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11章 終頓悟，浩然傳經 文 / 碧海思雲
全真六子面面相覷，馬鈺頹然道：「錯了，錯了，我們都錯了，自以為學得師父真傳即可保住全真教之地位，但是一個人再強究竟一個人，更何況我們沒有師父的天縱之質，庸庸碌碌的走完大半輩子。二十年了，我們已經足有二十年沒有親自教導弟子，我們將教中事務丟給志平、志敬、志常，這也難怪他們這些年來在武學方面未有寸進了。他們自己學未所成，帶出的弟子又能高明到哪裡去呢？這些年我們順風順水慣了，若是強敵來犯，全真一脈將有滅派之殆啊！」
李浩然心道：全真六子終於明白過來了，無論是一國還是一教，二流人才的儲備顯得尤其重要。想當年楊過初上終南，恰逢李莫愁散佈謠言，說小龍女比武招親，導致江湖牛鬼蛇神瘋湧而來，而全真一教居然抵擋不住，若非郭靖的出現，恐怕情況難以控制，進而導致威望大減。如果他們擁有更多二流人才，並結成北斗天罡陣卸敵，情況肯定不像當年惡劣。
全真六子的想法和李浩然一樣，他們也同時想到當年的慘景，心中均想：如果我們師兄弟老來辭世，誰有能力來繼承全真？想遍全教，還真沒有合適人選呢，二代幾位首席弟子要麼武功不高，要麼威望不高，想起諾大一教面臨著解體的局面，幾人不由得冷汗直流，後怕不已。
丘處機顫聲道：「生於憂患，死於安逸，這些年我們過於安逸了，從明日起，我們真該用心來補償多年來的虧欠。」
「是啊，若是武林出現變故，後果實在難以想像。總不能一直讓我們幾個老不死的來支撐局面吧！」王處一也感歎著。
正在此時，一弟子在外面道：「師祖，尹師叔有事求見。」
「志平？他不好好養傷，跑來做甚？」話雖如此，不過卻也讓尹志平進來。
尹志平看著安然在座的李浩然，臉色微微一變，丘處機關切道：「志平，怎麼了？為師看你臉色不是很好，你傷勢嚴重，怎麼不好好休息？派中大事有我和你叔伯呢。」見尹志平望著李浩然，笑道：「這是你李浩然師叔，乃南帝一燈大師傳人，有大恩於全真教。武功之高為師是望塵莫及，以後有何疑問自可相詢。」
尹志平連忙道：「弟子尹志平見過李師叔。」
李浩然裝模作樣地道：「原來是全真二代掌門弟子，果然是年輕有為。」
尹志平聽到此言，哭笑不得，受傷歸來後，他一直在思索李浩然是何方高人，年紀輕輕居然有此高深武功，想盡出名的青年高手，最後又被他一一否定，然而現在他居然和師父他們平起平坐，並且連一向自信的師父都自承莫及，原來他是一燈大師的弟子，昨夜他難怪對自己手下留情了。
馬鈺見尹志平有所失態，以為是受傷原因，倒也沒有其他想法，言道：「李師弟不是外人，志平有何要事做說無妨。」
「回師伯，弟子才能有限，深知威望武功不足以領導全真一脈，願意辭去掌門弟子一職，閉關修練全真絕學，待武學大成之際再來回報師門大恩。」尹志平也想通了，所以急急前來說明自己的心願。
若是以前，丘處機恐怕早就勃然大怒了，但是現在他反而讚賞道：「志平自知不足，為師深感欣慰，你去吧！有何不解但來相詢。就是叔伯們也會悉心指點。」
孫不二亦讚賞點頭道：「師兄所言極是，志平但去無妨。只是不知志平何時有此想法？這卻讓我好奇。」
尹志平忙道：「自昨夜回來後，弟子一直自省，這些年真是虛度了，弟子愧對師門重視。再想想郭師兄今日成就，著實無地自容，所以想要行那亡羊補牢之舉，還望長輩們支持。」
丘處機笑道：「你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靖兒資質魯鈍，但是他以勤補拙，所以成就今日之名聲。志平資質遠高於他，再次發力卻也不晚。唉，其實也是我們的錯，把全真事務都交與你，你倒是打理得不錯，但是卻也沒有多少精力學武。」
尹志平喜道：「多謝師父支持。」開始他還忐忑不安的，怎麼都想不到師父居然變得如此通情達理的。看來一切都是那位李師叔的功勞了。心願得成，高高興興的告辭而去。
李浩然見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於是起身告辭。全真六子知道現在給全真教發力的時間太少，都恨不能早早把弟子練成一群狼崽。所以，聽李浩然有要事處理，倒也沒有多作挽留，親自送他下山。
……
……
楊過突然歷經痛失兩個親人的苦楚，這一晚他又怎睡得安穩？只要聽到山風響動，或是雞鳴鬥起，他都懷疑是小龍回來了，然而每次出去，每次總是淒然失望，後來乾脆四處走動，待到天色大亮，惟見雲生谷底，霧繞山巒，天地蒼茫，只他楊過一人而已矣。
楊過心裡痛苦，若非想到李浩然之約，依他本性恐怕早已下山找小龍女去了。度日如年一詞都無法形容楊過心裡，好不容易盼到天黑，他心裡反而平靜下來了，只待李浩然到來，他就可以下山。
夜暮降臨，日落星起，山間的夜更顯得一個人的渺小，楊過一人獨坐潭邊，靜候李浩然。他自幼性情孤傲，很難相信他人，然而和李浩然不過一面之緣，但是他卻相信了他，也許是因為他救了小龍女，也許那高貴瀟灑的氣質讓他毫不懷疑。
月起了，李浩然如約而至，見到楊過。他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人了，只見楊過臉色蒼白，雙眼通紅，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饒是他心境堅固，卻也不由得嚇了一跳。歎息道：「楊兄弟，你這又何苦呢？這裡是你們的家，龍姑娘再怎麼也捨不得決然而去。若你有三長兩短，你讓她怎麼活下去？」
望著一臉沉痛的李浩然，楊過已經淚流滿面，嘶聲道：「李大哥，你說得沒錯，如果沒有姑姑，我早就死了。如果我現在就死了，怎麼對得起姑姑？她一個人怎麼能夠活下去，為了姑姑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這就對了，需知你不止是一個人，你的身上還有你姑姑的希望和幸福，若是你死了。你姑姑肯定也不會獨活。」李浩然心裡暗讚，楊過不愧是自己最崇拜的人物，這麼快就想通了。
楊過擦乾眼淚，接過李浩然遞來的紙筆，想了片刻，認認真真的寫下自己兩封信。然後把書信放在小龍女的茅屋裡，想了下，再寫一封，找來油紙，仔仔細細的包好，向李浩然說明一聲，便跳入水潭。想來他是拿信放在古墓裡了。
半個時辰左右，楊過回來了，見到李浩然關切的看著自己，心裡一暖。說道：「讓李大哥久等了。」
李浩然笑道：「我從天山而來，只為遊歷天下，卻也沒有固定居所，能夠認識兄弟這樣至情至性的人，卻也不枉此番遊歷。如今見你如此狀態，卻也放心不下。」
楊過感受到了李浩然心中的真誠，心裡感動之極，自從母親過逝之後，天下間除了歐陽鋒、小龍女、郭靖，這李大哥是第四個真心關懷自己的人，說道：「李大哥，我恨不得馬上就下山找姑姑，可是心裡如一團亂麻，怎麼都理不順。李大哥你聰明勝我百倍，得幫我想個主意。」
李浩然笑道：「既然你已經準備好，還有什麼說的。下山去找就成了，不過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卻也不遲。看你的狀態恐怕已經一夜未睡，你這樣子，你姑姑見到豈不是心疼死了？」
楊過不好意思笑道：「李大哥說的，我也知道。只是我實在睡不著。」
李浩然正色道：「情之所切，你這樣情有可原。若你沒心沒肺的，我早已拂袖而去，豈會助你。」
李浩然突然想到楊過下山後所經之事，不禁有些擔心起來，楊過亦正亦邪、率性而為，看不過眼的就會插手，而他此刻的武功只是小成，根本不足以應付一流高手。這正是他所擔心的。於是道：「楊兄弟，你下山正是男兒所為；然而依你現在的武學修為，面對一流高手只有逃命的份。我們相識不過一天，卻也看出你不是一個安份的主。」
楊過搔搔頭，卻也沒有生氣，因為他就是那樣的性格。當李浩然說到自己的武功不行的時候，心裡有些不服，需知他昨天才趕走李莫愁，正是信心十足的時候。
李浩然怎麼不明白他心裡的想法，笑道：「你還別不服氣，我說的是真的。」言罷，不管楊過的反應，一躍而起，逕直飄向樹林旁。眼中神氣閃耀，真氣自然流轉，右手商陽劍、中衝劍、關衝劍、少衝劍，左手少商劍、少澤劍。
六劍齊出，嗤嗤聲響，李浩然自打通任督二脈，再無真氣不夠之患，即使「六脈神劍」齊出卻也舉重若輕，開始他還存著演示的念頭，誰知自己突然間進入一種妙的境界，於是記憶中的那六路劍法一一湧上心頭，十指紛彈，劍氣此去彼來，招招連綿無盡，猶似行雲流水一般，瞬息之間，林間便加罩在一道光幕之中。楊過雖知李浩然武功高強，殊不料竟然精妙如斯。看到精彩處，不由張口結舌，作聲不得。
李浩然心裡空明，用起自己集合「北冥神功」和「九陰真經」而悟的內功心法，感覺真氣源源湧出，一時少商、商陽、中沖、關沖、少衝、少澤六劍縱橫飛舞，使來得心應手，有如神助，漸漸的將「六脈神劍」圓轉融通，六劍齊使，轉換之時中間再無空隙。李浩然越使越喜，真氣回收，瀟灑而立，不禁長嘯一聲，嘯聲如雷，滾滾而至。震盪整個終南山，別說楊過及全真教眾，即使全真六子也不禁駭然失色，以為敵人將至，一時間，全真教鐘聲齊響，全真弟子各司其職，戒備森嚴，靜候敵人的來臨。
良久，楊過終於醒悟，見李浩然迎風而立，玉樹臨風，宛如神仙中人，心裡敬佩之極，此刻他心服口服，再拿自己武功之與相比，神情沮喪，在這樣的武學之下，恐怕十招之內就會命喪他手。不過再想想精彩的江湖，他那不服輸的性格頓生，片刻間神采奕奕，暗下決心一定練好武功，闖下一番名聲。
「六脈神劍」甚耗真氣，李浩然雖然又所有得，不過真氣卻也十之去五，不過他卻也沒有遺憾，畢竟這番做作，完全將其領悟，轉換間渾無空隙，再也不怕對手趁虛而入了。
李浩然回首，看到楊過正一臉崇拜和堅定的神色，不由一笑，道：「楊兄弟，你覺得我的武功如何？」
「李大哥，我現在才知道什麼是坐井觀天。以後絕對不會自高自大，枉費大哥一番苦心。」到了現在，如果楊過還不明白李浩然的苦心，那真是白活了。他知道李浩然是想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怕自己日後大意才有這一番動作，心裡十分感激，再也不敢小瞧天下英雄。
李浩然道：「明白就好了，楊兄弟，你以後的路還很長啊！切莫讓他人趁虛而入。」
「李大哥，我知道了。」楊過頓了一下，又道：「恐怕郭伯伯也不是大哥的對手，大哥的武功已經天下無敵了吧？」
「天下無敵？」李浩然笑道：「天下間誰敢稱天下無敵？人海茫茫，隱世高手不計其數，他們看淡名利，只是不計較那名聲而已。而天山就有一人，我是自承打不過的。」
「誰？」楊過不信的問道，李浩然的武功是他所見到的最厲害的武功，他不相信天下間還有人能夠打敗李浩然。
李浩然不欲說得太多，自顧自道：「楊兄弟，我觀呼吸平緩，真氣綿綿密密，似乎修習道家寶典－－『九陰真經』，然而讓我不解的是兄弟你好像學得不全，這卻奇怪了。」
楊過聰明伶俐，知道李浩然似乎不想提那高手，再聽到他一語道破自己所學，心中更加佩服。他卻不知李浩然猜測罷了，畢竟楊過是李浩然最喜歡的人物，前世怎麼可能不知楊過學得「九陰真經」呢？
不過楊過還是老實道：「確如大哥所言，『九陰真經』博大精深，我雖然只學一些，卻也受益非淺。」
李浩然笑道：「實不相瞞，我的內功也是來自『九陰真經』，所以猜測出你也學那奇功。」
楊過又驚又喜，驚的是李浩然也學那「九陰真經」，喜的是自己真是學對武功了，看看李浩然剛才之所為就證明九陰真經的厲害了，再想想內功大成之日，也有李浩然的成就，到那時大小武豈不是被自己踩在腳下了？想到高興處，不禁笑出聲來。
李浩然自不明白他的心思，不過見他有此高興，卻也放心下來。待他高興後，又道：「君子成人之美，而我又看你順眼。且把『九陰真經』傳與你吧！」
楊過激動的抓住李浩然的手，顫聲道：「大哥，此言當真？」
李浩然笑道：「當真，我騙你做什麼？我們是兄弟不是嗎？」
楊過平靜下來，激動道：「對，我們是兄弟。」
李浩然笑道：「這就是了，我知你心急尋找龍姑娘，趁著這段時間，且把經文傳與你，日後有何造化就看你的了。」
楊過知道他要傳經，連忙平下心來，凝神傾聽。
李浩然念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