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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八十三章 脆敗 文 / 狐雲

    很多事情都不好去埋怨人家的。

    比如李清發現在自己的地盤上,自己沒有座位。

    都不能說是之前考慮不周了,原是沒想到今天有這麼多人來,操演麼,來些軍中人物也就罷了,可偏偏的日期選在六月六,這天還不上朝,來了好多文官,既然人一多了,自然就要講究禮儀了,按官大官小排座次,這一排下來的結果,很多侍郎都得和張先那幫學子擠一塊去,就更別說李清了。

    演武場的場地其實極大,慕容一禎帶著龍翔軍當任外圍警蹕,遠遠望去顯得稀稀拉拉,而之前籌劃的時候也很周到,地勢最高的地方除了一個主看台之外,兩邊還都搭了一溜綵棚,只是現在一邊被那些學子們佔了,另一邊卻是坐滿了李清請來的那些姑娘們。

    關於給姑娘們安排坐的地方,昨天和管事的宦官還起了一點爭執,那宦官不同意,李清也不退讓,誰說是什麼秦樓姑娘了?又不是出局子,到我這是做客,那就是客人,是女眷!許是李清好為秦樓女子出頭京中也是傳開了的,那宦官兒沒法,只好依了李清。

    給姑娘們倒是把座爭下了,眼下自己可沒處坐了,而且還不獨他一人,六、七個低階武官也和他站一塊呢,在台下就被禮部的小官兒攔住,安小哥很是氣憤,很有上前說理的衝動,李清倒是笑笑止住了他,這世界哪有那麼多便宜事情讓你撿?當初說官上掏錢給蓋樓李清就不同意,安小哥他們還認為李清傻呢,現在知道了吧?等著吧,一會莊裡怕都不能隨便亂走了。

    「小哥,去弄塊大毯子來,就放那邊樹陰底下,酒食也弄點來,隨便把妙玄道長也給請來,這些天怕也是悶壞了他。」李清吩咐道。

    天子崇道。天下莫不效焉,這幾富貴一點的人家都喜歡在院子修個,道觀的,就是小一點的,至少也弄個閣子,奉上三清的牌位,而水雲莊就名副其實的很了,不僅在僻靜處修了三進三出的小道觀,連道士都是現成的。自打幫李清精煉那些硝石完了後,妙玄和妙真都搬到道觀裡去清修了,等閒也不出來,不過李清倒是聽安小哥說過,妙玄仙人現在躲在房裡鼓搗硝石、硫磺,怕是要煉仙丹了。

    把妙玄請出來,一則散散心,二來順便提醒下,愛鼓搗值得提倡,可也要小心安全才好。

    等瞧著安小哥安排的差不多了。李清拱拱手對邊上那幾個武官說道:「今兒日頭也大的。是處已備好酒食,幾位官爺不如一同過去就坐,一來避避這日頭。二來一邊飲酒一邊觀賞豈不是妙。」

    這話可真對了那些人的胃口了,一個滿臉鬍鬚的官兒笑道:「好極,好極。」說完,邁步就奔樹底下去了,果然是豪爽,說去便去,一人打頭其他的馬上跟著,只留李清一個人在原地發呆了,他還以為至少要謙讓一下,然後互報姓名說說天氣啥的。得,也趕快跟過去吧,別一會又沒座了。

    妙玄也是稱李清為公子,而那些武官也沒一個人對李清有興趣,也好,省得久仰啥的羅皂一大堆,只是咱大宋朝文武不睦看來已經積重難返了,李清今天算是盛妝打扮了下,敢情人家把他當成京城裡哪個文官家的公子了。因為像石、高兩位小公爺,雖然那些個金吾衛大將軍什麼的是虛職,但是因為陪太子閱軍,所以著的也是武將的官服。

    李清和妙玄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呢,猛聽主看台上一通鼓鳴,緊接著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最先入眼的是一桿棗紅色大旗迎風飄舞,緊接著閃出十幾桿護標旗,旗下是排成密集陣形的騎兵,陽光下盔甲灩灩生輝。遠遠望去,為首的是一個銀盔銀甲的武將,看身形應該是王德顯了,緊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隊披掛整齊的重甲騎兵,人數也就一百多個,手中提著的不是木槍,而是用布纏裹著的大槊。再後面,是三百多騎手提木槍、身著皮甲的兵士。那隊騎兵離著主看台大約兩箭之地時,只見領頭的王德顯將手中大槊一舉,那些騎兵齊齊勒住了馬,一同高聲呼喊起來,這時候,才看到那棗紅色的大旗上用金線繡著兩個大字:龍衛。

    大宋久無戰事,在坐的又有幾人見過這凌厲的兵威,一聽見馬蹄聲響,人群都騷動起來,主看台上好些,想來官做的大,養氣的功力也深,可旁邊兩個綵棚就熱鬧的多了,特別是那些文士的綵棚,好多人站起來歡呼。

    「神氣個鳥!花恁大的錢弄這些中看不中吃的,有種便與契丹人見個真章,在這耀武揚威做甚?」邊上那個大鬍子軍官憤憤的罵道。

    「馮兄,你在此撒氣也是無用,聽聞王超公子可是在龍衛軍中精拔的這一哨人馬,端得是驍勇非常,怕是不輸與契丹人的。」邊上一個中年漢子說道。

    「不輸又如何?僅這些人馬又頂得甚用,這王家在軍中素有人望,湊出這一個指揮來又有何難?還是馬軍好些,即便那筆草料錢都是好大的進項了。」這會是個矮個的軍官說話了。

    「呸,這草料錢倒比人吃的還多,怕是草料都喂與人吃了。」姓馮的軍官更是不平了。

    李清在邊上一聽暗笑了,不用說,不管這幾個人是屬於什麼軍的,肯定都是步軍為主了,否則不會對馬軍這麼忿忿不平的。

    如果僅僅是看衣著盔甲,映著日光燦燦生輝,還真有一種奪人的氣魄,李清才不像這些步軍將領這樣憤憤不平,心裡暗暗將眼前的這隊騎兵與黨項人的騎兵做比較,這才能顯出咱大宋的軍威,那些黨項兵?他們是叫化子。

    隨著台上鼓聲一變,看台左側的樹林子後面也閃出一彪人馬來,雖然是步軍,沒有馬軍出場那麼先聲奪人,可隊列行進的也甚是雄壯有力,剛才馬軍出場的時候李清只是點頭讚歎,一瞧這步軍,李清咦的一聲,站了起來。

    不怪李清如此奇怪,這步軍的前列是一排執盾的槍兵,而那盾牌,讓李清很迷惑不解,咱中國古代有這玩意?不可能啊,因為這些巨盾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羅馬方陣。也難怪李清會這麼想,在那個後世,短短一百年的挨打歷史。羞辱了我們的自信,打擊了我們的驕傲,還折斷了很多人的脊架,以至於樂此不疲的將曾經遠遠落後於我們的西方歷史不停的津津樂道。當亞歷山大率領他的十萬大軍打垮了大流士地三十萬軍隊,被後世很多所謂的研究者隨聲附和這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時,卻忘了幾乎同一時期,在這片古老大的上一個叫長平的小地方,光活埋的俘虜就是四十萬,長矛如林的馬其頓方陣,碰上秦兵的強弩。怕只是一邊倒的殺戮罷。

    為什麼不去看看秦兵馬俑那支一千多人的部隊展示出來的威風和殺氣呢?

    盾牌寬半米多長。高約一米五,下端為一錐形,可以插入土中。一百多名盾兵後面。是清一色的長槍手,只是去了槍頭的長纓少了很多威懾力,見李清對這步軍如此神態,那大鬍子的馮姓將領笑道:「你們文人怕是少見如此軍威罷,對付那些騎馬的蠻夷,咱們向來就是用魚鱗陣,乃是克敵制勝的要訣,別看那些騎馬的龜孫神氣,一會便叫他們好看。」

    李清回頭對那人相謝承教了,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的。羅馬方陣也好,魚鱗陣也好,都是在特定的條件和地形才能發揮作用的,狹窄崎嶇的山路和廣袤的平原都不是魚鱗陣發揮作用的地方,所以羅馬軍團一敗於帕提亞,二敗於迦太基,都是被人攻破兩翼而全軍潰敗的。

    兩軍相隔里許遙遙對恃,李清也沒再坐下來,覺得瞧不真切。看了一會忽然問道:「請問這位將軍,為何那些士兵頭上都插著羽毛?」

    那姓馮的咧嘴大笑道:「此乃信標,若是脫落或者被人拔去,便算陣亡,得退出操演,公子瞧得不真切,哪尋得這許多羽毛,俱是綢絹所制的,今日之會,以奪旗為勝,不知公子覺著何方會勝呢?」

    這個問題可難回答,論關係疏密的,他當然不希望王德顯落敗,特別是在太子也在場觀閱的情況下,這對王小將軍的軍旅夢可是個不小的打擊,可李清自己心裡,即便認為馬軍的確是要強過步軍,可心底也是隱隱希望步軍能出個奇跡的。

    李清兩邊看看,搖搖頭不好說。

    三通鼓罷,操演開始了。

    步軍擺的果然是魚鱗陣,正面是密集的兩行盾陣,早有兵士將長盾插入土中,盾與盾的空隙間,挺立著一根根長矛,這步兵的長槍較騎兵用的長,雖然去了槍頭,但一溜的紅纓透著殺氣。兩側各有一個都的長槍手峙立,中間捧日軍的大旗下,護衛著一百多人,左手臂上套著小圓盾,右手持著長槍,遠遠看去,整個陣形就像個披甲的刺蝟。

    即便沒有弓弩,騎兵要是這麼直衝上來,那就與送死無異了,王德顯有這麼笨麼?

    王德顯當然不知道李清在這麼想他,否則一氣之下肯定要約李清到宏毅寺去說清楚的,笨蛋就更不是了,要不是父親阻攔,小將軍早就想去邊關與敵人真刀真槍的殺上一場,自從劉叔從延州回來向他稟報天宇山一戰的經過後,他很是與王超老爺子賭了幾天氣的,那個風流成性的李三郎都立下大功了,可你老人家老說凶險凶險,那個李三我可以一隻手提起來呢!

    所以這次操演王德顯可是鼓足了勁的,這一段時間天天在軍營泡著,帶著他的手下訓練,還虛心的向老爺子討教了幾招,在太子面前露臉的機會,王德顯可是志在必得的。

    眼見著捧日軍擺出魚鱗陣,王德顯冷笑一聲,早在意料之中了,步軍一直用這個陣法老對抗契丹的騎兵的,你要是大軍作戰,四面八方都能照應的到,自然是拿你沒辦法,可要是區區五百人就想立個水洩不通的魚鱗陣來,那就是笑話了。

    王德顯不僅想贏,還要贏他個漂亮的,省得人家都以為他就是靠老爺子的餘蔭混日子的紈褲。

    對方進入擺了魚鱗陣,破法王德顯早就訓練多時了。見對方陣形已定,王德顯將手中的大槊往空中一舉,眾騎兵突發一聲吶喊「衝啊,持護標旗的騎兵先行,整個隊伍慢慢加速,沖捧日軍的陣型直撲過來。

    李清正納悶王德顯怎麼真的這麼笨呢,只見騎兵行到中路,突的十幾面護標旗兩邊一分。龍衛軍的騎兵也是分成兩路,避開正面的盾陣,像一把鋼鉗夾向捧日軍的兩肋,王德顯帶著重騎兵在右,其他的輕甲騎兵在左,旋風一樣掃了過去。

    急促的馬蹄敲擊著大地,邊上觀看的人群心全提到嗓子眼了,那捧日軍的指揮一見騎兵分成兩股,忙下令變陣,可倉皇之中哪來得及。剛才把盾牌插到地上時唯恐插得不穩。現在想拔出來可就難了。

    特別是那些長槍手,長長的槍身本來都架在盾上,這一下要轉換方向。這麼長的槍可就礙手礙腳的很了,步軍抵抗騎兵的衝擊,本來靠的就是陣勢,這還沒開打呢,自己陣形已經有點亂了,可龍衛軍的那些兵們哪能等你重新列陣的,說話間左邊的輕甲騎兵便殺入這魚鱗陣的右翼。

    護衛捧日軍右翼的只有五十名長槍手,面對著氣勢泌湧的三百騎兵哪能對抗的住,自己的兄弟還在盾陣間沒趕過來呢,於是這五十名長槍手便像風裡的落葉一般。瞬間完全喪失了抵抗力,那捧日軍的指揮一看情況不好,忙喝令護旗的一百來兵士整隊形頂住呢,他希望能頂得一陣子,等盾陣裡的其他弟兄過來幫忙,就在輕甲騎兵就要衝上來的時候,右翼的王德顯帶著重甲騎兵也殺了進來,他並不是直衝著捧日軍的大旗而去,而是切斷盾陣裡的士兵殺向大旗的路。只見他揮舞著大槊,對著那些長槍一路猛砸,不少長槍一擊之下便就飛上了天,見得馬軍來勢兇猛,要是不小心撞上了,還不得立時小命玩完的?因此盾陣裡的很多步軍不但沒向大旗靠擾,而是藉著插在地上的盾牌的掩護,跑到另外一邊去了。

    還沒等王德顯把那些大盾砸倒呢,捧日軍的大旗已經倒下了。

    完敗!不,其實應該叫脆敗!

    大旗一倒,這便算贏了,贏了自然就不能再打了,沒得玩了啊,王德顯打得根本就沒過癮呢,當然心裡有氣,便狠很的對著大旗啐了一口。

    特地起了看台,弄了這麼大的操演場地,雙方都準備了半月有餘,被傳得沸沸揚揚,吸引一大群官兒都來觀賞、並且還是太子親臨的步騎演練就這麼結束了!

    要是扣除掉騎軍衝刺那段距離的時間,兩軍交接到結束,怕是連五分鐘都不到,一邊倒,步軍幾乎沒有抵抗力,一開始便陷入了混亂,龍衛軍這邊都鮮有士兵掉下馬來,不要說與李清在一起的那幾個步軍官兒面如死灰,連李清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叫打得什麼仗?就這還是上四軍?靠他們抵抗遊牧民族的騎兵?

    雖然龍衛軍的軍容的確是刀明甲亮,可李清並不覺得就很厲害,也許王德顯都是挑的個人能力強的士兵,一出場眾軍喧嘩的時候李清就不以為然,叫喚啥?軍隊啊,你以為是打群架的混混?誰嗓門大誰就有氣勢?李清記得在天宇山那些黨項騎兵出現時給他的心理壓力,黑壓壓的一片,可除了馬蹄聲別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衝鋒的時候才齊發吶喊的,這氣勢也是要一鼓作氣的。

    其實王德顯應該是下了苦功夫訓練,可還是配合的不整齊,按說輕甲騎兵的速度快一點,就應該稍微的約束一下馬速,要是兩邊同時殺入,這效果就要更好些的,最可氣的就是捧日軍的那個指揮了,玩什麼虛頭布什麼鳥陣,一望無餘的開闊地,沒一點地形可以利用,又不是大軍作戰,這麼小股部隊只有死戰才行,狹路相逢勇者勝,要是換做李清指揮,肯定是圍繞大旗弄個鐵桶陣的,馬軍就是想贏總也要付出代價來!

    看是不好看,也未必能贏,可至少不會輸得這麼難看。

    此時無需李清罵娘。

    直娘賊、松包、軟蛋、球囊的……倒讓李清見識了咱大宋的國粹了。

    安小哥和李清一樣,還算是見識過戰陣的,神色也是平常,只是妙玄道人哪見過這個?剛開始見著兩軍軍威鼎盛的還很是鼓舞,一下子便人仰馬翻,想來戰場便是這樣了,臉色有些發白,不由出聲問道:「想來大宋的騎軍雄壯非常,果不是尋常的,不知可強過那些黨項人?」

    妙玄這樣問也不奇怪,因為他知道安小哥和李清都是上過陣殺過人的,可李清和安小哥對視了一眼,卻是一起搖了搖頭。

    妙玄簡直不敢相信了,還有比眼前那些耀武揚威著的龍衛軍更加強悍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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