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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01章 逍遙殤,初入門境 文 / 碧海思雲

    天山深處,一座終年雲封霧鎖的山峰,遠遠望去,若有若無。

    故老相傳,天山隱藏著一段武林塵封的歷史。然而百餘年來,卻無人能夠將其真實面目還原於世人之前。天山之大,不是幾人幾百人所能瞭解的。

    白雪茫茫,終年不化的積雪,讓山峰益顯空曠而寂寞,這座山峰,被左近獵戶視為不可逾越的天險,到此之人要麼經受不了寒冷半途而廢,要麼早已成為一具冰凍的屍體。

    自北宋以來,經過附近人們代代相傳,此處山峰早成為人們眼中的惡魔之園,不可征服的鬼峰。

    然而,前人的預言注定是讓後人來證明的,相比於普通獵戶,高來高去的武林中人自是不屑一顧,認為一切不過是愚民以自己之不能而推及他人。

    只不過神秘之所以為神秘,就在於真像無人得知,比如眼前人們心目中的鬼峰就是如此。越過重重積雪雲團,但見這處高峰哪裡是萬丈深淵,簡直就是神仙福地。遍地奇花異草,飛泉流瀑,紅花綠樹交相掩映,錦簇燦爛,風光無限,相信外界之人,不意此地別有洞天吧!

    在山峰開闊之處,無數院落遍佈其間,呈現出一派蒼涼的厚重。更驚奇的是此處居然人流往來不息,若是他人見此,當疑此乃天上宮闕。

    ……

    ……

    此刻,夕陽淡淡,暮雲璧合,幻著萬千煙霞。

    一處院落外,一名二十五歲左右、長相英俊的青年男子靜靜的跪在屋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身前骨灰罈,宛若雕塑,而他懷裡抱著個雙目緊閉的四五歲男孩。

    驀然,一個凝重的聲音響起:「既然你已背離師門,緣何還要歸來?」

    青年臉色一喜,片刻後,又黯然不語,他輕輕掀開為孩子遮擋風雪的衣衫,看著懷中全身烏青的孩子。冷漠孤傲的面容露出慈愛、心痛之色。他拿出一把匕首,劃開手腕,將自己的鮮血擠入男孩的嘴裡。

    「你回來,是因為那孩兒?」凝重的聲音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然而青年卻聽出了其中的激動及顫抖。

    青年思索良久,以沙啞的聲音道:「?父,父,尊主大人,孩,弟子不敢欺騙您,自素娥走後,除了孩子,弟子再無牽掛,只望您看在孩子與您同一血脈的份上,救他一命。」

    「哼,看來你是死性不改了?當年你為了那女人違背祖訓,並且破出師門,嘿嘿,你乾脆得很,還說什麼老死不相往來,更為毒惡的是活活氣死自己老母。老夫無兒無孫,豈會看中所謂的血脈之情。大不了消遙一脈自此斷絕,老夫死後自會與告罪先祖。你想以此來威脅,妄想。」凝重的聲音終於有了怒意。

    青年眼中一片死灰,母親辭世乃其人生之遺恨,想起幼時慈母細心疼愛,臉色抽搐,英俊的面容不住扭曲,彷彿強忍什麼。

    驀然,瘋狂大笑道:「什麼狗屁祖訓,你終日讓我練習武藝,動則打罵,你何曾把我當人看待,我是你的兒子啊,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人。這些我且不說了。但是我技藝大成之際,你卻又以那狗屁的祖訓來阻攔,說什麼逍遙派弟子沒有創出絕世武學不得入世。我呸,既然如此,你為何讓我習武,為何啊?素娥有何不好?你為何要拆散我們?逍遙派講究率性而為、愛我所愛、恨我所恨。真正違背祖訓的是你。你恨我們,不過是維護那所謂的尊主尊嚴罷了,不錯,我是拒絕和師妹結為連理。我也知道,論才貌,論文學武功素娥遠遠比不過師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師妹現在芳齡不過十二,這卻不說了,重要的是我把師妹視若同胞妹妹,是你逼我惘顧人倫。如果在死亡和迎娶師妹之間作選擇,你寧願選擇前者。因為我決不會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

    青年越說越激動,猛的站起,看了懷中的男孩一眼,現出決然之色。對著嬰兒輕聲道:「然兒,不要怪為父狠心,為父實在被逼無奈,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為父帶你離開這冰冷無情的冰峰,就讓我們一家三口到陰間再續親情。」

    言罷,抱起骨灰罈大步出去,走到一處懸崖絕壁,望著連接兩邊峭壁的鐵索橋,面色一狠,就要投身懸崖。恰在此時,懷中的男孩哭將出來。

    聽著孩子的哭泣,青年渾身顫抖,狠戾之色漸褪,俊目眼淚直流,心痛得吐出一口鮮血,他低沉道:「然兒,但願蒼天有眼,讓你好好活下來。」言罷,從懷中拿出一方玉珮,放在孩子衣衫裡,狠狠的親了一下小臉,便將男孩放在地下,不捨的瞧了瞧孩子一眼--雖然輕輕一瞥,但這一瞥間所包含的情感,卻深於海水。

    毅然抱著瓷壇,縱身一躍,消失在萬丈深淵之間……

    ……

    ……

    「師兄啊!你這又何苦呢?素娥何辜,孩子何辜?你的心意小妹何嘗不知,你此番前來縹緲峰不過是為了這孩子而已。自從素娥姐辭世,想必師兄早就心存死志了吧?」

    這語聲是那麼靈動、縹緲,不可捉摸,這語聲是那麼慈愛、深情,令人不勝向住之。世上也沒有一個人聽見這語聲再能忘記。

    大地蒼穹,似乎就因為這淡淡的一句話而變得充滿失落,充滿悵惘,滿天夕陽,也似就因這句話而失卻顏色。

    一條白衣人影,已自漫天夕陽下走到懸崖絕壁間。她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如何來的。

    她衣袂飄飄,宛如乘風,她白衣勝雪,長髮如雲,年齒雖稚,卻也出落得風姿綽約,宛如仙子,但她的容貌,卻無人能以描敘,只因世上無人敢抬頭去瞧她一眼,生怕褻瀆這份天仙之姿色。

    輕柔的抱起地上的男孩,靈活雙目淚水連連,望著邪惡的深淵,似幽、似怨、似苦……

    良久,她歎息道:「師兄,且放心去吧,這區區陰寒之毒尚且難不到小妹。小妹一定幫孩子解開,並撫養成人,讓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小小年紀卻似乎蘊含著無限愁思,著實讓人忍不住要安慰一番,她看著地上的男孩,輕輕一笑,然而眼淚卻不斷的落下,輕聲道:「小傢伙,師兄不再陪我玩耍。長大後,你會不會也像你父親那樣不陪姑姑呢?」

    小小男孩在沉睡中似乎聽到什麼,微微地側頭,可愛的模樣惹得她開懷不已。是啊,再美的天仙也是個小童,悲傷來得快,似乎去得也快。

    ……

    山中無歲月,時光如水,五年時間一晃而過,寧靜厚重的縹緲峰越顯寂寥。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懸崖峭壁前,一個年約十歲的男孩站立其邊,這男孩長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眉宇間透著不符合年齡的落寞與滄桑,穿著裁剪合體的藍衫,在山風的侵蝕下益顯孤單寂寞。

    這時,他正張著小嘴,念著那闕不符合年紀的詩詞,他一邊誦讀,一邊望著深不見底的深淵。啊,他想做什麼,莫非有什麼想不開的心事,想要自尋短見?

    不是,最少縹緲峰靈鷲宮裡的所有人都那麼認為,因為這男孩數年如一日,沒事就在此處發呆。由於他性情孤僻,除了撫養他的少尊主,無人喜歡這個奇怪的男孩,即使他擁有尊主的血統卻也無法讓大家爭相討好,因為大家認為他是不祥之人,不但剋死了自己的母親,也剋死了自己的父親。

    對於風言風語,他並不在乎也不介意什麼,因為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而是一個人擁有21世紀靈魂的人,想著自己的過去,想著自己的經歷,一切就如做夢一般,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21世紀的暮楚為何會來到這個虛擬的武俠世界,那晚被車子撞傷之後,醒來後發覺自己不但成了一個只有五歲孩童,並且成了靈鷲宮虛竹的後人。可倒霉的是這裡所有人都不喜歡他,包括自己的「祖父」虛境寒。後來多番打聽瞭解,才知道自己不受人喜歡的原因,加上前輩子的際遇,在這裡的他完全封閉了自己。

    現在的暮楚除了每天和師姑學習之外,再無別的活動,休息之際就來懸崖邊發呆,思索著將來如何從這裡離開,他每天望著搖搖晃晃的鐵索橋,唯有無盡的挫敗感。他知道,自己想要出去,必須學武,而且要學得好。

    然而,自己的「祖父」都視自己為透明人,哪裡會有人來教。本來,師姑就是最好的武學宗師,可是她死活不肯教自己學武,讓他煩惱之極,不過他倒也知道,在武俠世界中,內功真氣乃是王道,而要學武必須熟悉人體經脈,於是央求師姑教導自己各種雜學,為了避免師姑的懷疑,於是什麼琴、棋、書、畫、醫、星、史、經一古腦都學了,也不知道是上天的補償,還是虛家優秀的血脈,讓他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五年來,學到的知識遠遠多於上輩子所學。

    孤寂五年,他習慣了這種單調的生活,也習慣了自己李浩然的名字,從師姑那裡知道,原來自己叫虛浩然。自從看到了別人的冷眼之後,一怒之下毅然改成母親的姓。

    李浩然暗想:既然虛家不將自己當後人看待,自己何必要跟隨他們姓,他知道古人最重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理念,自己這樣一來,也等於斷了虛家的香火,但是卻也斷絕了學習逍遙派武學之路,不過對此他倒也不擔心,因為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師姑--段素素。

    段素素,名門遺孤,祖上曾是威震天南的大理段氏,在北宋年間,段家人憑借「一陽指」、「六脈神劍」威震武林,闖下赫赫名聲。

    李浩然不相信如此絕藝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只要時機一至,自己耍點心眼,師姑自然會教導自己,他的自信來源於段素素對自己的疼愛。越著年齡增長,李浩然學武的念頭越來越迫切,他知道自己不能錯過學武的黃金時段,所以這幾天都在想著如何讓段素素教自己。

    突聽一人道:「然兒,在想什麼?功課都好了麼?」語聲靈巧,彷彿帶著天然的純淨。李浩然不用回首就可知道來者是自己這輩子最親的人--段素素。

    「是的,在屋裡閒得慌,就出來走走。」李浩然回首,望著這份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美容顏,心裡湧起一陣溫暖。

    段素素倒沒有計較李浩然的稱呼,用李浩然的話來說,這麼年輕的少女你當我姐姐都佔了我的便宜。雖然段素素不食人間煙火,但是她也是女人,怎麼不喜歡自己親近的人之讚美呢。

    看著段素素似乎看穿一切的翦水雙眸,李浩然暗自歎息,心中竟然不忍以欺騙的方式讓她教自己習武,深吸口氣,堅定道:「素素姐,我想學武。」

    段素素聞言一怔,即又恢復原狀,她笑道:「打了這麼久的主意,你終於說出來了,我還以為我的然兒能堅持到明年呢!唉,小孩子終究沉不住氣。」

    李浩然聽此話語,不禁又羞又愧,原來人家早就知道自己的小九九,人家只不過是在考驗自己的耐心,並等待自己的請求罷了,虧得自己還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呢,不過聽她的口氣,似乎學藝有望,卻也顧不得她的嬉耍。急切道:「素素姐,你,你真的願意教我武藝。」高興之下,連一句話都說不好。

    段素素摸著李浩然的頭,笑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可,可是逍遙派武功不外傳,而且那個人也不會讓你傳武功給我,我不想讓你為難。我看還是算了吧!」高興過後,李浩然旋即冷靜了下來,因為他怕自己的請求給自己唯一的親人帶來麻煩。

    段素素看著李浩然從高興到絕望的轉變,眼中淚光閃現,如水的心靈泛起一絲感動和憐惜。眼神一轉,想到自己的打算,眼波靈動,俏皮道:「然兒,逍遙派的武學是不能外傳,可是我教你的是家傳武學,逍遙派卻也無法管制。更何況你不是逍遙派門人,那些規矩也管制不了你。雖然段氏落沒,但是家傳絕藝卻也不弱於人。」想著家傳絕藝的精妙之處,段素素既自豪又失落。

    不顧李浩然欣喜若狂的反映,回轉嬌軀,逕自向著來時的飄然而逝,唯余一陣幽香,而縹緲的聲音在李浩然耳間迴響,話音道:「然兒,明早到我房裡,我要開始傳授武藝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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