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小說博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就是要惹事 文 / 狐雲

    有身份的人就是不一樣,這相互都瞪成鬥雞眼了,還就是不開打,讓李清很失望。

    敢情啥時候不缺愛紙上談兵的人,一說到打仗,指點江山的事情誰都有心得的,於是廳裡的人很快便分成了兩派,關於步軍優勝還是馬軍優勝個個在那旁徵博引、引經據典各抒己見,只是現下契丹人依靠鐵騎力壓大宋一籌卻是不爭的事實,因此,這步軍派有些處於下風的。

    而且支持步軍優勝的人裡面有一半是文官,無它,咱國朝就是以步軍為主的,他們舉出三皇五帝時就沒馬軍這一說,還有秦國一統江山靠的也是步卒,只是很沒說服力,況且他們對軍伍之事本就不瞭解,哪能爭得過呢?還好他們比其他人要顯得能說會道一點,時不時拿出我朝天威啊,蠻夷啊之類的話來,所以倒也沒一敗塗地的。

    落了下風自然就希望有人幫幫的,按說李清他們在天宇山和黨項人接了一仗,就是以步克騎,不用說就應該站在支持步軍這邊的,可偏偏李清就是一言不發。

    隔岸觀火有時候是一種「智慧」,有時候是一種無奈,有時候,是一種無言的抗議。

    說天宇山是僥倖獲勝李清當然接受,因為連他自己也這麼認為的。說敵情不明安排不當李清也是虛心認錯,確實,人家說的有道理,梯次防禦比列個陣讓人家來沖更加合理些,可言語中隱約有打這一仗是頭腦發熱、一時衝動的意思,李清可不怎麼樂意了,敢情我們是傻瓜?為什麼贏了,因為黨項人更傻?

    打這一戰真的是為了不墜我朝聲威麼?

    咱也是沒辦法,要真為了臉面去以卵擊石,那才真是傻子。

    在大家都激揚口水、揮斥胳膊的時候,連一向溫文的高小公爺也在大聲的力挺步軍,這隔岸觀火的沉默就顯得有些怪異。而且沉默的不只是李清,還有慕容一禎,還有延州大戰裡所有參與的人。

    劉叔和孫五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家主王少將軍認為馬軍優勝就隨聲附和的,這樣的場合他們要出什麼不諧之音那就是一種冒失了。延州的那些兄弟們更是沒資格說話的,能讓你同桌喝酒已經是極大的面子,說起來因為你參與了天宇山一戰,說實在的還不如是看在主人家的面子上。

    所以他們都用眼睛看著李清,希望李清能出來說說話的。

    因為,沒人問他們為什麼要打這一仗。

    看著慕容一禎眼裡壓抑不住的火花,李清倒笑了,說什麼?說我們其實不是傻瓜,我們是為救那些百姓去打這一仗的,矯情了點不?人家會在乎嗎?老百姓在他們眼裡那只是個代號,雖然他們說天下黎民蒼生的時候要多的多,當官就是為了獲取自己的利益,哪個皇帝敢說自己打江山是為天下人謀福利?

    拿百姓來做文章,莫非我李清想當官?你就是說了是為救百姓人家也不信啊。

    人首要的追求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當然可以盡可能的幫幫別人。可拿自己的命去換人家的。這種人在哪個朝代都是極少數的。要是早知道黨項人有一千之眾,李清也不敢說自己還會不會去救人,打那一仗可是沒辦法啊。惹了事咱要是自顧自的跑掉,不虧心麼?

    「李公子如何一言不發的?莫非你不認為步軍未必就差與馬軍麼。」捧日軍的副都指揮使出聲問道,誰叫他是支持步軍的領頭人呢?

    這話問的很有水平,李清還特意留心打量了那副都指揮使,雖然長得粗獷,可絕對不是什麼魯莽不知禮的武人,沒見人家名字叫張文魁麼!當然是未必差與,這話還用問麼,李清要是回答個是字,那就算是步軍的支持人了。娘的,做官的人都厲害的,連武人都這麼不實在了。

    許是李清沉默得太久了點,加上他本來就是本次酒宴的中心人物,所以張副都指揮使這麼一問,廳裡人都停止了爭論,一齊看向李清,倒要聽聽他怎麼說的。

    李清見躲不過了,哈哈大笑道:「爭論有何益。若想知高下,莫如打幾仗便知,一仗或稱僥倖,百戰下來,其意自明。」

    按說這話應該算是合稀泥的了,現在可是太平光景,上哪找仗打去?可周御史沒等李清話落音呢,剛才還義憤填膺的老憤青便急得高聲道:「不可不可,妄起邊釁以至生民塗炭,卻是為呈一己之威,李公子此言大謬啊。」

    李清斜了那周御史一眼,急什麼,我李清是惹事精?莫非還真以為天宇山一戰是我惹出來的啊,閉著眼睛當黨項人劫掠百姓不存在對不?天下太平!

    忽然李清心裡一動,眼瞅著園子裡的樓閣也快要修好了,這就是說太子也快來了,滑翔傘已經送給皇上坐過了,煙花上次給了那麼多,怕是小太子也玩膩了罷,李清還真沒想出什麼新鮮玩意給太子玩的,小男孩子哪有不喜歡看打仗的,要不挑著他們打一仗?

    想到這李清笑道:「周御史誤會了,李清何曾想挑啟兵釁的,只是這爭論亦流於言辭,畢竟當不了真的,若真想分個高下,李清以為此也不難。」

    一聽說李清有辦法分高下,廳裡所有人都來了興趣了,王德顯高聲叫道:「三郎快些道來,莫要急剎了人的。」

    周御史將信將疑地問道:「李公子適才言道要戰陣上見高下,可不啟邊釁又何來戰陣?」

    死腦子,這一定要和黨項人去打麼!

    李清手一指兩位互相不服氣的副都指揮使說道:「二位大人都是帶兵之人,京中禁軍也是依例要操演的,莫如擇個時日,兩位調遣軍士,各依所言打上一仗,只要不傷人命,如此何愁高下不分?」

    說到操演大家可都明白了,雖然禁軍的操演實質上是走過場,可要賭一口氣,結結棍棍打上一架也不是不行。王德顯一聽說有架打,馬上眉飛色舞了起來,別人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已經抱拳向副都指揮使請命了:「大人,讓是派與別人,我可是不依的。」

    張副都指揮使有些遲疑,禁軍時常操演是不錯的,就是比試也是斗些弓馬騎射。斗武力也是單挑的多,這要是調上二個指揮一千多人轟轟烈烈的打上一架,被人說成軍中械鬥怎麼辦?再說,那校場可在京城裡,到時候老百姓一起哄,這打起來豈不震動京師?

    這可就是李清要挑他們打架的目的了,李清呵呵笑道:「張大人休要多慮了,實不相瞞,園子樓閣便是為太子駐蹕所建,北面便是跑馬場。周圍更是開闊地很。漫說是一千人,就是五千人見仗,也盡容得下的。石時便請太子親臨以觀大人之威如何?」

    張大人還沒出聲呢,那龍衛軍的副都指揮使敢情和王德顯是一樣的性情,高聲應道:「是極是極,李公子此法兒甚好,就這麼幹!王指揮,此戰便交於你了,屆時讓太子瞧瞧,究竟是誰家威風!」

    捧日軍可也是上四軍之一,上四軍個個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平時就誰都不服誰。聽見龍衛軍叫陣,李清又搬出太子親臨,那便算是讓太子檢閱了,好!打就打,誰怕誰啊!

    很多時候只要把火點起來就行了,放心,煽風的人有的是。

    現在又沒人來找李清問問題了,因此他照樣心安理得的在邊上看熱鬧,讓他們亂去吧。居然曲大人都湊人張副都指揮使跟前胡出主意的,怎麼著,也想試試什麼叫運籌帷幄?你以為長的醜點就是龐統了麼!

    人家都說喝酒要對佳人,那純粹是壞人才說的話,分明是不安好心而已。這酒就得跟劉叔、孫五這樣的人一起喝,說話都多餘,一個會心的眼神、一個欣慰的笑容,比什麼都下酒。

    喝多了酒好,喝多了就可以躲到內院裡去,喝多了可以不要面對滿院的狼籍,至於莊裡現在多了很多花盆,李清倒懶得心疼了,雖然不算是個太貪錢的人,可這次那些客人都是正式上門拜訪的,這送的禮都不用算,李清迎客的時候拿眼睛掃掃就知道,得,發大財了。

    相比較李清的心裡偷笑,若英的喜悅就要來得實在的多,一來是為李清高興,她可是官宦出身,別看李清平時與這些權貴們交道也打得不少,那可是虛的,至多算個私交,況且那些公子哥兒很多人都還不是當家人,今兒這次就不一樣了,比如王德顯小將軍,以他和李清的交情,水雲莊可是隨便出入的,何用報名拜莊?還送禮品來?這內裡的含義,就是他王德顯這次可不是他自己來的,他代表王家來的。

    這就是說王德顯不是自己很願意和李清交往,而是王家願意王德顯與李清交往。也就是說李清隨時想造訪王家,都會受到歡迎,自己郎君受到別人的承認,小媳婦哪有不開心的道理?

    這二來麼,就私人的多了,自嫁了人,若英還是第一次以當家主婦的身份接待人家的女眷,女人麼,再怎麼脫俗也有人間的煙火氣,免不得相互心裡也比比相貌啊,衣著的,若英今天可聽了不少恭維話了,而且還是出自那些誥命夫人之口,也很有些楓飄然。

    「三郎,你說我穿這件衣服配這紫鳳釵好不?要不,換那件大紅的深衣?」若英歡快的像小孩過年一樣。

    李清這酒多了,只想快點蒙頭大睡就好,瞧著自家媳婦興致高的,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可為一個什麼狗屁釵已經換了七、八套衣服了啊,饒了我好不?女人家就是笨的,還穿什麼衣服好看呢,殊不知對男人來說,女人還就什麼都不穿最好看!

    第二天李清一睜眼,若英居然一大早就起來了,還在鏡前使勁鼓搗那一堆首飾呢,「倒杯水我喝,若英,口渴死了。」李清叫道。

    「哦。」若英應了一聲,卻很失常態地半天沒動彈,還在側著頭在鏡裡照脖子上的那條珠鏈的,難怪說女人見了珍珠就會發傻,見了鑽石就變白癡的,庸俗!

    見李清走到自己身邊呢,若英才側頭對他嫣然一笑,然後起身也不說話,婷婷裊裊的在李清面前轉了個身。得自己起來找水喝,平時賢惠的小媳婦突然不賢惠了,李清本來心裡正不高興呢,可見若英這樣子,氣還真發不出來了,別說,配上身蔥綠的長裙,確實好看。

    因為酒多了有些不得勁。李清正在猶豫要不要撲上去呢,若英卻像明白李清想幹什麼了,一閃身便躲到書案後面去了,平時可不這樣,只是今天這身新衣服可不能叫三郎扯壞了去。

    若英笑道:「三郎今日起得倒早了,適才柳七叫人送個信來呢,說是有個姓范的官兒外放做官,問三郎得不得閒去送送的,若英見三郎宿醉未醒的,已是回絕的。三郎要不再去睡睡?」

    誰說我起床了。這麼大早起床像話麼?不過是起來喝杯水罷了,誰叫你這小蹄子不給夫君倒水呢,當然還是回床上……等等,誰?姓范的官兒外放?幾時的事情,在哪送?

    自古多情傷別離,可不是說古人就要多愁善感喜歡做林妹妹狀,實在是因為古時候交通不便,經常一別就是經年,一拱手天涯一方自此永別也是常見的事情,所以古人對這送別特別看重些的。

    其實現代人也是一樣,別看飛機、火車、網絡、手機的,溝通方法是越來越多,心和心的距離縮短了嗎?咱們自己心裡暗暗想想。當年把臂同游的好友,有多少人多久不曾通過音訊了?

    騎在馬上迎風一吹,宿醉都給這和煦的春風吹跑了,李清打馬趕得甚急,這心裡更急,出門的時候還沒太清醒,等到跑出一段路之後,才後悔走的匆忙沒把安小哥也叫上,若英倒是告訴他柳七在東城門外送范仲淹。地名倒是有了,可李清不認路啊。

    就這麼一路打聽一路往前趕,等李清趕到東門外的長亭,人倒有幾個,可不見柳七的人影,莫非范仲淹已經走了?李清拉著長亭外賣茶水的老漢打聽呢,今兒可有人在這送行的?

    那老漢失聲笑道:「官人說哪裡話,這長亭日日不知多少人在此送行,就是之前才有兩撥兒才走的。」

    李清心裡有些懊惱,雖然不記得范仲淹究竟是什麼時候才入京為相,不過肯定是在他延州抵禦西夏有功之後,如今范仲淹官還小的很,估計要好多年才能到延州去,沒想到這一錯過,怕是要多年後才能再見面了。

    那老漢見李清又是急又是懊惱的,日日在這看人送行,這別離之情也比常人能多理解幾分,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官人,這送別之地不惟此處的,要是情深些,應是送到前面短亭的,何不去此地看看?興許趕得及。」

    對啊,柳七肯定是要送得遠的,李清問明了路徑,上馬就疾奔而去。

    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

    其實比起長亭來,短亭要寥落的多,又矮又破舊,可李清沒在意這個,因為他遠遠便看清那短亭裡坐著的兩人,不正是柳七和范仲淹麼?

    急促的馬蹄聲也驚動了亭裡正黯然神傷的柳七,他也是遠遠的便認出馬上之人是李清,輕呼一聲,范仲淹聽了柳七的呼聲,抬頭驚異的看著李清打馬近前來。

    現在李清的馬術與一年前比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馬至亭前,李清一勒馬,馬還沒停穩呢,李清一偏腿,甩鐙離了鞍,衝著迎出亭外的范仲淹拱手笑道:「李清送行來遲,還望范兄勿怪才好,山野風疾,江湖路遠,還望多多珍重。」

    范仲淹並沒急著說話,而是對著李清深深一禮下去,慌得李清趕緊用手扶住,范仲淹卻堅持完了禮,方抬頭對李清說道:「范某自以為讀得些書,日前便在公子面前放肆,倒還要公子莫要以為范某乃狂妄之人,今又蒙公子相送,如何敢當?」

    不用說,一瞧范仲淹的態度變得這麼大,肯定是聽了那些說書詞了,李清狠狠指著柳七說道:「范兄切莫信那些流言,皆是這柳七搬弄的是非,稍候我倒要找他算帳的。」

    見了李清氣急敗壞的樣子,柳七一揚臉得意的很,沒法,現在就是柳七也不知道自己填的詞有多大影響力的,反正現在寫的這說書詞兒目前點擊率高得很,你管有多yy呢,yy是王道!

    送別真的沒有好感覺,因為你往往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多囑咐幾句吧,人家又不是小孩了,再說也顯得自己雞婆。說笑大家又沒心情,李清悶聲問道:「不知道范兄調任何官,欲去何地?」

    范仲淹洒然一笑,「如今卻是去泰州,所鹽倉監官。」

    鹽倉監官?叫范仲淹幹這個?這也太大材小用了點。

    范仲淹卻是朗聲道:「向日李公子言道造福黎民不拘是何經典,今日卻計較官位何名,范某倒糊塗了,莫不是李公子變了性情,要去蟾宮折桂了麼?」

    李清也是不好意思,這不沒話找話說麼,只是我叫你范兄,你叫我李公子,莫不是看不起我李清麼?

    范仲淹哈哈大笑道:「聖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此言誠不我欺也,與三郎一會,范某受益不少,此去後必少出虛言,多做實事,雖江湖之遠,亦不負下撫黎民之志。」

    「七郎,三郎,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相送之情,山高水長,范某去矣!」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