼愛的小妹子罷了，但是明明知道苦戀是沒有一場沒有結局的故事，可我的心裡為什麼這麼疼啊？」
程英一雙美眸，不時看著三人，芳心裡既感無奈何，又有些寂寞。而眼神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種叫做惆悵的情緒。只是他隱藏得極深，無人從那淨若秋火的眼睜中感覺到什麼，看到的也只是平靜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