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零六章 永恆的盧捨那 文 / 狐雲
這一路行來,李清大有收穫!因為他學會了趕車!又多了項技能啊。
原來宋朝騾子也聽得懂馬的話,畢竟它們就是親戚,要它走就叫「駕」,要它停就喊「吁」,李清覺得自己很聰明,一學就會;當然,更主要的是騾子們也很聰明,通常它們自己知道該怎麼走,壓根就不怎麼要李清招呼。
三伏天騎馬,想想都受罪呢,後世裡有汽車代步,還非空調不行的,李清騎了兩天馬,便不顧臉面的跑上了馬車,初初是將馬栓在車後面,可長時間呆在裡面也悶,而且還熱,再說,有小蘭在車裡,李清也沒法與若英香艷起來。
聊天也聊得沒話了,於是他乾脆和安小哥換了位置,當然,安小哥是不好坐到車裡面去的,他便騎上李清的馬,神情也很是愉悅。
楊大一直在一行人的前面幾十米,而楊二則吊在最後,劉叔一般都是在李清的大車前後,孫五就屬於隱形人了,其實他一直都在邊上,可是說話太少,形象又沒有楊家兄弟那麼惹眼,你就盯著問,他多半也嘿嘿笑幾聲了。
楊家兄弟還是酷的,盡顯高手風範,這高手麼,哪有隨便亂跟人聊天的。
劉叔護衛在李清邊上,其實是擔心李清趕車別出什麼意外的,畢竟車上坐著女眷呢;不過他發現李清學得確實快,著實的表揚了李清幾句,李清對劉叔很有知己的感覺。
而且劉叔很會湊趣兒,先是問李清怎麼想到改造那個弩的,劉叔可試用過,確實很不錯,連王老將軍也讚不絕口,說是軍中要是早都用上這種弩,肯定要少死不少人,少吃不少虧;李清趁機便問道:「劉叔,如何王老將軍會將你二人派來助我?想我李清何德何能?王老將軍便肯垂青?」
劉叔笑了一下,然後正色問道:「小老兒倒有一事要請教公子的,大凡人要有了些技能,一般的都不願輕易示人,至不濟也求個財討個賞的,公子在這弩上想必也花了不少心計,怎得輕易便教與了萬全司?」
李清也笑了,說道:「這弩乃兵器,既然劉叔都覺得好,當然便是要用於軍中了,我留著又有何用的,萬全司製器具為將士所用,自是能多殺敵,少傷亡,何樂不為?」
劉叔問道:「這邊軍殺敵傷亡的,與公子何干。」
這話就問得弱智了,李清後世雖然沒參過軍,這道理怎麼會不明白,歌裡都唱呢,「我不槓槍你不扛槍,誰來保衛祖國誰來保衛家。」這也要問?
李清奇怪的反問道:「如何沒有干係的?若無軍卒將士守在邊塞,浴血殺敵,我等又如何逍遙自在的過太平日子呢?怕是連安穩飯也吃不上一口。」
劉叔聽了這話,臉色一黯,半晌沒說話。
李清一下不明所以了,自己想想這話怎麼會說錯呢?咱不是打小就這麼被教育的嗎?不過他不明白也沒辦法了,因為劉叔已經不探討這個問題了,又問起那夜合歡來。
趕路到底不是游上玩水,這大車再好,可還是木頭輪子,官道修的不錯,也是顛簸,一路上若英已顯得憔悴不少。李清可不知道怎麼弄橡膠,心疼也沒法,再說這橡膠樹現在怕還在南亞的叢林裡,就是現在有一棵放在李清眼前,李清也是認不出來。
過了白馬鎮,因是已近洛陽,人煙開始稠密,楊家兄弟也不像之前那麼催李清趕路了,宿頭到處都有,之前過偃師鎮的時候,李清不過是在杜甫墓前多停留了會,楊二便有些不耐煩,其實李清可不是想冒酸氣。
自知之明,一定要有,這來來往往一首詩的,可是魯班門前耍大斧;李清一來只是想讓若英松乏下,二來麼,他不過想在墓前那麼靜靜的坐一下,什麼感慨也不用,隨手扯扯墓上的雜草而已。
名垂千古也好,遺臭萬年也罷,終不過一個土饅頭。
離洛陽不過大半日行程了,劉叔和楊家兄弟商量要不要急趕那麼會子路程,又怕趕到城下洛陽又關了城門,正說著呢,李清提議,既然已經快到洛陽,這數日趕路也是辛苦,莫如咱們也散散心,拐道去龍門鎮如何?
龍門鎮位於洛陽南邊三十來里地,龍門山與香山東西對峙,伊水於山間北流,遠望猶如一天然門闕,所以這地方以前叫著「伊闕」,據說隋煬帝想把都城從長安遷到洛陽的時候,登邙山以察地形。當南望伊闕,見這邊地勢雄偉,便歎道:「豈非龍門乎?」皇帝老兒親口一開,於是便正式改名叫龍門了。
不過李清還知道民間傳說的「鯉魚跳龍門」,就是來源於這裡了,相傳那時候龍門山與香山渾然一體,並未給鑿開,伊水給擋住了,鯉魚游不過去,於是有的便跳,這一跳過去,**隨風,居然化身為龍;當然絕大多數還是跳不過去的,所以黃河鯉魚頭上都有個黑斑,據說就是當年跳龍門給摔的。
這故事早已經流傳,連李白都專門為這件事寫了一道詩:「黃河三尺鯉,本在孟津居,點額不成龍,歸來伴凡魚。」不過李清來龍門可不是為了吃這沒變成龍的鯉魚。
李清對宗教沒什麼興趣,他認為宗教無論怎麼說,本質都是愚昧的,不過,宗教裡確實還是有很多好東西,比如,他想看的這個龍門石窟。
許是本朝重道而不重佛,龍門這已見不到唐朝盛極時的僧侶萬數,摩肩接踵。伊水兩岸蜿蜒二里多地的大小石窟,氣勢非凡,連本對上這來有些不大樂意的楊家兄弟也是肅然,李清也沒和他們解釋為什麼要上這來。
何用說?這世界真正的好東西,無須多費口舌去渲染的,你只要看見,必定會被吸引,被震撼,就如同楊家兄弟的腳步,都是變的小心翼翼,沒有平時那種昂首闊步的氣勢了。
李清帶著若英直接去了奉先寺,他沒象若英那樣一到便虔誠的拜下去,不過也沒阻止若英,其實李清心裡這腿早就彎了下去,他要拜的不是佛,而是奉先寺的這尊盧捨那雕像。
或許一個民族,真到了俾睨天下的,才會顯得這般從容恬淡,自信而又隨和,惟我獨尊的氣勢用笑容來展現;唐朝遠沒有宋朝這麼富有,文化這麼璀璨,但一個王朝,即便文治到了頂端,也需要有武功,這樣它的臣民才會有那麼一種自發的豪邁感,這樣,中國人才永遠的記住了漢唐,似乎宋朝總缺了那麼點東西,讓人遺憾。
這盧捨那似乎就代表了盛極的唐朝,空前絕後,捨我其誰。
李清靜靜的坐在台階上,並沒有向若英多說什麼,他沒告訴若英這是他最喜愛的雕像,沒告訴她當年李清第一次看見這尊佛像的時候,居然心裡是想哭;有很多東西都需要自己去感覺的,多說無益。
夕陽下的盧捨那比李清後世裡看到的,更具神采,一是並沒象後世裡那麼殘缺,二來雕像身上的金身還大致完好,餘暉下更是金碧輝煌,光彩照人。
盧捨那兩旁,是弟子迦葉,年邁而嚴謹持重,阿難年幼而睿敏虔誠;菩薩文殊、普賢都是頭戴寶冠,身佩瓔珞的,特別是薄衣貼體,衣裙飄舉,大有唐代畫家吳道子「吳帶當風」的架勢。
兩邊的護法天王身著甲冑,手托寶塔,與其他佛像一起,像拱衛帝王一樣的侍立在盧捨那兩旁,李清覺得這哪是佛寺,分明就是唐朝的廟堂,盧捨那據說就是按武則天的摸樣雕刻的,如果真是這樣,也不負唐高宗為她神魂顛倒了。
劉叔想是來過這裡的,見李清並不不拜佛,笑嘻嘻的指著護法天王道:「公子既不禮佛,然到得此處,亦需盡些禮數的,莫若去抱抱那佛腳,也不虛此行。」
果然,李清近前一看,這天王腳脖處,烏黑油亮,想是人摸得多了,李清搖頭笑笑,佛都雲求人不如求己,抱人家大腿,又頂得甚事?